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骨翻天传

作者:乱世笑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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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子二,千古风流今何在


      这费帝究竟做了什么混账事让在场俊杰如此愤慨?

      自东康三百二十一年腊月隅帝逝,其十二子崴王仲弗觞登基为帝,定年号元化,自号费帝。封于氏蕙愍为后。封妃三十二,嫔六十八,各宫佳丽美人上万,震惊邑都。费帝本庸碌无能,残暴不仁,荒淫无度,极尽奢侈。十七岁便与异母姊妹静和公主有染,私情败露后竟亲手掐死亲姐掩盖其罪。二十四登基后更是终日不上早朝醉死美人乡。滥用皇权,屠杀功臣,广征天下美色以尽其一人之淫乐,弄的民不聊生,怨声载道。登位数载,竟“君不识臣面,臣不见君颜”。

      民间有诗云:

      墙有茨,墙有茨,墙有茨,

      不可扫也。不可襄也。不可束也。

      中冓之言,中冓之言,中冓之言,

      不可道也。不可详出。不可读出。

      所可道也?所可详也?所可读也?

      言之丑也。言之长也。言之辱也。

      元化四年,诸侯国海约国在送来一位公主和亲,生的千娇百媚,妖娆无比。这便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一代艳后”“千年妖姬”妹姒公主。传说其姿容倾国,美艳摄魂,冰肌玉骨,娇躯妖娆,天生体怀异香,千百年来也难得一见的人间绝色,对男性有极大的诱惑力。她一生有过无数的男人,却依旧有无数的男人为她争得头破血流,至死无悔。妹姒公主初和亲康朝,费帝因与众美淫乐,听内侍禀报,为讨怀中美人欢心,便将公主随口配以康朝将军楚元博。翌年,楚元博上阵杀敌,裹尸沙场。费帝按例上楚府祭奠,却撞见了好友府尹赵修、将领仪加、同母弟郓王仲弗祇竟同时与妹姒公主一床**。妹姒公主国色无双,丽绝人寰,瞬间征服了费帝。从此四人开始了与妹姒公主长达十多年的**之史。**之风上行下效,弄的邑都乌烟瘴气,一片混乱。若说费帝之前只与后宫**是荒废了朝政,荼毒了民间百姓。而此等丑闻行径便是令其**之名臭到极致。

      五人丑闻先是传于帝都大街小巷,后传皇域,最后竟是整个神州九国皆晓。而费帝不仅毫无羞耻的公开私通,更是下旨鸩杀敢出言说公道批评其丑行者。元化六年,费帝等四人与妹姒公主私通三月不久,礼部尚书杜文耀竟于早朝当堂斥责费帝等人淫行。费帝一怒之下当场割耳截鼻,砍手戮足,以锅煮之。杜家一家老小无一幸免,九十老母被炮烙,一妻二妾四女强行**,不从者立即斩之。不到十岁的三子蒸煮肉汤,烘烤肉片与诸臣共食。自此朝野上下敢怒而不敢言。而那倾倒一帝一王一将一府尹的绝世妖姬妹姒公主也被民间赐名——魅姬!

      天下有义士曾有云:一朝为帝,作践天下人!

      民间百姓讥笑着甚众,编成民谣传于市井:

      贵戚骄奢,奢靡日崇。

      候不在疆,野有庾积。

      公卿宣淫,民有效焉!

      君臣不见,且如楚室。

      山海会上诸人正议论时事时,有一白发老妪当场斥责郦怀鈡脑袋腐朽,不通世事,妄称天数,逆天而行。当今天下,应兴正道,退邪魔;推翻腐朽政权,拥立当世明主;重整乾坤,再还盛世。康朝气数已尽已成定局,如费帝那等畜生也值得辅佐?

      可当下竟有一人明目大耳、蚕眉唇正、阔额顶平、印堂饱满,坐如虎定行似狼飞的绛紫大氅中年大叔听了众人对仲老处世之道的不断赞颂,而对郦怀鈡的不断贬斥终于忍不住起身怒言:“郦怀鈡虽死脑筋,可其对康室一片忠心却是人所共见,不至于被贬的如此一文不值吧!”

      话音芳落,老妪也是个火爆脾气,把个黑豆眼瞪了个老大,执起拐杖狠狠地往地上戳了戳,当场跟中年大叔唾沫星子满天飞打起了舌战,旁边有不满费帝的洪摩天也助老妪与中年大叔吵了不可开交。吵着吵着竟引发了两种完全不同的处世思想激烈碰撞最后居然上升到了人生价值的高度。

      一身长九尺,华服着身的貌似王侯之人却道:“药宗,海青天,二位切勿相争。出世独善其身,不为红尘所累,乐得逍遥;入世抱负得展,兼济于天下,名享后世。各有利弊,多争无益。”

      此三人白发老妪是以医药著称,闻名天下的医术上人人拜服的医药界的老祖宗药宗宋孚;绛紫大氅的中年大叔是西蒙国名耀天下的民间流传的铁面无私忠义双全的第一清官海琼华;而华服王侯则是东方旻国闲居野地,却执掌旻国政权二十年的摄政王爷人称“山野王爷”贤王武寻芳。

      自古以来,出世入世两种思想便受争议颇多。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短短几十年,匆匆流过。有多少人临死感叹:“如果能够重来······”;有多少人甚至还含恨而终?有多少人甚至一生都活在懵懂无知庸俗粗野中而不自知?又有几人在白发苍苍之际能够无悔的告诉世人:“我这一生不枉活!”不,没有人,总是有这样那样的遗憾伴随着我们单薄而孤独的生命。那么,人生究竟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呢?怎样方能无悔于今生?而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怎样活才是精彩灿烂的一生?在场大家各执己见,互不相让。更有稳重者则是眉头深锁,深入思考这些看似简单却也许思考一生都难得出正确答案的问题。

      有白身出生,白手起家,如今富甲天下的棠蒂希主张“赚取世间钱,役使天下财;享尽人间富,荣华不枉生。”

      索尔元帅洪摩天举步向前,慷慨激昂:“忠孝立身,心正为本。拼将一死酬知己,致令千秋仰义名。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身前身后名。岂不快哉?”众人皆知当年索尔国王慧眼识英雄,从乞丐堆里将洪摩天救出,并一步步将他提升,这才有了洪摩天十年如一日鞠躬尽瘁誓守索尔。不由皆感叹洪元帅知恩不忘,忠肝义胆,浩气长存。

      坚持“出世论”者一字千金的一代书法大家晁堃曰“人生犹如西山日,富贵犹如草上霜;看透名利生死关,方是人生大休闲。仲老超然物外,自是人间圣贤,吾所敬仰。趋名者醉于朝;趋利者醉于野;豪者醉于声色犬马;却不知繁华如梦,富贵如云,名利缚身,情爱伤心。此等皆为时空幻物,时间一到俱为空矣!唉,安得一服清凉散,人人解醒。”

      海青天反对道:“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当尽己之能,经纶济世,兼济天下,为天地立心,为生民请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岂能虚度光阴,碌碌于世;枉费才华,无为一生?”

      角落里向来少言寡语的迦斯国年迈八十上阵杀敌保家卫国的容老太君颤声说道:“夫人生天地间,在家尽家责,在朝尽国责,忠孝礼义信,缺一不可。”

      澳国文采武功皆绝,让澳国国力由衰转盛却在功成之际非但不继位反毅然身退隐于市野的前朝世子让位国君如今人称‘懒散仙’燕云恺一身白色印梅纹广袖雪衫风度翩翩的在那里吃着一个大桃子,撇撇嘴懒懒一笑道:“老太君,如此也恁地太累了!”

      容老太君平时最是看不惯弃家国于不顾的燕云恺,恨铁不成刚的摇摇头再不理会,她才不是药宗宋孚呢,跟个小辈儿们吵个没完没了的,她才不会承认她不善口角之争呢!更不会跟口才了得的燕云恺斗嘴。

      这时东道主北老宓凊潇也附和了一句:“容老太君,海青天,燕世子各有看法我没意见。”其实她看似张狂豪放,可何尝不是个玲珑七窍的?只因她本知此三人思想早已定型。药宗,海青天一言不合,便吵个没完没了。而老太君与燕世子各有风度,从不与人争执,可本质上何尝不是一样的?便转向方才出言发论的晁堃,笑吟吟道:“晁大家,我景仰你的为人,不慕名利我赞同,可总不能一样也不要吧!人本就是灵魂的独行者,我觉得我们应该去找自己的灵魂伴侣,然后逍遥自在天下任我行,双宿双栖何其快活?何必为外物所缚孤老终生。人活一世若未尝过‘情爱’二字,那才叫可怜。”

      众所皆笑:“北老百岁亦怀春矣!”一双双暧昧的眼光再次射向坐在角落里力求隐形的仲老。

      宓凊潇却是毫无羞态,一双美目波光流转瞪向周围:“笑什么笑,老娘说错了不成?活该你们一个个都是老光棍,哼!”然后笑呵呵的找人聊天儿去了。

      哪知此时,海约女尊国颇有治国之能,容华清美,在民间威望甚高;却偏偏在功德威望皆达顶峰之际为情弃王位的上代国王女王殷蒂韶。身着海约国锦裘狐氅一脸不认同的站出来道:“蒂韶倒觉得北老所言颇为有理。我们每个人,不论有亲友名利为伴,实则终究不过是灵魂的独行者。故吾认为,人生所求者,最重要的应是‘陪伴’二字。世间万事万物,除情之一字外,皆是寂寞独行路。不知蒂韶所言,是也不是?”

      本来众人对北老宓凊潇沉溺于与上君南老的一生情爱之中玩闹调笑不认真之言方多,可听这位当年将海约国治理直达顶峰却偏偏为情弃位的海约上代国王殷蒂韶所说,却是让人把这唯世间女子视之所有,而世间男子大多不屑的“情爱”二字当作与权、财、利等自认为是人生最大价值观的一样等而视之之物了。

      虽在场大多皆为男子,实不屑于此等场合大谈情爱。但殷蒂韶所言:人生所求者,最重要的应是“陪伴”二字。世间万事万物,除情之一字外,皆为寂寞独行路。却是将在场的无论是老少男女全都震住了!

      世间万事万物除情之外,皆为寂寞独行······何其可怕?可细细思之,岂非如此?迷恋权势者,孤高不胜寒;贪恋钱财者,众叛亲且离;逐名追利者,终作孤寡人······而此等身外之物外,也唯有一个“情”字方可充盈内心聊释空寂,同行同心且同活!也难怪自古痴男怨女颇多,却无有悔悟者。正所谓有情则有众生,无情则不复为众生矣!世间有情,天地方不老!

      宓凊潇文采武德皆高,虽名享于世却偏偏耽于情爱二字,老而未变,痴情足可感天动地。今日听殷蒂韶一言,顿觉遇上知音了。与众震愣片刻后,便第一个满脸堆笑地鼓起掌来:“说得好,说得好,还是蒂韶说得好。世间万事万物,除情之一字外,皆为寂寞独行路。你们这帮老光棍啊!还老是笑我老不知羞,却不知自个儿全都是可怜的孤家寡人。哈哈哈哈······”

      而一旁看着众人将话题转移到“情”之一字上且还被宓凊潇给取笑了一番的南老仲天骧。脸上似有对殷蒂韶之言的赞同及赞赏,也有对北老的无奈和看着北老时眼中的脉脉情意。

      可是这个时候年近八十的迦斯国容老太君听闻殷蒂韶之言似有所感,却于片刻之后反对道:“自古女子皆沉溺于情爱,实为不智也!正所谓痴情女子负心汉,自古皆然。且不闻幽情化而石立,怨风结而冢情;千古空闺之感,顿令薄幸惊魂!情爱真相,原是飞烟与尘土,一时风起,烟尘缠绕;一时风上,则烟散尘落。又岂能当作终身追求之物哉?”

      听一向严肃且少言的容老太君大谈情爱,却是其言其语未有丝毫信任。对爱情悲观态度竟是如此之甚?对老太君在年轻之事所知者,自是明白老太君年轻时曾以手无缚鸡之力弱女子之身上阵杀敌救夫,却落得个夫君另结新欢遗之弃之的结果。自此对爱死心,一心专心政事方赢得满朝文武迦斯国百姓且整个西方的爱戴敬慕,还有幸进了山海会。

      众人此时闻听老太君之言,面面相觑罢却是颇有所感。一时有对老太君可惜的,一时也有对情爱二字不过如此的蔑视。当下气氛倒有些冷了。

      这时宓凊潇却是在此静寂之时不甘心反驳出声道:“爱情是个神话,流传于他人,但你未必能遇到。你遇到的未必世间就没有嘛!你说是不是啊蒂韶小妹子,嗯?”

      却见殷蒂韶不答她,一张风韵犹存却很是端重的脸不停的对她使眼色。宓凊潇又不是傻人,随着她的眼神看去,却见容老太君面色微变。心下却明自己一时图了口快倒是戳中了容老太君的伤口处了,不由暗暗后悔。遂才闭了嘴不再多言。

      东方正道言真派武林宗师赫鞅平时为人严肃,不善嬉笑,可其所言却总有独特看法,直击人心。遂为人所信服也。见宓凊潇等几个女人对“情爱”二字争论不休,身为男子,却无丝毫小觑不屑之意。反自殷蒂韶出言之后,便紧皱眉头用心思之想之。见这几个女人又冷了场,便径自拈须而起,拱手认真对宓凊潇等几个不同年龄层次的女人道:“天尊北老、海约国王蒂韶及容老太君所言者,实各有有理之处。不如几人且听鞅之看法若何?”

      宓凊潇最是服赫鞅见识,见此眼睛睁大颇有兴味。谁不知这老小子年轻的时候与一个女子的一桩情事,后自以为愧对此女子,遂孤独终老。她倒要看看这个男人谈情能谈出个什么来。自是赞同:“好好好,赫宗师尽管道来,你赫鞅我倒是服的。”

      赫鞅自知宓凊潇脾性爽快,遂习惯的行礼回道:“赫鞅浅见若不入北老之目,也请勿怪!”

      宓凊潇满不在乎的摆摆手:“不怪不怪,你就别罗嗦了,快快道来便是了。”

      赫鞅向来严肃的脸看宓凊潇不耐烦的样子也不由面带浅笑,遂拈须朗朗道:“绿绮情谈无知音,画眉深浅谁与看?弄绿绮之琴,焉得文君之听?濡彩毫之笔,难描京兆之眉。瞻云望月,无非凄怆之声;弄柳拈花,尽是销魂之处。人人皆知,自古知音难遇,而情人难求。情人又是知音,岂非难上加难?而情人又非知音,谈来又与谁听?”

      此言一出,众人也多有点头者。知己之音者,与己有情者,实两难之事也!而能相伴终生之爱侣,二者能得其一已是平生之大幸尔,又怎敢多求既有情且还知己者?

      见众人多有点头相应者,赫鞅想想又继续道:“正如北老所言:人人皆乃灵魂的独行者,我们应找自己的灵魂伴侣。人生在世,未尝过‘情爱’二字才是真真可怜。”

      说到这儿,人人都看向北老宓凊潇。但见北老也面露惊诧之色。暗道难道向来以眼光见识高人一等所说所言一针见血著称的赫宗师竟然赞同这个虽名享于世着实不凡但一生总耽于情爱的北老所言?虽无瞧不起之意,但对在场的大多男子而言,像北老一样将情爱当作一生所有,也未免非我等男儿所为吧!

      哪知赫鞅却话头一转,道:“也正如如海约王蒂韶所言,人生最重要的莫过于‘陪伴’二字,除情之一字外,世间他物皆为寂寞独行路。可······”此言方出,他又将目光转向北老语调忽转沉郁:“如北老所言:爱情是个神话,流传于他人,但你不一定能遇到。”随即他眼睛忽地瞟了眼角落里早已人老珠黄的容老太君,似是目露怜悯。后又闭了闭,长叹一口气。似有些艰难地说道:“可世间不论男女,非能如北老与南老神仙眷侣,羡煞世人;也非海约王蒂韶当年毅然弃王位而择爱侣的感天动地之真情。世间诸多人,不过是辗转于凡尘的灵魂独行者。即便是真去追求自己的灵魂伴侣,却有可能终身,求不得。”

      此言一出,众人方知赫宗师实要吐露真义了。人人都竖起耳朵细细的听着赫鞅的一言一句。

      但听得赫鞅回首观顶缓缓道:“不是所有人都能遇上知心爱人,还能两情相悦。一旦处理不好,多的是朝合夕离的痴男怨女永堕离恨天与浸淫爱不得的苦人儿难出相思海。一旦爱侣去,则必失魂去命,厌弃人生,郁郁于世。”

      闻听赫鞅之言,众人自知赫鞅所言者,实乃情爱美好的一方面的相反面——痛与恨,苦与悲也!世间不是所有人都如北老和殷蒂姝一般只能有幸尝到情爱之美,而终身有灵魂伴侣的。不知有多少人,因迷恋情爱二字而陷入“爱别离,求不得”之苦。

      众听其言。连同北老、殷蒂韶在内,皆低头沉思。一时,却无一言尔!

      但闻得说完的赫鞅又渐渐回其位上载歌载行曰:

      “爱者与所爱,本是脓血聚;百年成白骨,到底何可爱?

      爱者与所爱,本是梦中影;梦过幻影空,到底谁可爱?

      爱者与所爱,如泡暂恋影;泡灭影散后,能爱又有谁?

      得之浸爱海,其美深若海;不得必成劫,悲泪多胜海。”

      片刻又道:“情泪所成,其味必苦。凡俗之躯,怎堪消磨,不如早出之也!”

      赫鞅其言早尽,风流阙会宾堂静寂恰如死水,却半响未有人言。

      北老与殷蒂韶能为情生,为情死,为情弃一切,固然可敬。可何尝不是有为情所困之嫌?所幸她们都算有眼光,找到了值得自己付出所有的另一半,都是情爱中的幸运儿。可有多少爱情中的失败者面临的是一生的不幸与伤痛?比如那位当年年轻的时候连武功都不会却在战场那种刀山血海的地方救出丈夫的容老太君,她的付出难道还能比北老、蒂韶付出的少不成?

      真是好一句“情泪所成,其味必苦。凡俗之躯,怎堪消磨?不如早出!”爱情中人是贪欲的动物,固然惊天动地,但人被这种贪欲粘着,又岂能再有胜似琉璃的心境?越是亲近越是不舍,越是不舍,里面所含贪念就越多。最后一旦处理不好便有可能系数尽毁,留下的不过是一个枯萎了的心。更何况,即便是女子,真正心如明镜的女子更应该明白,一生岂能为一个情字左右?

      而能进山海会的成员难道还能是执着于一个情爱的话题不放不成?

      自然不会!

      众人在安静之后便又有人扯开别的话题聊起来了。

      方才东方旻国摄政王武寻芳见安静欢笑方毕便接着情爱志强的话题悠悠然插了一句:“我倒觉得应——‘居轩冕之中,要有山林之气味;处林泉之下,常怀庙堂之经纶’”

      其中有心明灵慧者,自是知道这几乎是这老小子一生的处世箴言。要不怎么有个执掌大权却偏偏不住王宫,反于竹林住木屋的怪癖呢?但也许正是这样,虽摄政二十载,将庸碌国主辅佐二十年亦安然至今。旻国更是诸国中少有的太平安乐国,与这位摄政王亦是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东方正道武林宗师赫鞅也忘却方才自己所言的一系列见解,想了想也露颜一笑接道:“必出世者,方能入世,不则世缘易坠;必入世者,方能出世,不则空趣难释。”

      赫鞅一言一出,顿时如醍醐灌顶,直浇人心。说得好,说得好,好一个“必出世者,方能入世;必入世者,方能出世。”此十六字箴言,道尽两种不同处世态度之相对相生。空谈出世不爱名利者,有怠于责任之嫌;而一心入世建功立业者,又何尝没有岌岌名利之疑?赫鞅果然不愧是赫鞅啊!方才对情之一字认识非凡。此出世入世之论更力压众人,一针见血不逊当年。

      当年西蒙国权臣,现今到处流浪,游遍天下的情报头子刑焕缨首先举着双手赞成:“赫爷爷说得好,瞧瞧你们这群苍蝇,哼哼了半天不如人家赫爷爷一句话呢!”当年刑焕缨权倾朝野之际何等稳重,谁能相信眼前这只知道吃吃喝喝,到处惹事生非,还爱跟皮孩子似的到处逗弄人的老流浪汉就是那令满朝文武敬畏不已的摄政王呢?

      药宗白发婆子宋孚直接一根拐杖劈头打来:“老小子,你不说话最好,说出话,吐出来的才都是苍蝇。”

      宓凊潇一听,“噗”地一声一口酒吐了仲老一身,拍手大笑道:“还是宋姐姐说的好,刑焕缨老小子就是只人见人厌的大苍蝇。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仲老在一旁连连给她擦嘴还时不时的往酒壶里掺水。别看她还嫩的跟朵花似的,毕竟年纪大了就是大了不是······

      当下众人或褒君相,赞忠贤,颂高士,引经据典,驳斥对方;或贬奸邪,斥无为,谤淫恶,谈古论今,坚持己见。先是以仲老与郦怀鈡为代表的两种截然不同的处世之道引发好几种不同观点的争论,然后联系到谈论当今国际形势政治时事,再是今古风流人物及人生何为最重要的探讨,最后竟然上升到人生价值的探讨。显然这再也不是简单的出世入世之论了。凡是涉及“人生”“价值”“活着”“忠奸”“善恶”“好坏”“是非”“黑白”等问题皆被捅了出来,就这么赤果果的摆在面前,似乎是要进行一场直达心底,洗涤灵魂的哲学探寻。他们不分年龄、性别、国籍、辈分等,不论知识、才华、能力、见识、地位、财富、权力、名望、成就等皆为万万人之上。他们任何一个都可成一方人物,任何一个双脚跺一跺,大地也要颤三颤。敞开心扉,各抒己见,畅所欲言,思想开始了碰撞,火花开始了迸射。他们的相遇,他们的汇聚,他们的碰撞,是这个世界最宝贵的知识集萃,思想盛宴。这是多么让人惊艳的百年也难得一见的一大奇观!

      正当众人探讨激烈时,忽有一人,身长九尺,年约二十;自外而出,轩昂正举。

      众观其貌:

      仙容出众,气质风流;丰神飘洒,器宇非凡;峨冠博带,素衣如雪。金丝绣玉袍,莲叶饰修身;飘飘然如寒虚熠光之青松,渺渺乎若雪山耀金之幽昙。手掌心有一只如蜜蜂一般大小的羽毛鲜艳的鸟儿,他边逗弄鸟儿边言笑晏晏望向众人。

      那笑容是如此的美,美得又是如此的虚无;

      那身影是如此的缥缈,缥缈的仿佛不在人间;

      那双手又是如此的苍白,苍白的几近透明如云!

      但见仲老正给宓凊潇擦嘴时,当场一愣,看着台下那人,双目中似有无边不解——这是他活了七八十年唯一看不懂也不知深浅的人!

      宓凊潇醉醺醺地睁开了眼,看见了走出的那人,呆呆的把酒壶给扔了,眼睛亮亮的,还傻乎乎的笑着:“小美男一个哟!”显然醉傻了。

      此时,东圣天师老顽童卿知先倒头睡地,碧眼眯成条缝,紫髯早泛滥成灾,湿漉漉的真像尿裤子般;情报头子刑焕缨流浪汉似的直接摆成个“大”字趴地上了,口里还一个劲似的喊着:“好酒”隐约有些许不知名液体从嘴角不老实的流出来,哪里还有当年权倾朝野的威严?索尔元帅洪摩天倒是豪爽不羁,千杯不醉,还在一个劲地跟众人干杯,只是喝多了也嘟囔些位高权重,高处不胜寒等一些与清醒时迥乎不同的话;旁边棋术大家稳重谨慎,亦实心实意的邱世基边扶着洪摩天皱着黑脸,一头秃首的看向下台,见年轻人更是瞪大了眼睛。这人啊,他在外面受人崇拜,可一见这人,仿佛要低到尘埃里;一代宗师赫鞅捋捋胡须,眼中溢着期待的光芒!火爆婆婆药宗宋孚,刚正无私海青天等全都停下斗嘴;“活财神”棠蒂希,旻国“山野王爷”摄政王武寻芳,洞彻世事的大书法家晁堃,迦斯国巾帼容老太君,澳国前世子懒散仙燕云恺等几十位俊杰大家都停住了手,止住了嘴。见白袍年轻人逗弄着鸟儿一步步走出来,一个个齐齐望过来,表情极为丰富!

      宓凊潇似乎看着看着终于清醒了,不再傻了,眼睛眨啊眨啊的忽然一亮,刹那一个倒葱的栽了起来,“呵呵呵”的笑开来,一下子似乎又年轻了十岁,三步并两步的大大的一个拥抱袭来:“涯,涯,你终于出现了,我好想你哦!”

      众人见宓凊潇瞬间返老成童发神经似的抱着一个更为年轻的神仙,竟见怪不怪的。仲老也无丝毫不悦,来者究竟是谁,竟让在场之人致以如此崇高的敬意?

      他亦是山海会成员,同时也是介绍在场大多数人进山海会的元老。他七八十年前是这个样子,七八十年后还是这个样子,比“天尊北老”更夸张,据说北老及笄年华便与他相遇,算北老半师,且每次现于人前相貌皆不同,可衣服与那小鸟却是百年如一日,从无更改,故众人方能一眼认出他。没人知道他究竟多少岁,他也从未说过。每次山海会他都会参加。只是啊,只要他不出声,不出来,即便在场众人武功高绝,却无人能发现。他有没有武功无人知道,他学识多少无人知道,他出身,行踪,甚至姓名等皆成谜团,甚至人间也从未闻过他之声名。就像,就像,就像从天而降又从地上蒸发了一般。可是山海会诸人却不论怎么胡闹,却对他敬若神明!只是让众人统一称他的号为:“天涯居士”。

      宓凊潇与天涯居士叙旧片刻,马上欣欣然故作蹙眉向座下诸人道:“你们都别说了,让涯说。”众皆噤声,以作视听。谁都想听这个一切成迷的人能说出什么鸟来。

      天涯居士荡开一朵美妙到虚无的微笑,无奈的看了一眼北老宓凊潇,轻轻说道:“唉,你这个丫头,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啊!”看似二十来岁的天涯居士将这可能与仲老仲天骧一般年纪的北老宓凊潇唤作“丫头”,座下之人竟是无半点奇怪!不论是宗师赫鞅,药宗宋浮,摄政王武寻芳等一干人等皆是面露凝重,不敢有丝毫懈怠!

      似是明晰了在场之人的想法,天涯居士停住了与北老的一番叙旧,环顾了一下四周诸人,这才缓缓道来:“天地秉阴阳二气而生人,除大仁大恶,余者多无大异。男性所念,无非钱、权、势、美;女性所念,多为情爱、生存、虚荣;一念之欲不可遏,则祸流于滔天。故衍生仁恶之说。若大仁者则应运而生,大恶者则应劫而生。运生世治,劫生世危。大仁者修治天下,大恶者扰乱天下。清明灵秀,天地之正气,仁者之所秉也;残忍乖僻,天地之邪气,恶者之所秉也。凡俗之间,昌明隆盛之邦、诗礼簪缨之族、花柳繁盛之地、温柔富贵之乡,上至朝野,下至草野,演绎之人事无非大贤大忠,大奸大恶。古今志传所记,或歌功颂德,或讪谤君相,或粉饰太平,或抨击暴政,或彪炳贤良,或贬人妻女;才子佳人,不可胜数;英雄美人,屡屡作传;开口好坏,满篇对错;千部一腔,千人一面。尔等所言出世入世,建功立业,善恶黑白,富贵闲云,人间情爱之说。各有优劣,不一而论,亦是自古皆有,毫无新奇先见高论,又有什么好说的?”

      一言方毕,众所皆惊!他们方才讨论的热火朝天的诸多话题,于他眼中,反成平常?不过在场之人虽个个才高于世,可没有那种恃才傲物的无知气恼者。细思之,天涯居士所言,却是极为有理。他们甮管如何活,是奸是仁,是俗是雅,成名庸碌,又何尝不是一次次的重复历史?想到这儿,众人皆望向天涯居士,那目光有探索,有询问,有不解,也有请求,万语千言汇成一句话:“那依居士所言,如何才算先见高论?”

      天涯居士缓缓道:“世人眼中之仁恶美丑,必为遵循或反叛世道之法则。符合世之规则,虽伤人灭欲,人所皆倡;不符世之规则,虽达理通情,人所皆恶。故有规则之奴者,为所谓法理所缚,以死守节。男者,古有愚忠亡家,守礼亡身,反成大义;今有康朝郦怀鈡,大厦将倾,却誓守康鹿。女者,古有金簪刺目,割耳明志,竟作贞烈;今有苗女露膊断臂,却成女子模范。纵观每时每代之所谓法则,岂有不变之理?人所遵者,不过一时之成规,安能作百世之法理?可叹芸芸众生,皆为世俗所缚,为思想所腐,哀哉,叹哉!吾所慕之,非世所彪炳之仁人志士,贤德君相,才子俊杰,英雄美人,实乃真正不为世俗陈规所缚,能力超绝,惊采绝艳;以心为引,唯心逍遥;难分好坏,毁誉参半;真正风标绝世,万古风流,争议性极强的人物。争议性愈强则生命力愈强,这比那早就打上好坏之标签的人生却是强的太多了。这才是真正的大风流,大自在,大逍遥。如此活一生,方为不枉活矣!”

      此等离经叛道之言论,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恍若平地一声巨响惊雷,炸响于众人脑际,雷得他们里焦外嫩。看着眼前这位不走寻常路的仙人,说着说着,脸上竟是光芒四射,兴奋无比。在场诸人却是多陷入沉思,这等说法,打破了他们以前几乎所有认知,这已经无关乎对错,而是一场亘古未有的思想洗礼。难道古来圣人君子不该是他们学习的榜样?反该去漠视世俗,不遵礼法?在场众人大多思想定型,多是不认同的。若是平常人说出来,如药宗,洪摩天,容老太君,海青天,棠蒂希等皆与他争个面红耳赤,其他虽亦见识不凡,但因生长坏境,所受教育,生活时代等种种原因所缚,却也是无法完全认同。但今日说者,乃是他们敬若神明的“天涯居士”,心里有不认同者,却是无人敢辨。当中也唯有二人,眼神灼热,熠熠生辉,敬服之情尽显脸上。

      宓凊潇首先“啪啪啪”鼓起掌来,一脸激动道:“说的好,涯,继续,让这帮没见识的家伙好好听听。好一个漠视世俗,打破陈规;好一个唯心逍遥,自在风流;好一个争议性越强,则生命力越强。本天尊举双手赞成。涯,好好说,再好好教育教育这群老家伙。”

      除了宓凊潇热烈赞同,在场最激动的莫过于仲老了。仲老本从头到尾皆微笑示人,风吹不动雷打不动,白面白发白须白袍此时竟是衣袂飘飘,如置雾中。他的脸上双目熠熠,诸多皱纹好似线条遍布,可是每根都不是死物,每根皆充满生气,于他面容上迸发着活力。尤其是听到天涯居士所言,更是瞪大了眼睛,双唇颤动,每一字每一句,皆被他牢牢镂刻心间。他知道,才华盖世的他其实一直都在寻觅一种境界。一种真正超然世俗,生命力永久的境界。曾经的他一度以为以他之能,当学古圣人救民济世,名垂万古,可他向来心境超凡,不屑为名利所缚。且康朝天家让人心寒,又气数已尽,他选择奔走天下,徜徉江湖,何尝不可。可人啊,都是一种永远满足不了的动物。本想建功立业,却又不甘为缚;身怀奇术,却又不甘泯于荒野。有时候,他一直在想,二者之间,可有平衡可言?即便无平衡那人生除此之外可有另一番新境界?才学高了,境界高了,思考自然也就高了。可多年来,总觉得有一层薄纸,他想捅却偏偏捅不破。可今天······这个向来眼高于顶的他今生唯一崇敬的人终于给了他一个答案。真厉害啊,他早知此人虽难以捉摸,看着也一向稳重正常,可隐隐约约骨子里带股疯劲儿,绝非一般寻常高人。唉,只是啊,他已白发苍苍!又无子嗣传承······子嗣?他无子嗣,可他有徒儿啊!他的徒儿,他最得意的弟子,得他真传的······

      但听天涯居士仙姿样貌微微颔首,环望一眼众人,继续细细道来:“世间除善恶外,还有一种人,既秉清明灵秀之气,又行邪魅乖僻之事。无论或男或女,偶秉此气而生者,上则难为仁人君子,下则不为大凶大恶。置千万人之中,其聪俊灵秀之气,在千万人之上;其乖僻邪魅不近人情之态,则又在千万人之下。立于茫茫人海,渺渺史河中,其风姿卓然,遗世独立之无双神采,即便是浩瀚烟海亦能让人一眼视之,过目不忘。此等风姿,几人能及?此等事迹,亦是无人可替。为人一世,千秋流芳者有之,遗臭万年者有之,唯有此派人,或赞或贬,或誉或毁,或羡或嫉,或敬或鄙,或天下倾叹,或万口诽谤。即便是到千千万万年之后,亦是百口百态,莫衷一是。”言毕,却又扶额感叹:“世上又有谁,才能做这等敢于脱离桎梏,打破陈规,特立独行,漠视一切世俗诽谤赞扬,百世之后自有后人评说,万古不及之风流人物尔?”

      千万人之中,千万年长史亦能一目视之,无双风采,无人可替?

      即便是古之英雄俊杰,忠佞奸贤,又有谁能配得上这几字?若有能力者,自是有功建功,流芳百世;无多少能耐者,一生德行无亏,安然一生,足可含笑九泉。又有谁,还敢求“天下无双”“无可替代”?这怎么可能?

      即便是如一千年前在人人鄙视女子的年代里,月帝伊为瑾成为震惊史册的第一女皇,可那七百年后还不是出了一个中兴康朝的独立女皇昭琉女帝仲子夏?任他一世风华绝代,也未必不是无可替代呀!遍观史册,怎么可能找出无可替代之人?这需要多大的能耐?多大的勇气?多难求的际遇?恐怕纵观几千年也难见这样一个人物啊!

      在场诸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时而相互讨论,时而低头苦思。

      这时天涯居士又仰首长叹一声,目光似看着远方,又似洞悉着千年时光,感慨丛生:“唉,人活一世,若能在耄耋之年,百病缠身,奄奄一息那刻,笑着说:‘回望我这一生,还没有值得我真正羡慕的人’。我想,这才是真正活值了呀!”

      临死之前说出此生没有自己真正羡慕的人?这句话看似简单,可深入回想一下,其中却是包含了怎样伟大的人生观啊?不管是谁,都没有欲望止境的时候。长相平凡的女子羡慕人家的美丽,美丽的女子还偏偏又会出现个倾国倾城的等着自个儿去羡慕。脑袋不好用的羡慕人家奇才天纵,奇才又羡慕人家功成名就,美女如云的。做贩夫草野者,渴望富贵、羡慕处于上层社会的人;而权势富贵集一身的王侯将相们,又羡慕逍遥山水之世外高人,或羡慕平常人家天伦之乐。男人有羡慕女人的不用承担太多社会或家庭负担;而女人更羡慕男人在这个男权社会的种种便利。鱼儿羡慕飞鸟的自由,燕雀又羡慕大鹏的宏志,大鹏或许还会羡慕白云的悠闲。即便是皇帝也有羡慕人家的时候,更何况即便是当世找不出一个比自己更优秀值得自己羡慕的人,可浩瀚史河几千年那是摆的玩的吗?那几千年世世代代涌现出来的精英人士有哪个不会让人羡慕的牙痒痒?可想而知,这做个居然不用羡慕任何一个人的人,那得具备多大的资本与能耐啊?或许真如天涯居士方才所说,唯有几千年来亦无可替代,千年无双的人才会演绎如此传奇······可如此人物又上哪里去找呢?到底怎样才能做到这些呢?纵观几千年历史也似乎找不出这样的人物来呀!

      众所苦苦思索间,却听门外守卫来报,有一却见迎面走来一少年,身长近乎九尺若傲然修竹。阳光耀金遍洒全身,一头青丝如瀑直泻而下,乱发舞动飞扬如上好绸缎于风中舒展,却无丝毫凌乱之感。额上裹着一条与墨发截然不同的雪色耀光云纹玲珑带,面上却是上等帝王绿翡翠狼头面具,仅露的嘴唇邪邪一撇邪魅顿生,神秘无限却掩尽万千风华。一身墨紫镶金边儿广袖长袍飘然舞动,黑色大氅披风拖曳身后,双手宽大却偏偏手指细长肌肤胜雪优美如玉,一举一动竟是散发着无比伦比的优雅贵族气息。黑皮靴矫健如飞,挺胸抬头傲骨自信扑面而来。浑身散发着尊贵自成的上位者的味道。一股睥睨天地,绝世无双的风标印人脑海!一种英姿无伦,甚至古今难寻的遗世独立之气质震撼当场!观其年貌,即便尽掩真容,但料想应该不到弱冠。怎就能养成这种天下独尊,傲我八荒之无上风姿?

      谁家好儿郎,入我帘目?

      谁人伟丈夫,比之何及?

      谁见佳公子,此当如是!

      墨紫长袍的少年刚欲拱手行礼,却见台上宓凊潇不知从哪儿找了根木棒笑哈哈的一棒劈过来:“臭小子,好肥的胆子,不经老娘允许,竟然敢来老娘的住处。”

      少年见台上下来个傻大姐,本欲行礼的手赶忙一收,这才睁大眼睛愣怔片刻竟然纳闷道:“老太婆,你怎么在这儿呢?”

      众人暗道,天尊北老向来交际甚广,竟是连如此风姿之少年都认识?

      宓凊潇一听,挥舞的木棒越加神采飞扬,简直堪比传说中的孙猴子了:“什么老太婆,老娘一根毛毛虫都没爬出来,明明不老好不好?敢叫我老太婆,吃我一棒!”

      少年左躲右藏,边跑边叫,玩的不亦乐乎:“哦——哦——打疼我喽!救命啊!救命啊!老太婆,老妖精,老三八,不干好事。救命啊······”此等风采竟是与方才进来那稳重样判若两人!真真静若巍峨奇峰,动似塞野狂风!

      一男一女,一老一少,一前一后,把个风流阙会宾堂给闹了个天翻地覆!

      宓凊潇心疼的大叫:“你个混账小子,给我赔钱修好,要不然老娘把你家的珍珠宝器给偷个精光。”

      宓凊潇跟个八婆似的两手叉腰,仰天怒吼,那神态、那英姿、那形象,实在是······只可想象,不可言传!难状也,难状也。

      天涯居士摆手一挥,温和笑颜道:“凊潇,驰野,别闹了。快过来,驰野是我带来的。我带他来是让他加入我们山海会的。”

      话音方落,打闹的两人这才住了手。只是被这句惊天之言吓得不轻,什么,这小子才多大呀!即便是每一届山海会都会吸纳老成员,可这也太嫩了点儿吧!

      宓凊潇揪着少年的耳朵瞪大了眼珠子:“不会吧,这小子才多大啊!你就让他加入?本天尊当年也是二十几岁才加入的呀,已经算是众人中极早的了。这小子才多大呀,十几岁小毛孩儿一个,不公平不公平。”

      山海会入会之难众所皆知。在座诸位,无不是做出一番成就至少三十岁以上才有那能耐被认可加入的。除了宓凊潇运气好十几岁就跟天涯居士认识了,二十几岁便加入已经算很早很早了。十几岁,毛还没长齐呢!即便是整个山海会历史上都未见过。

      等等,驰野?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呢?难道是······

      天涯居士不慌不忙两手背后,道:“驰野,还不报出你的名号?”

      少年行步时一身的傲然无畏,霸气天成;嬉笑打闹则如塞野狂风;此时停步玉立,嘴角微撇,拱手抱拳行礼,竟是一举一动优美如画、流畅如乐,仿佛一位天生的贵族王子,由珍珠作帘、玉璧成墙的宫廷王室中走出,来巡视他的臣民。

      “迦斯国星驰野见过诸位前辈。”声音清朗如泉涌,轻盈似风吟,还带着一种特有的磁性滋润着人的身心。不禁让人联想,此音若奏仙乐,那该是何等天籁!

      谁家好男儿,为我所窥?

      等等,迦斯国?星驰野?那位十三岁便继位为王,名震西方,统治九国第一大国国土面积约十万八千里的迦斯国近五年的少年国王星驰野?听说他从来都是以翡翠面具示人,便是眼前这位?若是那位的话,众人是不服也得服!只因他是迦斯国有史以来最年轻,最有作为的国王。他未登位以前,迦斯国国政荒废,军队涣散,□□面一片混乱。再加之西蒙,索尔,海约对迦斯国国土虎视眈眈。内忧外患差点儿让迦斯国成了刀下鱼肉,而“迦斯”二字也差点儿成了康朝历史上一道靓丽而又脆弱的彩虹,稍纵即逝。是星驰野,这位在十三岁之前默默无闻的不起眼王子,在国破家亡之际以十三幼龄乍露锋芒,挟天人之姿异军突起,在大伙还没反应过来时,便以雷霆之速除佞臣,歼阉竖,诛国贼,整治朝政,率军伐敌。仅用不到一年时间竟将西蒙,索尔,海约百万联军击退。收复失地,重整河山。这四五年间竟让迦斯国稳坐西方第一强国之宝座,无人可撼。西蒙等诸多国家无可敌者!即便是在场的索尔元帅洪摩天,西蒙曾经摄政王刑焕缨等也不得不说一个“服”字。在容老太君举力推荐,宓凊潇双手赞成下,以及在场诸人无一反对下星驰野成了继宓凊潇以来最为年轻的成员。代号“星王”。

      礼方成,宓凊潇竟爆出一句:“唉,徒儿啊,你这后浪终究要把我这前浪顶死在沙滩上了。”

      星驰野无比孝顺优雅的为宓凊潇捏背揉穴:‘师父啊,你这前浪早该上岸了。“

      二人斗嘴不停。众人这才了解,这星驰野竟是北老天尊的入门弟子?这北老何时竟不声不响的教出这么厉害的徒儿?

      这时门卫又禀报说又有一少年来访,要找天涯居士。天涯居士一脸喜色道:”我山海会有史以来年纪最小的成员这才是来了。“

      啊?这星驰野十七八岁还不算小?还有个更小的?再小能小到哪儿?难不成还来个吃奶的不成?天涯居士这年头怎喜好非常,专给山海会挑小毛孩儿?

      而仲老眼中却是露着奇异的光辉,这天下少年英雄可不止星驰野一个!

      众人齐刷刷看向门口,他们倒想看看这年头还有什么小毛孩儿能如此牛叉?出了一个已经够打击人了,还来个更小的?让他们这群老人家跟一些小孩共济一堂,还地位平等,杀了他们吧!这个世界越来越玄幻了,由不得人不胡想。回想一下神州大陆的诸多异军突起的小毛孩,还能找出个比眼前这位更奇葩的不成?人人都自动将脑袋里所有的记得起名姓的小毛孩筛选了一遍,自以为都不够格,这才一个个放心的看向远方——

      可是等了半天却连个毛都没等来,倒等了一肚子气。一个个不耐烦了,心里不禁暗暗给那小毛孩安上若干罪名:目无尊长,不尊前辈,放肆妄为,没教养,没道德,没品质······

      正当众人愤愤不平时,果然出现了个吃奶的毛孩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玩儿好玩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清脆如碎玉,舒爽如筝弦的银铃声响起,似洗涤了灵魂,浸润了此时有些微热的室内。

      竟见悬梁上挂着一个身穿广袖华锦蓝衫镶玉带的年约十二三岁的小少年,正一只手里拿着一把白玉银扇,一只手里拿着一个小奶壶边笑边喝。果真是个吃奶娃!

      一张瓜子脸大小适中,白玉精琢的面容端的精致无比,肌肤润若白雪。两条长眉一字横开,不染自黑。一对三层眼皮的明眸胜若常人两倍,秋水盈盈,清光荡漾,灼若星辰,灿若月华,只需一眼,便可令人沦陷万年。鼻梁挺翘,可爱曼妙;薄厚适中的樱唇不点自红,轻软如花瓣。整张脸恍若精致瓷娃娃雌雄难辨,风姿冶丽,清丽绝俗;光彩夺目,美撼凡尘;即便是倾国倾城也不过如此。本该占尽天地风流,日月精华。可偏偏左脸一道血色长痕,触目惊心,尽掩人间妙景。

      只是啊!似这般琼姿玉质,血痕恐亦难掩其倾世风华!

      众人一时都因突然出现的挂在梁上的跟个小猴子似的少年看的愣怔无言。人人感叹,这般妙人儿,究竟是如何集天地之精华,蕴万物之灵气育生而成?今日方知,何为天之宠儿;今日方知,何为地之精灵!原来这世上果真有人无需后天雕琢,禀赋天华,一顾倾国!

      ”哦——“流浪汉刑焕缨身上爬了个小白蛇,吓得蹦了两蹦;药宗宋孚扔下拐杖躺在地上直发抖;海青天刚正不阿的脸上一阵痉挛;老顽童东圣天师追着地上的一个皮球跑啊跑;就连向来严肃的大书法家晁堃也在身上挠痒痒。除了天涯居士,南北双老及一旁嘴角邪魅着的星驰野······几十位大家都不正常的毫无形象的乱作一团,吵成一片······这场面,真是······

      这时方知,悬梁上的少年此时嘻嘻哈哈所为何了。

      ”好玩儿好玩儿,真好玩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有虫子,有猪猪,还有蛇哦······哈哈哈哈哈哈大屁股,扭来扭去的,真好看······“

      悬梁上的少年玩的不亦乐乎,可梁下的众人却像不受控制般一个个不正常的做着诸多非人类动作。有反应过来的人这才知识这吃奶娃搞的鬼。先是洪摩天火冒三丈,平地跃起,大喝一声:”谁家的臭小孩,跟个野猴子似的这般没教养,看老夫不抓住你打屁股。“

      见洪摩天上来抓他,小少年却是轻轻一跃,又挂到另一个梁上。回头看着差点儿撞在墙上的洪摩天,叉腰仰天,神气不已,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笨猪猪,猪头猪脑猪尾巴,笨死了笨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武林宗师赫鞅见他们一群人被个小毛孩戏弄的全没了形象。心道这小孩真是太调皮了,也不知给众人下了什么药,在场这么多人竟丝毫无觉,连洪摩天奋力一击都轻易躲过,这功力该是如何的深不可测?想到这儿,他不禁有试试小少年功力的心思。遂强忍住一身痛痒,拂尘一闪,直接向悬梁上的少年抓去——

      小少年本逗着洪摩天玩儿,见又来了一人,功力深厚,比之洪摩天更胜一筹。这才像是认真了起来,翻身、挥拳、出脚、迎掌等丝毫不落,滴水不漏。

      洪摩天攻左,赫鞅攻右,一左一右成夹角之势。三人落下梁来,地面上出现了个极为滑稽的场面:两个身形高大,雄壮如牛的大人攻击一个小孩儿,可是连出几十招,却没占得小孩儿半分便宜。小孩儿依旧嘻嘻哈哈,玩儿的甚为开心;可两个老大人却是气喘吁吁,脸红脖子粗。

      这小孩儿哪里来的?连当代两大武功高强的大师都不是对手?他才多大呀?

      却听天涯居士轻声道:”赫鞅,摩天,别打了,你们不是他对手。“

      一句话惊吓了众人好一会儿,这小孩儿,究竟是哪里来的?不仅长相不像人,这武功能耐也未免太匪夷所思了。洪摩天和赫鞅,那可是练了一辈子的武术大师啊!这到底是哪里来的怪物?而且开始玩弄众人的手段显然还会的不只有武功。下药下的竟是连药宗都被他捉弄的地上发抖打滚呢!

      赫鞅,洪摩天回了座。小少年却是蹦蹦跳跳的奔向仲老,声音绵绵的说道:”师父,这群老家伙欺负人家,你也不管我。人家可是好想你哦!“

      什么?这这这这这······这居然是上君南老的徒弟?

      刚准备抱仲老,可看见仲老一脸瞪他的样子,便马上收手收脚,正襟危立,像是犯了错的孩子无限委屈的低下了小脑袋。还板着个嘴嘟囔埋怨道:”师父真是一点都不可爱,让人家抱抱都不可以。“秋波微转看见了盯着他一脸趣味的宓凊潇,本来已经很大的大眼睛又瞪得更圆更大,仿佛发现新大陆似的双手捂脸作惊叫状:”哇——大美女耶!“然后欢欢喜喜的跑过去甜甜蜜蜜的叫了声:”美女姐姐,你的脸儿像天上大大的红太阳,你的眼睛比星星还要闪耀夺目,你的嘴唇简直比春天的花瓣儿还要柔软······“。

      给宓凊潇细心捏背的星驰野看着对面眼看就要跑过来抱宓凊潇的小少年悠悠来了句:”你怎么知道我师父的嘴唇比春天的花瓣儿还要柔软?难不成你还亲过?“

      天雷滚滚啊!众人愣怔当场,天下居士笑的一脸宠溺,小少年与众人不约而同的瞥了眼仲老,回头看着比自己高了不知几个头的星驰野明显那面具下一脸坏意,眼光饱含深情又无限委屈的来了句:”亲爱的驰野,难道你忘了吗?那年、那月、那日、那时、那刻,你我相逢的那个桃花烂漫的日子,你指着一朵红艳艳的桃花儿,一脸享受的告诉我:‘你的唇还不够软,我师父的唇像春天的花瓣儿一样软······“

      几个喝酒的忍不住”噗“的吐了出来。这这这,这小毛孩也太口无遮拦了吧!

      谁也未注意到,星驰野与兰临风那饱含深情的目光在空中相撞间迸射了多少道火花!

      ”兰临风——“仲老恨铁不成钢的平地一声吼,这才道出了小少年名号。若单论调皮小子恐无人知晓,可”兰临风“三字便是在东方如西方星驰野一样如雷贯耳的名号。

      小少年吓得直接跳进宓凊潇怀里,抱住宓清潇细腰埋首哭道:”美女姐姐,师娘啊,救命啊!我的小心肝都吓出来了。救救我,我师父要打我了。“还边哭边喝奶。

      宓凊潇看着捣蛋的兰临风意味不明的看了仲老一眼,随即又笑的花枝乱颤,故作生气的瞪向仲老:”仲老头,你啥时候收了这么个宝贝做徒弟?这性子比猴子还皮,简直太对我胃口了,太对我胃口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太喜欢了,太喜欢了。别怕别怕,有师娘给你做主,仲老头不敢打你。要不你干脆别要仲老头给你做师父了,回来拜美女姐姐为师,正好我家这臭小子缺个伴儿呢!你们两凑上一对儿亲上加亲多好啊!“

      娘啊,当场进行男男配?兰临风嘴角一抽,身子忍不住晃了晃,顿感风中凌乱,这师娘,也太猛了吧!

      听见周围的”咳咳咳“兰临风回过神来,转念一想记上心来,马上一脸害羞道:”师娘啊,不是咱不愿意,就怕这位狼头哥哥他不想嫁给我!“

      狼头哥哥?星驰野抚额望梁顶。少年,你还能不能更无耻一些?又有几人笑的肚子疼。

      宓凊潇一听此言,看着兰临风的眼光贼精贼精,似乎要把兰临风剥光了一般。兰临风心下顿时涌上一阵不安。却听宓凊潇一脸不在乎道:”那没啥,你不是刚刚还说在那个桃花盛开的日子你们已经一吻定情了吗?有师娘给你做主,不怕他不负责。“然后揪过星驰野的耳朵,一脸正经道:”臭小子,要珍惜啊!兰兰可是个好孩子······“。

      兰兰?我滴个老娘啊,兰临风哀嚎无望,嘴巴成了个”O“形。他可是堂堂的少年呀!拜托,他方才那是故意玩儿那个一肚子坏水儿的星驰野呢!

      听得星驰野亦是甚是蛋疼,这这这这师父她老人家这是越来越不靠谱了,这不明摆着让他堂堂迦斯国王后继无人,绝后么!

      天涯居士在众人未察间已帮大家驱了虫蛇,解了各种痒,毒,发抖等稀奇古怪的药。出口止住了众人嬉笑:

      ”临风,过来,今日是你正式加入山海会的日子。还不向众位前辈问好。“

      兰临风这才从宓凊潇怀里跳了下来,把口里撮着的奶壶放下来,马上收了方才的古灵精怪,变脸竟是比北老更甚。但见他一手背后,挺身玉立,将别在腰间的白玉银扇拿出来”哗啦“一声展开,端的小小年纪,亦是气度不凡。哪还有方才的调皮捣蛋,古灵精怪样儿?此时他玉蓝云裳,风华绝立;清韵如水,光艳逼人。灼灼兮若琼花之玉树,皎皎兮若流风之迴雪。此等丰茂,又何逊星驰野半分?只是若星驰野是贵族王子,尊贵自成;兰临风便是天地精灵,灵韵天成。若星驰野是巍峨之奇峰,雄峻却不失秀雅;兰临风便是肆意之流水,灵动却不失大气。端的平分秋色,各有风情!但见他自信一笑,昂首挺胸朗声道:”我叫兰临风,人称东方‘反骨医侠’兰公临风便是本人了。本人的名气实在太大了,大的我都懒得说了。你们还有啥疑问吗?尽管来问。没疑问的话,就让咱正式入会吧!星驰野那小子你们二话不说就让他入了,咱不比他差,可不能厚此薄彼哦!“

      竟是与方才星驰野谦谦有礼,温文尔雅,一派贵族礼仪宛若王子的作风迥乎不同。星驰野虽然方才与北老打闹明显是少年性子,可与长辈行礼至少进退有度,有王族风范。可眼下这位,身为晚辈还没见面你就给在场比你大好几辈儿的前辈们吃了一锅。非但不道歉还敢跟个大公鸡似的在哪儿洋洋得意说出名号,好像那”反骨医侠“兰公临风有多光荣似的。怪不得会那么多稀奇古怪的药,原来竟是那位名震东方的少年神医啊!提起”兰公临风“四字,江湖上各说一气。

      只因他虽以医术名世,却以狠辣著称。好听点的说他”赤心无双,仁心素手,医术之高几近冠绝天下“,”天姿绝代,才华盖世“。难听点的呢!那真是什么都有,什么”无所不能,无法无天“,什么”天生反骨,离经叛道“,”心狠手辣,胆大包天“等应有尽有。可是有一点却是万万无法否认的。那便是兰临风八岁闯江湖,短短五年,早已名扬天下。东方有惊采绝艳”十大风云人物“,兰临风却能以十几岁之幼龄位居首位。并在幼龄便被赋予”兰公“尊称(”公“之一字乃是神州大陆对有容貌,有才干,有名望,受人爱戴的人中翘楚的男子美称)。仅此一点,足以让众人汗颜!更何况兰临风还是人人素称反骨之人!

      凡神州大陆万民皆知,”反骨“二字实乃康朝所统治的神州的忌讳!奇就奇在,这人人皆称的反骨小子今却扬名东方无人能阻,实乃不容反骨且诛杀反骨之人的康朝整整六百年的一大奇迹!

      话音刚落,本来多少还顾及着点儿天涯居士与仲老颜面,可这句话却是将在场诸人得罪了个透。也无暇再管谁了,方才憋了一肚子气的众人一个个卯足了劲儿准备狠狠批判一番,可别忘了山海会的入场券还掌握在他们手中呢!

      洪摩天首当其冲瞪着眼道:”目无尊上,不可一世;无法无天,狂傲无比。你的眼里,可有丝毫的德行?你的父母到底是怎么教你的?嗯?你的教养又在哪儿?“

      兰临风却是丝毫不生气,笑吟吟看着气急败坏的洪摩天缓缓道:”本人天生地养,无父无母。自然没多少教养可言,很正常。只是啊,手下败将,也配来教训于我?嗯?“

      看着兰临风一脸挑衅的望过来,洪摩天简直想扇他两巴掌。多亏一旁的棋术大师邱世基按住了他。

      一旁素来稳重的容老太君皱眉道:”临风,你身为小小晚辈,不可对长辈无礼。你既有‘公’之美称,又岂能桀骜不驯,肆意胡为?方才捉弄,已算无礼,如今非但不改,反态度嚣张,如此岂能配得上‘兰公’尊称。还不向众人道歉?“

      道歉?兰临风斜睨容老太君,傲娇的”哼“了一声,仗着有些岁数,都想教训于他?他最讨厌别人用这副口吻对他说话了。还道歉?我这辈子还不知道道歉为何物呢!虽然你如今年纪大了,可······兰临风不知想到了什么,犹疑的心顿时硬了下来。将白玉银扇一把收起,双手背后,挑挑眉狂傲道:

      ”你又不是我老子娘,凭什么教训我?我老子娘在这儿也未必有资格来教训我呢?方才我只不过是试试你们的修为,外加顺便证明自己的能力,无伤大雅的玩笑罢了,没想到所谓的山海会装的竟是一群迂腐笨蛋,非但躲不过我的算计,连点容人之量都没有。你们若有本事自然不会遭我算计,自己太差劲了还来怨别人。你们应该庆幸我没有用毒药直接毒杀你们才对。手下败将也配我来道歉?可惜我这辈子恐怕都不知道道歉为何物,容老太君恐难尝所愿,让您老失望了。不是说山海会人人平等么“执着白玉银扇环目四周,悠悠道:”似乎也所传非实嘛!还不分年龄、性别、国籍等平辈相交?原来都是假的嘛?“

      这等天生反骨,无法无天,简直目中无人至极,又岂配为人?听这话,竟是连娘老子都不放在眼里,还能指望他能把谁放进眼里?容老太君,即便是在场众人亦是无敢不敬,他才多大?毛儿都没张齐呢!竟然敢如此无礼?不仅如此,还辱骂众人敢当面质疑说我山海会的不是。他来觐见前辈不以礼待之反使出诡计戏弄众人,非但不认错道歉反怪众人的不是?简直,简直······

      容老太君气的咳嗽了几声,拄着拐杖瞪着兰临风半响不语。她本见他方才古怪精灵,着实可爱,又是天降奇才,才好言相劝,可没想到被这般没面子的驳回。长叹一口气,转过脸去再也无言。

      在场本因兰临风的捉弄看他不顺眼的着实不少,现在见他居然对容老太君都如此无礼,当下出言教训的接踵而来!而兰临风竟无一不出言反驳顶撞,一句比一句有礼,一句比一句过分,恨得在场众人牙痒痒。

      最后药宗宋孚狠狠地瞪着兰临风,她活这么大岁数,可从来没见过这种小孩儿,这么多大人教训还敢还嘴顶撞?看着兰临风那傲娇样,更是看不惯了。直接表示道:”这种没教养的混小子,让他进山海会,老身我坚决不同意。“

      ”对,连做人的基本礼貌都不懂,也配进山海会,我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狂妄小儿,不通教化,野蛮无礼。“

      ”就是啊,不知谁家的孩子,有娘生没娘养的。“

      ”听他刚才之言,显然是被父母扔掉的野孩子,连父母都没有的。“

      ”就是,人家好人家的孩子定不是这般样子。“

      ”我也不同意,光长得好,有些聪明才气又有什么用。要想成才,还是先成人的好。“

      ”说得对,仲老啊,这孩子没父母,你为他师,该好好教养才行呀!“

      ”更何况还是天生反骨的坏东西,绝对不能让他入会!“

      ”我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

      ”······“

      ”······“

      大书法家晁堃,海青天海琼华,”活财神“棠蒂希,旻国摄政王武寻芳等纷纷亦附和,转眼间竟有多半数人举起了反对的手。还有少数几人或许是顾着仲老及南北双老,未举起手。

      而仲老一脸黑线,屡屡欲出言为爱徒说话,都被一旁的天涯居士所阻。

      向来笑的没心没肺的宓凊潇此时却是脸露沉思,若有所思。

      可介绍并带兰临风来山海会的天涯居士却是笑的一脸让人看不明的奇异的耐人寻味,既未替兰临风说话,也同意众人之言。

      星驰野只是盯着中间依旧挺立而站,没有被众人责备谩骂而出现丝毫窘态,依旧临风而立,芳华绝世!仿佛不管再多侮辱性言语于他皆是不痛不痒。眉头深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年级小小便能够如此能忍,要不是江湖磨练至此,要不便是他从小便忍受痛苦艰难,这些谩骂不痛不痒,于他不过尔尔。

      ”够了!“

      兰临风忽然在乱七八糟的谩骂声中一声厉喝,”哗“的一声打开扇面,左手背后,右手举扇。他自来一脸讨人欢喜的嬉笑给人感觉像个活泼又逗人发笑的幽默小精灵,后天涯居士让他作介绍时这才收敛玩闹,一本正经了起来。而此时,在众人毫不留情,话说的越来越难听的时候,他怒了,一声爆喝,将万千谩骂尽止!俊眉倒竖,星眸射日,怒火满面。光华独立,神采飞扬。明明十三二岁的少年竟瞬间充满上位者的气息!美目环视周围,几乎每一眼都给人无上的沉重压力。他兰临风还轮不到这些迂腐的家伙来教训。

      ”首先,我要在这里像诸位讲明,本人生平最讨厌被人教训。以前教训我的人,我都叫他们去见了阎王。“说到这儿,竟是阴森森一阵阴风袭来。”今日看在我师父和天涯居士的面上我不想跟你们计较,可你们不要吧我的不理会当作软弱可欺。另,山海会在世人眼里是‘名流千古’的名人代表,进了山海会的就从此自以为高人一等了,你们有你们的傲气,我明白。可难道所有进了山海会的名人才算名人吗?你们以为我兰临风就非进山海会不可吗?名耀后世,光照千古是由历史说了算,不是由你们山海会说了算。要进山海会,就得讨好你们吗?真是可笑。说句实话,山海会终归是个形式罢了。既然诸位不欢迎我,我也犯不着留着惹人厌。就此告辞,我倒要看看,我兰临风不进山海会“瞥了一眼静立于旁,衫袖舞动,优雅贵气的星驰野一眼,转瞬之间光电四射:”跟进了的能有多大区别。望众人以后莫要后悔就行。“然后再不给众人任何开口的机会:”师父师娘,临风改日拜会。“转身信步扬长而去。背影挺秀,端的狂放无双,遗世独立!

      ”临风······“宓凊潇忍不住站起了身!

      ”后悔?野小子,还真把自个当成啥了“

      ”到了现在还狂傲?既然瞧不起山海会,还来此干嘛?“

      ”继续回家吃奶去吧!“

      ”······“

      众人的鄙夷依旧不觉于耳!

      仲老皱眉深思,因他被拦着,自始至终都未给那孩子说上半句。看着眼前笑的一脸耐人寻味的天涯居士眼中满是不解!临风从小就这性子,他是知道的,可是天涯明知为何又偏偏带他来参加山海会,这是为何?忽然似想起了什么,紧皱的眉头顿然如三月柳枝风中舒展,看着刚刚走出去兰临风的门一抹微笑悄然绽放!

      或许谁也没看见,自星驰野和兰临风出现之际,底下一向爱笑爱闹的老顽童东圣天师卿知先从头到尾眉头未展。两只碧眼闪着两朵精光,熠熠生辉,经久未歇!又时不时盯着台上的天涯居士,眼光中竟是波涛汹涌,疑惑、震惊、慌乱、了然、兴奋等情绪纷纷涌现!

      星驰野在兰临风信步走出去的时候,双脚不由的满了几步,而他修长白皙的十根贵族手指亦是紧紧握成双拳,不由轻颤!

      第一百二十届山海会并没有因那个不遵常理的桀骜少年的插曲而终止,只是那个如妖似月,风华盖世的面容却闯入了人的脑海!傲挺身姿的桀骜背影却是被众人映入了人的心间!不管山海会的人以后对这个八百年来第一个被众人拒之门外却张狂若初的特立独行,反骨叛逆的少年如何褒贬不一,可人人都没有忘记他!一提起他个个都犹如滔滔黄河连绵不绝,简直比亲娘亲老子都了解似的。少年来找天涯居士。这才将众人凌乱的思绪给拯救了。
      双乳峰下,双栖林内,一身广袖华锦蓝衫的少年从风流阙中孤身一人走出来,从容信步而行。走着走着,忽然停下来,转头看着双双耸立的双乳峰,面上一朵光彩四射的笑容,环视周围,喃喃道:”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双乳峰,圣母峰,代表女性的圣洁,母性的伟大。好一个双乳峰,双栖林啊,真美!如果哪天我也能够······“说着说着,又长长叹了口气,竟自顾自的自嘲一笑。这模样竟是与方才阙里的古灵精怪,桀骜不驯完全不同,美妙的小脸上竟是布满了实在与他十二三岁的年龄毫不符合的层层云翳。让人难以相信这反差诸多的表现竟集于一人一身······

      ”其实只要你稍微低一下头,弯一下腰,你将成为山海会历史上入会年纪最小的成员。“

      耳边传来邪魅轻狂,轻盈似风吟的男性磁性声音,让人忍不住一阵心痒舒畅!

      兰临风下意识的转头一看,果然是那个脸上戴着翡翠面具藏头露尾,静若优雅贵族王子,动却身带狂傲霸气,宛如九天之上遗世独立的霸王星驰野!

      ”你怎么也下来了?“昂头轻哼道:”你这个好孩子怎么跟咱这个坏孩子混一块儿,小心也被带坏了。“不是他不低头,只是啊,有些生来养成的性格早已注定,且腐朽之人最为他所看不惯。要不是天涯居士强要他来,他才懒得进这所谓的山海会呢!他兰临风从来都是以能立世!所谓规则,当到达一定高度,那将会什么也不是。而所谓长辈,除了真心待他的······外,就连他的父母······有听说过抛弃亲生儿女的父亲?有听说亲手弃杀儿女的母亲?这就是所谓的亲人,长辈?而今天,成为山海会历史上年龄最小的成员哪有比成为第一个无视山海会,拒绝山海会的成员来的有意思?更何况,他以后······又岂能入这山海会为人所控?

      今日此举看似莽撞无礼至极,可向来早慧的兰临风做事即便是本性使然,又岂是不分场合的胡闹?其中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除了兰临风之外,无人知晓!

      ”呵呵“星驰野笑的清澈却又带些促狭:”瞧瞧,可不是我一个人喜欢叫你‘小猴子’,今日有不少叫你‘小猴子’,‘野小子’呢!不过······“转眼将脸凑到兰临风脸边儿,露到面具外的嘴角明显笑意愈显:”堂堂兰公临风竟是如此自卑?终于承认不如我了?“上面喝酒有个啥意思?他可是特地跑下来跟这只小猴子玩玩儿的。

      兰临风听言脑袋”唰“的抬起,面露不悦,压抑住怒气道:”你才自卑呢?大猩猩!这么高的傻大个儿连我都打不过,还敢厚脸皮的一次次出现到我面前。也不知道那帮腐朽的家伙怎么看出你有教养了。哼!“

      听闻自己一代天骄,少年国王在兰临风嘴里竟成了深山野林的‘大猩猩’,星驰野明显耐性极好,脾气极好,毫不生气。反盯着兰临风美丽的大眼睛若有所思道:”怎么每次说道‘自卑’这个词儿你都反应如此激烈呢?“星驰野双目幽深如海,盯着兰临风,那眼中是无尽的探寻和了解对手的猜测及了然。

      眼前这个比他小了五岁,即便这个儿已算同龄人中高的了可依旧还不到他胸口的小少年,按他的年龄来说应该实实在在算个孩子。十二三岁,在一般家庭还是个受尽万般宠爱的孩子。可暂且忘记他在阙里符合年龄的调皮,眼前这个一脸老成,神情中动不动便似有万千思索的他,那才是符合真正的他。没有人知道这个在人前看起来一脸天真无邪,肆无忌惮的捣蛋少年这副迷惑了世人双目的表象下埋藏的是一颗多么成熟而又睿智的心!他十三岁的年龄,恐怕三十四十五十也不止的灵魂。他的聪敏是如此的惊世骇俗!他的老到是如此的震惊人心!他不过幼龄,可心机城府是如此的深沉如海!他的行事从来没有章法可循,只要他不告诉你,你永远不知道他做某事是无聊消遣,莽撞行事还是谋划算计,大有深意?而今天这事······恐怕也绝非表面那么简单!他数遍历史,看透世人也没见过如此可怕的人!更从来没有看透过他!他与自己作对是也有野心谋天下?或是带着守护东方的责任意识?更或者纯粹是闲来无事······他到至今都未看懂。而他,这个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少年只是眼前这个看似孩子一样的少年!他们当然不是初次相见,他永远不敢忘,第一次见他,他已十三,可兰临风那年仅八岁的身体爆发出来的能量是多么的可怖!那一刻他又是多么的震惊的难以自抑!他可不敢将他当个孩子看待,他比几百个成年人都可怕!唉,有他在,便是克星,便是天敌!

      兰临风恢复淡定的神情盯向星驰野!这家伙该死的长那么高、那么大干嘛?活像个大猩猩!害的他这五短身材怎能够得上呢?仰着脖子看着眼前的这张由翠绿色青光闪烁的狼头面具下的那张笑的是如此讨厌的嘴,半露在空中的双目明显带着露骨的探索,仿佛要把人一眼看穿似的。这种感觉真是该死的讨厌。

      他和他俱是人中翘楚,当世俊杰。今日绝非初次相识。偶然的一次相逢,让同是自以为天下无敌的他们双双受挫,从此开始了命中注定的宿命纠缠。人常道:世上最了解自己的不是自己,也不是朋友,而是敌人。只因每遇棋逢对手之劲敌,我们必是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如何打败对方。而要打败对方,首先要了解对方。唯有洞悉其长短优劣,方可一击必杀!于是我们自是每时每刻去了解对手,研究对手,分析对手;以至于达到了关注对手超过了关注我们本身的地步。而他和星驰野多年的对手,早已达到了知彼比知己更甚。他从来都知道星驰野身为不到十八岁的神州诸侯第一大国的少年国主,在世人眼中有吞吐天地,包藏宇宙的擎天踏地之能。可世人除了不知他样貌外,更不知其有一大特点,那就是”佛心魔性“。佛心者,非普渡苍生,悲天悯人之仁爱之心;实乃以一双利目洞悉世事,明辨是非,通透人性,了悟人心的琉璃之心。魔性者,非罔顾众生,万物刍狗之毒恶之性,实乃以河山作画轴,视天地为玩物的猖獗狂妄之邪性。这俩样加起来究竟会构造怎样一个······此人不除,他日必是劲敌!

      ”啪——“兰临风内蕴功力,一掌以迅雷之速挥出,直击星驰野胸口。

      星驰野猝不及防,连连后退。掌心与胸口唯隔一寸之远,险险闪开!

      ”哈哈哈哈哈······“星驰野躲开之际不由仰天长笑,豪情激荡传遍群山!那种作为一代天骄的铁血与豪迈表露无遗!闪躲之间,双拳已经齐齐爆出,气势可称雷霆万钧,狂妄霸道扑面而来。

      双掌对上,震出几丈之外。二人说话间双双正式开打,转瞬之间竟几十招已过!

      此时正直寒冬腊月,八方流风骤雪宛如柳絮翻飞,天地银装素裹恰似冰雕世界!这一个出掌如风,狂踢似电;那一个威猛如雷,霸道如火。一来一往,似凤翻飞;一撞一冲,如鹰展翅。乱云蔽日,杀气遮天。你往我来,谁也不让。招招险生,次次杀招,稍有不慎,轻则重伤,重则必堕入阿鼻地狱,死难超生!

      五年前初登大宝的星驰野首次开始闯荡神州大陆,图谋东方;被初出江湖亦同样谋势东方的兰临风相阻,二人初次斗智无胜负,武功亦相当。三年前星驰野伤好且功力大增卷土重来,再次打成平手,各受重伤。一年前星驰野功力修炼再次大增,听闻康朝国玺被盗,便潜进皇都探看,又遇兰临风,二人于皇域国都相战三天三夜。岂料一次一次星驰野功增,兰临风亦何尝敢懈怠?最后,一震伤心脉,一毒如五脏,二人各自扬长而去,各自修养,以期再战!这五年二人不停的研究对方。只是啊,研究了五年。星驰野只知兰临风容貌,浪荡江湖,声名卓著,暗地权势不小,却难查其身份来历,师承何处以及谋势东方之动机用心;而兰临风知其身份高贵,乃一国国主,有称霸天下,重整八荒之雄心,却不知其成谜样貌,势力几何以及师承为谁?而今日,二人皆同一时间知道对方师承,没想到竟是威名赫赫,天下敬仰的”南北双老“!南北双老势均力敌已持五十年,而身为徒儿的他们自然也是······怪不得二人相战多年,竟是屡屡平手!

      这是身为此世百年难逢,千载不遇的绝世天才,并作为天生对手的他们第四次相遇,第四次相战!五年来二人为打败对方,不约而同的几乎将各家所长,百家武学学了个遍。已至小小年纪俱已登峰造极,天下莫敌!在年少之际能遇上如此对手是不幸,亦是幸!

      ”苍山日暮掌!“

      二人相战近百招,兰临风使出重新自创之掌法,浑厚内力敛势运行,于”膻中穴“”鸠尾穴“”巨阙穴“”神阙穴“”商曲穴“上下旋转相运,倾至少七成功力将周遭雪,树,草,土等凝结成利器。届时,兰临风周身瞬间利器环绕,功力层层如白色光晕波动,双掌翻出,白光犹如两道虬龙于空中交颈纠缠,行出五丈外,白龙渐成透明状,而白龙周身方圆凡近三丈内,皆寸草不生,厚土成荒。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声平地炸出,声彻大地,震耳欲聋!挟飞天之势直撞星驰野!

      星驰野刚开始为掌劲所波,不由用双臂相挡,后退几步。与此同时,运力成拳,亦是大半成功力迎面而上!

      ”星火无极,燎我洪荒!“

      星驰野浑身冒气,大吼一声,墨黑色披风如旗帜招展飞扬,笼罩的他整个人如黑翼孤狼,冷傲天成!万千碎光好似千灯乍点,又似百花骤开,一夜明彻大地荒野!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对上毁灭性极强的”苍山日暮掌“,竟是冰与火的碰撞,天雷勾地火!

      十丈内荒芜成烟,一片废墟,连此时晌午天际也顿成黄昏之帘幕!”苍山日暮“名不虚传!而”星火无极,燎我洪荒“竟是瞬间雪玉化水,燎尽荒原,千里焚火成灾!又是旗鼓相当,不相上下,难分胜负!

      双方见对方此次又出新招,双眼都绽出兴奋光芒,这是作为一个乱世英豪相逢势均力敌之对手所激起的好胜之心以及所具有的胸怀气度。可一次又一次的难分胜败,二人双双苦笑不已!

      ”不错嘛,短短一年,不仅伤好的差不多了,还又创新招,成长的挺快的呀。此‘苍山日暮掌’比起前‘天雷一怒’,‘地火霹雳手’,‘焚心十八式’等更甚一筹!“

      见星驰野痞痞地不紧不慢的说着,兰临风暂且忘却方才被那家伙似刺穿其心的恼怒,亦是畅快一笑:”哈哈哈哈哈,不敢,有你在,我不敢不增。你的‘星火拳’以达巅峰,真是恭喜恭喜啊!“”星火拳“是星驰野自创的一套极为霸道的拳法,所运功力极深,威力极大,快如风,急如电,侵略如火;一人发功,万人遭殃,有以一挡万之功力!”星星之火,燎我洪荒“恐已到”星火拳“之巅峰之境。他武功之高登峰造极,东方再无敌手,也唯有与这混蛋相战,才能激起他的一腔热血!只是啊!任如何本事滔天,对面的这人一出现,便是提醒着自己依旧不是最强。这种感觉,还真是······该死的星驰野!

      ”天底下为何要有一个你?“兰临风目露愤恨之光。双手再次翻成巨拳,拳风舞动,直击墨色云翳!

      星驰野亦敛了嬉皮笑脸,与之再战三百回合。打的是如此的令人亢奋,可这怎么也难分胜败,不上不下,不前不后,进也不得,退也不得,真真如鲠在喉让人好不难受!

      ”我也想问你,如何能有一个你?神州大陆九国称雄,乱世早现。我星驰野能力超群,既有信心统一西方,为何你要阻我入东?你我能力俱当,若你执意相阻。他日争霸之际必是以天地作棋局,你我必一为亚罗帝,一为赢战帝。难道非得持续十数年方肯罢休?这神州大陆一日不统,天下依旧永分东西,百姓亦要水深火热十几年。百姓一日难安,天下一日不平,盖因天下有你我二人之过也!“

      星驰野怒吼一声,声震于野!

      日后天下汹汹数岁,徒因他二人哉。奈何、奈何!

      这世上有一种仇恨,来的是如此的奇妙,又是如此的愚蠢!这种仇恨的名字叫做”一山不容二虎“,”一天绝无二日“;也叫做”既生瑜,何生亮?“

      东方若是有个你,西方何必再有我?

      苍天既已生星王,尘世何须出兰公?

      可这次,双方都不过过了几百招,却已气喘吁吁!一个双手颤抖,全身一软,兰临风应声倒地;一个双脚轻颤,双手扶地,星驰野额头冒汗。却原来,上次伤还未好全,旧伤未复,再添新伤!

      二人同时同刻躺于地上,宛如两条大虫子般蠕动!相视片刻,竟似有默契般又同时大笑开来!有这样一个对手,是多么的不幸,可又是何其的有幸?假如有一天,站在高峰之际,忽然再也没有一个他与自己处处作对,那又是何等的寂寞?

      冷雾云绕,千林雪飞,二人双双同时停手,这种默契,也唯有他们才有!许久,星驰野冷傲磁性的声音响起:

      ”兰临风,我最后再问你一遍。国玺果真不是为你所盗?我可是亲眼看着你送回国玺。“

      兰临风听言,眼光”唰“的射向他:”我还一直在怀疑是否是被你盗走的呢!毕竟你野心昭著,路人皆知,天底下最有可能的便是你了。都跟你说了八百遍了,我是看不惯费帝的残忍无道,这才千里迢迢给那王八羔子送了个假玉玺。你倒好,一心一意往我身上推。你这样更让我笃定了国玺是不是早在你手?你这样欲盖弥彰只不过是怕祸水东引,怕为我所知后将此消息昭告天下,让诸侯将矛头全都指向你吧!你以为我那么和你一样,相信什么‘得国玺者得天下,国玺有代天择主之能’的鬼话?“

      星驰野听言愣怔片刻,反应过来后倨傲冷笑:”我星驰野夺天下何尝需要什么死物?我星驰野做过的事又有什么不敢承认的?“短短两句话却表现出他与生俱来的独属于男儿的傲气与高贵,自信与磊落!细想兰临风方才说道的诸多话,又不由轻笑,他才说了一句,这小家伙顶了他十句。他说话一向讲究稳妥有度,温文有礼;可他知道,不论兰临风心机城府多深,他说话肆无忌惮已成习惯。在风流阙里他一人顶撞山海会众成员,以至于成了有史以来第一个拒绝山海会的人,可能别有用心,但其说话行事又何尝不是本性所致?而这本性看似莽撞,但又何尝不是迷惑世人的利器?

      元化十二年六月,发生了一件震惊整个神州大陆的大事——康朝费帝宣政殿国玺被盗!

      国玺者,国之重器也!天子象征,万民膜拜之根本!神州大陆统治者所有,得国玺者得天下。更有甚者,言国玺有代天择主之能!两千多年前,巫邪大帝首先一统十万里江山的神州大陆。派潜水能者于深不见底的东沧海觅得举世无双的千年灵石,花费整整十载才雕刻出来的具有灵性的专属帝皇的玺印。无国玺者,岂配坐拥天下?让诸侯敬听?

      于是,九国皆不尊康朝费帝为主,从此天子形同虚设!更因其**无耻作风,更不为人所耻!民间皆称其为”天昏帝“!费帝恼怒不已,发诏天下寻国玺——

      ”国玺一日不回,朕一日便不停止杀戮

      短短两月,宫女、太监、官员、无辜百姓······每日至少杀一人。死后,或扔之、或食之、或剖之、或裸体示街,数不胜数!国都人人自危,国都百姓日日皆有出逃者!

      星驰野和兰临风这才闻风而动,双双潜入帝都!

      元化十二年八月中旬,康康费帝于宣政殿喜而宣之:国玺回归,九国诸侯唯朕命是听!

      不料九国诸侯皆道:国玺失而复得,其玺必假!

      费帝大发雷霆,从此几乎日日与府尹赵修等四人出入楚府与魅姬私通,愈加不理政事。

      少顷,星驰野与兰临风一个向东,一个向西,欲各自离去!离别前,兰临风转过头向星驰野道:“星驰野,你听好了:神州大陆,有你没我,有我没你;你我二人,只存其一。老是你一次一次的来东方扰我,打完了就跑,着实烦透了。你这次回去还是好好养伤吧!因为我养好伤之后会亲自去你的地盘上找你算账!你给我好好儿等着。”

      星驰野一听,兴味来了!这小家伙要来西方?稍一思索便知其意了,这小家伙是勇闯虎穴,来探他老底儿的呀!可他知整个西方可是他星驰野的天下呀!以他自负狂妄的性子,或许是带几个人,或许,只身一人来闯的可能性更大!可只要敢来西方,以他的权势滔天,你小子必是他的瓮中鳖,又焉能完完整整的回去?毛儿也得拔下几根来!突然,他竟是如此期待着这小家伙来西方。哼哼,到时候,布下个天罗地网,连只母蚊子都飞不出去,到时候他便高枕王座,静待小鸟儿来投,让他成为自己的阶下囚的滋味······等等,母······看着兰临风雌雄莫辨眼带戾气的脸,他斜倚墙边,头靠墙草,想起了在阙里他对自己“深情告白”的样子,戏谑之心骤起,不禁莞尔道:“唉,吃奶娃,你要是个母的该有多好?到时候咱们也学学‘日月双帝’来个阴阳结合,并为一体;东西一统,并称二帝。多好啊!何必再争个你死我活?你这般貌美如花,倾城绝色的,为兄岂能舍得让你香消玉殒?唉!”感叹之下,竟是无比悠长的凄婉惆怅。带着他独有的静时优雅如玉的气质,倒是好像一个为情所伤的高贵王子!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意!

      可偏偏他“表白”的不是某某姑娘,而是他的对手——不解风情的兰临风!于是,万千旖旎于此刻化为大煞风景的一脚!

      兰临风本已迈出去脚不知怎么的居然回到了星驰野的腿上。星驰野因累加伤靠在墙边才刚闭了闭眼,冷不防的受了一脚,也没躲,只是先是痛的大吼一声,然后笑的肆意,笑的张狂,笑的风骚无限!

      兰临风回头看着星驰野笑的如此的风骚狂妄,更是怒从心起。再走之前,还忍不住刺刺老对手:“星王殿下若是想与本神医双宿双栖,由男变女的法子本神医还是会点的。到时候本神医亲自到西方为星王动刀。当然,若是星王殿下对我情深意重等不及的话也可以自己挥刀自宫,到时候由本神医亲自把你变成个货真价实的女人,也可名副其实的嫁给本神医了!不仅你我阴阳结合,且也不用再争个你死我活了,百姓也不用受战乱之苦了,何乐而不为?如此三全其美,星王殿下可是要认真考虑啊!”兰临风显然是被方才那句话给气着了,一脸阴阳怪气的说完抬脚便走。

      却不料笑的无比风骚狂妄的星驰野见兰临风提步离去了,忽地化作小强立起身来,不死心的在后面对着兰临风背影笑道:“喂——本王若真成女人了,我如此人老珠黄,兰公公你可会爱我一生不变?若是的话本王考虑考虑嫁给你如何?”最后又收了戏谑的语气,朗声向山下喊去:“小猴子,醉枕河山朝天阙,且共携戈来相会!试看今日之神州,将是谁家之天下?”

      醉枕河山朝天阙,且共携戈来相会!这是这小子给他发的战书?以他们二人之能,将来一东一西决战疆场已成必然。天阙位于皇域,醉枕河山朝天阙,他竟是取这万里江山如探囊取物吗?已经渐行山下的兰临风深皱眉头,对这小子的狂妄又多了一分认识。可是此时眼中闪过的不是在星驰野面前的狂傲无视、不以为然;而是恐怕连星驰野在此也未必看得懂且置信的欣慰、赞赏、钦佩,还有·······仿似还有······与有荣焉!

      且共携戈来相会,的确,有朝一日,他们必将携戈来会。而那时,必是东西决战,一统神州之时!

      只是······又是兰公公又是小猴子似的,一会儿又是吃奶娃!他堂堂兰公啥时候成兰公公了?该死的星驰野,你怎么不去死?就知道给他起些乱七八糟的绰号。

      兰临风昂起头,看着头顶上靠墙舒舒服服躺着的星驰野,一股怒意转瞬之间化作脸上一朵天真可爱,无比深情的小甜花:“狼头哥哥,为了我们日后的幸福生活赶快去自宫吧!人家很快就会到西方找你的。以后不可以看男人也不可以看女人,只可以看人家一个。咱一定一生一世只对你一人好。你就放心好了。”

      放心个屁呀!星驰野不由心里一阵唾骂,你的话若真能信本王直接把自个阉了变成个母的。当然,如此无修养的话除了那个吃奶娃,他可是不会说的。说了也不会承认的。他是如此的优雅与高贵!

      醉枕河山朝天阙,且共携戈来相会!

      试看今日之神州,将是谁家之天下?

      他们是神州大陆百年不遇,千年难逢的绝世奇才!造物主究竟长了一双怎样牛逼而又神奇的小手,把他们捏到了同一个时代?他们是此生彼此唯一的对手,不论文韬武略皆世所罕见,且伯仲之间,胜负难说!他们呀——

      一位是山,有山之雄浑,有山之阔朗,有山之豪迈,有山之野性,也有小丘之清雅优美,更有巨峰之强势霸道!

      一位是水,有水之清澈,有水之灵动,有水之肆意,有水之狂放,也有湖水之静谧浩渺,更有海水之嚣张无忌!

      但天下江山唯有一座,而山水却能各自占据半壁江山,平分秋色,占尽天地风流!无论他们是彼此仇恨,彼此相惜,还是彼此相杀。

      但终究,神州大陆的统治者只需一位!

      而醉枕河山,非为直捣黄龙争江山寸土不死不休名利熏心,亦非身作尘马心为形役逐时空幻象此生成空;而是拂高天之云翳,仰日月之光辉;视天地为玩物,以河山作画轴的不羁豪情!此等气魄,千古难寻;此等能耐,古今谁有?此等豪情,天下舍我其谁?

      而作为此等人物在当世唯一能媲美的对手兰临风,又该是······何等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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