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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帅的砍柴方式
章2
“谢谢您的救治,在下不甚感激。”
后背上的伤口还很严重,没办法起身,赤司只好微微颔首,礼貌地表达他的谢意。
尽管被当成犬科动物揉揉抱抱很不爽,但和少年对他的救命之恩比起来,那点不爽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黑子微怔。
这个世道,武将大多不怎么念书,一门心思舞刀弄枪,通俗点说就是——没文化。
而面前这个赤发的人一身武将打扮,谈吐却异常文雅,显然受过良好的教育。
“言重了,救人是我的本分。”压下心中的差异,得体地回应道。
两个文艺青年你来我往地客套了半天,直到“咕噜噜”的声音响起——来源是他俩饥肠辘辘的肚子。
“我去弄点吃的。”黑子掀开被单走下床。
昨晚为了充当人形暖炉,他是裸睡的。随着他的动作,被单从身上滑落,露出线条优美的脊背。他平时除了采药,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里研磨药材,极少晒太阳的皮肤比村里很多姑娘还要白净,晨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都是男人,黑子也不避嫌,兀自穿上衣服。赤司躺在床上,看着他的动作,赤色的双眸微闪。
一时间,房间里只有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黑子在灶台边捣鼓了一阵,煮了点粥,青菜切成丁放进去。考虑到伤患需要补充营养,他拿出家里唯一一块猪肉,切成片状,抹上盐入味儿,也掺了进去。
很快,猪肉独有的香味和米香一起弥漫出来,让人食指大动。
“来。”黑子盛了满满一碗递过去。
赤司已经几天没好好吃过一顿饭了,被围困的时候,饿得不行了,甚至啃过脚边的野草根。此时见到热腾腾的粥,他连勺子都不用,直接灌了半碗下去。
换个人这样做,必然会显得很“饭桶”。然而赤司通身的贵气,居然将这个粗鲁的动作做出了几分高贵雅致的感觉。
所以说人长得好,干什么都显得帅啊。
黑子见他吃得开心,自己盛粥的时候,下意识就把香喷喷的肉片给拨开了,只盛了些白粥。
诚凛是个贫穷的村子,土地贫瘠,粮食不多,养不了那么多猪,连带着猪肉也是稀罕物。每个月,村长木吉会组织杀几头猪,每家分一点。
这时,赤司已经吃完了第一碗。
黑子接过他的空碗,把锅里剩下的食物都添了进去,自己坐在床脚边,很节省喝着白粥。
余光扫过他,赤司敏锐地发现两人碗里的内容完全不同。
手中的食物很简陋,和他平日吃惯的山珍海味根本没法比。但就是这样简单的东西,却令他打从心底感到几分暖意。
刀尖上舔血的日子过多了,本能地就会对他人产生防备心。因此,尽管少年救了他一命,他也一直没说自己姓甚名谁。想到这,赤司的眼神多了几分柔和——不知道他姓“赤司”,不知道他背后的权利地位,单纯出于善意对他好的,蓝发少年是第一个。
“赤司征十郎。”他忽然开口。
黑子怔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自我介绍。
“我叫黑子哲也,是个医师。”
介绍完毕,黑子埋头继续喝粥,冷不丁的,碗里多了好几片肉,是赤司夹给他的。
“你有伤在身,需要吃好点。村里短期内都不会再杀猪了,下次吃到肉还不知是什么时候。”黑子蹙起眉。
“既然如此,就更不能只给我一人了。身为医师的你身体垮了的话怎么办,嗯?”上扬的尾音透着不易觉察的温柔。
黑子被他堵得没话说,只得把碗里的食物都扒到嘴里,脸颊涨得鼓鼓的,像一只小土拨鼠。赤司忍不住伸手戳了戳。这一戳,就上了瘾。
白净的脸颊温热柔软,戳起来手感非常不错。
“赤司君,请不要这样,我的脸不是玩具。”黑子板着脸。
“抱歉,因为黑子君小小的,不小心就下手了。”赤司停下戳脸的动作,有点不舍,又在那张清秀的脸颊上捏了捏。
小小的……小小……小……
这是在嘲讽他个子矮呢?还是嘲讽他身材单薄呢?还是嘲讽他没肌肉呢?
不管是哪个,都非常精准地戳中了他的痛处!尽管还是一副面瘫脸,黑子嘴角的弧度却下沉了零点四一五个百分点。
下午的时候,他煎了排毒疗伤的草药。赤司只喝了一口,就险些吐出来。
到底是什么药,怎么可以苦到这个地步?!
身为藩王继承人,赤司从小接受精英教育,没少受伤,喝过的林林总总的伤药不下百种。但没有哪一种,在“苦”上能和黑子这碗相媲美。
简直刷新了他对草药的认知。
年轻的医师坐在床边,水色长发垂落下来,大眼睛眨啊眨,看上去非常善良无害。
“赤司君,良药苦口。”
话说到这个份上,赤司心一横,牙一咬,举起碗就灌了下去。顷刻间,苦味在舌尖扩散开,比黄连还要苦涩,比莲心还要钻心。艰难地喝完,他只觉得比打一场仗还要累。
黑子给他把了脉,叮嘱他好好休息,步履轻快地出了屋子。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得罪谁都可以,千万不要得罪医师。
转眼间,赤司就在诚凛呆了半个月。
一开始,他时刻提防着敌对势力的人找来。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如果被仇家找到了,恐怕会凶多吉少。后来,他发现诚凛地势偏僻,村里人极少和外面的人往来,几乎是与世隔绝的。
确定了这点,赤司索性不去操心外界的局势,安心在这里养伤。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他准时醒来,身旁的少年还在睡梦中。
黑子的睡相委实不好,被子踢得乱七八糟,一小截雪白的小腿就这么赤裸裸地露在外头。赤司抓住那只冰凉的小脚踝,塞回被子里,顺手给他掖好被角,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般熟练。
这副情景如果让他家仆人们看到了,绝对会惊得吓掉下巴——那个领域意识极强、平时睡觉都独占4x4满铺的征十郎少爷,居然能容忍和另一个人同榻而眠?
事实上,赤司自己也觉得很不可思议。或许是因为他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亦或是他的存在感薄弱到近乎透明,对黑子哲也这个人,自己一开始就没什么排斥心。
赤司轻手轻脚地下床,简单洗漱后,拿起佩刀,细细擦拭。忽然,窗外传来一道洪亮的男声,粉碎了一屋子的静谧,“黑——子——”
除了火神这个大嗓门还有谁?
床上的黑子翻了个身,似乎觉得有点吵,下意识用被子裹住头,活像一只小鸵鸟。
见状,赤司挑眉,提着刀就往门外走。
他的武器是一套双太刀,小切先,京反,前窄后宽,刀型优美,花重金请了三位知名工匠联合打造,费了三年才制成,刀刃锋利清冷。
火神兴冲冲地推开门,不想,迎面而来的不是黑子,而是一道狠戾的刀光!
“……”什么情况?
他呆了,眼看横在脖子上的刀就要切到他的皮肤,一滴冷汗不由自主地滑落。
“黑子还睡着,请你安静。”刀锋反射的冷光投影在赤司脸上,温和的表情平添几分肃杀。火神僵硬地点点头,于是,小小的木屋又恢复了安静。
约摸一个时辰后,床上那团被子终于开始蠕动,被子里钻出个蓝色小脑袋。
“火神君?”黑子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好半天了,”火神一边说,一边将满满一背篓的干柴解下来,“给你送柴火。”
“抱歉,我完全没有听到声音。”
“反正我也没事,哈哈、哈哈。”火神干笑两声,瞥了某个赤发男人一眼,忍不住在心里嘀咕:只叫了一声,就差点被割断喉咙,要是真把人吵醒了,他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吗?
黑子披上外衣走下床,清点了一下火神送来的东西。这些都是直接从山上砍下的生柴,既粗且长,需要横向、纵向劈断,分成细细短短的规整木条才能用于生火。他取来劈柴的刀,一下下地挥砍,表情很淡定,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却泄漏了他的勉强。
“还是老样子啊,你。”火神叹道。从小到大,这家伙都没什么体力。
“我一个人可以的。”黑子不甘示弱地说,只是他这会儿满头大汗,小脸汗涔涔的,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火神不由分说夺过他手里的刀,“你来?大概要劈半天吧。”
对黑子而言沉重无比的钝器,到了火神手里就跟玩儿一样,好似完全没有重量。他力气大,拿刀很稳,劈柴的效率完爆黑子几条街。只是一盏茶的功夫,那堆生柴就少了一半。
他舒了口气,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黑子递给他一条毛巾,“谢谢你,火神君。”
冰蓝的眼眸中,有感激,还有几分羡慕。
真好,他也想有八块腹肌。
火神道了声谢,接过毛巾擦汗。擦着擦着,隐约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药香。
和黑子身上的味道好像,等等,难道这是黑子自己用的?
洗脸,或者……沐浴?火神脸腾地一热。
忽然,一道冷风从身侧袭来,锐利的剑气几乎要将空气给割裂开!火神本能地后退了几步,一点旖旎的情绪瞬间给吓没了,有些恼,“赤司你这混蛋!很危险的知不知道?”
赤司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径直走到剩下的那一半柴火旁,将它们高高摞起。
“赤司君?你要干什么?”黑子疑惑地看着他。
“帮你。”
话音未落,兵刃出鞘。
电光石火间,无数刀光闪现——只听轰地一声,那堆枯柴应声而倒,化为数个规整的小节。细细看去,那些木条的大小、长短、形状,几乎一模一样。
火神:“……”作为习武之人,他非常清楚赤司那套刀法的恐怖。
联想起方才那人拿刀比在自己脖子上的事,不禁脊背一凉,“你挥了不下十刀吧?”
“三十三。”赤司答得干脆。如果左手没有受伤,双刃齐上,应该是六十六刀。
在外界,他这一手刀法被传得神乎其神,却没有几个人真正见过——见过的人,都成了他的刀下亡魂。
收刀入鞘,侧过头,黑子正直直地看着他,冰蓝的眼眸灿若星辰。
“赤司君好帅气。”
武技出众,保家卫国,是每个男人的梦想。黑子自小体弱,无数次尝试练武失败,只好退而其次地选择辅助型的医师职业。也正因为如此,他比任何人更憧憬力量。
如果把他比作“影”,武技出众的强者就是“光”。
光芒越亮,对影子的吸引力就越强。
赤司微微一笑。
说来也怪,身为藩王继承人,他从小听“帅气”一类的称赞也不少了,怎么从这个少年嘴里听到,就格外心情舒畅呢?
他俯下身,咬住少年小巧的耳垂,“承蒙夸奖。”
风吹动他的衣袖,赤红的长发肆意飞扬。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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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温柔强大的俺司真是苏!死!了!
话说这篇文里的哲也怎么对腹肌这么执着,因为是医师吗?【歪头】
时间有限,只校对了一遍,欢迎大家帮我找错别字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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