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出庶女

　　卫府大房的二孙女嫁得清贵，陪嫁的聘礼自然与其他不同，从古董到孤本，一样一台，狠是大出血了一回。
　　卫芠在旁边看着婆婆说这些嫁妆的来历，心中除了羡慕它们值那么多钱之外，对孤本与古董金钱以外的欣赏半点没有。
　　没办法，她就是个俗气的普通人，对于高雅，就是当初学芭蕾，也不过是父母觉得自己该有一个爱好，且自己恰好又适合学那个……
　　而老祖宗在长房的二孙女嫁出去一个月后，在一天夜里阖然而逝。

　　七十已经算是喜丧，杨家夫人也是早知道卫家老夫人不行了的，自然也是要亲自带儿子儿媳去吊唁。
　　卫芠跟卫老夫人之间的感情着实算不得多好，也说不上亲近，然而老夫人去了，作为自己的祖母，却也是会伤感的。
　　本就是多软绵的人，哭起来也十分容易。
　　卫芠是卫府的孙女，加上杨家夫人也想着自己儿子靠着杨家的进士们指点学业，因此自己只先离开了，将儿媳儿子留在了卫府上使唤。

　　作为一个养出三门进士的老夫人，当初得诰命之时，皇帝更是往上提了一提，得封了一品。
　　当然也有言官觉得不妥，然而皇帝一句好鼓舞天下母亲送儿读书知礼明理的理由一说出口，也没人真的反对。
　　本就不算什么大事儿，一个诰命，皇帝想封自然就封，下面的臣子们还至于在这种事上跟皇帝对着来。
　　因此卫老夫人过世，宫里也是有太监来的，这已经是皇帝很明显的态度了，即便卫府的爷们要守孝，然而皇帝也是记挂在心的，日后卫家的起复也未必有多难。

　　这些也是卫芊说与卫芠听的，卫芠听得一知半解的，在得知娘家不会因为老祖宗的过世有多大的影响，也就不再担心了。
　　她懂得少，但一直秉承着在现代父母教她的那样，不懂事至少要做到不添乱。卫府的前程她不懂，也轮不到她操心，她就自然不会随意多嘴。
　　卫芊看着卫芠这呆模样，只差摸着头跟她说了，“如今你也成婚了，又嫁的是京中，这些事情便是要关注着，总是有用得着的地方。”

　　其实卫芠也想交朋友，能够在京中的后院里四处走动，只可惜从穿越到现在，原身那几个只遇着了一个就不想再搭理了，其他的都不过是亲眷之间的联系，并没能发展出什么闺友来。
　　“还是得姐姐多教我一些才好。”卫芠道。
　　其实心里也明白，自己夫君想要当官，当妻子的就得在人情来往上懂事，这个在现代她父母也教导过。
　　只不过现代的人际往来跟古代相比就简单多了，卫芠之前跟着梁氏学，嫁人后跟着婆婆学，因时间短，学到的东西并不算多。

　　卫芊又哪能教到她多少，“我也不过嫁了个乡绅，还是要你婆婆愿意教导你才行。要遇着什么做不下决定的事情，写信让下人送回卫府问母亲也可。只不过这三年，卫府可能要举家搬迁回族中守孝，隔着千山万水，到底还是得靠你自己才好。还有京中的姐妹侄女们，要府上有事也要多走动走动，嫂子们的娘家在京中的也别忘了，多走动起来认识的人多些，出了事儿也好有个通气的，互相也能有个照应。”
　　卫芠听得连连点头，又问道：“可是决定哪日走？”
　　卫芊摇头，“许是一月罢。先停灵二十一日了，再送老祖宗的棺木回祖地，还要收拾细软，总是要花费些时间的。”

　　如此卫芊也不能再住在卫府上了，要么在外租房，要么就回夫家。
　　卫芊说到这个，就跟卫芠又道：“不过还有几月便要秋闱，我已经着人去看哪有便宜一些的宅子租住，你要府上闲得很，带着夫君一道去玩也无妨。只跟你婆婆说，他们两连襟指点切磋学问，保准能行。”
　　不过卫芊自从生下的是个儿子，倒也对自己夫君的前程不那么紧张了。刘家也算是富庶乡绅，家有良田数百亩的那种，只要不乱花钱，养几辈读书人都是行的。

　　卫芠应了，等着卫府上下扶着老祖宗的棺木出京，卫芊寻到的新宅子，也这么跟自己婆婆说的。
　　杨家夫人知晓卫芊的夫君要准备秋闱了，就跟卫芠嘱咐道：“你姐夫眼瞅着就要秋闱，你们夫妻就是过府去看看，也莫要打扰他温书，切莫贪玩好耍。”
　　卫芠与自己儿子新婚燕尔的，感情也算是越来越好，杨家夫人倒不是嫉妒儿媳，只是担心两夫妻感情好了，就耽误了学业。
　　要说杨老夫人想要孙子，然而孙子跟儿子的学业一比，到底还是儿子学业为重的。

　　等过了秋闱，卫芊的夫君并未考上举人，不过倒是在京中长住下了，说是京中的老师学识总要比县城里的好。
　　而杨家也迎来了喜事，倒不是卫芠有了，也不是杨泽中了秀才，而是杨家进宫的大姐儿终于承了圣恩，封了宝林，也算是正六品的内命妇了。
　　这一下子从采女越级成了宝林，算是得皇帝的喜爱，格外加封，虽没有赐下什么东西给杨家，然而杨家夫人也算是喜气洋洋起来。

　　卫芠只记得自己嫡母说过十分不齿杨家送女儿进宫这种事的，不过在婆婆面前至少也不会把这心思表现出来。
　　就是杨泽，那一日喝醉了酒，拉着卫芠的手，一脸悲喜交加道：“这对姐姐来说是大喜事。”
　　当采女，虽也有最低的分位，然而也算是皇帝的女人了，要没有皇帝的宠爱，就等着一辈子守活寡，就等着那么到死了。
　　如今杨宝林承了圣恩，好歹也有机会生下孩子，要真生个儿子女儿，日后封王封公主，就算是熬出头了。

　　杨泽哭哭笑笑的说了许多，卫芠听了半天倒是听出了点名堂来了。杨家大姐进宫，却是为了这个家。
　　早年因杨老爷子去逝，杨家的族人倒是来扶过棺木送回族中，只是回到族里的孤儿寡母们却是被族里人抱团欺负了，想着瓜分他留下的产业。
　　自己那个婆婆是个坚强的，也看得深远，知道自己母子几人要真被瓜分了产业恐怕一辈子都没希望了，更别说扶持儿子科举，光耀丈夫这一支的门楣。
　　所以当初在舍下杨老爷子留给族中的那些田产之后，在忠仆的护送之下，本就有诰命在身的杨老夫人带着三个孩子千方百计的回到了天子脚下，杨家族人才没敢进京逼迫。

　　只京中生存更不易，一个寡母带着几个孤儿，又抱着不少产业，到底是吃过许多难以诉说的苦来。
　　当初杨家大姐已到了出嫁的年纪，眼看着也未必能嫁个什么好人家能帮扶自家，干脆就决定了进宫，要能进宫侍奉皇帝出了头，也比嫁个普通老百姓之家的好。

　　只不过杨家大姐才进宫的时候倒是没得皇帝青眼，等着年纪上了二十，这回倒是得了圣恩，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卫芠也是才知道在这个朝代采女不是宫女的意思，在前朝之前采女才是宫女，不过杨家当年好歹也是四品官，选秀选进去的少说也当封个宝林、美人之类的，也不知道为何杨家大姐却只被点了采女。

　　卫芊对杨家大姐的事倒不怎么关心，只嘱咐道：“圣人渐老，你家也莫要因有姑娘得宠就失了分寸，再得宠也没子嗣在，更不是妃位上的人物，小心方才使得万年船。”
　　皇帝老了，喜欢年轻貌美的姑娘，就是杨家姑娘二十上了，然而二十上其实也算得上是可人，要没生出个孩子，再借此提位，别说养自己孩子，日后皇帝有个万一，就是填命的凑数。越受宠的，就越倒霉。
　　卫芠点头，“府上就我们四口人，夫君又不是嚣张跋扈的人，哪还不够低调，就是婆婆也不过是关起门做了两顿好吃的。”

　　卫芊听到这，就问道：“那位喻姑娘也有十八了罢？怎的还没嫁出去？”
　　卫芠只得跟卫芊解释，“婆婆一直没看好人家，生生就拖到这个年纪了。”
　　虽然现代别说十八岁，就三十岁都可能没结婚的姑娘，但古代十八还没嫁，到底还是不大好，卫芠得承认这个现实。
　　卫芊自然知道杨家夫人那性子，只撇嘴道：“罪臣之女，就是嫁商户，恐怕也没商户愿意要，你要有机会就劝劝你婆婆，别留来留去留成仇了。”

　　卫芠哪敢跟婆婆说这个，跟卫芊道：“杨家也没差到养不起个人，婆婆喜欢她就喜欢吧。也放过话，说是挑不到好，干脆养一辈子。我能说什么？不说婆婆待她如亲闺女一般，就是夫君对她也有几分兄妹之情，为人又大气不小心眼说人坏话什么的，我已经很满足了。”
　　卫芊听得直翻白眼，压低声音道：“教得再好有什么用，她爹当年跟废太子案有关系，只被罚一人流放已经是万幸了，当儿女的姻缘哪那么容易？你婆婆把人当亲闺女看待，也不想想到底不是亲生的，人家还有个爹在呢。”

　　卫芠却是有了想法，“五姐你说要是我婆婆收她当义女了，在姻缘上会不会顺一些？”
　　卫芊翻白眼，“你婆婆要愿意，还轮到你现在去说？罪臣之女认作义女，杨家又没个依靠，哪里有胆子？就是如今你家大姑子得宠了，反倒更怕了。自来受陛下宠的女人，名声可都不怎么好。杨家本也是书香门第的，要被想成全自个儿名声的御史拿这事儿参一句说跟废太子有什么牵连，你夫君，你婆婆还要不要活了？就怕宫里的娘娘，也得受牵连！”
　　卫芠心想，这不是要喻姑娘当一辈子尼姑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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