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之锦衣夜行

　　生活在深海午夜区的管水母每天都要承受巨大的水压，但如果它向海面漂浮，越来越小的水压却会让它像烟花一样炸开。

　　徐桡为了活着挣扎了一个轮回，千年的光阴，那些苦难就像沉重的水压，无时无刻不折磨着他。可为了活着，他忍受那些痛苦、屈辱、折磨、伤痛、寂寞。就像在没有日光抵达的深海午夜区，看上去脆弱透明的管水母对抗着无法置信的水压，发出微弱的光芒，坚强地生存。

　　活着，是他的心魔和执念。

　　如今，他重生了，自由了，再也不用担心哪天被系统抹杀。那些重负一夕消散，只留下他一点点地膨胀，茫然地面对着即将崩溃的境况。

　　忍耐了千年，背负了那么多的怨恨，自由之后却要走向自我毁灭，怎么想都不甘心。这强烈的不甘是唯一撑着他没有立刻疯掉的支柱。

　　系统之前为他安排的身份是木叶村一个８岁的忍者学校在校生，竹取真镜。这是个沉默寡言的孩子，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亲人。同为普通中忍的父母一周之前在火之国和水之国边境的战场上相继牺牲，只留下一栋不大的房子和一小笔存款。

　　这样的孩子在战争年代有很多，想要活下来并不算太难，却也不简单。

　　真镜的父母都是没什么天分的忍者，三十好几了也只是做到中忍，所以他们一家最大的愿望就是真镜能够成为一个上忍。这小小的愿望就是真镜作为一个预备役忍者的全部人生理想。

　　徐桡的灵魂吸收了真镜的记忆，占据了这个刚刚失去了父母的孩子的身体，像是披着画皮的恶鬼，窃取了这孩子的人生。长久的一个千年让他遗忘了太多，他只甚至早不记得自己原本的模样。于是他把这孩子的梦想当成自己的，小心地记在心上。

　　重生后的日子浑浑噩噩，不知道是不是精神体受到的伤害太严重，他只能昏睡，间或爬起来吞吃一粒兵粮丸、喝几口水，免得自己死掉。当忍者学校的中忍老师终于因为他旷课太多找上门来，才把高烧不退快要脱水的他送进了木叶医院。

　　“景园前辈，这孩子怎么样？”

　　“身体上没有问题，只是高烧不退。倒像是中了非常严重的幻术攻击而导致的精神伤害，若是恢复得不好会影响今后的查克拉提取。”

　　“那么，这孩子以后还能做忍者么？”

　　“完全恢复倒没什么问题，不过这个恢复过程至少要一年。他只有８岁，有希望痊愈。”

　　“这样，那么我会报告上去，为竹取同学申请一年的修学。”

　　“这样也好。要让父母注意他的身体状况，最好不要太劳累。”

　　“竹取同学的父母一周前牺牲了，所以……”

　　“啊——那么让他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吧。我会让他退烧后再出院。”

　　“那就多谢您了，景园前辈。”

　　医生和老师很快离开了病房，徐桡霍地睁开眼睛，一双紫水晶一样的眸子空洞地看着医院雪白的屋顶，良久又慢慢地阖上双眼，沉沉地睡去。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徐桡，只有竹取真镜，８岁，木叶未来的上忍。

　　在医院里管吃管住的好日子两个月后终于随着体温减退到正常范围而告终。回到两个多月无人打理的家中，真镜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一栋小巧却温馨的房子。两间卧室、一卫浴、一厨房、一客厅，再加上一个不大的小阳台，就是全部。跟他久远得快要无法记忆的最初的家有些相像。这栋房子里充满了回忆，属于小真镜的最温馨的回忆。

　　母亲亲手缝制的有些歪歪扭扭的靠垫、被家里曾经养着的狸花猫挠花了的沙发、因为父亲突发奇想要给真镜演示手里剑而少了一个角的饭桌、碗柜后面还是幼儿的真镜在墙上留下的抽象派涂鸦……这些小小的、破坏完美的印记是竹取一家曾经在这里幸福地生活的证据。

　　如今，物是人非，那一家大概会在天堂重聚吧。

　　真镜盘腿坐到矮脚饭桌旁边，用手划过那残缺的一角，空虚无法抵挡地漫上心头。他意识到，不能再放任自己这样下去。继续生活在这栋小房子里，他怕是真的会疯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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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５月，木叶的天是万里无云的清朗。那湛蓝像是能够涤荡心扉，让人的灵魂都偷偷地舒一口气。真镜背着一个装了两套换洗衣服的小包，跟着一个车队离开了木叶村。踏出那扇巨大的门扉，他的心是平静无波的，既没有留恋也没有兴奋和雀跃。

　　没办法面对就只能逃避，不是谁都有勇气直面人生，做一个勇士。他的勇敢耗尽在漫长的光阴里，如今所剩的每一点都禁不起磋磨。太脆弱了，让人痛恨。

　　车轮辘辘向前，慢慢地丈量出一条长长的辙，通向不知名的远方。真镜抱着自己的小包，坐在车辕上，晃荡着两条细瘦的腿，鞋有节奏地轻轻磕在车帮上。沿途都是茂密的树林，绿荫掩映，道路也还算平坦。

　　“再一会儿就到上水城了吧？”一个年轻的下忍拿出竹筒，喝了一小口。这样的护送车队的忍者一共有三个，都是下忍，没有带队上忍。战事吃紧，木叶能派出三名下忍护卫，说明车队的老板——开忍具铺的坂田是个有关系有手腕的人。

　　“啊——真是无聊。”另一位下忍把嘴里嚼着的草茎吐在地上，烦躁地抓抓头，“本来以为会被派去水之国，谁知道……切——”

　　“算了，咱们这样的下忍，死得最快了，还不是炮灰。倒是护送任务安全点。”

　　“我才不在乎！谁要安全啊，胆小鬼。我要去战斗！”下忍说着掏出一把苦无握在手里，冲着空气狠狠挥舞了两下，像是跟假想的敌人在战斗。

　　“你这个白痴！你说谁胆小鬼？”被骂了的也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这个年龄的孩子最痛恨胆小鬼这类称呼，为了证明自己的勇敢，他们敢做很多自己无法收场的事情。

　　两个人很快就你来我往地斗起来，动作快得真镜看不清楚。乒乒乓乓的兵刃交击声里，坂田大叔急得满头是汗地连连道：“别打了，快别打了，大人们，咱们还得赶路呢……”

　　“好了——，现在还在任务中，要吵回去吵！”带队的下忍明显成熟一些，喝止了明显不服气的两人，换来两个部下气哼哼地转过脸不理对方。

　　真镜缩在一边默默地听着这些忍者们的争吵和交谈，心里很是羡慕。

　　他们虽然年轻，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能力，但他们的未来是崭新的，白纸一样。关于未来，他们有无数绚丽的梦，从来不去想会有什么灾祸降临，只一味地憧憬着幸福。

　　他们或者会幻想得到一件新的忍具做为生日礼物，或者盼望某个上忍忽然传授一个让自己看起来很拉风的忍术，或者期待有个机会为村子立功好让父母每次提起自己的名字就一脸骄傲，又或者只是单纯地在思念着某个姑娘。

　　他们的人生满满的，由美梦包裹着一大堆计划和野望。在没有被现实残酷地粉碎之前，他们都富足无比。

　　真镜用来包裹野望的包裹皮早就丢在不为人知的上辈子，遥远得在记忆里只剩下一些模糊的片段，就算再努力也拼凑不起了。只能在嘴里来回咀嚼一声叹息，然后抓住最后的这一点儿——他要活着，要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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