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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76.
韩敬琰知道最近自己倒霉，但在这一刻之前他都没想到原来霉神还紧紧地跟着他。之前那些事情跟今天比起来都算不上什么——它们最多就是正餐之前的开胃菜罢了。
韩敬琰的脑袋一直在响，耳边，卫苒咬着牙齿在说：“你被人整了。”
韩敬琰知道，他当然是被人整了。但这一刻他的脑子又痛又沉又钝，转不过弯，也还无法思考，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酒精或者是药物造成的，但也不仅仅是酒精和药物的原因。
见韩敬琰愣着没反应，卫苒从地上捡了一套衣服塞给他，并忍着喉咙里的某些情绪对韩敬琰说道：“快穿着起来吧，我们先离开这里。”
韩敬琰推开压在他身上的人，把人推到左侧，他这才发现对方看背影是个中长发的女人，露出了胸和喉结之后却是个如假包换的男人。
天啊。
他的头痛得更厉害了。
韩敬琰的反应不正常的迟钝，他在卫苒的帮助下把衣服穿好，床上的两女一男还乱作一团地在沉睡。
“走。”卫苒说。
韩敬琰穿了鞋，他一个字没说，被卫苒半扶半拖着离开了这个他毫不知情怎么来到的房间。
韩敬琰随着卫苒走出去，一出门口猛然撞到三名彪形大汉。突然撞到人，韩敬琰的心一紧，就在这时候卫苒突然对其中一个人说道：“你们收拾好。”
那大汉恭敬地说：“是。”而后三人就迅速进了房间。
房门随之在韩敬琰眼前关闭。
原来那几个人是卫苒带来的。韩敬琰不禁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此时卫苒已经完全没了平时的沉稳或者那种带着少年气息的斯文腼腆，他一路带着韩敬琰走到外面，韩敬琰一边走一边才意识到这个地方竟然是一处酒店。
凌晨两点二十，韩敬琰从陌生的酒店里出来跟着卫苒上了一辆车。
两人坐进了车里，卫苒看着还在不自觉摇晃的韩敬琰说：“先去我那里吧。”
韩敬琰埋着头按着太阳穴，使劲地喘了两口气：“麻烦你了。”他头痛欲裂，脑袋像被人搅过又重新缝上似的。
卫苒问：“你还记得怎么回事吗？”
韩敬琰摇摇头：“我只记得我是在罗三爷的宴会上，后面是怎么回事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卫苒咬了一下嘴唇，眼神里有沉沉的阴冷。
“我担心如果是有人要整你，他们该做的事恐怕已经做了。我向酒店要了监控录像，但是酒店今晚的监控竟然是坏的。”
韩敬琰努力地集中精神，他从膝盖上抬起头：“你怎么会知道我在那里？”
“有认识的人通知我，说是看着像你。但我赶过来用了半个多小时，我到的时候现场已经是你看到的那样子。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谁？”
韩敬琰能想到的人首先就是吴月，其次还有那个耍小手段的爽朗。
但是要策划操作今天这种事情，而且还得从罗三爷那里把人带走，怎么想这两人都没有那样的本事。
“我已经派了人追踪调查，如果今晚你真的被人——录像——”卫苒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斟酌了一下后才忧心忡忡地看着韩敬琰：“这件事的后果恐怕会很严重。”
卫苒说的事韩敬琰怎么会不明白。
进了卫宅，车停到一栋楼前，车门被人从外打开，韩敬琰一下车立刻就有人端了一杯不知什么汁液给他。
韩敬琰接过杯子看了一眼，卫苒说：“喝了吧，这是醒酒的药茶，我再让人给你抽血验一下。”
韩敬琰一口喝完了杯中的水，他精神不对，心里又都是忧虑，那茶水是苦是甜他都尝不出味道。
他唯一的希望是今晚的事今晚了，否则后果不堪想象。
喝完了茶，又有人递毛巾给韩敬琰，韩敬琰说了声“谢谢”，等他擦了两把脸，在冷水的刺激下精神稍微好了一些。
“怎么样？”有人从房里出来，那是一名戴着眼镜的青年，看起来和卫苒差不多大。他见到韩敬琰，打量了他两眼，发现韩敬琰有些精神恍惚，就对两人说道：“先进去吧，韩敬琰的状态不太好，怕是真的被下了药。医生马上就到了。”
卫苒这会儿也没心思跟韩敬琰介绍对方是谁，只是对韩敬琰说道：“别着急，我们会查清楚的。”
没过几分钟医生果真就开着设备车进来，提着药箱奔进了大厅。而后就是利索的抽血验血，最后给韩敬琰来了一针。
那一针真的很见效，过了十几分钟，韩敬琰的恍惚、头痛，几乎散了八九分。他正常的精神和思维都回到了身上。
这是无比漫长的一夜。
但韩敬琰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韩敬琰在今夏梦之声结束之后和人4P的被偷拍的视频、以及照片在早上七点过几分流出，十分钟的时间后，各个网站均被勒令删除相关内容。
但这时点击率、转发率均已疯狂。在微博上，被删除之前被转得最多的一条已经过千万！
一经这样的传播，光是删除视频与照片已经无法阻止事态如蝗虫过境一般扩散。
这一天上午，铺天盖地的新闻，人们嘴里的谈话，将全都是韩敬琰。
很多人津津乐道，很多人表示失望，还有很多的人是怒不可歇。
而迅速结集的八卦新闻，如“韩敬琰私生活Y乱，今夏梦之声当晚两男两女4P”
“还原真正的韩敬琰，披着暖男外衣的败类”
“韩敬琰你这次又想怎么洗白？”
之类煽风点火，更是让韩敬琰成为众矢之的。
前几次韩敬琰多少算是顺利地让自己走出了泥潭，但这一次的视频虽然是窗外偷拍，却能清楚地辨认出半遮半掩的半透明窗帘中，其中一人豁然便是韩敬琰。
那些充满肉YU的镜头里，有几个长焦镜头把韩敬琰的样子拍得太清晰，再怎么撞脸也不可能长得一模一样。
除了脸之外，韩敬琰近来所佩戴的玉石，韩敬琰背后两胛之间不知何时所纹上去的“Y”字母，都是他的标志。
韩敬琰清楚，这次要整他的人是真的要把他弄死。以至于错乱惶恐到了极点之后，韩敬琰心跳却竟然难以置信的平稳。
李晓和其他人也都被接到了卫宅，看着他们怒气冲天、担心惶惑，韩敬琰却有一种恍然的、做梦一样的感觉。
也许早在他从酒店醒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看到了接下来所有的，即将发生的事情，愤怒和忧虑都被一种自我防御或者别的什么压缩到了他心里的某个小小的角落。
早上八点半，卫苒派专机把韩敬琰送回C市。
在飞机上，卫苒和韩敬琰进行了视频通话。
“我的人已经盘问清楚，昨晚那三个人什么都不知道。我现在还押着他们。有件事你应该很乐意听到，他们三个身体里外都没有发现J液，你们应该没有做什么实质性的事情。现在我这边在调查视频的源头，有结果之后我再联系你。”
“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些事。”
韩敬琰没有发现自己连发声都很困难，没有实质性发生什么只让他小小地松了一口气。从开始到现在，没有任何时间给他平静，而他看似无波的表情之下，其实正有什么在挤压着他的神经和精神，让他喘不过气来。
这一刻他只想回到家里，什么人也不见，什么事也不听，哪怕网上铺天盖地，骂他的话足够他死一千次一万次，哪怕还有关心他相信他的人在一片骂潮之中帮他辩解。这一刻他只想逃开，把自己包在茧中，不管不顾那一切，沉沉地睡一觉。
“我只是做我该做的，”卫苒说。他一晚没休息，这会儿精神也算不上好。尽管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韩敬琰，但青年最后还是说道：“你别担心，会解决的。”
韩敬琰装不出笑脸，这一刻无论面对谁他都无法笑得出来。他只能朝着视频里担心着他的青年点点头：“希望如此。”
通话结束，一小时之后飞机落地。
C市的天空灿烂照旧，一年中有无数的日子它总是这样晴朗湛蓝，但小型的私人飞机上，没有一个人的脸跟舱外的天空一样晴朗无云。
韩敬琰走出机舱，不远处的地方已经有人站在那里等着他。
那个人是此时此刻韩敬琰唯一想要看到的人，他就像一座山，像一条永远温柔深远的河，哪怕他永远不会说好听的话，但韩敬琰只想抱着他靠着他，只把自己深埋的软弱让他看到。
那人看到他们，他朝他奔了过来，广阔的天空，压抑的心情，在这一刻交汇成澎湃的蜂拥的情绪，韩敬琰踉跄两步也朝对方奔过去。
“嘭。”
他们张开双臂，终于触碰到彼此。韩敬琰紧紧地箍着云泽的背，紧紧地感受着云泽熟悉的气息，让人安稳的体温和呼吸。
“我没有出轨。”这是他们目无旁人深深相拥很久之后韩敬琰说的第一句话。
云泽仍旧紧紧地揽着韩敬琰，他让韩敬琰把所有的重要都压在自己的身上，他牢牢地稳稳地托着他，并在他的耳边说：“我知道，我当然知道，这件事不是你的错。”
听到云泽这样坚定得话，韩敬琰紧绷的神经终于如弦松弛，像许久都未曾呼吸过一般，他感受到了空气源源不断地涌进自己的身体。
原来他最在意的事，不是别人不信他，而是云泽信不信他。
云泽说：“会解决的。”
韩敬琰哑着嗓子，深深地呼吸着云泽的味道：“如果解决不了呢。”
男人抓着韩敬琰背后的衣服，坚定地说：“上天下地，刀山火海，不管你去哪里，我一直都在。”
有这句话就够了。只要有云泽在，韩敬琰想，他就有面对一切的勇气。无论有多少的艰难险阻，不管未来还有怎样的风浪，他都不会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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