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爱

　　周五，是沈雅所在医院的例会。
　　向来都是科长做些总结和目标，然后院长再来总结。说得都是一些空话，官话，技术含量不是很大。
　　沈雅看了一眼坐在自己旁边的祖佳儿，看到对方仍然是笑吟吟地，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心里就像吃了一颗带虫子的苹果，吃了也觉得恶心吐了也觉得恶心。
　　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沈雅只觉得奇怪，她对朋友想来都是足够宽容，甚至可以说是讨好也不为过。幼时不曾拥有一个朋友，长大后就觉得有朋友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所以，在和朋友相处的时候，她常常处在了弱的一面，但她心甘情愿。
　　而现在，沈雅不着痕迹的远离了祖佳儿一步。
　　祖佳儿咬了咬唇，她看了一眼和自己渐行渐远的沈雅。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台上正好轮到祖佳儿发言。
　　照常的将治疗案例总结发表，接下来就是说总结了。“我们精神科做出了以下的目标：一争取将现在看病人数增加一倍多二是提升治疗......”
　　“我们好像是精神病医院，人数增加一倍多，岂不是要多一倍的精神病人？有没有搞错？我们不是应该期待病人越来越少。”沈雅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凉凉地说道。
　　“沈雅。”祖佳儿皱着眉头，不悦地看了一眼沈雅。
　　半眯着眼，听着报告的院长徐徐地睁开了眼，余光淡淡地扫了一眼沈雅，一锤定音，“好了，祖科长继续说。”
　　开了两个多小时的会，终于散场了。
　　沈雅刚想要离开，却被院长叫住了。“其他人都可以离开了，小沈，祖科长留一下。”
　　等人都离开的时候，院长把门关上了。
　　沈雅皱了皱眉头，院长看上去很严肃。
　　两张纸轻飘飘地扔在了桌子上，很轻，甚至还打着圈儿旋转了一番才肯落地。
　　那纸的颜色，沈雅很熟悉。那是自己写的检举信。
　　“祖科长，你先看看。”
　　祖佳儿疑惑地拿起来，匆匆一扫，脸色立刻变得煞白。握着纸张的手不停地在颤抖，那是检举自己受贿赂的事情，更重用的是，她忍不住抬头望向了沈雅。
　　那清秀的字迹一看就是沈雅的。
　　“沈雅，你疯了吗？我可是你朋友，你最好的闺蜜，你居然举报我？疯了吗？为了这么点小事？”
　　“小事？”沈雅只觉得可笑，“这是小事，你觉得说这件事情为小事像话吗？将一个正常人活生生折磨成了一个精神病，你认为这样的事情叫做小事？”
　　“那可是人，活生生的人！”
　　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激动的沈雅，祖佳儿剩下的话说不出口了。人，她当然知道那个是活生生的人，但是，有的时候利字当前，连人都要靠后。更何况当时她又多么急需要钱，她呀，并不后悔做这件事情。
　　但，为何，现在却觉得有点后悔呢？
　　真的很沈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了吗？自己和她似乎不再是朋友。
　　“好了。祖科长先出去。”院长闭上了眼，思考了一番，才说道：“小沈，我跟你谈谈。”
　　祖佳儿面无血色地离开了。
　　院长指了指位子，“随意坐。”
　　“请直说吧，院长留下我有什么话说？”
　　“小沈啊，这件事你就烂在了肚子里吧。”院长叹了一口气，他伸出了手，指着这检举信说道：“这信我就只当没有看见，以后这样的事情，你也眼不见心不烦，不要当回事了。”
　　“为何？”沈雅突然想到了一些，不由地讥笑道：“因为这是医院的丑闻，所以你想要掩盖吗？院长，祖佳儿做错的不是小事，而是事关人命的大事。这样的事情怎么不能给追究呢？”
　　“祖佳儿确实做错了，但这已经是往事，往事就不要追究了。还有你让我怎么追究？你知道这件事情要牵扯到多少人，你以为买通祖佳儿一人，就可以完成得了这件事。你不想想，那么多的护士，医生，为何没有一个人提出了质疑。我们医院的疑难杂症可不是一个人来主治的，至少有两名专家吧。更不用说你的导师也设计了吧，你也要为你的导师想想啊。”
　　“小沈，院长跟你说句掏心窝的话，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你认为我们的医院干净到哪里去了。我们对外说的好听叫做公开化，透明化，可能吗？你呢，只要保持你的本心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你就不用多管。”
　　沈雅咬了咬唇，她知道，她也见过不少的肮脏事，但至少她想要能够让这医院再度变回一片净土。但似乎，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那如果我坚持还要举报呢？”沈雅抿了抿唇，这番话她说得格外艰难。
　　院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以为你的信，如何到了我的手里的。是有人将你的信给了我，还有你认为一个举报自己工作单位的人，别的医院还会要吗？小沈，这件事就不要再深究了。你就专心你自己的研究和治疗患者中，其他的事情就不用弄明白也不要深究了。否则，你就辞职吧。”
　　沈雅咬了咬唇，“这是在逼我辞职吗？”
　　“我没有这么说，只不过，你如果继续的话，我就不能够保障了。”
　　沈雅的手，颤抖的拿起了那两张纸。她没有出息的怂了，她不敢辞职，她缺钱，很缺钱。而自己的母亲现在生活的美梦中，她不能够打破。
　　她无法那么帅气地将自己的辞职信摔在了别人的脸上，说穿了她也只是万千蝼蚁中的一员，她撼动不了那些大树。
　　她啊，也只是一个自私的人。
　　沈雅拿着信转身离开了，她只觉得每一步都是那么艰难。
　　“沈雅。”很小的一声。带着讨好的意思。
　　沈雅她看向了等在了门外的祖佳儿，苦笑了一下：“你赢了，祖佳儿。”
　　“这关乎什么输赢，沈雅。你怎么啦？”祖佳儿拉了拉沈雅的衣袖，颇有几分小心翼翼地讨好意思，“沈雅，我们和好吧？”
　　这样动作，平时祖佳儿做起来就像一只黏人的小猫一样，翻着圆滚滚的肚子，眨巴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你，煞是可爱。可是现在，沈雅却只觉得很腻歪，甚至是厌恶。
　　她挥了挥手，“我现在心情很不好，我怕我会说出一些不堪的话，你还是离我远远地。”
　　“沈雅，沈雅......”
　　身后的祖佳儿还在唤着自己，沈雅一股脑地跑来，跑起来她才不会听见，心里也不会难受。但她只觉得刚刚松下来的心又横上了一块巨石，而且比原来得还要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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