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短篇BE

小國主一直討厭著他的先生...

其實是一個有關暗戀與崇拜的故事。裡面的討厭完全可以當成喜歡來看XD

年下國主第一人稱x嚴厲權相
其實不需要分CP來著。因為裡面他倆什麼都沒做~不管是丞相大人的第一次或第N次都跟小國主一點關係都沒有...Orz

小國主原型是阿斗,先生原型是諸葛亮+張居正

純屬個人惡趣味,慎入慎入

最後呼喊一句:大愛(推倒)男神!!
内容标签: 年下 宫廷侯爵 正剧
 
主角 视角
小國主
互动
謝居瑾

其它:主攻

一句话简介:小國主一直討厭著他的先生...

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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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类型: 原创-纯爱-架空历史-爱情
  • 作品视角: 主受
  • 所属系列: 无从属系列
  • 文章进度:完结
  • 全文字数:9935字
  • 版权转化: 尚未出版(联系出版
  • 签约状态: 未签约
  • 作品荣誉: 尚无任何作品简评
本文包含小众情感等元素,建议18岁以上读者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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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不斷感覺到小國主森森的目光

作者:弱梅不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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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不要小瞧我才十五歲,我的身份可是特別的很,我是這一國之主。……雖然,我所統治的只是一個小國。……雖然,其實我沒有很大的實權。

      曾經,我所待的土地只有一個國家,不過現在,這塊土地已經四分五裂,被瓜分出一個個小國家。而在諸多小國之中,我的國家又是其中特別小的。強國環伺,我的國家之所以還可以存在,是因為我們被眾山包圍,處於一個窪地之中。地勢易守難攻,極好極好的。

      身為國主,我也是有許多希望抱負的。只要一想到這麼多老百姓都需要仰仗我,而我也能為他們施點仁政、做點大好事讓大家都開心,最後我成為歷史留名的一代明君,我就覺得很滿意。

      只是對我的這個夢想,卻有一個很大的阻礙。每次我想到他,我都忍不住咬牙切齒。

      謝居瑾,這個處處妨害我的人。

      為什麼我身為國主卻沒有實權?絕大部分都是因為這個人的關係。

      從小,我就處處受到這個人的迫害。第一次見到他時,應該是我父皇駕崩,而我繼位後不久。當時我應該才七歲,還是懵懂無知的年紀。也許正是因為懵懂無知,所以我見到他的時候居然並不討厭他,沒有意識到他的本性。他當時也已三十歲,卻不顯老,反倒像一個大哥哥。他嘴上掛著溫溫的笑,那個我往後覺得虛假無比的笑;穿著寬鬆的袍服,抬手投足間衣角飄飄蕩蕩。

      當時我就覺得他特別好看,心裡居然生出了一點親近之意。但是好看有什麼用?他馬上就露出了他險惡的本性。他向我伸出了手,說他以後會教我好多東西,讓我叫他先生。我盯著他修長的手,愣愣地就搭了上去,嘴上隨意地就叫了一聲先生。就是這一聲,從此以後我只能一直叫他先生,想換都換不掉。

      還有這個道理?明明我為君,他為臣,但同時他是先生,我是學生。這不是反了嗎?這樣下去,到底誰大?

      而且謝居瑾從來也是說謊不打稿的。從以前就是。他說要教我好多東西,其實並不是這樣。他只是負責拿戒尺打我手心的罷。宮裡請來了一堆教書先生,其中並不包括謝居瑾,只是他每隔三天就會來向我考校一次功課。或是讓我背書,或是問問題,只要我一答不出來,他就狠狠的拿戒尺抽我一下。就算我被打得滿手紅痕,哭得稀哩嘩啦,他也毫不手軟。

      我當然不是沒想過反抗的。我故意在他的茶點內加點料,以示我的不滿,誰想到他居然聰明的很少去碰那些茶點。直到有一次他的臉色很不好,才拈起了一塊蓮蓉糕來吃,我頓時大喜。我目不轉睛看著他吃,但是他吃完之後居然也沒有發現什麼不對來,該打的還是照打,我又很失望。不過他那天打起來軟綿綿的也沒有那麼痛。聽說他後來回去後腹瀉了幾回就在家臥病不起。停了幾次考校。

      我的一次大勝利。

      過了一陣子,謝居瑾又回復我往常的考校了。我又開始尋思有什麼方法可以再停幾次,最好永遠不要了。當時我還很小很天真,我就想到要不我就躲起來,這樣誰也找不到我,看他們還怎麼辦。於是我甩掉眾多宮女太監,在宮裡晃了一圈後,在一個已經沒有人住的小院裡躲起來。躲著躲著,一個人太無聊,我就睡著了。睡醒的時候,已經是晚上,我想先生該走了吧,於是就走了出去。結果遇上了一大群提著宮燈的宮女太監侍衛,而謝居瑾赫然就在他們最前方。

      我被這一大陣仗嚇住了,一時間忘了跑。而謝居瑾馬上就跑了過來,抓著我的兩臂,抓得我很疼。我還來不及說什麼,謝居瑾便直接一頓劈頭大罵。說著什麼有負先帝啦、父皇的臨終囑咐啦、我背負著什麼期望啦。我聽得不耐煩,就頂撞道:"你憑什麼管寡人!?寡人是一國之主!"

      謝居瑾怔了一下,放開了他對我的鉗制,不知道從哪裡找出了一支很像木棍的東西,就直接往我身上打。他從來不留情,就是發了狠的打。一群侍衛趕緊上前拉住他,他還想掙扎,當然是掙不動的。於是掙著掙著眼睛就紅了,然後就哭了出來。他嘴裡哭道:"陛下!陛下!臣對不起您,臣沒有教好小皇子……。"

      我早就不是小皇子了,他口中的陛下想必是父皇。

      我冷眼看著謝居瑾哭,居然沒什麼感覺。

      我只想這個謝居瑾真是囂張到沒邊了,說打就打,完全沒有把寡人放在眼裡。居然敢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那這個國主乾脆改姓謝好了!

      我想著還有什麼人是可以幫著我對付謝居瑾的。我以前不怎麼管朝事,於是便稍微打聽了一下,結果這個國家真的跟謝家的沒兩樣了!幼主無力處理國事,因此免去早朝,旦凡有事都去找丞相謝居瑾,由謝居瑾做最後定奪。人人都知道謝居瑾是父皇生前最倚重的臣子,唯一被父皇臨終託孤的顧命大臣。

      聽說他在還沒出仕前就已經做了還是皇子的父皇的謀士。由於國家常年有許多大小戰爭,因此謝居瑾在多場戰役中出謀策劃,立了不少功勞。出來當官後更是一路平步青雲,未及而立就權傾朝野,獨攬朝綱,被父皇深深信任,地位無人可撼搖。到底還是這個國家太小了,人才不多,出了謝居瑾這樣一個人精就無人可匹敵。

      我想,既然那些朝臣都靠不住,那不如直接跟母后訴苦好了。難不成謝居瑾還能為難母后不成?

      於是那一天,我並沒在每天向母后請安的時候,也沒有通報母后,就往母后的寢宮跑去。

      卻在那裡看到了我絕不想看到的一幕。

      母后的確在她的寢宮裡,不過寢宮裡不只一個人。還有一個男人。母后跟那個男人站得極近,幾乎貼在一起。母后遲疑了一下,抬手搭上了男人的腰,說:"謝大人,我們母子可都靠你了……。"

      男子背對著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當時我連要咬牙切齒的心情都忘了。只覺得心下一片冰涼。

      我連我是怎麼搖搖晃晃地離開寢宮都忘記了。腦中渾渾噩噩,不斷盤旋著一個名字。

      謝居瑾。

      謝居瑾。謝居瑾。

      那天之後,我不再逃避他的考校了。每次他進宮我都乖乖的出現在那裡,他想要怎麼樣的好國主,怎麼樣的乖孩子,我就照他喜歡的做給他看好了。要讀什麼書,反正我就好好讀好了。我並不是不能讀。

      當時,我應該才九歲吧。

      不過,不可否認,好好讀書還是有一點好處的。我的學識快速增長,在很多事物上都越來越有自己的意見。

      不過這也導致我越來越意識到謝居瑾的專權。

      在書本汲取了知識之後,我也很想實際應用出來。但每次我向他提出想法,他總是摸摸我的頭,卻沒有下文。我為此感到很不滿,先不說我國主的身份擺在那裡,謝居瑾看起來完全沒有想要考慮我意見的樣子。

      還有什麼比這個更憋悶的嗎?

      敷衍地稱讚我一番,說我是個好孩子。在他眼中,我就只是一個孩子而已。

      好吧。雖然的確如此。但哪個孩子會覺得自己不行的?就算是謝居瑾,不也曾是個孩子嗎?

      每次見完謝居瑾,我總要踢踢我所能見到的任何東西。不管是櫃子、椅子、大花瓶。發出乒乓硄當的聲音。把拳頭砸在牆上,拳頭因為緊握而顫抖。

      而更讓我感到憋悶的是,謝居瑾的確很有才華,他把每件事都處理得井井有條,完全沒有我插足的必要。

      僅管如此,我還是努力想取回屬於我的東西。一個好臣子,不是應該要在一旁好好輔佐王的嗎?而不是一個人獨攬朝綱。

      我十一歲時,我國與臨國即將又爆發了一場戰事。眾大臣聚在一起開緊急軍事會議。眾人都人心惶惶,空氣中充滿了浮躁。而我只是象徵性的坐在其中。身為宰輔的謝居瑾看起來已經熬了幾天夜,神色憔悴,向來整齊的髮髻也有點散亂。

      我聽著聽著,也聽出了一個大概。眾人都認為戰爭爆發勢不可免,但我卻聽出了一點端倪。我大膽猜測,臨國不是當真想要與我國開戰,而是放出要開戰的風聲,再提出求和的提議,若我國讓步,臨國便可從中謀求好處。

      我大膽說出我的猜測,謝居瑾揉著太陽穴,正要出言,就被另一個聲音堵了回去。那也是我的一個夫子,年高德劭,以博學著稱的。他拍案而起,盛讚我的見解,並堅稱絕對不能讓臨國得逞。

      謝居瑾的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不過又很快沉寂在那一汪深潭中。

      最後臨國果然沒有開打,戰爭一事便這樣無寂而終。但這並不代表我國都沒有戰爭,事實上,我登基的這幾年,還是一樣連年征戰不斷,只是規模都還不夠大罷了。

      這次的事是我好久以來做出最值得自豪的表現。並且在往後的幾年裡我也一直只能拿這件事來自豪。

      究其原因,因為謝居瑾是一個強勢專斷的人,說一不二的。在朝中,幾乎不需要有什麼討論、諮詢,全部人只要聽從謝居瑾的領導,對他馬首是瞻就好了。不是沒有人不服他,只是因為,事實證明,他做的決策,往往都是對的。現今並不算是太平盛世,而我們這個小國,在很多強大敵國看來,正是因為有謝居瑾在,才能屹立不搖。敵國的國主從未放棄拉攏謝居瑾,並曾感嘆到,謝居瑾一人,敵得過兵士十萬。

      我也不清楚我是否希望謝居瑾被拉攏過去,這樣我就可以再也不要見到他了。不過,謝居瑾對這個國家盡心盡力、鞠躬盡瘁,倒是很多人有目共睹的。自父皇駕崩後,許多人惶惶不安,是他在危亂中力挽狂瀾,穩住朝綱的。現在朝中也有很多人是他的死忠,將謝居瑾奉若神明,他講的話便是金科玉律。不管謝居瑾做什麼,他們都沒有絲毫懷疑,像迷信一般的完全信任。

      不管是再匪夷所思的指令,他們也只會覺得「丞相這麼做,必有他的用意」。根本是一廂情願的塑造一個只在書中會出現的完美人物。

      怎麼可能會有一個人沒有一絲錯誤。究其根本,謝居瑾仍然是一介權臣罷了。

      就如我一開始說的那樣,謝居瑾,是一個處處妨礙我的人。使我在皇宮裡就像一個被架空的木偶。我接受了嚴格的教育,享受至高無上的生活品質。不過也就僅此而已了。若是我真的如表現的那樣,「萬事都聽先生的」、是個熱愛吃喝玩樂的安樂主,那還罷了。那樣的確很輕鬆,我什麼都不用做,謝居瑾都做的妥妥的了。只是我心裡,一直一直有一股壓抑、不甘。

      好吧。其實在理智上,我承認謝居瑾是一個很優秀也很有才幹的能臣,若是我對他沒有那麼多的厭惡的話,我一樣會很驚豔欣賞的吧。他倒底做了什麼,讓我每次看到他,都忍不住想閉起眼睛。

      其實他也沒有對我多不好。只是,我覺得站在他面前,我就無地自容。他讓我覺得很沒自尊。看著他波瀾不驚的眼,我忍不住就會自我懷疑、自我厭惡。

      通常,喜歡一個人,都是能從對方身上感到更喜歡自己。因為喜歡自己,所以也喜歡對方。而從謝居瑾身上,我從來感覺不到我。

      他並不把我放在眼裡。

      在他面前,我總是想要試著證明什麼,可是謝居瑾從來不在意。他的目光從來就不在我身上。

      我感覺我在他心中什麼都不是。所以,我厭惡他。

      非常,厭惡他。

      隨著年歲增長,謝居瑾也漸漸讓我參與政權。他嘗試讓我在一些比較小而容易的議題上寫對策,寫完就交給他過目。如果他覺得可以,就直接照我寫的辦。他覺得不可以或不成熟的,他也會毫不猶豫地擋回去。隨著在政事上的熟悉,我通過的應對越來越多,其實我是有些得意的。這讓我在看謝居瑾的時候也沒有那麼不順眼了。

      可能是我太得意忘形,漸漸得心應手了之後,我處理事物的態度變得不那麼戰戰兢兢了。甚至還有著莫名的自信。我一直是個不太喜歡墨守成規的人,因此在有些應對上,我就寫得比較輕浮、直接大刀闊斧。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那一天,我又例行的把對策呈給先生過目。謝居瑾手撐著桌案,半倚在榻上,有些意興闌珊的樣子。而我則站在一旁,臉上忍不住露出得意之色。

      沒想到謝居瑾看了一陣之後,眉頭一皺,就把對策往我臉上摔來。我被摔懵了。

      謝居瑾站了起來,指著我的鼻子就罵。"身為一國之主,事事以民生為重,最忌好大喜功!先生平時是這樣教你的嗎!?"說著就從袖裡拿出一把戒尺,命令我把手伸出來。我都已經不是孩子了,謝居瑾還總來這一套。

      我已經從稚嫩的孩童長成擁有勻長肌肉的少年。比起面前常年看起來都憔悴瘦削的中年人,我的身體有著青年人獨有的朝氣健康。看著對方氣得發紅的眼睛、微微濕潤的眼角,我有一種感覺。我覺得我是可以反抗他的。只要我伸出手一推,我就可以把他推倒在地。

      但我把這種欲望硬生生忍住了。謝居瑾總是沒錯的,這件事上是我有錯,在嚴肅的政事上我還是太浮了。我乖巧地把手伸出來,任謝居瑾在上面留下一道道紅痕。

      不過說實話我還是有一點氣的。但我又不能向謝居瑾發洩出來,只能找別的管道。於是我喜歡上了騎射。

      我喜歡騎著馬奔馳的感覺,享受一陣陣的風向我迎面撲來。然後訓練臂力,拉起弓,朝我看到的目標一箭射去。咻的一聲,獐啊、兔子啊便應聲倒地。

      一天,我又帶著隨從、侍衛,想要再去一享騎射之樂。卻在出宮的途中遇到了謝居瑾。其實謝居瑾會在這個時候無故出現在宮中是很奇怪的。而且他看起來也不像是要找我。我努力不去想他可能是要去找我母后的這個可能。

      我已經脫去袍服,換了戎裝,一看就是要去哪裡玩兒的。我原本想謝居瑾可能又會訓我一頓的,然後我就去不成了。謝居瑾卻沒有訓我,只是抿著唇定定的看著我。我覺得他看的不是我,而是透著我看另一個人。然後他微微笑了,拍著我的肩,說什麼我國是以武立國,是該好好訓練體力,身體也是很重要的云云。

      看謝居瑾好像心情不錯的樣子,我也半開玩笑的說,要不先生下次跟寡人一起去吧?謝居瑾只是笑笑不語。

      這件事過後我也沒怎麼放在心上,沒想到不久後謝居瑾居然真的撥出了時間要和我一起去獵場。因為太意外了,我幾乎是懷著惴惴的心情到獵場的。

      我到的時候謝居瑾還沒到,稍後,我才看到謝居瑾被一大群侍從簇擁著到來。我眼睛一亮,謝居瑾脫下了那一身繁複的官袍,換上了戎裝,居然少了那種文弱文臣的腐氣,顯得英氣勃發,臉龐也年輕了不少。

      我並不覺得謝居瑾會跟我一樣當真要追著獵物跑。然而接著就看到謝居瑾跨上了一匹黑亮色的駿馬,端坐其上,居然也頗有架勢。

      我頓時就來了興緻,先生莫不是要與我比試?

      謝居瑾笑著說當真好久沒有騎馬出獵了。我也咧著嘴笑,露出了滿口白牙。我們兩個一起策馬向前奔,謝居瑾始終維持著落後我半馬的距離。微風輕彿過我的臉龐,我當真覺得暢快無比。

      我一看到竄出的動物,便拉弓放箭。謝居瑾偶爾也放個幾箭,不過射中的頻率沒有我那麼高。不過這也足以讓我對他改觀。我從來不知道那個嚴板的先生也有這樣的一面。

      我們騎著馬兒或奔馳或慢步,直到謝居瑾的雙頰都已經被染得紅彤彤的,手撐在馬背上喘氣的時候,我才有些可惜的結束了這次的行程。

      我有一種感覺,如果謝居瑾可以有更多時間跟我一起、放更多目光在我身上,我也許會很喜歡他。

      但是,沒有如果啊。

      唯一讓我覺得有點安慰的,也許是我,還是有一點特別的。只是這個特別,讓我不那麼舒服。

      不管謝居瑾心裡有多少彎彎繞繞,他在旁人面前,總還維持著一份溫和謙遜的表象。大部分的時候、面對眾臣的時候,他的嘴角總是掛著一絲溫溫笑意,講話的時候,眼眸時不時地彎起。

      而面對我的時候,他卻特別嚴厲。他總是說著我是國主啊!我是國主沒錯,不過是個沒有實權的國主。他看著我的時候,不是面無表情就是微微皺眉。每當他皺起眉頭,我的心情也像被攪亂一樣煩躁了起來。我恨死他皺眉了,我真希望有一天能這樣跟他說。

      我時常至丞相府向他報到。那個時候,他通常都在處理公務,我早已不冀望他起身向我敬個禮之類的,而他常常是頭也不抬,只盯著他眼前的奏章。我一邊講,一邊注視著他的眉心,只要他皺起眉頭,我也會忍不住不悅地停頓,想衝上前去把他的人抵在椅子上,質問他道底對我有什麼不滿,然後一點一點地撫平他的眉。我這樣想著,直到他奇怪的抬頭看向我,我才會忍著氣繼續講下去。

      我常常覺得我對謝居瑾的厭惡已經到達了無法忍受的地步。再憋下去,真的要生生把自己憋瘋了。

      但每當我覺得我真的真的要瘋的時候,又會發生一些事,讓我繼續忍受下去。

      有一次我真的做了一件大錯事,等我意識到我做錯的時候,我全然忘記了我平時的自信驕傲,我覺得心虛又害怕。

      ──怎麼辦?我平時一向都是自視甚高的,很少向人求助的時候。一時倒不知道要找誰好。竟是沒有一個可以依靠的人。

      當時滿朝文武像從和靄可親的臣子變成猙獰凶惡的野獸。個個都在指責我昏聵無道、寵信佞臣。

      我畢竟是太年輕了,並且極度想證明自己,居然輕易地就犯了這個錯誤。我是個傀儡國主,大部分臣子都是不把我放在眼裡的,在這樣的情況下,一旦有臣子對我推崇備至、極盡擁戴,我自然開心的很。我自以為是在暗中培植自己的勢力,等我發覺他們只不過是利用我得到權柄,狐假虎威之後,已經太遲了。那時整個朝堂早就怨聲載道,覺得我這個小國主在胡作非為。甚至有人放出話道應該廢小主立新主。這個風聲讓我嚇得不行。因為我知道這並非不可能的。我之所以可以安穩地當著國主,有很大部分的原因是因為謝居瑾的扶持。以他在朝中的地位,若他想廢,我真的沒有其他辦法。

      在朝會上,眾多朝臣都出言彈劾「佞臣」,話裡其實也夾槍帶棒地指責我這個國主。情勢一面倒,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幫我說話。我意識到,臣子們並不如想像中就絕對會是王權的助力,而是像一支桿秤,臣子與王各據一方,互相做著權力拉鋸。在朝堂上,王的地位遠遠凌駕於眾臣之上,但同時也是被孤立的,沒有朋友。

      眾臣哄哄鬧鬧,而立於百官之首的謝居瑾攏著袖並沒有發話。我惶惶然向謝居瑾看去,謝居瑾也恰好轉頭對我一瞥,目光冰冷。我霎時如墜冰窖,血色盡失。

      謝居瑾終於站出來發話,講的卻是近來朝中有人散播謠言要廢主,藐視國主、混搖視聽、惑亂朝綱!於是便揪了幾個出來要嚴懲,他揪出來的幾個都是小官,並不是正主。

      這時我應該順著台階,說我也是受那些佞臣蒙蔽,然後也懲治那些官員。但我卻抓著扶手遲遲說不出話。我心裡想的是,不管他們是不是佞臣,他們都是第一批肯向我表示忠誠的臣子,若他們的下場是這樣,以後還有誰敢向寡人投誠嗎!?

      謝居瑾也在等我發話,他的目光一直冷冷地望著我。可我愣是冷汗直流,張開嘴也講不出一個字。最後謝居瑾轉了過去,面對眾臣,說近來還查到一些官員有濫用職權、貪污收賄等情狀,一一唸出了名單,並將他們一一降職。並沒有貶太多,但都是降到一些不重要的職位。

      事後謝居瑾跟我說,那些人要怎麼處理,還是看我想清楚了,再自己處理吧。其實那一次謝居瑾也沒怎麼處罰我,甚至沒有說很久的教,只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要我「好好想想」。

      所以謝居瑾還是對我有一些期望的吧。不過,換個角度想,他會不會只是在鏟除異己。畢竟原本算是我的人的官員都被降職處分了啊。

      我這樣想……是不是很過份?

      不過我是不會承認的。我只是看著謝居瑾,一直看、一直看。看他什麼時候會不會轉過來,哪怕瞧我一眼。

      這樣想著我都好想哭啊。其實啊,我是喜歡看他對我言笑晏晏、溫溫笑著的樣子的。我幻想著我走上前去,拉拉他的袍角,然後他就轉過來,微微一笑,再摸摸我的頭。

      記得我剛開始可以處理政務的時候,我還不懂得如何著手比較好。茫茫無頭緒。我也不說,就自己埋頭苦幹,不想被人小瞧了。但想想那時候我的眉頭可能都皺成一團了吧。下次見到謝居瑾的時候,不知道他是從哪兒知道了我的情況,或是只是恰巧,就指導了我一些門道,還告訴我可以怎麼找資料參考。這使我毛塞頓開,做起來也更有方法了。雖然他當時的樣子也像只是隨意為之,並不是很用心,但我真的是受益匪淺。

      那時候我抱著一堆奏章,看著謝居瑾低頭在寫著他的東西,嘴上一張一闔說的都是指導我的話。我就覺得有點開心。那樣的場景居然奇異地與我的夢想與想望結合,實實在在地發生在了現實中。

      那應該是我對他為數不多的好的回憶了吧。

      十五歲以前我對謝居瑾的回憶大抵如此。

      再來,戰事就發生了。

      這次並非小打小鬧,而是有可能會到搖國本的戰爭。戰事最緊急的時候嚴重到了什麼程度?嚴重到一不小心,國家可能都會覆滅了。

      丞相謝居瑾也重操舊業,奔赴戰場出謀策劃。隔了快二十年,沒想到他還是要回到戰場做一個謀士。只不過這時站在他身旁的已不是當年的父皇。

      而我留守京中,這是謝居瑾第一次把實權都放到我的手上。不過我沒心情感到高興,我只是很惶惶不安,如果這個國家都不在了,什麼權力,什麼王位,都是笑話。唯一讓我比較安慰的是,我知道前線有謝居瑾顧著。雖然我對他不滿了那麼多年,但我在潛意識中,也隱隱覺得謝居瑾無所不能。所以這次,謝居瑾一定也可以帶領我的國家度過危難。

      我只是忘了,謝居瑾也是人。而且還常年操勞過度,就算他再怎麼有才智,繁雜的國事一點一滴地壓榨他的心力。他已經老了。

      我每天都在宮中待著,處理著眾多政事,穩住國內的情形,也讓前線的將士們沒有後顧之憂。但我年輕氣盛,尤其是面對對國家而言這樣重要的戰役,我一直想找機會親自到戰地看看。底下的大臣都不贊成我前往,於是我找了一個機會,安排好朝中的事情後,便悄悄帶著自己的親衛往戰區探視。

      到達前線軍營的時候已是晚上了。我並不想讓其他人知道我親自來了,於是我就假扮成國主派來的密使,並叮囑守衛不可聲張。我屏退了我的親衛,獨自前往謝居瑾的大帳。

      謝居瑾的大帳還亮著,閃爍著燭光。接近大帳的時候我聽到談話聲,除了謝居瑾以外的那個聲音,應該是這次帶軍的老將軍。其實也不算太老,約莫五十來歲,我國人才太少,將才凋零,唯有這位老將軍還能撐起大局。

      聽著聽著,我卻覺得這個對話不是那麼正常。

      我躲到窗下,偷偷看裡面的情形。謝居瑾端坐在書案後,手拿紙筆。而老將軍站在謝居瑾身後,一隻大手搭在他肩上。

      "軍師可考慮好了?反正這也不是第一次了。"

      謝居瑾看起來面無表情,不過仔細看他握著筆的手,顫抖著看似都要把筆給折斷了。"若是打不贏這場仗,將軍也得不到好處。"

      老將軍低下頭開始啃咬起謝居瑾的頸脖,手也不安份地伸進他的衣領。"軍師不用考慮老夫,只要說願不願就好了。若是不願,老夫說不準就不做這將軍了……。"

      謝居瑾做了幾次深呼吸,終於把手中緊握的筆放開了。

      老將軍滿意地嘆息了一聲,將謝居瑾整個人攬進懷裡。"真好!軍師你知不知道老夫喜歡你好久了。從你我都還年輕的時候。"老將軍扳起了謝居瑾的下巴,"軍師你還是長得這樣好看。"

      謝居瑾冷冷地說:"你只是享受把一國丞相壓到身下罷了。"

      老將軍的呼吸開始粗重了起來,揉捏的動作也開始粗魯。

      謝居瑾按住了他的手,說:"到那邊榻上。"

      老將軍不理,索性把謝居瑾壓在桌案上,拉扯褲帶,開始規律運動起來。

      我慢慢滑坐到地上,腦中閃爍盤旋著那種畫面,揮之不去,覺得嘔心,好想吐。我摀著頭不知道坐了多久,再看裡面,燭火早已熄滅,老將軍還在動作,只是謝居瑾卻一動不動,看起來好像已經昏了過去。

      我一咬牙,故意弄出了一些動靜,大聲喊道:"大人!大人!您睡了嗎?下官有急報稟奏!"

      等了一會兒,我再往窗裡看,老將軍大約已從後門走了。於是我吩咐親慰準備一桶溫水,然後我走了進去,看著被人胡亂放到床上的謝居瑾。月光照到他的臉上,我撥開他汗濕的頭髮,看著他憔悴蒼白的臉色。我親自仔仔細細地幫他擦淨身體,再好好地穿上衣服。猶豫了一下,我還是小心翼翼地在他沒有血色的唇上印了一個吻。

      隔天我就離開軍營走了。我沒來得及去查看其他。因為雖然我面上一派平靜,但我心裡已經混亂一團,無法思考任何事情。

      我從未思考過我對謝居瑾的想望也可以以這樣的形式實現。

      於是我回到了京師,一如往常地處理政務,甚至更專心致志。我一直在等著。等著謝居瑾回來。想著我再看到他時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該怎麼把我的心情說給他聽。

      到時候,他是會拿出戒尺打我手心呢,還是會露出溫溫的笑容,不予置評?我真的好想好想抱緊他,不要放開。

      我等著等著,最後只讓我等到了一具棺木。

      這次戰事為期兩年,他任的是軍師職,兩年中每天都繃緊心神,不得放鬆,幾乎沒有好好睡過覺。思慮過重,加上原本身子底就不算好,最後心力交瘁、積勞成疾,在戰爭尾聲一病不起。卻並不讓人聲張,神志不清中還心心念念不忘戰事。

      最後我國最終是得了勝利,敵國恐怕在短期之內都不會再做下一次進犯了。而軍師卻在得勝前幾日就已經在病榻上與世長辭。一代名臣就這樣撒手人寰,得年僅四十歲。

      與他在一起的時候,我花了大半的時間在討厭他,而他留給我了一個有序的朝廷與一個穩固的江山。我曾經想要閉著眼睛不要看到的那個人,現在再也看不到了。

      我再也不用因為謝居瑾而感到不舒服了,但為什麼,我一樣覺得我快要瘋了?心頭空落落的,沒有一點著處。

      發喪那日,我下令舉國哀悼。觸目所及,都是白色的布幔漫天飛舞。我站在皇宮的高臺,做完法事之後,因為我的身份,我並不用護送棺木,我就只是站在高臺上看著。我目送著一群浩浩蕩蕩的人隨著棺木漸行漸遠,風聲在我耳邊呼嘯作響,我猛然一陣哭喊:"先生!先生!……"我以前一直不情願喊他先生,喊的時候大都言不由衷。我大吼著,第一次這樣心甘情願、聲嘶力竭。

      謝居瑾,一直都是那樣強勢、卻又可靠。怎麼會死了呢?

      我一直把他視為堵在前面的一道牆,我想把他推開。但既然是一道牆,當然也不是那麼容易倒的。我對那道牆怎樣拳打腳踢,都和搔癢一樣沒有關係。我從未考慮過,一旦那道牆垮了,會是怎樣的景況。

      其實,那個一直把謝居瑾當成神一樣崇拜、喜歡著的人,是我才對,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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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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