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惑

　　次日午后，苻锦一早来到和安东臣约定好的地方，换了御医院小弟子的衣服。低头看看这身大了好几圈的衣服，她不禁皱了下眉，心道：“小安子说这是他的衣服，他和我明明就差不多高嘛，衣服怎么会大这么多？”

　　来到御医院，见事先停在御医院门口的几辆马车，安东臣没跟她说他们要坐马车出宫的，凭她如何追的上马车的速度？她在苦恼的同时，安东臣也在着急，大家都坐马车离开，这样子苻锦就不方便跟着他们一起混出去了呀。

　　待大家准备好，出来御医院，安东臣四下张望，没见苻锦过来，心里有一点小小的失落，还有一点担心。

　　安诺回头瞧见他那副模样，问道：“东臣，你在看什么？”

　　安东臣支吾道：“哦，没看什么，没看什么。”

　　安诺叮嘱：“这次出去，对你来说是一次难得的学习成长的机会。完事之后，你可以到斗医的地方看看，不过需谨言慎行，用心学习他们的长处，莫要丢了御医院的脸。”

　　“是，知道了。”安东臣指着最后面的一辆马车，“我可以坐最后面这一辆吗？东臣想凭借实力赢得大家的认可，爷爷，就让御医院其他几位御医坐前面吧，在东臣心里，他们都比我厉害，都当得上我的师傅，值得我用心尊敬。”

　　其他几位御医听了，互相看了看，心里对这孩子的评价又高了几分。安诺也顺了顺胡子，满意道，“好，好，难得东臣有这份心。”安诺对其他几位御医道，“诸位，请上前面马车吧，小孩子就让他坐后面。”

　　有个别御医趁机迎合道：“安御医有孙如此，真是令人羡慕，令人羡慕啊。”

　　安东臣爬上最后一辆马车，掀开后帘对外张望，其实选择最后这一辆马车，更大的原因是他想看看苻锦有没有来，还会不会来。

　　忽然间，马车被敲击了下，安东臣低头一看，吓了一跳，“你……”

　　苻锦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安东臣紧张的前后左右看了下，见无人注意，这才放下心来。苻锦竟是钻到了马车底下，扒着马车底板，背朝下面朝上和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的他四目相对。

　　苻锦对他微微一笑，做个俏皮的鬼脸，告诉他不要担心，这样子她就可以跟着他们一起出宫了。

　　安东臣小声问道，“累不累？”

　　苻锦摇头，也多亏了她这身衣服足够大，长出来的衣袖和束带她都绑在了马车上，承载了她不少的重量，所以躲在马车下面除了滑稽一些，累却不是很累。

　　马车门帘被掀开，安诺进来，“在看什么？这就要动身了。”

　　安东臣立即端正坐好，支吾道：“哦，没，没看什么。爷爷，你怎么不坐前面的马车？”

　　“爷爷想跟自己的孙儿坐一辆马车，孙儿不喜欢？”

　　“喜欢，喜欢。”

　　马车向宫门而去，安诺靠在马车上，闭目休息，安东臣偷偷瞧了眼外面却不见苻锦，心里略微担心，可安诺在这里，他也不敢有所动作，不免有些慌神。

　　“心神不宁，心里有事？”安诺依旧闭着眼睛，可是依然能够察觉到安东臣的异样。

　　安东臣整了整衣冠，摇头，随后也学安诺似的闭上眼睛，心里嘀咕着可不能让爷爷发现马车下面的苻锦。今天外面有斗医者，有些大夫的医术不比御医差，兴许他们能够知道十日红帮苻锦解了毒。

　　马车顺利出了宫门，可天却忽然阴沉了下来，冷风钻进马车，安诺叹了声，“天气多变，就像这天下似的。东臣，你我皆是秦王的臣子，不该我们插手的事情莫要去碰触，懂吗？”

　　“东臣谢爷爷教诲。”安东臣一颗心砰砰乱跳，他做的事儿不会被发现了吧？

　　今日斗医，按说当是华街之上最惹人注目围观的事情，可是放眼望去，却有两个地方吸引了比斗医更多的人，一个是神算摊，一个是代写家信摊，坐在摊位前的均是风流倜傥的翩翩美少年，虽然他们一身普通的青衫白衣，却依旧难掩其风华。

　　这厢的少年，面若冠玉，目似朗星，微微笑起时腮边露出两只浅浅的酒窝，腰间系着一只短笛还有一个金丝描边的锦囊，身后则摆着一面旗子，上书“神算子”。

　　在他的面前站了十数位百姓，不少人想要求算一卦，然而这少年却总是摇头不算。

　　此时，有人忍不住问道：“你这算卦的，摆了摊子不算卦，这是何道理？”

　　谢安一双星目扫视了下众人，微笑道，“谢安算卦有三个条件，满足三个条件者才可为其卜算。一，无缘者不算；二，心不诚者不算；三，于天下无益者不算。”

　　众人心中愤愤，好个狂妄的少年，几番被拒绝之后，虽然有人已经离开，但在他面前还是有许多人不舍离开，其中大部分是姑娘家，她们不离开的原因不是执着于算卦，而是这少年实在好看的紧，由内而外散发着一种吸引人视线的强大气场。

　　另一边则与这厢有所不同，同样是一差不多年纪的俊美少年，只是凤目含威，百无聊赖的冷着一张俊美无俦的脸，一身的贵气，细细打量之下，那气度、那眼神自不是平民百姓所拥有的。

　　传闻，燕国出美男，尤其是燕国皇室的美男更是举世无双，这少年会是何等身份呢？有道是乱世之中，莫与皇家人扯上关系。这少年，指不定是哪一国流亡的王孙公子呢，此乃秦国的都城，还是小心些为妙。

　　司马烈看这景象，心中长叹，双手扶了扶额，“想我堂堂晋国皇子，今天竟要在人气上输于谢安这小子了。”

　　司马烈纠结着离开自己的摊位，十分无聊的来到谢安面前，不甚乐意且带着不服气道：“算卦的，给我算算，我今天是否能赢。”

　　谢安看他一脸憋屈至极的表情，也不想再呕他，“不输不赢，耐心等待便是，我这不也还没赚到银两么。”

　　司马烈看了眼周围的人，这哪叫他没赚到银两，是他不想赚而已。而他司马烈，居然在人气上输给了谢安，真是有够郁闷的。

　　再看谢安那张要笑不笑的脸，司马烈扭头深吸了口气，转身走人。他没有回到代写书信的摊位，一个人散心般走在华街之上。

　　谢安看着司马烈离开，心里有些好笑，这赌局明明是他提出来的，看他那不同于往日的神情想必是要故意输给他，跟他一起混了许多年，这一点他谢安还是能够分辨的出来的。只不过这次，谢安偏偏不配合，他想输还就不让他输呢。

　　皇宫御医的马车队驶过华街时，百姓们自动让出道路的中心让马车通过，司马烈在不经意间瞥到藏在最后一辆马车之下的苻锦时，顿时来了兴致。

　　尾随在马车队后，在马车经过华街拐角时，司马烈踢起一块儿石子，左手迅速探出食中二指夹住石子，随即将石子击出，只见最后一辆马车一个颠簸，苻锦哎哟一声从底板上跌落下来。

　　苻锦屁股朝下面朝天，直感觉眼前一片金星乱冒，胃里翻滚的难受，晕车的厉害。

　　司马烈踱步到她面前，目光迅速将她一打量，弯身与她四目相对，“你是秦国宫里逃出来的小宫女？敢藏在他们的马车之下逃出来，还不错，有点勇气和小聪明。”

　　苻锦眨了下眼，晕车所致的眩晕感令她看不清他的脸，她爬起来晃了晃身子站稳后，戒备的看着他一会儿，也不做回答，转身便走。

　　司马烈跨步向前跟着她，苻锦向前他也向前，苻锦停下脚步他也跟着停下脚步，在走过一个路口后，苻锦猛然转身看着身后的司马烈。

　　被她瞪视了两眼，向来爱板着脸的司马烈笑了笑，“你是秦国宫里逃出来的小宫女吧？”

　　苻锦不理他，他围着苻锦转了两圈，“听说秦王喜欢从别的国家虏获美人，你是秦王从哪个国家虏来的？小小年纪，也真难为你。”

　　“我不是从别的国家虏来的，还有你不要这么说……”苻锦吞下未出口的父王二字，“不要这么说秦王陛下。”

　　“抱歉，抱歉，是我失礼了。”司马烈作揖道歉，但那语气神态却一点道歉的诚意都没有。

　　见他一脸玩味的笑意，苻锦再瞪他一眼，气呼呼的转身往斗医处走，回头见司马烈没有跟上来也算是放心了。

　　今日华街之上斗医者共有三人，并列而坐。在他们面前均排了十数名百姓，身后还站了小药童一名，负责配药、记录。

　　苻锦排在队伍的后面，医者斗医旨在医术的比拼，看谁诊治好的病人多，看谁诊治的病症难，并不赚取诊金，所以苻锦同这些前来看病的百姓般，希望能够碰上良医，为自己解了病痛。

　　茶馆中，司马烈一边喝着热茶一边看着排在队尾的苻锦，这丫头是出宫看病来的，为此又不免想到了那群养在宫里的御医们，真真是一群势力的角色，主子生病是病，宫女生病就不是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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