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出庶女

　　卫芠坐在轿子上，只用眼睛打量着周围的景色，因坐得高倒也看得多一些，心下里对伯府更有了与之前不同的看法。
　　对于勋贵，卫芠了解的并不多，然而以往看小说却有一套自己的理论，觉得国公、侯爷是十分了不起的，然而伯爷这种好似就当是落魄了。
　　只这回一看，就觉得即便是落魄了，这府邸也比她们家卫府大多了去。这种富贵，与官大官小好似没有关系？

　　走了约莫许久，前面的轿子才停下来。
　　卫芠下了轿子，与身后的卫蕉一道跟在梁氏与小王氏身后，后面便是捧着礼物的丫鬟。
　　二门上也早有梁府里的内眷出门迎客，只见那妇人见着不过二十多，最多三十模样，头上戴着精致的金钗玉簪，耳坠上的宝石在阳光下闪着光，外衣颜色也是暗红上绣着金丝线，十分艳丽。
　　卫蕉偏头与卫芠道：“这是世子夫人，咱们该叫表嫂呢。”

　　卫蕉这话才说完，那妇人已经与梁氏与小王氏打了招呼，这才将时限转到她们姐妹身上，然后笑着说道：“蕉妹妹也来了，这位是？”
　　要说卫芠长得也不算是差，虽然当初老祖宗是按照生辰八字来给卫四爷送的姨娘，不过能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丫鬟，颜色自然也不俗。
　　须知卫老太爷都过世多年，卫太夫人自也不怕身边丫鬟漂亮招了别人眼，选的丫鬟个个五官端正只图自己看得顺眼。
　　卫蕉见自家表嫂问，忙把人往前带了一步道：“表嫂不知，这是家里六姐姐呢。”

　　卫蕉一说是卫芠，崇明伯世子夫人就知道了，虽卫芠已经十年没上崇明伯府的门，然而自家姑奶奶在夫家有几个亲生孩子有几个庶出，排行是几，却是心里有数的。
　　对于这个每年只送个抹额过来，一只托着说身体不好，在外隐约名声也不好的表妹，崇明伯世子夫人自然是不喜，然而这种不喜也从来不会显与表象。
　　得知两个都是梁氏的庶女，崇明伯世子夫人回头与梁氏笑着道：“六姑娘今日再见，就长得这般标致了，还是姑母会养人。”
　　卫芠年幼时也跟着梁氏回过伯府，不过那时模样与如今相比如何看得出来。

　　梁氏笑着恭维道：“又哪比得上筠姐儿，听说订的临安侯世子？”
　　对于自己为女儿选定的这门婚事，崇明伯世子夫人虽然十分满意想要显摆，然而也不好在门外多说，只与梁氏道：“瞧这日头渐大，母亲当是等急了，姑母还是随我进了门再说罢。”
　　梁氏点头，道：“多劳了。”
　　崇明伯世子夫人笑着道：“姑母回府，又哪用这般客气。”

　　卫芠与卫蕉跟在梁氏与小王氏身后跟着进了二门，二门里也有一个园子，卫芠只端着头，用眼角扫视，才发现竟与外面的园子是一个样的。
　　崇明伯世子夫人带着梁氏一行走的小道，也是从园子里穿过，与梁氏说话就自然起来，“母亲念着姑母许久了，也盼着姑母呢。”
　　虽两家都在京中，然而文官与武官聚居之处相隔甚远，平时两府联络靠的还是下人里亲信跑一趟或者送信。
　　梁氏与娘家的来往并不算密切，崇明伯世子夫人这般说，梁氏心中明白是为什么，只是笑着道：“都京里住着，嫂子想我了，只打发个人去闹一声就是了。”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卫芠才随着长辈出了园子，脚下因穿的布鞋，脚底都走得有些生疼。
　　也是出了园子，卫芠才发现今日来的客人十分多，与在园子里走路时只偶尔有丫鬟抱着东西悄无声息的走过相比，完全就是两个世界。
　　卫蕉在一边道：“一会儿你跟着我，谁叫你都别去。”
　　卫芠不明所以，却还是点了点头。

　　就此时，一位身着深绿色四十上下的妇人走了过来。
　　“这是二舅母。”卫蕉在旁边小声道。
　　卫芠又看了那妇人一眼，听得妇人与梁氏道：“原来是姑奶奶来了。”
　　“二嫂。”梁氏只是浅浅一笑，不疏离却也不亲热。
　　妇人好似并不介意梁氏对她与对侄儿媳妇的不同，依旧热情洋溢道：“大嫂早就念着姑奶奶了，姑奶奶还是先去见见大嫂吧。等会儿闲下来，咱们姑嫂再说说话？”

　　崇明伯夫人看上去与卫府大夫人许氏一般老态，然而许是日子过得比许氏要轻松，因此面容红润，看起来十分精神，就是面相严肃却也透着一股子富贵气。
　　崇明伯夫人其实是认出卫芠的，只笑着与梁氏道：“好久没见小姑了，最近过得可好？”
　　梁氏笑着道：“还好。”
　　崇明伯夫人点了点头，也不再多问，只看着两个姑娘道：“这是六姑娘与七姑娘吧？这两年也是越长越水灵了。”

　　卫蕉对着卫蕉努嘴，无声道：“送礼。”
　　这个卫芠还是懂的，之前杨嬷嬷也教过礼仪，因此上前将抹额送上，又说了长寿无疆吉祥话。
　　随后卫蕉才跟着上前一步，将亲手绣的礼物送了上去。
　　两样东西崇明伯夫人都看过，都算得上是精细，即便是卫芠的不如卫蕉的好，然而今年跟着来了，加上送的抹额比往年的要好，加之之前卫芠失魂的事情舅家也知晓，崇明伯夫人就笑着道：“这般小的年纪，过来玩玩就够了，哪用这么费心，要伤了眼睛就不划算了。”
　　梁氏回道：“也就是些小东西，练练手罢了，又哪会伤到眼睛。也是嫂子心疼两个外侄女。”

　　梁氏这般说，坐在一边的其他妇人，自然也跟着恭维起崇明伯夫人起来。
　　在座的都是妇人，崇明伯夫人被恭维了一会儿，就对儿媳崇明伯世子夫人道：“这里也没什么好玩的，你带着两个表妹去筠姐儿院子里去吧。”
　　崇明伯世子夫人这才跟崇明伯夫人行了退礼，与卫芠卫蕉道：“两位表妹跟表嫂来，说起来筠姐儿早念叨着你们姐妹了，就盼着今日呢。”

　　卫芠又与卫蕉一道跟着崇明伯世子夫人出了大厅，往后院里去。
　　世子夫人的嫡女院子比梁氏所住的院子都要宽敞一些，被唤作筠姐儿的看似比她们都要小上一两岁。
　　卫芠看着面前的小萝卜头，想着人家已经订婚了，就觉得古代对女人太残酷。女孩子一般十七八岁的时候才完全发育完全，结果换在古代说不定还孩子都几个了。

　　不过小萝卜头却并非看起来那般年幼不知事，一开口就十分沉稳，“原来是两个姑姑来了，还请坐。”
　　世子夫人也没多少时间浪费在后院中，今日是她婆婆大寿，她自也要去外面应酬，便道：“筠娘可要好好招待各位姑娘。”
　　梁筠笑着道：“母亲放心罢，今日姐妹们都是相熟的。”
　　世子夫人这才对着在座的闺秀们道：“今日事多，恐应酬不全，各位姑娘还请谅解。”

　　一个长辈说出这番话，在座的闺秀们都站了起来，纷纷回道：“伯母、夫人费心了。”
　　卫芠仔细打量了一番，发现此回来的客人里，与上回去大姐儿夫家的竟没一个有重叠。
　　等着世子夫人离开了屋子，卫蕉才与卫芠低声道：“这些都是家有爵位的人家。”
　　勋贵与读书人家自然不一样，勋贵之间的联姻错综复杂，只要中间并无大仇，许多人家往来从不避讳，红白喜事来往密切。
　　今日崇明伯夫人大寿，该来的都来了，带着自家闺秀前来的也不少。因此屋里屋外都不少的姑娘各自相约坐在一块儿逗乐。

　　梁筠的院子比卫家大姐卫菀的要大上数倍，今日来的闺秀自然也不少。
　　卫芠听着卫蕉与梁筠介绍道：“这是我家六姐姐。前两月落水的事儿筠姐儿该知道的，只如今什么都不记得了。”
　　梁筠与卫蕉相熟，听了这话就点了点头，对着卫芠笑道：“原来是卫府的六姑姑，还真是稀客。”
　　卫芠只是笑了笑，因不熟也不好说什么，倒有些局促。
　　梁筠见她这般模样，又联想起文官闺秀圈子里隐隐传出来的风声，明显有出入，失魂的说法倒是说得过去，也就与卫芠道：“姑姑们没事儿，不如在我内屋里坐一坐？”

　　卫蕉听了立马就道谢道：“那就多谢了。”
　　梁筠笑着道：“我们姑侄也莫要客套，你们先坐一坐了，我等会儿再进来与你们说话。”
　　虽按辈分来，梁筠跟卫蕉卫芠是姑侄，然而几人年纪相差不大，却是跟姐妹似的。
　　梁筠把卫蕉卫芠送进自己内屋就走了，剩下卫蕉与卫芠在内屋里，有丫鬟送了茶水进来。

　　“今日来的多是勋贵家的姑娘，脾气多耿直，咱们也不用多应酬，不如在屋里也亲近一些。”卫蕉与卫芠道。
　　卫芠知道文武之别，只是没想到区别竟到了这地步，惊讶道：“晚辈之间的交往也不行？”
　　哪是不行，卫蕉是不好与卫芠解释，勋贵家的小娘子性子野，有争论起来可比文官家的爱斗，性子好的姑娘，常常被伤及无辜。
　　“除了姻亲之家，交好的也不多，不过是怕争起来被殃及罢了。有几家的，宫里都有人。”卫蕉只稍微提了提。

　　卫芠顿时明白了，心里对外面的一点向往也没了。
　　后宫争斗小说她看过几本，要争宠得，夺嫡的，各自娘家都不那么和谐。当然说大打出手不至于，但是小打小闹许是有的。要被祸及无辜了，就自认倒霉了，反正孩子之间的矛盾，也不好闹大。
　　因此一直到后来上席，卫芠才与卫蕉一道出门子去园子里坐着。
　　桌上的其他几个小娘子都与梁蕉认识，因此就有姑娘问道：“七姑娘，这位是？”
　　卫蕉道：“这是我家六姐姐，前两月生病了，这段日子才好起来，母亲就特意带着姐姐出门子来散散心。”
　　两姐妹所坐的桌子都是梁府的亲友的孩子所坐，对于亲戚家的孩子了解比别家的孩子更深，因此就有人眉头一挑，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卫芠听得出这声哦里的不怀好意，不过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轻飘飘看了那姑娘一眼，见那姑娘瞪眼又觉得好笑，就低下头没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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