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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话:傲慢者(一)
期中考报成绩那天,阿战兴奋了一天。因为他不但各门成绩都及格了,有的科目甚至名列前茅。例如数学。这次期中考试的数学卷子出的题目和往常的风格不太一样,虽然题目不难,但对基础的考核特别深入,反而考倒了一大批学生。而阿战的数学破天荒地考到了全班第三。
因为有数学卷子帮忙拉分,阿战期中考试的成绩在班里排到了第14名。班主任都忍不住一个劲儿地夸阿战。
老师们左一口:“大家都要向北战同学学习。”右一口:“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北战的成绩就充分说明了这一点。所以大家只要好好学习一定会有回报的。”
阿战嘴上没说什么,但是嘴角已经抑制不住地一直向上翘着。每发一张卷子他就细心地叠好,收进文件夹,等着带回去给南征签字,展示一下自己的进步。
中午放学时,和往常一样,阿战和程柏一起去坐地铁。
不一样的是,两人走着走着,有同学追上来叫了声:“北战,程柏,等我一下,我和你们一起。”
“好啊。”阿战想都没想随口答应下来。叫他的是班里的语文课代表王雪晨,每天早上他都会追着程柏和阿战要语文作业,所以也算和阿战程柏很有交情了。
不过这是他第一次和阿战他们一起回家。
“你也坐地铁么?”程柏问,“我怎么记得你一直是坐公交车回家的?”
“我坐公交车地铁都行。”王雪晨随口答,然后蹭到阿战边上,“以后我和你们一起坐地铁回家吧?”
“好的。”阿战点了点头。他感觉,王雪晨这好像是在示好。
路上王雪晨一直追着阿战问东问西:“听说你和舟老师私底下认识。”
阿战一五一十答:“是的,我们是好朋友。”
“难怪了。舟老师平时给你开小灶了吧。”
“算开了吧。我作业不懂,舟远都会给我讲。”阿战想舟远平时确实会教他写作业什么的,说开小灶不冤。
“真好啊。”王雪晨接着问,“那你其他课也有请老师补习么?”
“没啊。”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王雪晨沉默了一会儿:“那你是不是有做很多课外的练习册?”
“课外的练习册?我连老师布置的作业都写不完哪有时间写练习册?”阿战照实回答。
但这个回答似乎让王雪晨很不满意。
三站后,阿战和程柏两个人要转车了,王雪晨接着坐下去。一下车,程柏一把搂住阿战的肩膀,凑过去开始吐槽,这一路看着王雪晨粘着阿战问东问西他早忍不住了:“这人好势利眼,一看你今天学习进步了就巴巴地凑过来,平时收作业的时候怎么不见他有这好脸色。”
阿战:“平时那不是我们不交作业么?人家干嘛给你好脸色?”
程柏:“……”程柏白了阿战一眼。
但阿战确实也明显感觉到了,成绩有所上升后,自己在班级里的地位开始出现了微妙的变化,他好像变得越来越有存在感了。
路上遇到同班同学,他们都会主动和他打招呼了。
甚至,有时候隔壁班的同学也会和他打招呼。不仅仅是和他,也会和他身边的程柏打招呼。大概是好事吧。
不过能不能在学校里受欢迎阿战并不关心,他更关心的是自己成绩进步了,南征很高兴。
南征很仔细地看着阿战带回来的试卷,一道错题一道错题跟着阿战一起分析,看看还有哪些上升空间。
在学校里一直板着张脸装“荣辱不惊”的阿战这个时候撕了伪装,在南征他们面前现场表演了一个什么叫“尾巴翘上了天”。
“我这次考试考每一门都及格了。”阿战强调,“你都不先夸我。”
“这不是在夸你嘛。”南征揉了揉阿战脑袋——毛茸茸的短发摸起来手感很好,不小心就停不下来,“可是呢,我们还可以更好。”
“嗯。”阿战蹭在南征旁边,开开心心汇报在学校发生的事,“今天有好多人过来要我电话号码。”
“是么?”南征如阿战所料,表现得很惊喜,阿战交到新朋友了。
“但是我一点不喜欢他们。”
“为什么?”
“他们都是因为我考试成绩变好了才过来和我交朋友,要是我成绩不好他们根本不搭理我。”阿战鼓着嘴抱怨。
“哈,好像……挺现实。”南征继续揉阿战的小脑袋。
“学校本来就是一个小社会。有偏见歧视的存在都很正常。”在一旁的白煜清翘着个二郎腿摆出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发表高论,“哎,小北战啊,你要习惯。”
白煜清刚刚出院,现在还要每周去一次医院去做化疗,看起来整个人恢复得不错,除了天天捂着伤口不敢做什么大动作,其他的行为上看不出来是个正在养病的病人。
董方生倒是逮着想照顾白煜清这个借口,继续蹭住下来,还从原来的楼下客房搬进了白煜清房间,大大方方地开始和白煜清“同床共枕”,美名其曰“方便照顾”。
阿战不屑地看了眼白煜清,对他们说:“我知道。我不怪他们。本来学生就是以学习为重,成绩不好我就不算一个好学生,而且我本来就是个借读生,他们都不认识我,他们原来不和我玩我完全理解。”
“哇……感觉小北战……很成熟啊。”白煜清被阿战一板一正的分析怔了一下,笑着感慨。
“嗯,话也不能完全这么说。”南征觉得白煜清这种“现实主义”教育不太合适,开口了,“主要原因可能还是你和同学都不熟,和他们都不认识。他们很多人高一的时候都是相互认识的,所以升上了高二,理所当然很快就熟悉了。你是突然插班进去的,开始大家对你保持点距离,是很正常的。但是待一段时间大家开始理解你以后,你很快就会有很多朋友的。”
“没有关系,我不需要那么多朋友,我有你就够了。”阿战骄傲地打断了南征的话。
得,南征无奈,熊孩子一点都不能体会老父亲的良苦用心。
做完午饭的董方生也加入了讨论——自从董方生住下后,他就开始主动和南征轮流做饭。南征拦都拦不住他。没办法,他刚刚成功上位,急不可耐地想在白煜清面前表现。
董方生说:“我高一高二成绩也不怎么样,但我觉得我挺受欢迎的。我觉得吧,南征,有句话我说出来你别不爱听,我觉得你给小北战剪的这个头发太失败了,太土了。”
南征:“……”
“不过瑕不掩瑜,北战这长相,肯定招人喜欢的。我赞同南征的说法,可能是因为北战刚到学校,大家还没反应过来有这么一个人。等反应过来有北战这么一个人,他肯定会很受欢迎的。”董方生说着说着开始变味,把话题歪向了奇怪的方向,“你们就等着吧,我估计很快就会有人给我们小北战塞情书了。”
“情书?”南征皱着眉头看着越说越欢乐的董方生。
“不是我吹,我高中的时候,几乎每周就会收到一封情书……”
“真的?”白煜清笑眯眯地问。
“真的。”董方生说完发现白煜清眉头皱起来了,赶快解释,“但你也知道,就小打小闹的。不是……这个高中嘛,递情书收情书这种事很正常的。”
“哦。正常。我反正没遇到过。”白煜清说。
“我也没遇到过。”南征帮腔。
“那……那不信你问问舟远……舟远肯定收到过很多情书。”董方生慌慌张张地给自己找台阶下。
一旁专心吃饭的舟远很不给面子地说:“我也没有收到过情书,也没有送过谁情书。”
“不是吧,你们……你们怎么都没经历过?”董方生一脸不可思议。
在座另外三个成年人一齐向他投来了一个鄙视的眼神。
“不对吧。舟远你长得这么漂亮,就没人向你表过白?不可能啊!”董方生抓着舟远这个救命稻草不放。
舟远很不给他面子:“有什么不可能的?我天天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谁像你一样天天沾花惹草的。”
董方生吃了瘪,泄了气,也老老实实吃饭。
然而,董方生的话就像一个预言。
一周后的周一升国旗仪式,北战由于期中考试进步特别明显,虽然是借读生,也被老师上报成了“进步之星”,上台领了奖状还亮了个像。
这次亮相后,阿战开始遇到一系列奇奇怪怪的事情……例如他经常感觉有人在对他指指点点的,当阿战看向他们的时候,他们又特别明显地装作看向其他方向。阿战觉得不太对劲。
也有同学对阿战说,觉得他特别像Cliff,尤其是不戴眼镜的时候。阿战有点害怕,开始表现得更加低调起来,平时下课除了上厕所都老老实实在座位上坐着。
该来的总会来的,某个下午,阿战从桌肚掏书时,带出了一个漂亮的粉红色信封。是一封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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