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

　　段正琪死了！在他带谢佳佳回去见父母的那一天，本来一家人讨论婚事讨论得好好的，段正琪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后神色大变，什么理由都没说就下楼了。半个小时后，不见人回来，打电话也没人接，谢佳佳觉得不对劲下楼找寻，又过了半个小时才在花坛的阴影里找到了段正琪的尸体。

　　尸体藏得并不隐秘，只是花坛所在的位置靠近后门，平时没什么人经过，才浪费了一些时间。一群人吓傻了，手忙脚乱地报了警。一阵慌乱后，沉默不语的谢佳佳突然从报警的人手里抢过电话，熟练地拨了一个号码。

　　嘟嘟嘟，无人接听。谢佳佳死死地盯着电话，眼神凶狠，咬牙切齿地交出一个名字：“舒！礼！”

　　第一次没通，谢佳佳不死心地拨了第二次、第三次，渐渐地，一丝狂喜诡异地浮现在谢佳佳的眼里，不等成型，电话就通了。

　　“喂？”

　　谢佳佳僵住了，是舒礼的声音，她不可能听错。

　　“喂？”舒礼又问了一次。

　　“是我。”

　　“佳佳？你怎么了？声音怪怪的。”

　　“你在家？刚才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

　　“我去了一下超市，你要找我可以打我手机啊！有什么事吗？”

　　“……没事。”

　　电话挂断，身处两头的女人做了同一个动作，看时间，晚上9点37分。段正琪的家在老城西，距舒礼的家开车最快也要1个小时。段正琪接到那个电话是8点32分，如果他刚下楼就被杀了，凶手马上从老城西出发，在9点37分还是可以赶到舒礼家的，谢佳佳会打座机就是为了确认这个时候舒礼在不在。

　　谢佳佳的敏锐出乎意料，她猜的没错，段正琪是舒礼亲手杀的，一刀毙命。没有多余的动作，尸体也没有任何的掩饰，除了抢时间以外，还因为过多的动作会留下过多的线索，从而暴露凶手的情绪。像现在这样，段正琪下楼要去什么地方，路过花坛的时候被不知名的凶手捅了一刀。那个小区很老旧，居住的人也是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没有摄像头，谁知道那个不知名的凶手是谁。

　　“哈哈哈。”舒礼弯下腰，压抑着声音狂笑起来。她应该感谢谢佳佳，因为谢佳佳的这通电话给她提供了一个证据。的确，舒礼是可以赶回来的，但时间太紧，谁能证明段正琪是一下楼就被杀的？比起那个不知名的凶手，舒礼的怀疑小得不会引起警·察的注意。

　　手机铃声打断了舒礼的狂笑，舒礼将手机凑到耳边，温和的男音响起：“谢佳佳会这么快打电话来，肯定会死盯着你不放。你的证据还不足够，你听我说……”

　　警·察找上门的时间比想象中要早，其中一个年纪比较大，看上去很不好对付，另一个很稚嫩，感觉刚毕业不久，意外的是谢佳佳居然也跟着一起的，舒礼稍微诧异了一下，将三人请进了门。

　　老警·察进门不动声色地将房间打量了一番，突然问：“你怎么都不问一下我们的来意？”

　　舒礼愣了一下，她想过无数次被警·察盘问的情景，首先现在的她不应该知道段正琪被杀的消息，也不应该知道警·察怀疑她，所以她不能有抵触的情绪。但是不抵触是不是就代表会毫无防备地把人迎进屋呢？站在门口问清楚会不会更自然一点？舒礼看了一下谢佳佳，发现她又无意中帮了她一把。

　　舒礼引三人坐到了沙发上，每人倒上了一杯茶水：“自然是要问的。只是……”

　　舒礼刻意地看了一眼谢佳佳低声说道：“我不想给邻居造成不好的影响。”

　　谢佳佳冷哼一声，却没有说话。

　　老警·察继续问：“你和谢小姐之间……”

　　说到一半便停住，似乎在等着舒礼对此的看法。舒礼低下头说道：“有点误会。”

　　“误会？”谢佳佳冷笑着，“你和段正琪交往了4年，一直都以段太太的身份自居吧？结果段正琪突然就把你给甩了准备和我结婚，你想杀了他都不为过，哪里只是一句简单的误会！”

　　舒礼淡淡地看了谢佳佳一眼说道：“交往4年认清一个人总比结了婚再认清来得好吧，何况我年纪也不大，把时间浪费在一个不值得的人身上还不如想想未来。”

　　特别是，在段正琪已经付出代价的现在，她更没有理由纠结。舒礼笑了笑，轻快地说：“我原谅他了。”

　　谢佳佳盯着舒礼咬牙切齿地说：“我不信！”

　　舒礼耸了耸肩，看向那两个警·察，问道：“两位警官今天来不会是为了我和他们之间的感情纠葛吧？”

　　“自然不是。”老警·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从胸口拿出一张照片递到舒礼的面前。

　　舒礼挺直了背，紧张起来。在无数的侦探电视里，警·察会给嫌疑人看死者死亡现场的照片，暗中观察嫌疑人的表情，从而破案。舒礼不清楚警·察观察的依据，她只能暗中催眠自己，她不知道段正琪被杀的消息，她必须表现出震惊，但是又不能太夸张。

　　伸手接过照片，然后将照片展示在自己眼前，一切都像慢动作，舒礼做足了心理准备，万万没想到，照片里不是段正琪死亡的照片，而是段正琪父母居住的那个老旧小区。

　　老警·察慢悠悠地问：“怎么了？只是一栋房子而已。”

　　“呵呵，”谢佳佳冷笑两声，身体向后倒在沙发里，一双眼睛宛如毒舌一般地盯着舒礼，“因为她心虚啊！”

　　“谢小姐，我们在查案的时候能请你安静一下吗？”年轻的警·察突然开口说道。

　　“查案？查什么案？”舒礼惊讶地问道，顺手将照片放下。

　　老警·察责备地看了一眼年轻的同伴，看得出来两人之中是老警·察掌握主导权，并且希望在说出段正琪死亡消息之前先试探出一点东西，小警·察突然插嘴就打断了他的计划。

　　但是他为什么会插嘴呢？舒礼想了一会就明白了。因为他还年轻，经验还不足以将自己的感情和工作分开。表面上谢佳佳抢了她的男朋友，不但没有内疚，还张牙舞爪地想将杀人犯的罪名推到她身上，于是小警·察同情她。这个认知让舒礼稍微轻松了一点。

　　“实际上，你的前男友段正琪被人杀了。”老警·察说。

　　“啊！”舒礼已经不知道她应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了，索性惊呼一声，用手捂住了嘴巴，挡住了大半张脸，“你是说真的？”

　　老警·察点头：“昨天晚上8点半到九点之间，在他父母的小区里，被人刺死在花坛里，一刀毙命。”

　　“天啦！”舒礼继续表示自己的惊讶，实际上，她很不明白为什么老警·察会突然那么详细地全部告诉她，能够确认的一点只是他在怀疑她。可是她有不在场证明，那就是谢佳佳的那通电话可以证明她9点半的时候在家，中途她还去超市里买过东西，所以从时间上来看凶手不可能是她！但是不能说！因为警·察还没问，抢先说出来只会让人觉得她做贼心虚。

　　感觉到惊讶的时间已经足够多了，舒礼放下手问道：“是谁做的？”

　　老警·察继续问：“暂时还不清楚。我们今天来呢，是想问下舒小姐能不能提供什么线索，比如段正琪和谁结过仇？有谁恨得想杀了他？”

　　舒礼不自然地瞄向谢佳佳的方向，然后迅速地收回视线，有些为难地说：“这个……，我和段正琪已经分手了，这个问题问佳佳比较好。”

　　“是的。”老警·察点了点头，“谢小姐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嫌疑人。”

　　“嗯？”舒礼和老警·察对视着，几秒后才恍然大悟般地反应过来，“佳佳怀疑是我？怎么可能！”

　　“谢佳佳！”舒礼激动地站了起来，冲着谢佳佳大叫起来，“在你心里，我是一个因为分手就会杀人的人吗？”

　　“再说了，我和段正琪分手已经两个多月了，我想杀他也不会等到现在！”

　　“还有，说我杀人，证据呢？”

　　最后一句是对着两个警·察说的，小警·察忙起身安抚道：“舒小姐，请你冷静一下。因为谢小姐提供了线索，我们必须调查一下，并不是肯定地说你杀了人。”

　　舒礼气呼呼地坐下，把头一偏，沉默地抗议起来，对于一个被冤枉的无辜女子，这样的表现也合情合理。但是，老警·察的眼神却像一把利刃，刺得舒礼格外不舒服。她知道老警·察怀疑她，所以她更加不能慌张。她相信那个男人提供给她的证据，只要她不露出破绽就没事。

　　前辈不说话，小警·察只好硬着头皮问下去：“舒小姐，我想问一下，昨天晚上8点半到9点半之间，你在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有谁可以证明？”

　　“昨天晚上吃了饭，看了一会电视，8点左右吧，去了一趟超市，回来的时候大概就是9点半左右。”舒礼漫不经心地说着，突然睁大眼睛，看向谢佳佳，“那个时候，你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谢佳佳抬头瞄了她一眼说：“那时候9点37分，我只能证明9点37分的时候你在家。瑞琪8点32分下的楼，完全够时间让你跑回来。你租了一辆车，不是吗？”

　　“如果你打探得足够清楚，你就应该知道那辆车是我准备开回老家的，昨天一天我都没动过它。”舒礼讽刺地说。

　　舒礼楼下的那家人出国旅行了，找根结实的绳子就可以从阳台上翻到他们家去，然后找出他们家的备用车钥匙。同时在外面租一辆同款式的车，这样就算有人无意中看见舒礼开着车，也糊弄得过去。所以，她名下是有一辆车，但是她没用这辆啊！

　　“是的，我们问过租车公司，你那辆车的确没有开过。你说的超市，我们也调查过，售货员说记得你去买过东西，但是因为人太多，她不确定具体的时间。你有其他的证据吗？”小警·察问。

　　“我购物小票，我去找找扔掉没。”舒礼说完站起身走向厨房。

　　昨天她是去过超市，但是是在接到谢佳佳电话之后。超市的那个售货员还不到20岁，平时做事就很马虎，8、9点钟正是超市最忙的时候，她不记得舒礼是在9点半之前去还是之后去太正常不过了，这种时候唯一能确定时间的就是购物小票。

　　在超市里付了钱就走人的很多，售货员把小票撕掉后往旁边一扔也不会在意，舒礼随便拿一张，比着上面的东西再买一次。就算拿着小票去查指纹，也只会有售货员和舒礼的。舒礼找出保存得好好的购物小票，看着上面的9点19分勾起了嘴角。

　　原本的舒礼是没有计划得这般完全的，是因为谢佳佳的那通电话激起了那个男人的防备。女人有时候似乎有天生的第六感，所以没有任何的证据，谢佳佳就认定了是舒礼。还好，上天是站在舒礼这边的，这个计划中几个危险的赌博都是舒礼赢了。

　　“9点19分结的账，这样是不是可以证明我的清白？”舒礼交出购物小票后，反问道。

　　“8点半从老城西出发，的确是不可能赶回来的。这……”小警·察说着看向自己的前辈。

　　“既然如此，各位是不是可以离开了。”舒礼双手环抱着靠在墙上开始赶人，她觉得她的忍耐力已经到了极限，无论是谢佳佳莫名其妙的直觉还是老警·察意有所指的眼神都让她格外地烦躁。

　　“那就不再打扰了。”老警·察率先站起来。

　　三人先后离开舒礼的家，当舒礼正准备关上大门的时候，老警·察突然转身说道：“如果可能的话，舒小姐近期还是不要离开本市，说不定还有需要你协助破案的时候。”

　　舒礼感觉自己快要放下的心又被提了起来，半响才开口问道：“怎么？我的嫌疑还没洗清吗？”

　　老警·察轻摇着头说：“不是这个问题，只是我们做警·察的总是要谨慎一些，不是吗？”

　　不等舒礼回答，老警·察变转身离开了。舒礼的心凉了半截，这个警·察在怀疑她，最重要的是她不知道她是哪里露出了破绽！如果被查出了真相，她会被判什么刑？就算不是死刑也会被关上好几年，她才二十几岁！为了段正琪赔上自己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候，她还不如死！

　　那个男人！

　　舒礼转身回到客厅，拿出手机急切地说：“我好怕，那个警·察在怀疑我，为什么呢？”

　　“可能只是他的直觉，但是他们没证据的，不用担心！”

　　舒礼将手机贴在耳朵旁，听着男人温和的声音一遍一遍地安慰着她。突然，门外传来激烈的敲门声。舒礼僵硬着身体站起来，打开门。

　　谢佳佳挂着嘲笑的表情，狠狠地推开舒礼回到她刚才坐的位置上，从沙发垫子下翻出一个小小的仪器：“舒礼，你没想到我会留一个窃听器在这里吧！什么不在场证明，如果你有一个同党，那些都是一堆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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