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爱

作者:戴加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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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03


      夜晚的篮球场没有白天受欢迎,空荡荡的,没有一个观众,连打球的人也见不到几个。夏锦言走在可以用空旷来形容的篮球场上,想起男孩子们拿着球在球场上奔跑投篮的样子,心里生出些许向往。

      夏父在他很小的时候问过他:言言长大了想要当什么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有很多别人能够做的事自己是做不得的,所以他很兴奋地说他长大了要当一个球员,因为幼儿园里有个男孩子跟大家说他哥哥打球有多么多么厉害。他也想要很厉害,所以他很想当个厉害的球员。

      可是当他说出自己的愿望后爸爸却变了脸色,说他不可以打球。他不懂,问为什么,爸爸却不肯告诉他,而且那之后的第二天,爸爸就教他下棋,让他去学钢琴,并且他还发现,自己不能做的事情越来越多了。

      走到篮球筐下,夏锦言看着对面篮球筐下打球的男生,看着他拍球,运球,起跳,投篮,一次又一次。

      不知道男生投了多少次篮后,篮球滚到了夏锦言的脚下,隔着几米的距离,男生在篮球架下对他笑:“嘿,帮我把球拿过来行么”

      夏锦言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弯下腰捡起了脚边的篮球。

      “一起打么”男生热情地邀请。

      夏锦言脑海里把男孩打球时做的那些动作播放了几遍,然后尝试着拍球,动作有些笨拙,但很快就能够拍得有模有样。

      男生眯起眼睛看着夏锦言拍球的动作,知道对方是新手,于是跑到夏锦言身边说:“看你很想打的样子,怎么样,我教你”

      夏锦言想起自己偷偷地打篮球被爸爸知道了时爸爸严肃生气时的样子。那是他记事以来爸爸第一次那么严肃,那么生气,让他以为爸爸会打他,所以他想也没想就喊妈妈,然后躲到妈妈的背后,结果等爸爸跟妈妈说了事情的原委后妈妈也是一脸的严肃。

      他又一次问为什么,爸爸妈妈还是没有回答他,但是他能够看得懂爸爸眼里的痛苦和不忍,也看得到妈妈眼里的泪水,所以,那之后,他就没有再背着爸爸妈妈去做那些爸爸妈妈说不可以做的事情了。

      “谢谢。”夏锦言把球给男孩,看着男孩给自己做示范,然后自己根据男孩示范的去做。起初运球的时候球会弹得太高或者太低,次数多了就渐渐地能够掌握好力度。

      拍球,运球,起跳,投篮,夏锦言做着男生做过很多次的动作,当球没有投进篮筐而是拍到篮板的时候,夏锦言站在球筐下抬头看球自由落体,呼吸渐渐地变得困难起来。

      “你的手机能借我打个电话么”他上午出来的,到现在还没回去,不知道那几个人会怎样担心。

      “可以。”男生拿起放在篮球架上的衣服,从口袋里摸出手机递给夏锦言。

      夏锦言按下一串数字,接通并告诉对方自己是谁后那边果然传来吴芗俣激动的声音:“羽毅,是锦言,是锦言啊!”

      她们居然在一起么夏锦言有想挂电话的冲动,而对方不等他挂电话,樊羽毅的声音已经在耳边响起:“夏锦言,你什么意思嘛没事你闹什么失踪啊!你知不知道我们一个下午都找不到你会有多担心!你怎么就这么狠心!你太不应该了,怎么可以这样让人提心吊胆的!”

      她哭了吗夏锦言忍不住安慰:“让你们担心了,对不起!”

      “你当然要说对不起!”樊羽毅很生气,但还是忍着没有发作,而是问:“你现在在哪里”

      夏锦言告诉了她们地址,然后拿着球又重复之前的动作,只是,他投了几次篮,却一次也没有投进。

      男生鼓励他,然后教他如何防守。当男生拍着球,要他从他手里把球抢过去的时候忽然冲过来一个人一把夺过了球,然后把球狠狠地砸向地面,接着他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愤怒地说:“夏锦言,你究竟想怎么样你这么不爱惜你自己,是想伤害谁伤害我和芗俣,伤害你自己,还是伤害那个一直不肯见你甚至都不愿意承认你的妈妈你要是伤害得了她,她早就被你伤害了!你不要一直自欺欺人了行不行”

      夏锦言皱起眉,对樊羽毅的话有些不满:“我的事不要你管!”把手插进口袋里,然后他转身就走。

      樊羽毅想到的原因跟他的原因根本就不一样,所以她根本不能明白他此刻的心情。只是,一转身,夏锦言脸上的冷漠就换成了悲痛,插在口袋里的手攥得紧紧的。

      低着头,他在心里说:对不起,羽毅,我不是故意要让你难过伤心,我也不是故意让你们担心的。我只是需要做点事来折磨自己,不然我会承受不住心里的那种痛苦。

      他已经查到,父亲的确是被枪杀的,或者,可以说,是齐晓有意透露给他的。虽然齐晓这么做的目的很值得怀疑,可是,他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齐晓的目的是什么了。

      那一刻,他的心里有了恨。

      “锦言……”樊羽毅哭了,因为她知道夏锦言的心里究竟有多么难过。他虽然一直不说,可是她知道他心里有多痛苦。

      “羽毅,别哭!”吴芗俣已经有点呆了,呆得连哭泣都不会了。她最害怕死亡,可是,夏锦言却要让她时常体会这种害怕。

      男生不知道为什么夏锦言只是打打篮球,那两个女生却那么悲痛伤心。他拿着球走到她们中间,看看樊羽毅和吴芗俣,又看看背对着他们的夏锦言,一脸的疑惑:“你们都怎么了”

      樊羽毅看到男孩手里的篮球,想到一定是他让夏锦言打球的,锦言从来没有打过篮球,也从来就没有表现过他对篮球有兴趣,所以一定是这个男生唆使的。她心里这样想着,立即责问他:“你为什么要教他打篮球”

      “是他想打的啊!”男孩说,“又不是我逼他的!”语气里的不满那么明显,甚至连看都没看樊羽毅一眼,只盯着他指尖上旋转的篮球,好像樊羽毅不如他手里的篮球重要。

      “胡说八道!锦言是不可能会打篮球的,所以一定是你诱惑他的!”樊羽毅并不是无理取闹的女生,但她心里的悲伤和疼痛必须发泄出来,所以她管不得自己究竟有理无理,只想大声骂人。

      只是她还没开始骂,夏锦言先出声打断:“跟他没有关系,是我自己想打。”

      男孩在旁边特嘲讽地说:“表现得多么担心他的样子,却连他喜欢打篮球都不知道,装什么跟他感情深厚!”

      “你想打”樊羽毅并不理会男孩的嘲讽,而是走到锦言面前,把他往篮球架下推,一边推一边大声说,“好啊,你去打啊!你打死算了!死了我和芗俣就不会每天为你提心吊胆了,你死了我们也不会每天被你折磨得这么痛苦了!夏锦言,你既然想死,你就去死啊!”

      从小到大,樊羽毅从没这么生过夏锦言的气。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们为了夏锦言那么难过,那么在乎他的生死,夏锦言自己却完全不把自己的生死当回事。

      夏锦言脸上的疼痛只是一闪而逝,手抬起又放下了,然后他又装作冷漠的样子,冷漠得像个旁观者。只是,他心里的痛苦却不比樊羽毅和吴芗俣的少。

      看着樊羽毅痛苦的样子,他多么想抱住她,甚至想用“我愿意去做手术”这样的话来安慰她,可是话到了嘴巴他却还是没说出口。

      “羽毅,别说了,你别说了,锦言他……他……”吴芗俣仰起脸望向夜空。她要很努力才能让自己不哭出来。

      “喂……你怎么了”男孩突然扔了球扶住锦言,声音里是明显的担心和着急。

      樊羽毅和芗俣立即扶住夏锦言。她们看到夏锦言捂住胸口的手和他脸上痛苦的表情时脸色变得比夏锦言的脸还苍白。吴芗俣慌慌张张的拿出手机,紧张得让手机掉在了地上。

      “他没事吧”男孩似乎猜到了什么,捡起吴芗俣的手机按了“120”,然后说,“越担心越是什么事都干不好。我打吧!”

      夏锦言已经晕了过去,她们在担忧中等待救护车的到来。

      ∵∴∵∴∵∴∵∴∵∴

      医院里总是充斥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的气味。齐晓走在医院的走廊里,目光看着那些忙碌着的医生和护士,心里想起的是父亲穿着白大褂的样子,嘴角轻扬,觉得连消毒水的气味都变得好闻起来。

      夏锦言的病房在3楼。齐晓坐电梯直达3楼后就往病房走。但中途她忽然停下来,回过身看向楼梯的方向,那儿只有一对爬楼梯上来的父子,小男孩不好好上楼梯,而是一级一级台阶跳着往上走,他的父亲大概是觉得儿子活泼的样子很可爱,也跟着跳台阶。

      齐晓记得哥哥住院的时候父亲为了让他锻炼身体也陪着哥哥跳过台阶,那时候她也在身边,看着爸爸和哥哥跳台阶的样子很有趣,于是也跟着跳。

      泪水是忽然就落下来的。齐晓慌张地擦去,然后看着指尖上的水痕轻喃:“我居然还会流泪么”

      怔忡了一会儿,齐晓再看向楼道,那对父子的身影却已经看不见了。

      对着楼梯的某一处角落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容,齐晓发誓一般地说:“你毁了我的家,我一定也会毁了你的家的,等着吧。”

      齐晓转身继续往病房走的时候楼梯口出来个高大威武的男人。他拿着电话给莫念打电话,说:“夫人,齐晓来医院找少爷了。”

      夏锦言坐在病床上画画,阳光照耀在他身上,照着他苍白的脸和白皙得没有血色的手指,看起来有几分不真实感。他全情投入,一副沉浸于画的世界里的样子,连有人进来了也不知道。

      齐晓站在病房门口看着阳光里那个安静地画着画的少年,黑发雪肤,面容俊朗,安静美好得像是天使。

      有那么一刻,她想放下心里的仇恨,和他做真心的朋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有着目的地靠近。

      “夏帅,你终于醒了。”齐晓开心地扑到夏锦言的病床前,上下左右打量他,然后担忧地总结:“虽然人是醒了,可脸色看起来好差,让人好担心。”

      夏锦言抬起头看一眼齐晓又低下头去画画。现在的他谁也不想理,何况,他不喜欢齐晓。

      齐晓好奇地探头去看夏锦言的画,画的是个男人。齐晓一眼就认出来夏锦言画的人是夏天阳,而且还画得那么逼真,逼真得让她想一把撕了画。

      如果不是因为画上的这个男人,她的爸爸和哥哥都不会死。

      齐晓以为夏锦言会一直画下去,直到画满意了为止,可是夏锦言却忽然放下了画板,看着齐晓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和齐潇是在医院认识的。”

      调查到的关于齐潇的资料中有齐潇的照片,照片上的男孩脸色苍白,一副病弱的模样。夏锦言看着照片就想起了医院里那个脸色总是苍白的男孩。那时候他们在同一间病房,因为都是孩子,医院里又不好玩,所以他会教齐潇下象棋,跳棋,会给齐潇讲父亲讲给他听的故事。

      他不知道齐潇得了什么病,只知道自己出院了,齐潇住在医院,等自己再次住院了,齐潇还住在医院,甚至一年后,他还是能在医院里见到齐潇。后来当他失去了父亲又被母亲抛弃了,想起这个朋友于是去医院找他时却找不到齐潇,以为他病好出院了,还为他高兴,却原来是被害了,而害死齐潇的人,也许就是自己的父亲。

      “是啊,你们是在医院认识的。”齐晓像是陷入了回忆里,嘴边有着淡淡的笑容:“哥哥从小就身体不好,一直住在医院里。他没有朋友,身边能说话的人只有医生和护士,所以,你的出现让他特别地开心。你不知道他有多么喜欢你,每天都要跟我们念叨几遍说锦言哥哥可好了,而你不在医院的时候,他就会很认真很认真地学下棋,每次他都输给你,所以他很怕你嫌他笨不跟他玩,后来他能赢过你了,他又怕你输了会不开心。”

      “也许哥哥对你来说只是医院里无聊时的玩伴,可你对于哥哥来说,却是他心心念念着的朋友。你出院了从来没有想过要回医院里看看他,可他却一天比一天地更盼着你的出现。”

      夏锦言想着齐潇坐在安静的病房里一个人下棋的样子,想着他跟亲人说自己多好多好的样子,想着他期盼着自己来看他的样子,心里涌起一股难言的悲伤。他看着齐晓同样悲伤的脸,很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哥哥死的前一天都还在问我:锦言哥哥会再来看我吗”齐晓脸上的笑容早已经换成了悲伤。她怔怔地看着窗外,眼睛却是空洞的,像是陷在了回忆里了。

      齐潇是怎么死的夏锦言很想问齐晓这个问题。可是他不能问,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旦问了,那么齐晓就不会再这样友善地对他。

      夏锦言大概能猜到自己对齐晓的那种排斥感究竟是因为什么。他虽然很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也知道自己能从齐晓那里得到答案,可是,他却忍住了没有问,因为他还想维持跟齐晓是好朋友的假象。

      “其实我们很早之前就见过面的。哥哥总是跟我说起你,所以我很好奇,想看看你有没有哥哥说的那么好。有很多次,你跟哥哥在下棋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着你,或者你给哥哥讲故事的时候,我也在旁边听,我们还一起在医院的公园里挖过泥巴。说起来,我喜欢画画其实也跟你有关系,因为那时候觉得你画的画特别地好看。”

      夏锦言想起齐潇的时候就想起来那时候还有个小女生跟在他们身边。他和齐潇下棋,她也想下;他给齐潇讲故事,她要听;他教齐潇画画,她也要跟着学。他还记得她很多次问他:等我长大了,我嫁给锦言哥哥好不好一点儿也不害羞。

      夏锦言发觉自己有点脸红,居然想:她不会要自己兑现当时的玩笑话吧,因为他记得自己好像某一次是说过好了的。

      “你没有忘记哥哥,我想哥哥一定会很开心。”齐晓却又把话题转到齐潇身上,视线也移到了夏锦言的脸上,唇边的笑容灿烂得很好看。

      夏锦言看着齐晓脸上灿烂的笑容没有说话,因为他觉得齐晓的那个笑容虽然灿烂,却没有半点笑意,反而有点阴森的感觉,让他坐在阳光里也觉得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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