陌上春回（展昭同人）

　　汉阳。
　　汉阳府府衙。
　　寅时过半，师爷吕肃拦下了第三批前来通报的人，侧头看向窗外，东方已露鱼肚白，一点金光在天际冒出，看起来，今日是个晴天了。
　　吕肃心中暗道：“这个时辰，大人可以起了，再耽搁下去，恐怕外面的人要闹开了。”他站起来穿过回廊，来到汉阳知州申琰的卧房。
　　“大人，该起了。”吕肃敲了两记门，道。
　　房中传来一记沉闷的“嗯”声，一人懒洋洋的声音问道：“什么时辰了？”
　　“寅时三刻了。”
　　“这么早？”
　　“大人，三里坝，昨日傍晚决堤了。”
　　屋里静止了片刻，随即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之后门被打开。
　　申琰看起来将近五十了，面色微白的脸，略有些发福的身材，眼睛半眯着，尚未梳妆，发髻有点偏了。
　　“外面情形如何？”申琰一边系着腰带，一边跨出内房，早有丫环端上洗漱用水。
　　“这一次，闹的有点大。麻城，江口，高坪，都被淹了。一路过来，汉阳城外都遭了秧。”
　　申琰捂着布巾洗脸的手顿了一顿，将毛巾揭下扔进盆中，“这么严重？”
　　“大人，你自己得有个心理准备。”
　　“我自有分寸。”
　　二人一前一后往府衙走去，才刚拐过一道角门，前面便传来一声尖锐的嚎叫声：“他大舅啊，我可怎么办啊！”
　　申琰停下脚步，皱起眉头，打眼看过去，一名妇人，衣衫不整，发髻凌乱，扑到他的面前，“我的铮儿啊！”
　　吕肃忙走上前，扶住妇人，道：“胡夫人，胡少爷怎么了？”
　　胡夫人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一下说几个字，“铮儿昨日，去麻城，平那什么塌方，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她一把抓住申琰衣襟，“他大舅，你，你怎么能让他去那里啊！”
　　吕肃劝道：“胡夫人，你先冷静一下，胡少爷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没事呢。再说这也不能怪大人哪，大人又怎么会知道要决堤。”
　　一提决堤二字，胡夫人止住了哭泣，红肿的眼中崩出了隐隐怒意，“申琰，都是你！都是你害了我的铮儿！”
　　申琰脸色不变，一把甩掉胡夫人的手，错开一步从胡夫人身边跨过去，“本州今日事务繁忙，你请自便。”
　　胡夫人盯着申琰的背影，又大哭起来，吕肃低声安慰了两句，便抬脚跟上申琰。

　　大堂上，早已聚满了人，嘈杂纷乱，哭的喊的骂的叫的都有。
　　“申大人到！”一记中气十足的吼声之下，人群这才稍微安静了些。
　　申琰一眼扫过去，下首几人，正是那几个被淹之地的地方官吏，后面的百姓，有的是一路逃过来的，身上泥迹未干，有的应是汉阳百姓，衣衫相对整齐一些。
　　“三里坝决堤，本州深感痛心。”申琰酝酿了一下情绪，开口道：“大家失去家失去亲人的心情，本州深有同感，本州的表外甥，至今也是下落不明哪！”他低下头，再抬起时，眼角挤出了一滴泪水。“天灾已经发生，大家只有化悲痛为力量，本州与你们一起，重建家园。”
　　堂下静寂片刻，复又喧声四起。
　　“申大人，我们没有房子，庄稼被淹，一家老小可怎么活？”
　　“我可怜的孩子他爹，不知道被冲到了什么地方啊！”
　　“大人哪，三里坝不能每年都这样啊！”
　　……
　　如此闹哄哄的，吵得申琰头有些疼。
　　吕肃见状，走下堂，抬手示意，大声道：“乡亲们，乡亲们，稍安勿躁，后续事宜，大人自有安排，大家要相信大人，相信朝廷。大家不要担心，请先回去吧，啊，先回去吧。”
　　百姓三三两两离去，只剩下几个地方官吏。申琰眼看这几人脸色都不甚好，微微笑道：“各位，里边请，咱们坐下慢慢聊。”
　　一行人进了内堂，小厮端上茶点，又退了出去。
　　麻城县令茶也顾不上喝一口，率先急急开口道：“申大人，麻城这一次，恐怕遮掩不过去了。”
　　“怎么了？”申琰手指拈起一块点心，放入口中，问道。
　　不等麻城县令回话，其余几个纷纷点头，其中一人道：“大人，此次决堤不比往年，堤口全塌了，若是再不报，只怕会出麻烦。”
　　申琰想了一想，道：“大家都先别慌，若是上报，才会出麻烦。到时派了钦差下来，一查，什么都完了。”
　　吕肃在一旁听了一会，走到麻城县令跟前，问道：“孙大人，学生请问，你的担忧是什么？”
　　麻城县令道：“下官听说，决堤之前，很多人听到了风声，都逃了出去，这些人去了外地，难保不会说出去点什么。”
　　吕肃点点头，回头对申琰道：“为今之计，只有先下手为强了。”
　　申琰心中有数，自己这位师爷，可谓足智多谋，他慢条斯理道：“那么就请师爷说说看，如何个先下手法？”
　　吕肃右手捋了捋嘴角上的八字胡，“既然这一次闹大了，免不了要惊动上面，那就请大人上报吧。大人此前不也说过，此为天灾，天灾之大，又岂是人力能抗之？至于届时钦差来查，咱们也只有老规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申琰朝着吕肃点头一笑，“师爷说得有理。”
　　“大人，”吕肃又道：“只管往大了报，越大越好，这样，朝廷拨的赈灾银，才会越多，咱们才越好办事。”
　　几位地方官吏各自思索一下，纷纷点头，“师爷妙计！”
　　吕肃忙拱手：“不敢不敢！”
　　正当宾主相谈甚欢之时，门外一名衙役冲了进来，申琰皱眉，不悦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衙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禀，禀大人，不好了，堂上来人，说是，说是，皇上驾到！”
　　申琰眨了眨眼，“你说什么？”
　　衙役跪着的腿脚直发抖，重复道：“皇上，皇上驾到！”
　　“咣当”一声，不知是谁的茶杯被带翻在地，茶水泼了一地，几人不约而同站起惊呼：“皇上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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