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出庶女

　　卫蕉与卫芠都是不愿意去给徐老爷当继室的，虽是官当得大，然而到底是年纪大了，如梁氏氏说得那般，再等十年他老得差不多了，自个儿还年轻着，那日子还怎么过？
　　少年夫妻，白头偕老，才是一般姑娘的景愿。
　　因此梁氏不得不忙了起来，以前给卫蕉相看人家的时候，嫌弃这家不好嫌弃那家不好，现在也得认命了。
　　虽卫家看着风光，然而却无大财，四房又无功名，能挑选的余地其实十分之少。
　　加上以前本只愁一个，现在还得愁两个，挑选的档次又得降低，再加上梁氏不想下面的几个女儿步自己后尘，再刷下一些，完全就没什么好选了。

　　倒是卫府有两个姑娘已及笄的消息散了出去，也有不少人家上门来说亲，这么加起来，其实能挑选的也算有好几家。
　　卫蕉比卫芠小两月，无论如何也得先将卫芠先嫁出去，梁氏少不得要先为卫芠挑。
　　那几家倒也都还算不错，家中有余财，府上有做官，本身又至少有个童生，可问题在于跟卫芠一搭，就觉得万分不妥当了。
　　卫芠如今失了魂，连最起码的规矩都还没学完，就算先定下了在家中在学上一年，也怕学得不够好，更令人担心的是万一哪一日要再回魂了又变成原来的性子该怎么办？
　　婚姻乃是两姓之好，可不是为了结仇去的，不说现在卫芠的软担心日后无法支撑起门庭辅助夫君，就后面要突然回了魂性情大变与夫君无法好好相处也是个难题。
　　这般从卫芠的情况考虑下来，竟只得一人合适。

　　虽说梁氏一直觉得卫芠就适合嫁给那种上无长辈，下无妯娌的人家，然而如今时间紧迫，那种人家一般都家境太差不说，此时寻起来也艰难。
　　梁氏最后能选中的只是一家商户，且上面有婆婆，对方上面还有几个庶出哥哥。
　　梁氏娘家的长嫂得知梁氏竟选的这一家，颇为不满意，“到底是你的庶女，也是书香门第出身，肖家虽是略有薄产，然而商户人家最不讲究规矩，庶出嫡出不明，就是你不喜欢她，又何必这般作践人。”

　　崇明伯夫人觉得自己小姑子给庶女挑选了这么一家其实是在作践人，然而梁氏也只得苦笑道：“大嫂你又是不知卫芠那性子，之前难教如今软弱，我哪敢将她往上进人家里送？商家确是嫡庶不分，然而对方乃是嫡出，外祖家亦是商户，其母嫁妆颇丰，再娶个官家出身的妻子，有崇明伯府与卫府做势，想来要压下其他妯娌也不难。就是那小子不善经营，撑不起家业，好歹在分家之时也能靠妻族分下不少。到时就是靠着大嫂，侄儿媳妇，我这当嫡母的也放心。”

　　那商户姓肖，还是崇明伯世子夫人顺口介绍的，乃是世子夫人的远亲，肖家祖上有当家主母与世子夫人祖母乃堂姐妹。这些年，因世子夫人嫁到了崇明伯府，与崇明伯府上也有往来。
　　崇明伯倒是见过那个后生，道：“要说论那人，我以前倒也见过，跟着他父亲来府上拜见，颇有精气，面相倒也还算不错，也就常年在外跑商，脸黑了一些。只是到底商贾低贱……”
　　梁氏自然也考虑得清楚，“也就是取这一点，想来娶到卫府的姑娘当能多忍让一些。”
　　崇明伯夫人却是摇头，“我看那少年却是有志气的，上面又有三个庶出，且都是元配身边留下来的姨娘生的，这相争起家产起来，就你府上六姑娘那品行，失魂前还是是婚后却都是不行，差些精明。”
　　梁氏倒是将此考虑到了，“有卫家与咱们梁家在，那三个庶出的舅家与妻族并不算得什么。那元配娘家亦是商户，哪比得上卫府清贵、梁府功勋之家？只卫芠嫁过去了，那少年根本就不用出手相争，要真有意家产，他上面老子只要是个清明的，产业自然会被传到他手上。”

　　崇明伯夫人见梁氏执意，也不好再说，毕竟梁氏说得也有道理，也就问到其他，“当年卫府芳姐儿的事情，大王氏可是还记在心里的？”
　　因当年之事梁氏回娘家说得含糊，崇明伯夫人不知道卫芳当年是差点嫁给一个郡王的，只当是当时皇帝有意指婚给一般宗室子，听说大王氏曾经有过弄死卫芠的念头，就有些担心大王氏见不得卫芠好。
　　虽崇明伯夫人嘴里说着商贾低贱，然而那家小子，到底也是个人才，她也是听说过那小子的事迹，虽是还年幼，但迟早是个有担当的。自己的儿媳就算是顺口带出来的，身份低了一点，品行上自然就不会太差。
　　怕就怕大王氏不愿意让卫芠好过，要打听到那小子的品行好，要使点什么手段，这门亲做不成或是做成怨亲。

　　“还有许氏，到底是你夫家大嫂，你不愿意七姑娘嫁给徐家，也怕她心中有想法。卫四老爷，到底也是靠着上面三个哥哥吃饭。”崇明伯夫人无一不是不担心的，当年她便不支持小姑嫁给卫四老爷，如今一看自己当初到底是没看错，只可惜那时候当家作主的不是自己，她说不上话，更没法的是小姑子自己也愿意。

　　梁氏道：“嫂子，说句不好听的，有谁不爱钱呢？卫芠嫁给有出息的，许是二嫂心里不舒服，但有银子铺路，哪会嫌钱少的？她们那一家子，可比四房里人多。这儿孙满堂的，嫁娶人情走动，哪不需要银子？她们舍不得把女儿嫁给商户，自巴不得我的孩子嫁。”
　　与商户联姻，自然不是单纯的嫁娶女儿这般简单，其实就是商户人家要寻个靠山。要两府婚事成了，想来肖家会更亲近出了二品大员的卫府，而卫府一年自然就有不少银子的收入。
　　许氏、大王氏再怎样，都不会跟银子过不去。何况都是书香门第出身，最嫌弃的就是商家，只当是卫芠肯定是吃亏了。

　　梁氏在心中定下了肖家，回头便让人给在外的卫四老爷写了一封信，又让崇明伯世子夫人给肖家带话，想在近期里先相看了人家了。
　　等得了准信儿后，梁氏才将此事告知了卫芠。
　　卫芠一下子就懵了，感觉是突然从天上掉下来个未婚夫。
　　“母亲，不是还有七妹妹？”卫芠张了张嘴，半天才找到话说。
　　这段日子，卫芠与卫蕉的交好，梁氏是看在眼中的，自那场惊吓高热之后，性子到底也比之前刚失魂的时候强，在处理与菱姨娘与身边两个丫鬟的时候也还算可圈可点。

　　“她是妹妹，自然得先替你选定了才轮得到她。过几日你随我回伯府一趟，肖家会带着那后生上门拜访，你就躲在屏风后看一眼美丑，心里也有个底。”梁氏道。
　　卫芠脑子里转了转，自从被惊吓高热之后，她就觉得自己肯定是开窍了，什么事儿都要在脑子里过几遍，好坏都要想一想，如今梁氏说与她定下肖家的人，她也想了许多问题。
　　“不知道对方多大了？家里可有小妾？商家不是贱籍吗？怎可与良民通婚？”卫芠想着到底是自己的婚姻大事，也壮着胆子直接问了，也没委婉一些。

　　梁氏听得好笑，“商家贱籍也不过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如今也大多是良民范畴之内，也不过是律法有定，商户人家三代内不得科举这一条不太好。就是还有其他商人不得着绸缎锦衣，佩戴金器，然而私下里也并未有人真追究这些，许多商户多是为了表明身份才在外面穿着简单。”
　　要真是贱籍，梁氏就是疯了也不可能把庶女许这么一个人家，人家还不得怎么说她苛待庶女，还有违律法良贱不得通婚呢。

　　卫芠干巴巴的哦了一声，又望着梁氏。
　　梁氏自然要将她打听到的告知于卫芠，“年纪并不大，只比你大了三岁，十二岁就出门与他父亲一道做生意，年纪虽轻，却是做事稳妥，不然你表嫂也不会说与我听。”
　　“至于小妾之流，那般年纪当是没有的，最多也不过是有两个自幼伺候的通房丫头，只等着嫁过去，要不喜欢，直接打发了去就成。”梁氏又道，“只是你得明白，日后纳妾之事，也得端看自己如何作想。夫君若是体贴不愿，你又有生育，自然是不纳为好，就是只有个女儿，也不还能招上门女婿。可若是夫婿动了那个心思，你也莫要失态，你是妻她是妾，你有靠山她却只靠得男人，怎么收拾都是容易得。”

　　卫芠只将梁氏说的话全记住了，当场也并未说什么，只回了院子里，想着嫡母将自己嫁个商户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如梁氏所说的那样，虽是读书人觉得商贾低贱，然而只要家里有钱，倒也是个好人家。就卫芠自己来看，那人十二岁开始随父打理生意，还能有名声在外，多少也是不差的，除了以后孩子不能科举这一点不好之外，其他地方倒也还好。

　　等着过几日去伯府悄悄见了人，卫芠心里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样的想法。
　　那少年说是只十八，但脸色黝黑，看着却是二十多岁的模样了，穿着粗布衣服，头上兰巾捆发，打扮得倒是齐整，就手上得那节碧绿的扳指反倒被衬得特别显眼。
　　要说丑，在现代网络上经历过审丑文化洗礼过的卫芠也不觉得丑，但要说俊朗，跟着旁边的表哥自然是不能相比的。
　　综合起来，只算得上是个中规中矩，五官端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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