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向阳

　　从那以后，苏月的庭院里经常会出现一对父女，小女孩又蹦又跳像一只美丽的花蝴蝶，男人成熟稳重，儒雅彬彬。

　　苏月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两个人，从来都不知道，男人可以把父亲做的那样好。她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她的宝宝已经有四个月大了，妊娠反应虽然已经很轻，不过偶尔还是会让苏月吐得双腿发软。

　　程阳把手中的玻璃杯递到苏月面前。

　　“谢谢。”苏月喝了水，感觉好多了。

　　程阳靠在篱笆上，清晨的阳光和煦而明亮，柔和的洒满他一身，“不客气，我太太怀蒙蒙的时候反应就很强烈，所以，我非常明白孕妇的辛苦。”

　　苏月微笑着看着正在玩花环的小姑娘：“您的太太是个有福气的人。”

　　程阳转身双手支撑着篱笆，抬头看着远方，即使五年过去了，可是每次想到他的太太，他都会觉得胸口闷的发慌：“我是个没有福气的人，所以没能留住她，可能天国更适合她那样的女子。”

　　苏月没有说话，程蒙蒙刚好跑到她的身边，扬起小脸问：“苏阿姨，你能教我怎么编花环吗？”

　　苏月笑着蹲下身子：“当然，不过会很枯燥，蒙蒙要学吗？”

　　小姑娘点点头异常坚定的答应了。

　　入冬那一天，小镇有一个篝火晚会，男女老少一起围在广场上，镇长作了一个简短而亲民的发言，然后晚会就开始了。

　　苏月实在不明白这么冷的天，这些人怎么会如此的热情澎湃，她心里想着大概是欧洲人身上体毛多，抗冻？

　　程阳带着女儿过来的时候苏月正坐在篝火旁喝着热牛奶，小脸被火光照的通红，唇上还沾着乳白色的奶印。

　　看到他们两个，苏月主动挪了挪地方，笑道：“还以为你们不过来了。”

　　程阳抱着女儿在她挪出来的位置上席地而坐：“每年都会来，刚才有点事情耽误了。”

　　苏月问旁边的程蒙蒙：“纯奶还是酸奶？”

　　“给她纯奶吧。”程阳替女儿做了决定。

　　小姑娘嘴巴翘的老高：“其实人家更喜欢酸奶。”

　　“酸奶太甜，晚上喝对你的牙齿不好。”

　　没过一会就有一个金发美女过来邀请程阳跳舞。正犹豫间，苏月悄悄推了他一把，笑嘻嘻的说：“去吧去吧。”

　　程阳摇摇头，笑的颇为无奈:“最不擅长的就是跳舞。”

　　“有美女相邀可不是时常都有的事情，放心了，蒙蒙我会帮你照看好的”苏月边说着朝他眨眨眼。

　　跟美女跳完舞，程阳回来跟苏月聊了一会，集体舞会就开始了，这是蒙蒙最喜欢的一项活动，拉着程阳的手吵着要过去。

　　程阳问苏月：“要去吗？”

　　苏月扶着自己的肚子摇摇头。

　　“那我陪她过去，一会回来。”

　　苏月轻笑:“不用着急，陪蒙蒙玩的开心点。”

　　集体舞会后，小镇的人们开始互相敬酒闲聊，有些人会凑在一起谈论时政或者足球，时不时的会有笑声从各个角落传出。

　　苏月也跟其他的太太一样，加人了谈论团，太太们讨论的无非都是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话题就转到了苏月的身上，其中一个个子高高的太太说道：“噢，亲爱的，你编的花环真是太美了，你完全就是这方面的天才。”

　　苏月被大家这么一说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以前没事，她曾经专门去学过花艺，手编花环曾经是她闲来无事的一种消遣，从没想过也会成为一种赚钱的技能。

　　苏月说也要为大家唱一首歌的时候，整个晚会出现了一个小高潮，程阳更是双目炯炯的看着她，眼中充满期待。

　　苏月轻启红唇，嗓音婉转流畅，唱的正是中国民歌《茉莉花》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芬芳美丽满枝桠
　　又香又白人人夸
　　让我来将你摘下
　　送给别人家
　　茉莉花呀茉莉花

　　一曲唱完，旋律优美，感情细腻，伴随着人们的欢呼声，晚会进入了一个新的高潮。

　　程阳歪着头在她耳朵旁说道：“唱的不错，还以为你会紧张。”

　　苏月看着欢腾的人们，笑道：“其实没唱之前我在想，多好，即使我跑调了，他们也听不出来，所以，怎么会紧张呢。”

　　程阳看着她很认真的说道：“很好听，真的。”

　　“谢谢。”苏月说。

　　篝火晚会结束的比较晚，蒙蒙已经在程阳的怀里睡着了。

　　程阳抱着怀里的女儿，对苏月说“今天晚上去我那里吧，我那里一直开着壁炉，你那边壁炉不是还没修好吗。”

　　苏月也没客气，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后面的几个月，苏月的肚子就跟吹的似的眼看着张，程阳总觉得她一个人住不安全，万一有什么事，连个搭把手的人都没有，索性就让她在他们家住下了。

　　一开始苏月还有点不习惯，毕竟是一个非亲非故的男人，即使是在异国他乡。好在中间有个程蒙蒙，这小姑娘特别喜欢粘着苏月，甚至是晚上睡觉，都喜欢钻到她的被窝里。

　　日子平淡无奇如行云流水，因为挺着一个大肚子，花店那边手编花环的工作也辞掉了，不过苏月却没有因此闲下来，有一天，程阳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大摞书，全部都是中国神话。

　　苏月随手翻了几本，居然还有新华字典。

　　程阳嘿嘿一笑：“总不能让小妮子连个中国字都不认吧？”

　　苏月穿了一件水蓝色羊绒开衫，冬日的阳光透过对面的落地窗折射到她的身上，她的一只手轻抚在肚子上，另外一只手翻看着眼前的书，是本可供小孩看的西游记，苏月认真的翻看了几页，她垂着头，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

　　苏月人张的不算美，余朗倒是玉树临风，是不可多得的少年才俊，当年J大暗恋他的女生，恐怕都有一个排了，最后余朗选了相貌平平的苏月，倒是让一干人大跌眼镜。

　　所以苏月一直以为自己是幸运的，只是没想到后来——会是那样的局面，果然是福兮祸所伏。

　　程阳挨着她坐下，眼光也投在了她手中的书上：“怎么样，我选的还行吧？我觉得这些故事都挺有趣的，西方童话，神话寓言什么的，里面的情啊爱呀的太多，我总觉得不太适合小孩子。”

　　苏月轻轻合上手中的书本，因为孕期的原因，她最近胖了不少，脸色也变得红润了些，她皮肤虽然不是特别的白嫩，但胜在光滑细腻，眼睛不是很大，也不算太小，嘴唇有些厚，鼻梁高高的，笑起来让人觉得舒心明媚：“按理说，你应该给蒙蒙找个好一点的启蒙老师。”

　　程阳看着她，眼神明亮：“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苏月噗嗤一笑：“你这么千方百计的接近我，不会就是为了让我做蒙蒙的老师吧？”

　　程阳摇摇头，认真的说道：“让你做蒙蒙的老师，不过是千方百计接近你的一种方式。”

　　··········

　　除夕那天晚上苏月包了饺子，小姑娘亮晶晶的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盘子里的水饺问：“阿姨，这个是什么？真好看，白白嫩嫩的，像小猪一样。”

　　苏月朝程阳投过去询问的眼神。

　　程阳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我的厨艺实在是太差，所以，她还真没吃过水饺。”

　　苏月颇为无奈，只好耐心的跟小姑娘介绍：“这个呢，叫做水饺，今天是中国的除夕，阿姨的家乡除夕夜都要吃水饺的，很好吃的哦，蒙蒙要不要尝一下？”

　　小姑娘点头：“好呀。”说着就要用手抓着吃。

　　“小心烫。”苏月笑着用筷子夹起来放到嘴边吹了吹，才放到程蒙蒙的盘中。

　　程阳把这一切看在眼中，这样的场景他期盼了多久了，一直希望能够给女儿一份完整的爱，现在他终于做到了。

　　晚上十二点的时候，程阳去阳台接了个电话，回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点凝重。

　　苏月忍了很久，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并不是故意打探别人的私事，只是想作为朋友给他应有的关心：“怎么了？”

　　程阳紧绷的脸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还以为你能忍住。”

　　苏月白了他一眼：“不说拉倒。”起身要回房间睡觉。

　　程阳伸手拉住她，笑声还在喉咙里滚，只是不敢再造次：“刚才你忍的那么辛苦的样子，我看着都挺纠结的。”

　　苏月重新坐下，现在她肚子里的宝宝快七个月了，站一会就觉得累，“合着你刚才那股凝重的样子，是故意做给我看的啊？”

　　程阳急忙否认：“当然不是。”他停顿了片刻，脸上的嬉笑也随着褪去，“刚才是我母亲的电话，我有六年没有见过她了。”

　　苏月微愣，没想到这么温文尔雅的男人背后也会有不为人所知的悲伤，苏月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父母与子女之间，没什么仇恨是放不下的。”

　　程阳抬头看着自己女儿的房间，眼神幽怨暗含恨意：“可是有些错误却再也没有机会弥补了。”

　　“每个人都会犯错，而且有些事情他们也不想。”

　　程阳回神，笑问：“怎么过年也不给家人打个电话。”

　　苏月扬扬手中的手机：“要打了。”

　　二十分钟后，苏月打完电话走过来，程阳依然坐在沙发上。

　　“怎么还不去睡？”苏月问。

　　程阳侧脸看着她，认真的盯了她几秒钟后，突然说：“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什么？”苏月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程阳坐正了身体，郑重其事的说道：“想不想组建一个新的家庭，我跟你。”

　　苏月一愣，这个问题，她确实没有想过，或者说，从跟余朗离婚那天她就没有想过再婚，她放逐自己，把自己躲在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她只想跟肚子里的宝宝安安静静的过完下辈子。

　　可是有些事情，她必须去重视：“你好像从来都没有问过我的事情，我的家庭，我的——丈夫。”

　　“是前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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