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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为风
我爱风,爱他的强大、温柔,他的变幻莫测。
我爱风,爱极了他的自由。
我平日最常做的事,就是躺在床上看窗外那排我叫不上名字的树,哪怕装了栏杆的窗户就像缺了块的拼图一样,把景色分得杂乱无章。
我喜欢看树,因为它是风的使者。
“该吃药了。”护士把药放到床头,警惕地看着我,好像我下一秒就会突然暴起吃了她一样。
我顺从的吃了药,并面带微笑的向她道谢。
护士松了一口气,向我扬起一个笑容:“恢复的不错嘛。”
我只是点点头不答话,扫了一眼她紧握的拳头。
“国王来了!”我装出欣喜的样子,指了指视察的主治医生,“国王真伟大,每天来看我们这些平民。”我睹了一眼护士放松下来的手,打实了让主治医生听见的念头,“女王也很伟大,每天来给我送吃的。”
小护士脸一红,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看了看站在门口的主治医生,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就像摸宠物那样,露出贤妻良母的姿态:“我哪里是什么女王啊,明明是女仆。”
我睁大双眼,表示绝对的震惊和不信任:“才不!女王就是女王,是国王的女王!”
小护士像是怕我狂躁起来一样,顺着我的话往下说:“好的,女王,是女王。”
我这才心满意足的冲主治医生招招手:“国王陛下,女王陛下在等着你呢。”
主治医生对护士点点头,毫不避讳地当着我的面与小护士讨论我的病情。
“又犯病了?”
小护士红着脸点点头。
主治医生从头到尾的打量了我一遍,挥手让小护士离开了。
“你是谁?”他坐在我的床边,手里拿着笔准备记录。
我眨眨眼,准备换种风格:“我是您的子民。”
他写字的手一顿,小声地自言自语:“是吗?又是一个没有出现过的。”
“那我是谁?”
我盯着他眼镜后漆黑的眼睛,姿态宛若朝圣。
“神,你是我的神。”
他点点头,继续小声地自言自语:“看来我地位挺高的。”
“那刚刚给你送东西的女人呢?”
“神使。”我严肃的说,庄重的好像自己就是什么传教士。
“原来如此。”他停下记录的笔,冷漠地扫了一眼我特意睁大的鼻孔,“从属关系吗?”他又在本子上匆匆写了几句话,抬头欣赏了几眼我卖蠢的表情。
我们就这么僵持着,直到窗外吹来的风拂过他额前的短发,他抿了抿薄凉的嘴唇,走了。
我盯着他离去的背影,直至不见才扭过头去看窗外的树。
那一排的树被微风吹得晃了几下树叶,新生的绿色在阳光下反射出神圣的光芒。
看着看着我就忍不住笑起来,不敢笑得太猖狂就躲进被子里笑。我偷偷嗤笑着被我愚弄的医生和护士,这是我为数不多的娱乐方式。笑得太久眼泪都流出来。
无趣。
午休过后如果天气好时可以户外活动的,我们被允许在疗养院的小花园里逛圈什么的。
但实际上这地方只有三个病人。一个自认为是本世纪最伟大的哲学家,一个自认为是来毁灭世界的魔王。
户外活动的时候我最喜欢做的事是同魔王一起,与哲学家打嘴仗。真动手的话会被惩罚,哪怕魔王大人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孩也不能幸免。
我坐在花坛上,发着呆,魔王往我旁边一站。
“我亲爱的魔仆,今天我们要玩些什么?”他借着优势拍了拍我的头,指了指坐在不远处的哲学家。
“嘘——”我紧张兮兮的冲魔王眨眨眼,“别跟我说话,我是一只猫。”想了想觉得不对,又添了一句,“我是一只会说话的猫。喵~”说罢用微微蜷起的拳头学着猫的样子揉了揉脸。
“那好吧,你这只会说话的猫。”魔王高兴的冲我笑笑,准备一个干净利落的翻上我的背,搞了半天都没做到,最后只能慢吞吞的爬了上来。硬硬的短发扎得我脖子又痒又疼。
“现在,我命令你,以后你就是我的魔宠了。而你的首要任务,就是当我的坐骑。”魔王在我背上寻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得意洋洋地开口,“现在,我命令你,带我去找那个老头。”
我托好在我背上的魔王,学了一声猫叫,踩着猫步去找了采了一朵花正在数花瓣的哲学家。
“我正常……我不正常……我正常……我不正常……”
我觉得正常人都会被他的碎碎念逼得不正常。
“老头,你是勇者吗?”魔王把下巴一抬,颇有反派风格的问他。
哲学家沉思了一会否认:“不,我不是勇者,我是勇者的指路人。”
诶!你不是哲学家吗?为什么变成了新手村村长一样的存在?!
魔王缓缓地点点头,脸上带着不可一世的自傲,他拉长了嗓音,问道:“那勇者呢?”
哲学家像受了什么惊吓一般睁大他的眯眯眼,反问头口而出:“你不是勇者吗?”呆滞无神的双眼看上去更让人想揍他。
“不,我才不是!”魔王飞快地否认,然后挺起胸膛,“我是来毁灭世界的魔王。”
哲学家看了看魔王肉乎乎的小脸,漫不经心地扫了我一眼:“那她呢”
“她自然是我的魔宠了。”魔王搂住我的脖子,表示所属权,“她是一只会说话的猫,不过她是我一个人的东西,你连看都不可以。”
我清楚地看到哲学家的眼里闪过一丝精光,那分明是“你以为你是穿长靴的猫吗”的鄙视。
……够了你这老头!当年我陪你谈人生的时候也不见你这态度!作为正常人还能愉快地玩耍吗?再也不陪你胡扯了!
我冲哲学家翻了一个白眼。
老头隐晦的瞄了一眼我的背后,我当即不敢有大的反常动作。倒是魔王十分高兴哲学家闭上了嘴,拉着我的头发要玩冒险。
“护士小姐,你今天做了饭就回去吧……对,今天晚上会变天,回去太晚并不好……好的,谢谢你的忠告,不用担心,大家的病情十分稳定。”
我能感觉得到主治医生就在我不远的地方,挂了电话后以一种优雅又缓慢的步调向我们走来。
魔王的小脸扬起一个天真的,独属于孩子的笑容,冲主治医生招了招手,眼里全是信任和欣喜,然后带着一种炫耀开口:“爸爸,我今天得了一只魔宠”。
一开口就知道是个熊孩子。
魔王从我背上跳下来,扑进主治医生的怀抱,自以为很小声的叮嘱:“我的魔仆脑袋坏掉了,她说她是一只会说话的猫。”
够了,你这个真·魔王!
“猫?”主治医生浅浅一笑,那气势让我大脑里瞬间闪过【完了,大boss又坏掉了】的想法。
哲学家趁我们说话的时候,默默远离了我们。
主治医生没管逃开的一脸呆滞的老头,掏出手机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装出猫咪被逗猫棒吸引的样子,聚精会神的盯着手机。说实话我是真想玩,自从关进这疗养院,碰电子产品的次数不超过十个手指。
他把手机从左边移到右边,我伸出爪子去够。
“喵~给我喵~主人求求你喵~”
主治医生大概没想到我真的会为了手机如此不要脸面的学猫,一个愣神,就被我抢到了手机。
“算了,先借你玩吧。”他拍拍我的脑袋,就像拍一只猫。
“好的喵~谢谢主人喵~”
我玩上了瘾,看着主治医生落荒而逃的背影偷笑。
哲学家渐渐移了过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他搓搓手,眼睛盯着手机:“小姑娘,商量个事呗,手机让我也玩一会儿。”
我爽快的对他做了一个“拿着快滚”的口型。
魔王有些不高兴,他扯了扯我的裤子:“你为什么要叫爸爸主人?”
不!快放手!裤子要掉了!我提着裤子面不改色的解释:“你是小主人,他是大主人。”
魔王想了一会,接受了我的解释,松开了我的裤子。
我让哲学家挑个歌放,便寻了一处没人但是阳光充足的小角开始晒太阳。就算搞到了联络设备又能怎么样?联络以前的同学谁又记得我?报警的话人家也不会信的。如此一来,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抱希望。
我相信的只有自己。
半睡半醒间听到哲学家的声音。
“你辛苦了。”
呵,在这里的,谁不辛苦?
吃过晚饭是有一段休息时间的,这个时候主治医生就会为我们读一些书。他最喜欢莎士比亚的作品,但是考虑到我们的情况,读一些童话和儿童文学的时候偏多。听得多了就会发现童话是典型的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我恶意揣测着一生的用意。
但是身为真小孩的魔王是不会思考这些问题的,他会为坏人有个糟糕的结局而拍手称快,显然忘记了他自己是最大的反派。至于哲学家,他认为童话有辱于他哲学家的身份,便神游去了。
哲学家被送进来据说是得了老年痴呆,我觉得老头看上去确实是挺像的,当然我并不是专业的,我只是觉得他的表情确实很呆滞。然后他会跟别人说他是哲学家,这是他给自己虚构的身份。可惜他的家人给他找错了疗养院,送进了这座半山腰的囚笼。
睡觉的时候刮起了大风,我偷偷给窗户大开一条缝,瞬间充满活力的风灌满了死气沉沉的房间。
风,我的风。
我渴望成为风,渴望拥有风的自由。
我面向窗户侧卧着,欣赏乱舞的树渐进梦乡。
“风是谁?”
暴雨喧哗、狂风呼啸、雷霆怒吼,可是我偏偏听到了那一声轻飘飘的问句。
伴着耳边一声脆响,我感到一边的脸上传来钝痛。我睁开眼望了一会天花板,才意识到我被他板正了打了一巴掌。
他看到我终于清醒,伸手替我整了整有些凌乱的发型。
我不敢动,恐惧让我不敢反抗。
看到他面带微笑的坐在我床边俯视着我,我就知道他又犯病了。白天的主治医生可不会对我采取这么给人心理压力的姿势。老实说,我对暴君的夜袭都麻木了,甚至有些自暴自弃。
暴君是主治医生的另一个人格。
他才是真正的精神病。
“风是谁?”他维持着笑脸,不紧不慢地问,不轻不重的揉着我被他打的那侧脸。
我的爱人。
我知道这种时候刺激他不对,可是我做不到在他面前像在主治医生面前装疯卖傻一样,我不想以不正常的身份面对他。
我要以正常人的姿态应战暴君。
他这次居然没有发火,甚至还好心情的给我顺了顺毛。我明白他刚刚是气急了才扇我的,一般情况下他要打我是不会伤害我露在衣服外面的部分。他甚至还控制了力道,不然我的脸早就肿起来了,就跟我身上那些青青紫紫几个星期都下不去的伤痕一样。
他叹了一口气:“去看看咱们的儿子吧。”语气温柔地就像开心的主治医生,动作却一如继往的粗暴。他提着我的领子,把我从床上拎起来,不小心的勒到我的脖子。
“抱歉。”
不用看都知道他现在是笑咪咪的,我在内心呵呵了两声面无表情的承受他的怒火。
他搂着我的腰,以一种恨不得弄断我的腰的力气夹着我前行。
我们最后停在了魔王的房门前。
魔王的房门没关,能看到他正坐在豪华的双人床上打盹。
“爸爸妈妈今天好慢!”魔王向暴君抱怨。
暴君愉悦的点点头,他也没解释什么,对魔王的抱怨也不生气,他认为小孩子有小小任性的权利。我呸!当年我刚来的时候任性,迎接我的只有拳打脚踢。
穿着睡衣的暴君直接钻进被窝,魔王也紧随其后躺在一边。两个人见我不动就露出两双眼睛眼巴巴地看着我。
“不去爹那里”
“太晚了,明天再说。”
有了儿子忘了爹,我在心里给了暴君一个白眼,却也不得不为哲学家的好运鼓掌喝彩。最后我只能认命的躺在魔王旁边,认真地扮演妻子的角色。
“爸爸,我要听睡前故事。”
无论是暴君还是主治医生,面对魔王总有出奇的好耐心,他提的不太过分的要求,他们总会去实现。如果提要求的是我,暴君会揍我,主治医生会无视我。同样是扮演暴君的家人,为什么差别就那么大呢?如果是尊老爱幼这样可笑的原因,那我当年住进来的时候也不过十五岁。比医生小了十五岁呢!
不知不觉已经五年了啊……
我已经搞不清自己是不是正常人了,但那不重要。长时间的囚禁让我对现状感到麻木,我只剩下了对自由的渴望。
有时候想得狠了就像魔障了一样,那才是真正的疯了。
后来经过主治医生的治疗有所好转,但对自由的渴望越来越深,直至深入骨髓。就像渴望鲜血的吸血鬼一样,我对自由的渴望已经成了一种本能。
想要成为风,拥有风的自由。
但我明白如果再这样逆来顺受下去,我这辈子都别想从这座半山腰的囚笼里出去。
倒是前不久哲学家的家人想把他接回去,家里发达了,想把老人接回身边尽一份孝心。
哲学家当时看了看站在门外的我,点点头同意了回家的提议,但是他说他会回来看我。
逃都逃出去还会来个屁啊!我想冲他咧嘴笑,却哭得很难看。
“如果真的出不去了,你就跟了医生吧。”哲学家偷偷劝我,总比梗着好受。
我说我宁愿去死。
得不到自由就去死。
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床上了,我知道这是暴君在我睡着后把我抱回来的缘故,但我从来没有感谢过他,反而嗤笑的时候居多。如果被主治医生知道他和我有梦游的习惯,估计暴君会不好做。
事实上主治医生是不知道暴君的存在的。
暴君就是一个胆小鬼,我打心眼里看不起他。
窗户大开,下过雨的空气清新又充满了泥土味。轻柔的风像情人一样抚过我的发丝,我是真真的爱极了他这种绕指柔般的缠绵。
没享受一会儿,就该起床做早操,主治医生说这样有助于身体健康。我在心里是不屑的,但是我不会放弃这种户外活动的机会的——可以离开沉闷的房间接近自由的机会。
做操的时候我悄悄绕到哲学家身边,找机会跟他谈话。
“你什么时候走?”
哲学家动作迟缓的伸展四肢,好一阵才反应过来我是在跟他说话。
“明天吧……你想干什么?”他警惕地看了我一眼,“我可不能带你走。”
这不是废话嘛!我当然知道!
“带走他。”我指了指在我们前面专心致志做着操的魔王。不是命令,是恳求。
“我会跟我的信徒们商量的。”哲学家神棍似的向我得瑟,但他马上就沉下老脸,“你怎么办?”
我摇摇头不答话。
哲学家盯着我看了一会,叹了一口气,就什么都不说了。
我心里明白,我有件事要做,虽然模糊不清,但我就是知道。魔王留下来会受苦的,我会连累他。
“早上好!”护士小姐朝气蓬勃的冲我们打招呼,俨然成了这里的女主人。但我敢打赌,再过三天我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早上想吃什么?”虽然她笑着问我们,但依照规定三餐必须吃味淡的。
有本事装贤妻良母,有本事给我上肉啊!
我们做操三人组面无表情的无视了她。
“今天大家气色不错嘛。”护士向站在不远处监视我们的主治医生搭话。
医生点点头,没有接话,护士小姐也不觉得尴尬,充满迷恋的望了一会主治医生的脸,就去做饭了。
护士小姐其实是被雇来的保姆吧。
我啧啧两声,为她可惜,看上了主治医生这个精神分裂症患者。
吃过早饭,我们经过每日必备的病情查询需要做手工品来给疗养院增加资金。但介于魔王正处于受教育的年纪,所以他在这段时间会由洗过大家衣服的护士小姐教导学业。至于哲学家,会在主治医生的帮助下,打扫疗养院。
……所以只有劳资一个人在做这个跟监狱犯人一样的劳改工作!
虽然我对疗养院的制度存在很大的疑惑,但介于我并不了解其他疗养院的情况,只能作罢与暴君讨论一下的想法。
所以我压根就不知道主治医生是打着“关爱精神病,奉献一份心”的口号去卖的,知道了绝壁要跟暴君干一仗。
身残志坚求点赞什么的,呵呵。
我冲着窗外的树发了一会呆,最后挑了拼图来拼。拼图是我为数不多的最喜欢的娱乐活动。不过我觉得让哲学家来做这份工作最好,说不定还会大卖什么的。
打扫是份很累的活,交给哲学家这样的老人并不科学。
如果交给我干的话,又能体现尊老爱幼,又能增强我的体质,但是管事的偏偏不喜欢这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明白暴君和医生是有多爱我。
他们给我制造了安逸的鸟笼,剥夺我逃离的机会。
本来体质就弱的我现在更甚,一点点小病就能要我半条命似的。我只敢在别人注意不到的时候偷偷做几下蹲起,或者借跟魔王打闹的接口跑两圈,不敢做的太过,生怕被他们发现什么。
他们亲手把我推向死亡。
用他们的爱。
医生和暴君,在本质上是一样的。
“别拼了,做这个。”医生过来监工,递给我一个十字绣。
但是很奇怪哎,我绣的十字绣医生都留着。我在捉迷藏时偷翻他房间发现的。
我不喜欢绣十字绣,而我对不喜欢的事物向来没什么耐心。好在我会装。于是我对他眨眨眼,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学着机器人的声音道:“程序装载完毕,现在开始运行。”
我安慰自己,就当是自娱自乐。然后时不时的将目光移向窗外,看到哲学家正对着一堆落叶深思。从医生离开后没关的门外传来魔王的读书声。
起风了。
树叶响起哗哗的摩擦声,每一片叶子都以一种优雅的姿态舞动着。夹着阳光的风吹拂过我的面庞,带着自由的气息。
这种得不到的绝望,让我只想摧毁一切。
我嗤嗤的笑了两声,觉得无趣,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真的,超想。
我伸手捂住笑脸,想要抚平笑容,笑声却从指缝中泄露出来。
得不到自由,就去摧毁一切。
我这样想着,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深深陷进自己的心思里。
疯狂又偏执。
下午的时候哲学家的家人来帮他收拾打包东西,先运走一部分,留一些必要的在这里。
我和魔王眼巴巴的看着他的家人在花园的入口进进出出,哲学家一脸漠然地发着呆,那摸样只想让我揍他。
“魔王,你想离开吗?”
“离开?去哪里?”
“外面的世界。”
魔王偏着头思考了一会儿,慢吞吞地反问:“如果我走了,你怎么办?”
对啊,我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
我笑嘻嘻的摸摸他的脑袋,感谢他的关心:“去吧,去外面的世界。”
魔王一脸懵懂的点点头,算是应了。
“你一定要去啊,算是我的愿望吧。”
“你为什么不去?”
“你们先去,我再去。”
他终于明白了,点点头与我拉钩:“你一定要来啊,妈妈。”
听到他给我的称呼,我不禁笑了出来:“我才没你这么大的便宜儿子,这么多年算没白养你。”
等哲学家的家人帮他搬完东西后,临走前冲我们打招呼。我看到哲学家儿子身上的肌肉,认真的反省自己有没有欺负过哲学家。
“我的信徒让你们见笑了。”哲学家漫不经心的说道。
……总觉得他的设定好像哪里坏掉了。
“他们同意了。”哲学家还是那副样子,缓缓地跟魔王点了点头。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均是一脸严肃。
当晚医生就辞退了护士小姐,护士小姐眼里闪着泪花也没问为什么,只是在临走前充满深意的望了我一眼,抖着唇跑开了。
我用一脸呆愣应对。
护士走了也好,医生不是一个可以爱的人。
当暴君摸着黑走进我房间的时候,我正面对着大开的窗户坐着吹风。
“我把她赶走了,你满意吗?”
暴君从背后环住我,下巴抵在我的头上。
一片云遮住了月亮,月光被完完全全的阻拦。楼下的花园只能看到一些反着光的油叶。
我没有回他的话。
“你一定很高兴吧?”他蹭了蹭我,缓缓的移动到我的耳边,说话时嘴唇若即若离的挨着我的耳廓,热气全喷进我的耳朵里,“你一定很高兴吧,只剩我们两个了。”
我没动,过了一会开口:“你同意儿子走?”
他把脸轻轻的贴到我的脸上,紧紧的抱住我,嗯了一声,手上的力气愈大,勒得我生疼。
“不去看看他们?”
暴君没说话,同我一起看着花园。脸上突然一阵湿湿凉凉的感觉,又有些温热。
云朵走走停停终于离开,刹那间银色的月光倾泻下来,停滞的风也开始流动。一股吹过树的风直冲面门!
“我只有你了,我只有你了……”
暴君在哭!语气就像小孩子一样!
当下说不出心里的感受,还是叹了一口气,“去看看魔王吧,他是你儿子。”我扭过头,替他操了擦眼泪,“你居然哭得跟个孩子一样。”
魔王脸色一变,气势陡然锋利起来,眼里的悲伤不再,燃烧的怒火焚尽一切。
“该死的东西。”他推开我,咬牙切齿的吐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跌跌撞撞的离开了。
哭的那个不是暴君!
不是医生就是新人格!
这两个想法在我的大脑里一闪而过,我用力的抱紧双臂,狠狠抓着衣服,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
不管是医生还是新人格,都是一个软弱的!
我缓缓的爬起来,面对着窗户,再也无心看窗外的风景,烦躁地吹着风,追终还是狠狠地将自己砸到床上。
我根本就没有精力去注意别的。
因为兴奋而睁大的双眼,哪怕眼球的酸疼、自我保护而流出的生理盐水都不能让我闭上眼睛。我喘着粗气,嘴角咧得脸颊僵硬。我想收起我的表情,正常的笑出声,却又陷入更深的疯狂愉悦中。
我狰狞的笑着,以一种哭泣的姿态。
这是机会!
第二天一早,哲学家带着魔王连东西都没拿,就与我和医生打招呼告别,匆匆离开了。
现在没了护士小姐,洗衣做饭这种活自然是要医生干的。为了减轻他的负担,我主动拿起扫帚一类的东西开始打扫。
医生和暴君不是一个人。
“二楼就不用了,以后你和我住在一楼吧。”
“一楼?不是只有一个房间能住人吗?”
我疑惑地看向医生,他只是定定地看着我,一脸严肃。我觉得有什么地方很违和,他似乎是在发呆?提出这样的要求,难不成是暴君下的心理暗示?因为医生本来是不知道暴君的存在的。
“昨晚,抱歉。”他的嘴开开合合几次,终于说出这句话。
啊~真可惜,不是新人格。
虽然这样想,我却下意识的握住拳,察觉到自己的应不对又急忙松开。我把手背到背后,面对着他,尽力伸张着手掌。
“我昨晚有些失控了,抱歉。”
不——我不甘的低下头,生怕被医生看出什么。我把牙咬得咯吱作响,硬生生地犯出一股恶心感。我不敢抬头。
“我们在一起吧。”
我低着头,看到医生的手撩起一股我的头发——五年的时间足够它们长得足够长。他又试探性的碰了碰我的肩,见我不懂就轻轻的把我揽进怀里。怀抱的感觉,跟暴君完全不同。
明明是一个身躯。
我静静呆在他怀里,大脑却急速运转的。
昨天晚上真的不是新人格吗?不,我不相信。先假设是新人个,那就是新人格就是与医生是记忆共享的那种,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医生要承认昨晚的是自己。可是后来暴君出来了,那医生就是知道暴君的存在了那如果昨晚的真的是医生,那他为的是什么?还是说他早就和暴君记忆共享了?昨晚只是情不自禁?
开什么玩笑!
怎么可……
我心里闪过一个计划,心情渐渐平静下来。这个计划带给我的安全感就像风一样,无论是强大的还是温柔的风。一想到风,我整个人就放松下来。
我还有风,我并不是一无所有。
只有风,是不会背叛我的。
我笑了一声,生涩的回抱住医生。
医生显然没有料到我会接受他,松了一口气,更加深情的抱住我,甚至给了我一个额吻。
“谢谢。”他说。
我从他的胸膛听到三种声音。
我抱着他,看着自己的手掌——指缝已经变红,甚至有了开裂的迹象,还在微微发颤。
暴君也好,医生也好,大家一起下地狱去吧。
我猛地握拳,把医生抱得更紧了些,在他怀里笑得开心。
是了,大家一起下地狱去吧!
午休后可以进行户外活动的习惯并没改,我就搬了医生的躺椅去晒太阳。
没有魔王和哲学家的花园真是太安静了,我有些不适应。但我强迫自己去接受这份安谧,我安慰自己,不用忍受太久。
不过,也不知道魔王过的适不适应。
魔王是医生在疗养院的门口捡的。四年前,风雨交加的天气,魔王就这么被他的父母抛弃了。那时候的魔王只是喜欢自言自语的说些惊人的话,又有些自闭,跟开朗的正常小孩完全不沾边。
他刚来的时候,就像一匹狼。
虽然只是一个狼崽子。
其实魔王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性格不太讨喜罢了。但他想认捡他回来的医生做爸爸,我就忽悠他不是精神病是不能呆在疗养院的。他求我出主意,我就给他捏造了一个灭世魔王的身份。
“你叫什么?”
“魔王。”
“……你多大了?”
“与天齐寿。”
做问查的医生顿了顿,没有再问话,终是留下了魔王。
魔王偷偷对我比了一个V。
那个时候的我还不像现在这么渴望风,不像现在这么渴望自由。
白天的祥和到了晚上就被打破。
“既然你叫我一声‘爸’,那你就是我儿子了,快跟你妈问声好。”暴君拖着魔王,扔到我床上。
“妈……”魔王犹犹豫豫的冲我开口。
我应了一声,把他抱进怀里,让暴君看不到他眼里的惊恐。
“你不会轻点啊!”我不满地瞪了暴君一眼——那个时候的暴君还不像现在这样偏执,暴君才反应过来小孩子要轻拿轻放,死倔的站着,不肯安慰一下魔王。
“睡吧。”我给暴君找了一个台阶下,搂着死死抱着我的魔王,在单人床上挤出一块地给他。
看到我的动作,魔王欣慰的点点头:“你终于有一点做妻子的样子了。孩子还不错吧?”那个时候的暴君还没有透过我去看另一个人,也没有对我做过什么。
那个时候……
我把拳头伸进衣袖里,我只要现在,我没有后路!
后来玩家庭扮演游戏的暴君玩上了瘾,在收了魔王的一年后又收了被当作老年痴呆送进来的哲学家,让哲学家扮演他的父亲。
“不孝子!孩子这么大了才让我见着!”哲学家发了好大一通火,把暴君赶出了房间。
我诧异的看着自动入戏的哲学家,他叹了一口气,颇有才出龙潭又如虎穴的感觉:“你们辛苦了。”
哲学家也不是疯子!
魔王欢快的扑上去喊“爷爷”,我几乎喜极而泣。不是一个人,真是太好了……
然后暴君领着我和魔王回了房间睡觉。
“爸他,还满意你们吗?”暴君踌躇着问。
我点点头,与他对视的瞬间发现他的目光第二次实施在在的落到了我身上——第一次是和暴君初次见面的时候。
所有的事,在这一刻变了质。
暴君通过心理暗示,让医生把魔王的房间换到了二楼的主卧。
这件疗养院本身就是一座别墅,二楼是几件房间,一楼是客厅厨房和书房。
医生平时是在书房活动的。
我很怀疑医生到底有没有拿到经营许可证。
有什么东西变了。
魔王不再通过我去看另一个人,连带的医生对我也好了很多。我不安、惶恐,却无法拒绝这分示好。
那个时候我还是太嫩了,听了他整晚的粗喘,以及不时夹杂的“你是我的”的低吼。
我从始至终都是我一个人的。
我只属于我。
事后的第二天早晨,暴君告诉我他爱我,我接受了他的告白,把头埋进他的胸膛。
我心里,恨不得他去死。
暴君他的爱,从不属于我。
此后我们就维持着这段畸形的夜间恋情,暴君变得越来越偏执,我也前所未有的渴望着自由。
风。
我爱风。
风是我的爱人。
从此我就我觉得我疯了。
虽然在此之前没人认为我是正常人。
我就是被亲戚看重遗产当作负担开了证明送进来的,他们跟我在车祸中离我而去的父母一样无情。好在他们用我父母的保险支付了一大笔钱,能让我不缺吃喝的在疗养院过一辈子。
没有比这更讽刺人的了。
我晒着太阳,渐渐睡着了。结果做了一个梦,梦到了那场车祸。
我的父母,与相撞车里的女人、小孩、老人,躺在血泊里。我在车的后座,接受着烈火的吞噬。
生还者,只有我。
在被送上救护车的时候,我隐隐约约看到一个男人跪在一边。
“……造孽哟,听说那个女人是带着儿子跟公公要去见老公的……就是跪着的那个,还是个医生,结果谁都救不了……”
那个跪着的男人,好像看了我一眼……眉目间有些印象……
心下一凉!
“醒醒,吃饭了。”医生摇醒我,我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天,已经是傍晚了。
我做梦了,梦见什么我却忘了,只是有些心悸……总觉得,梦里有什么真相。
我灌了一碗米粥下胃,盯着同我吃一样食物的医生,开口道:“亲爱的,我想吃肉。”
医生呛了一口,咳了一会,脸颊微红的同意了我的提议。
是的,我发现对付医生只要出其不意就够了。
“明天哲学家和魔王来看我,你到时候去送他们,顺便把肉买了。”
一开始医生没有明白,后来反应过来只是点点头。“你要跟我一起去吗?”他好似不经意的问我。
我的心脏咚咚的跳得飞快,我维持着淡然的表情,摇头拒绝了。
这是做什么,试探我?我攥放在桌下的手,毫无疑问,出门对我来说是个极大的诱惑。
我继续吃饭,不再开口。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偷偷给窗户开了一条缝,吹了一会风就先睡了。
医生见我这么自觉倒有些尴尬起来,处理了一会资料,趴在桌上睡了。
半夜的时候我感觉到有人睡到了我的一边,只是不知道是暴君还是医生,或者是还不确定的新人格。
“别离开我……”
“不离开你……”
我睡得迷糊了,翻过身把那人搂进怀里,模糊的回应。这谁啊,魔王怎么又回来了?
等早上睡醒的时候,床铺旁的空地还有余温。我睁着眼直挺挺地躺着,目光直直的盯着天花板,缓了一会,然后把视线移向窗外。
今天是多云啊。
“醒了?再躺一会?”医生神清气爽的走进来,手里拿着我要换的衣服。
我不急不慢地看了他一眼,拿过衣服就开始换。
医生愣了一会儿,立即转过身去,我发现一直走冰山风的医生居然耳朵红了。
不知怎么的,我对他的所有愈发的不屑。
哲学家和魔王来看我的时候给我拿了很多零食,魔王还十分严肃的给我介绍各种口味,并表示我喜欢那种下次可以带过来。我欣慰地抱住他,沉甸甸的已不似当年的瘦弱。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啊……
我和哲学家坐在花园的地上,看着魔王心血来潮的做早操。
“他没难为你吧?”
我点了点头,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又咽了下去,还是什么都没跟他说。
“收好。”哲学家拍了我一巴掌,塞给我一张纸条。
医生和哲学家的家人谈好话后远远地看着我们,我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能小心翼翼的收好。
哲学家看向他的家人,在转向我的时候,眼神从未有过的清明。
“逃出来。”
这种事,不用他说我也会做的。
从我渴望风起,我就想这么做了。
逃出去!
后来魔王和哲学家要走,我最后抱了抱魔王,叮嘱他要听话。
“在外面的世界,你可以做回自己。”
魔王愣了一下,回抱住我:“我知道了……自己小心。”
医生临走前叮嘱我一些事,我点头表示明白。
“我中午不会回来,你自己吃些零食好了。”
我顺从的点点头。
等医生走后,我拿着哲学家给的纸条坐在我们谈话的位置,犹豫了一下,缓缓地打开。一张这座山的大概地图,和哲学家的地址。
我大惊,明知道周围没有人还是忍不住向四周看了看,然后拼命去记纸上的内容。不能让暴君发现!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我忍不住露出一个真心的微笑。风,我的爱人,我马上就能拥有如你般的自由了。
等记住地图和地址后,我把纸片撕得粉碎,然后把纸沫分堆分别埋在花园的不同位置。等做完这些,我才有心情去吃魔王给我的零食。
啊,已经不是魔王了呢……
那就,弟弟吧?
医生下午回来的时候还帮我买了衣服。
“来吧亲爱的,换上试试。”医生好心情的把衣服递给我,甚至还微微弯起了嘴角。
那是一套很普通的衣服,但对于我这个常年穿病服的人来说就是很漂亮了,衣服换上后意外的合身,我扭着头看了自己半天,想找块大点的镜子都没有,只能抱怨着去找医生。
“很不错。”医生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又摸着我的头发思量了半天,“果然还是需要打理一下。”
我瞧着医生,觉者他十分的不对劲。太不正常了,好像更扭曲了。希望我只是想多了,他只是太高兴了。
“去做饭吧医生。”今天我的角色正常,不想看他发病。
医生点点头,进了房间。
作为一个正常人我真心看不上他,啧啧。我这么想着,从门外扒这头看医生在搞什么。做饭不是应该进厨房吗?
医生拿了梳子和剪子出来。
这是要理发?
我抗拒的走远了些,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把剪刀扎进我的喉咙里。我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又后退了几步。
“离那么远干什么?过来坐好,我给你剪头发。”医生拿着剪子,无意识的对我晃了晃。
我压下冲过去抢他剪刀的冲动,对他摇摇头,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又害怕得离远了些。
“过来。”医生面无表情的命令我。
我小声地发出一声抗议,声音就像野兽的哀嚎,我已经害怕得说不出话来。
“过来。”
我又后退几步,紧贴到墙上,只能像野兽一样呲起牙,发出低声的咆哮。我很怕,怕得腿发软。
医生惊讶的张了张嘴,拿着剪刀走近我,兴许是看到我的表情越来越惊恐,没走几步就停了下来。
“怎么好好地又犯病了?”
他惋惜地收起剪刀,放弃了帮我剪头发的想法。他冲我招招手:“过来。”
我小心翼翼地看他扔远了的剪刀,依旧有些不安,但还是腿软地向前走了两步。
看到我的表现,医生满意的点点头,他拿着梳子走近我,为我理顺了头发。
“这样好多了……”医生心满意足的打量了我一番,给了我一个熊抱,“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我抬着头也抵不到他的肩,只能听到他在我耳边这么说。
他又,通过我去看别人!
我闭上眼呼吸有点急促,开始小声呼唤两天不见了的暴君。不是暴君,这个人不是暴君!
医生猛得推开我,嫌恶的弄乱了我的头发。
“该死的医生,他居然该这样对你!”暴君气急败坏的脱了我的外套狠狠地丢到地上,然后没轻没重的抱住我。
……对了,这个才是暴君。
“看着我。”
我在他的怀里抬起头,央求道。
“嗯?”
他虽然不解,却还是照做了。
我满意的看到他的眼里映出我的摸样,开心地给了他一个吻。
“看着我,一直看着我。”
我靠在他怀里,安心的享受着他的怀抱给我的独特的安全感。
我就是我,才不是别人的替身。
晚饭是暴君做的,虽然有很长时间没做过了但他还是凭身本能搞了出来。
“要叫给医生吗?”我飞快地把肉塞进嘴里,希望一块也不留给眼前的男人。
“不用。”暴君嫌弃地瞪了我一眼,“让他多憋会儿。”意思是要把医生关起来一阵子。
“他知道你啦?”
暴君不屑地冷笑了一声:“他可不敢承认。”
我突然就安心了。
在医生不在的日子里,我没有故作疯癫,同样对这些掩人耳目的事不屑起来,近在咫尺的自由,让我不由得松懈下来。
暴君问我为什么不再对他充满戒备,我只是眨眨眼,对他甜甜一笑:“我发现我有点喜欢你。”我纯粹厚脸皮的讨好起暴君,以赢得他的信任。
实际上听了我的回答的暴君莫名地拥有了好心情,甚至对我温柔了许多。虽然他依旧专制得不可一世,不允许我忤逆,但这一点点改变足以我受宠若惊了。
“你怎么了?”我忐忑地问暴君,他正一脸微笑的做饭,我生怕自己做得不好了让他砍了。
暴君没理我,穿着围裙自顾自的哼着小曲。
我听清他唱的内容后当下惊得后退了几步,觉得他是彻底的疯了。
其实我心里还有另一个答案,但是我不愿意相信,也不屑相信。我嘲笑自己的异想天开。真是痴人做梦,还不如想像自由的风。
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风了,压抑的氛围预示了一场大雨的存在。
只是还不是时候,风、雨、自由,都还不是开始的时候。
吃过午饭,暴君告诉我肉已经吃完了。我强烈要求他去买肉,甚至不惜主动给他一个热吻。
很显然我的吻打动了他,他像个小孩一样把我揽在他的腿上,点头同意了。
买肉是不需要太长时间的,暴君陪着我晒了一会太阳,直到后半晌才出门。
我注意到他有锁上大门。
我躺在阳光下,回想着地图。掐着我的脉搏计算时间,大约一刻钟后,猛地一跃而起。
现在,是成风的时候了。
我跑到楼顶的阳台,四下环顾周围的景色,于心中的地图做着对比。最终我选择了从别墅东面的树林里逃跑的路线,那个树林的边缘是一处悬崖。我暗暗记住了悬崖的位置,提醒自己可别跑过头。出去的话要从别墅的后花园里翻出去。
当我借着医生的板凳爬上树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时候多高看自己。
我已经有些微喘,可路途才刚刚开始。
这真是一个糟糕的消息。
我艰难地在树枝间移动,终于越过了围墙,来到了外面的世界。高高的围墙下,只有相交的树枝能接触到外面的世界。
当我从树上滑下来的时候,双腿发软,胳膊无力,急促的喘气。我的心咚咚的跳得飞快。
真糟糕,可是我的精神却前所未有的亢奋。
我缓了一会,平复了一下自己心情,回想了一下地图,向着树林前进。
在森林里行走真是一件耗费体力的事。我深吸一口气,平缓了一下呼吸,回忆了一下地图,对比自己的方位,继续前行。
然而我在森林里迷了路。我寻不到出去的方向,干脆坐下来休息了一会。能成功出来的巨大喜悦依旧支撑着我。坐了一会儿,我决定向悬崖那里走,毕竟悬崖那里有些突起,我还能分辨出方位。
已经黄昏了。
我喘了一会气儿,树林里静谧得连风都停滞了,耳聋般的安静让人心慌。
逢魔时刻。
暴君已经发现我不在了吧?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我就忍不住想要大笑,却只能喘着粗气。
“……你在哪?”
突然听到暴君的声音我吓了一跳,心惊胆战的向悬崖处跑去,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天渐渐黑了,乌压压的黑云遮天蔽日。一缕风拂过,狂暴的风随之而来,尘土飞扬。
“站住!”
就在我爬上悬崖的时候,我听到暴君在我身后叫。我只是顿了一下,然后没命的跑,完全没有了刚开始时的悠闲。
可是悬崖周围根本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
我只能大口喘着气,拖着麻木的双腿,站在悬崖边上。我直直的盯着看不见的崖底,越来越猛烈的风推着我向前。
简直就是蛊惑。
我转过身,直挺挺地站着,坦荡荡地面对着追上来的暴君。
“快回来!”
暴君上来就要拉我,我拍开他的手,推得他后退了几步。我只是面无表情的,坦荡的与他对视。
“你怎么……”暴君显然还搞不清现在的状况,甚至不明白我怎敢如此反抗他。
对啊,他怎么会明白我的心情?
“医生,你不累吗?”
医生的表情一僵:“……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没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的摇摇头,自问自答:“才不会累,你是真的分裂了吧,暴君。”
“才不!”他立即否定我的话,然后深吸一口气,恢复他平常的样子,“我不是什么精神病。”
“承认吧医生,有什么好否认的呢?”我扯平了有些褶皱的衣服,不紧不慢的说:“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病人。”我没理医生越来越难看的表情,自顾自地说着。
“比起你这个虚伪的人格,我果然还是比较喜欢暴君。哪怕他对我做了一些让我不能原谅他的事,但我依旧喜欢他,喜欢那个不会掩饰自己的胆小鬼。”
“哦?我完全不知道你是这么看我的。”暴君说道。
我对他笑了笑,完全没有住嘴的意思。
“那么提问,你为什么要玩家庭扮演的游戏呢?我想了想啊,突然有一天我明白了。”我维持不住脸上的平淡,笑得疯狂,“因为那场车祸!你的妻子,你的儿子,你的父亲!跟我的父母一样……他们都弃我们而去了!”
我一手捂住脸,装出无辜的样子,“那为什么是我呢?我一定同你的妻子长得很像。”我轻轻地说,“是的,一定非常像,医生总是透过我看她呢。”说罢我就甜甜一笑,“可是暴君就不会,暴君就不会透过我看她。”
“回去吧。”他们对我伸出手。
我摇摇头:“怎么能就这么回去呢?我好不容易就要得到了……”
四面八方的风扑面而来,推搡着我的身体倾向无底深渊。
电闪雷鸣那刻,瀑雨倾盆而来。
“我怎么能跟你回去……”我不停的叨念着这句话,魔怔了一样,恍惚间看到他们向我走来。
我深吸一口气,心里渐渐清明:“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语气坚定。
“你们看到了吗?我的风,我的爱人,来接我了。”风吹得衣服里充满空气,头发竭尽狂舞着。
我看到他们脸上满是错愕,在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的时候变成了惊恐。
“不!别丢下我一个!”他们向我恳求。
可是我怎么会让他们如愿?我偏偏下留下他们。对,我才不要跟他们在一起。
我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跳下悬崖。
风在我的耳边呼啸而过,巨大的压强让我喘不过气——
我终于得到了,我向往已久的、如风般的自由。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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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这个东西的内容很没有常识
但就是这么没有常识的东西
是我最擅长写的。
BE,第一人称,纯叙事,意识流
再加上女主不同常人的性格
噜噜噜,这些确实是我擅长写的。
(/ω\)写的时候不懂事,
但结尾我是超级喜欢的。
肯定有BUG一类的漏洞
请跟我默念:
当时情况下大家脑子不好使
好了,可以吐槽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