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会不会

　　不必了，没有改观的必要了。我本来就打算忘掉你的，不要再有更多的交集了。有些事情很清楚，它会让人痛苦，会让人流泪，然而一旦它被滋生出来，没有人可以逃脱。你就是个黑洞，并不是你有多么大的吸引力，而是我明白，如果我不停下来的而是选择去接近你去接触你，那我不会得到任何我期待的结果。如果可以我更希望我们之间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就像溪流一样，清澈、明白、简单。
　　短信来自余凯伦，虽然早就预料到不会有什么好话，但陈默还是有些颤抖。陈默把短信看了三遍还是有点难以置信，而短信内容虽然语无伦次也没有什么逻辑感但意思总归表达得很清楚。手机屏幕自动暗了下去，陈默开始恍惚，那个不善言辞的男生是什么时候学会使用大段独白来表达自我的呢。
　　固执如陈默，当然不会轻易就退出。从三天前她加回余凯伦的□□的那一刻起，她就下定决心要改写从前的结局了。即使在一个小时之前她被余凯伦再次删除，她还是不依不饶地继续用短信交流。语言和文字向来都是陈默驾驭得最得心应手的东西，有些话加上细枝末节之后就能从浅显变得深刻，失落可以放大成心痛，难过可以夸张成悲伤，而对方还不禁被表面的诚恳所打动。
　　人都是及其复杂的动物，在情非得已时会不自觉使用一些语言技巧。骗骗别人，也骗骗自己。
　　在陈默坚持不懈的努力下，余凯伦终于表现出一丝松动，尽管他只是淡淡地表示日后再说。还有日后可言，对陈默来说已经足够了，这表示她还有机会去改变现状。其实就算余凯伦把话说得不留余地，陈默也会用自己的方式挖掘他的心墙，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无论如何。
　　三天前晚上在画室画素描的时候，陈默一直在想这次的重逢该是什么理由。缘分就是这么奇妙的东西，下午补美术作业时头疼欲裂的陈默一边用书撑着额头一边划着手机的好友列表想着到底哪个小伙伴既有美术天分又愿意出手相助帮忙画十五张图。电光火石之间余凯伦的名字就这样跳了出来，是很久没有联系而且删得很干净的人物，陈默费了点力气才问来了他的联系方式。
　　当被问起这次寻回的原因时，陈默居然扯出了轻微的初恋情结这种理由，显然对方也没有买账。仔细想了想，陈默也找不出别的借口了。好在过了几秒钟，对方的回复快得不可思议。
　　你这个折磨我多年的婊砸你去死吧。

　　空荡荡的教室只剩下陈默一个人，班主任挺着大肚子却依旧脾气暴躁反复催了好几次。桌子上堆着好几张作废的志愿表，陈默下定决心在三个志愿里填了同一所普高的名字。反正爸爸早就放下来那句话，如果没有收到录取通知就直接收拾东西滚去职高。
　　交完表后还是忍不住在走廊上停留了一会儿，看着墙壁上那些熟悉无比的照片都仿佛在嘲讽地看着自己。那些喜形于色而又故作谦虚的家长带着平时很一般的孩子在办公室里问长问短，陈默不是不懂为人父母，只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由衷地为他们高兴。毕竟陈默独自一人站在那里，不好意思面对任课老师的爸爸没有陪同，直到人群散去她才上前拿到表格。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关键时候掉链子成了陈默挥之不去的魔咒，导致后来高考时爸爸甚至说已经不再多想一本的事情而宁愿坐等中等偏上的二本分数线以免过于失望，然而更痛心疾首的是最终成绩是中等偏下的尴尬局面。后来高一的首次家长会上段长豪情万丈地说不就是年纪小不懂事少考了几分而已嘛的时候，坐在爸爸旁边的陈默觉得他简直就像救世主，同时也忍不住回想起一个多月前在办公室的场景。人总是这样，没经历过更深的失望前总觉得面前的坎永远都过不去。
　　那天当陈默走出校门的时候应景地下起了小雨，她本想轻快地跑向公交车站，却怎么都轻快不起来。也对，心情是沉重的，脚步又如何轻快得起来呢。陈默低着头慢吞吞地向前走着，脑子里一片混沌，直到感觉到头顶多出了一把伞。
　　想来余凯伦就是那时候出现的，在陈默人生中几个最灰暗的时刻之一。那时候陈默还不知道余凯伦的名字，只知道他是个眉清目秀沉默寡言的男生，以前按照成绩安排考场时见过几次，后来出操时在提前批的班级队伍里也见过几次。想到提前批，陈默的心又开始不自觉地抽痛起来。成绩在年级排名前六十的或者差一些但有后台关系的都有资格进入提前批班级，然而前提是三年都待在这所中学，就是这个条件将身为转学生的陈默硬生生挡在门外。提前批的同学离开以后也是最后一次模拟考陈默是班级第一，所以中考的发挥失常被老师们归结为最后一个月的松懈。有时候陈默想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如果她也有资格提前一个月参加考试，或许结局就会完全不一样了吧。可惜，这种假设已经不可能存在了。不过，这男生这时候出现在校门口，想必也是提前批没通过迫不得已参加中考了吧。从他脸上的表情来看，估计现在是和自己同病相怜。陈默的脑子里在短短几秒钟内闪过无数讯息，直到对方率先打破陈默。
　　——考得不好？
　　憋了一个上午的眼泪就这样毫无征兆的落下来，也许这一天里这是第一次有人向她提起这个话题，难过顿时无处遁形。陈默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又吸了吸鼻子，开始打开话匣子详细叙述她的委屈和心酸。其实这时候身边无论是谁都没有关系，更何况余凯伦是一个很好的听众。
　　不经意间走过了三个车站，作为一个自来熟，陈默真的对不起自己的名字。可能是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陈默开始询问有关他的事情。不出意料的，余凯伦也是个考场上的失意者。他没有说任何有关安慰的话，表现出来的神情却给了陈默很大的鼓励，至少让陈默明白自己不是孤身一人。总体来说余凯伦是个比较内敛的人，陈默很少用内敛来形容同龄人，因为她觉得那个年纪的孩子都还十分幼稚。然而余凯伦就是这样一个人，安静中透着成熟，礼貌中带着疏离，除了偶尔的微笑会出卖他的笨拙。
　　到第四个车站时陈默觉得差不多该回家了，顺口问起余凯伦的家在哪里。只见他指了指走过的方向说在第二个车站对面的小区，陈默瞬间被感动包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时候车来了，陈默酝酿了一下还是挤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冲他挥了挥手然后跳上了公交车。
　　几天后当陈默在好友验证消息的备注里看到那句“还记得那个下雨的午后么”时，才恍然想起故事还没开始。

　　所谓的日后观察，对陈默来说是一个很痛苦的过程。
　　毫无疑问地，陈默想跟余凯伦尽快打破僵局，然而对方却以不变应万变。当然，处于礼貌，陈默的每句话他都会回复。但一来二去陈默明显开始泄气，当一个人不是因为爱情而讨好另一个人时话题就没那么好找了。又一次被敷衍之后陈默读出了其中淡淡地不耐烦，索性直截了当地问他，余凯伦也没有迟疑地承认了。
　　“不论是谁每天这么频繁地给我发短信，久了我都会嫌烦啊。”
　　他现在竟然可以把真相说得那么轻描淡写，还是只是对她的刻意残忍。陈默记得他曾经是一个很内敛的人。这样一个人，考虑到别人的感受时往往会选择不说或者说善意的谎言。在这几天的交谈中，陈默也意识到了他的改变，而他对这种改变似乎很满意并坦言说这就是他想要的。
　　他以为他变得成熟了，但对陈默来说这是一种变相的伤害。
　　余凯伦用自己的成熟控制住了风度，让陈默看起来显得可有可无。敏感如每个少女，陈默可以感觉到对方有些迫切地想证明些什么，所有的言语都含着一种似有若无的报复。好像突然角色反转过来，他想证明自己已经不在乎了。几天前心血来潮的陈默像一个一时任性的孩子做了一个让她进退维谷的决定，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委曲求全。陈默想，她绝对不愿意在这时候退出，因为她这次回来是为了改写结局的。
　　如果不是倔强的陈默多问了一遍关于删号的理由，如果不是自以为深藏不露的余凯伦没有控制住情绪回了一句“我连你空间都进不去留着有什么用”，事情的转变或许不会来得那么快。陈默当然知道这只是导火索不可能是根本原因，但这句话已经暴露了太多。陈默下意识地拨通了余凯伦的手机号，锲而不舍地打了九个。
　　“喂。”余凯伦的语气里似乎还透着几分轻快，陈默如释重负地笑起来，向他解释没有访问权限的原因是不小心把他放错了分组。然而余凯伦的重点已经不在这上面了，他开始挑起一个新的话题。
　　“当初为什么要分手？”
　　陈默干笑了一声，同时开始努力地拼凑那些早已模糊的记忆。“唔，这个嘛。还记不记得有那时你的室友抢了你的电话跟我开玩笑，有一次连续好几次他们都向我反映你和一个女生走得很近，叫什么，哦，小鲤鱼泡泡，然后我的初中同学也是你的高中校友也开始陆续说起这个问题，你知道——”
　　“可你当时给我的理由是不想异地恋。”余凯伦的声音迅速冷下来，“而且没过几天就有了新欢。呵，当初连异校都不肯接受，现在倒真的谈起了异地恋，报应。”
　　“你现在喜欢的人不也在远在嘉兴，你应该感谢我让你明白感情这回事才对。”陈默完全能理解余凯伦的愤怒，但当他甚至开始嘲讽的时候陈默还是忍不住也回敬了他。但是陈默忘了，这不是她的主场，言语上的胜利不会让她赢得什么反而是在给自己挖陷阱。当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时候，余凯伦的独白已经兀自开始了。
　　“陈默，我承认我曾经喜欢过你，但那已经是以前的事情了。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扰乱我的生活，我不是傻子，也不缺爱，我已经懒得花力气去讨厌你和你斗智斗勇了，所以麻烦你从今以后都不要再出现了。也许你觉得残忍，今天晚上当你躺在床上把头靠在枕头上的时候，你就会明白那是一种怎样的失望，就像当时的我一样，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被你像白痴一样愚弄。”
　　这个声音是这么熟悉，而陈默却不敢相信真的是他。那个受了伤只会默默舔着伤口的小白居然也会有反咬一口的时候，每一个字都无法拒绝。他竟然使用了斗智斗勇和愚弄这种词，陈默的脑子突然乱作一团，他和自己不一样，因为他不是那种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何况在他眼里有那么多伤疤。
　　其实他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陈默。因为家庭原因，陈默以前是一个极度缺爱的人，经常把感动当成爱。陈默看过很多小说，爱情里两个人分手常常是因为背叛或者时间距离和外力，而陈默和一个人分手就是很单纯的因为实在没有感觉。陈默有过不少男朋友，感动总是比喜欢更先到达到最后终于分清，分手后她连那个人的样子都想不起来。余凯伦是陈默的初恋，这对陈默来说意义非凡，每次分手后她都会加他的□□在心情恢复以后删除。这对陈默来说是一个近乎病态的安慰，但她没想过对余凯伦来说这种反复是莫大的伤害。之所以会删掉是因为不想长时间打扰他的生活，而当某一天陈默得知余凯伦终于又找到了心仪的女生后，不由分说地对他大发脾气。陈默当然不会承认是这种难以言说的难过，余凯伦曾经是她的避难所但从此以后却不是了。高三的时候陈默尝试着给余凯伦写信，他很用心地回复了，但很快陈默就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种关键时候让他分心于是突然断了联系。这些，余凯伦从不明白也永远不会明白，他只记得她肆无忌惮地莫名其妙地反反复复地愚弄他。于是他说她花心，说她无情，说她自私。也说她活该。
　　还来不及说点什么，电话那头已经传来忙音。

　　那时候陈默还不被允许玩电脑，也没有自己的手机，所以上扣扣的机会少得可怜。直到八月份一个人回老家才得以拿到一部只能打电话发短信的旧手机，在坐上长途汽车的第一时间陈默便迫不及待地问同学要了余凯伦的手机号。不巧的时余凯伦刚好去军训了，于是陈默兀自发了很多短信，后来才知道那些短信都被余凯伦的妈妈收入眼底，幸好那时陈默还是十分生涩没有说任何不得体的话。没等余凯伦军训结束，陈默就停机了。当几天后收到余凯伦的话费和短信时，陈默在心里欢呼雀跃起来。
　　具体是怎么在一起的陈默都记不去来了，记忆中余凯伦是不善言辞甚至在感情上有点木讷的。关于余凯伦家里的情况陈默还是从别人口中知道得多一点，余凯伦的父母在他小学六年级时离婚，他和他的妈妈以及外公外婆生活在一起。每天晚上到了十点余凯伦就会关机睡觉了，有时候陈默很想跟他多说一会儿话，他还是担心会吵到外公外婆。基本上余凯伦是个很乖的孩子，陈默知道他不想让他的妈妈操心。尽管如此余凯伦几乎从来没有提前过自己的不快乐，有时候陈默觉得自己电视剧看得太多了或许不是每个单亲家庭的孩子都会忧郁，但是她能感觉到自己最吸引他的地方就是乐观。不只是余凯伦，陈默见过很多像他一样孤单的人，越是落寞，就越渴望靠近像光源一般的人。
　　而余凯伦什么都不会说，在那个时候，陈默就想，一定要对他很好很好。
　　因为家里管得比较严加上中考考砸，陈默很少有机会能出去玩。一只手可以数的清的约会里，他们交谈的时间也不多，而且几乎都是陈默一个人在讲。暑假里在一起的时候，他们没有牵过手，也没有拥抱过，那曾经是最简单的恋爱。开学前最后一次在公交车上分开，余凯伦在车门口很认真地问你会想我么，眼睛里亮亮的。后来陈默在空间里看到过这么一句话——我从来不懂得博爱的滋味，因为我爱你一个人都觉得远远不够。脑海里第一个想起的就是那个感情不溢于言表却用情至深的少年。
　　军训报道时爸妈不在家，余凯伦很高兴能和陈默一起去学校。他领着行李走进女生宿舍的时候，陈默听见他一直在身后喃喃地念“我是她哥我是她哥”。因为有过军训的经验，床铺什么的都是余凯伦整理的，陈默站在一旁看着他和其他人的家长忙在一起。余凯伦的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一直以来都是，而陈默却知道他在笑。出门的时候余凯伦把手上的军帽扣在陈默的头上，还宠溺地压了一下，陈默在想，两个缺爱的人在一起会不会更幸福。他把陈默送到教室门口，站在后门的家长群里向她挥手告别，陈默满脑子都是进入普高重点班绝处逢生的喜悦所以没有太多地回应，再回头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
　　那些没有甜言蜜语也没有任何肢体接触的日子，那些可能此生都无法忘怀的场景，想起来都觉得是一种奢侈。
　　后来呢。后来时间和距离无法打败，陈默开始依赖近在身边的人对她的好。可能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没有遇见真正的爱情吧，所以才会轻易地转向别人。最后一次余凯伦来接陈默放学，脱胎换骨般假装很自然地牵起了她的手，在公车上的时候也有意无意地向她靠近。陈默突然想起几天前传言的绯闻，和余凯伦的不正常联想在一起，那一瞬间她有点厌恶。也许这两件事情没有直接关系，又或者换做以前陈默会脸红心跳满怀期待，然而不喜欢了以后一切都变得只剩下只有对和错那么简单。放学前那个对陈默很好的男同学问她到底什么时候提分手，陈默平静地看着余凯伦，也许就是现在。她算不上喜欢新同学，也不再喜欢余凯伦，她甚至不懂喜欢，只是依赖别人带给她的温暖。
　　下车前余凯伦站起来，深呼吸后鼓足了勇气把陈默拉进了怀里，在她耳边说了句“晚安”后便落荒而逃。陈默知道他是说晚安说习惯了，其实他想说的是“再见”。那个拥抱没有温度，陈默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脸却不由自主地烧了起来，毕竟这可是在公交车上。
　　有许多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回家以后都变成了一条内容只有“OVER”的短信。
　　余凯伦没有回复，连当天晚上的晚安也一并没有了。

　　从余凯伦在电话里摊牌以后，陈默就再也没有给他打过电话。但是即使明知道不会得到回复，还是会忍不住给他发大段大段的短信。
　　“还记得有一次我问你为什么喜欢她么，你说那是一种想要认认真真给她未来的感觉，还说即使分开也是为了更好的未来。其实我不同意你的观点，喜欢她就要肩并肩地走下去，在任何时候。可惜那时我只顾着骂你了，其实我只是觉得你太蠢了，却忘记告诉你骂你的原因。”
　　“虽然我不支持你也谈异地恋因为实在太痛苦，但是喜欢就再去追啊不然永远不会是你的。你问我为什么这么痛苦还坚持异地恋，因为爱啊。当我明白了爱以后，我发现我其实也可以用情至深的。”
　　“你有没有看《匆匆那年》，我真的觉得这部片子拍得实在太烂。你说，哪个人没有过青春，更何况电影里表现出来的感情太过单薄，根本不足以支撑结局的惨烈。难道离开以后，就不能好好生活么，其实谁都可以的。不然的话每个女孩都至少要打胎一次了。”
　　“我知道你不肯原谅我，但理由不应该是你要拥有新生活。你现在说这么多，而那时你却什么都没说。没问，也没解释，而我也不想对过去的事情过分强调。我只是不希望你对我总是怀着这种负面情绪，其实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狠毒。我只是希望有一天我们能和平相处，忘记所有的不快乐。我们之间本来本来也可以像你希望的那样，清澈、明白、简单。我只是希望有一天，当你结婚的时候，我可以坐在观众席上，你看着我就像看着整个青春，而我们两个都有种泪流满面的感动。”
　　那应该是陈默发的最后一条短信了。陈默一直想改写结局，而最终还是没能做到。寒假回家的时候和一个衢州的小伙伴一起，本来要回宁波的陈默鬼使神差地跟着朋友下了车。如果一定要写下结局，应该也是要亲自面对吧。陈默在朋友的陪同下找到了余凯伦在的大学，已经三年没有见面，走到校门口时陈默摸出手机，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起来。
　　这次一共响了三声。
　　“你在哪里？”
　　“嘉兴。”
　　余凯伦举着雨伞的手，在公交车上欲言又止的窘迫，那些洋洋洒洒的信，和他告别时嘴角浅浅的弧度，一瞬间都变得模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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