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惑

　　苻锦回到凤阁，想将药品交给凤皇，却在踏入房间的那一瞬间，她被房内正在上演的一幕惊得退了出来。她难以置信地掩住嘴，猫着身子看着房内发生的一切。

　　只见苻坚一手掐住凤皇的脖子，将他逼至桌角，咬牙切齿道：“别想着反抗我，若你像你姐姐一样好好的听从于我，你燕国的那些臣民说不定本王还会放他们一马。既然到了这里，该好好看清自己的身份了。”

　　凤皇冷冷的哼了声，瞅准机会向苻坚奋力反击，苻坚大怒，几招擒拿将其制住，并扛了他进了内室。

　　苻锦不自禁地后退了两步，靠在走廊的廊柱上，听到内室里传来凤皇的叫骂声和貌似打架的声音，她不知所措的傻在了那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站的双脚都有些麻木，苻坚从房中出来见到她后，皱眉一打量，“凤皇的衣服是谁允许你穿上的？”

　　苻锦垂首站在那里，只听苻坚又道：“据说，你每日都会去向王后问安，既是如此，从明日起，你不用再去王后那里了，改去父王的宫里一趟，知道吗？”苻锦点头，苻坚眉头皱得更深了，“衣服缺了，就告诉他们，让他们给你准备。凤皇的衣服你少穿，省的误伤了你。”

　　苻锦不是很懂他那句误伤是何意思，不过想到在她离开凤阁时，那两个影卫一时也错把她当成了燕皇子，看来父王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

　　“想起你娘过去也是个机灵的女子，作为她的女儿不要丢你娘的脸，在这里也要学的聪明点，可懂？省的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苻坚见她一脸无知懵懂，遂提点道，“清河与凤皇在这里难免孤单寂寞，你要时时陪伴着他们，缺了什么多了什么，哭了或是笑了，你需代替父王多加留意。”

　　苻锦点头应下，心里却满是疑问。

　　见苻坚深深地叹了一声离开，她低头看身上这一身凤皇的衣服，想到清河那美丽的笑容，她也不禁勾起了唇角，姐姐保护弟弟的心她可以理解。

　　曾私下里听宫人们谈论过，战争让秦国不断地壮大，不断地去毁灭别的国家，将别的国家的土地和财富纳入秦国的版图和国库。一旦两国交锋，只凭秦王苻坚的威名就可令敌军心惊胆战，可是他刚刚那一声叹息却似是饱含了难以言说的无奈。

　　来到房中，满室的漆黑让苻锦一时无法适应，想去把烛火点亮，黑暗里却响起一声怒喝，“滚出去！”

　　苻锦动作一滞，在逐渐适应了房中的黑暗后，她隐隐看到床榻之下凤皇环抱双膝坐在地上，头发凌乱地散落着，脸上戴上了那个青铜面具，美丽却也骇人得很。她慌得后退了一步，身后撞在桌子上，深呼吸了两下，转身将桌子上的烛火点亮。

　　亮光之下，凤皇将脸藏得更深了些。

　　之前还是一个绝美的少年，现在却如乞丐一般遍体鳞伤，身上本就破烂的衣服此时更是衣不蔽体，身上多处明显的青紫瘀痕，脖颈处一条血痕流了下来，触目惊心。

　　试着往他之处靠近了两步，见他无反应，她便轻轻地走近他，拿了帕子去擦他脖颈处的伤，而他却伸手一挥，将她推开。

　　苻锦心里略略挣扎了下，起身去外面端了盆水进来，一边防备着他再次出手，一边慢慢地靠近他。跪坐在他面前，将帕子在水中洗净，想替他擦拭一下脖颈处的伤口，他却忽然端起整盆水对着自己当头淋下。

　　“再说一遍，滚出去！”是讨厌更是痛恨让他忍不住地咬牙浑身打颤。

　　苻锦看着他，心里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明知他前一刻还和那个男人一起逼迫她，可她就是莫名的想帮他。

　　“燕国的皇子都像你这么不勇敢吗？”两年以来不会说话的掩饰，在今夜她却忍不住接连向两个人开了口，“娘曾经告诉过我，这是一个如狼似虎的年代，就像后宫一样，处处都会有争斗。身为皇家的孩子，要很勇敢很勇敢才行。父王是秦国的王，如果有一天父王不再喜欢我们了，我们也要自己喜欢自己，找到保护自己的方法，没办法改变就只能适应。”

　　凤皇心里发寒地冷笑两声，令苻锦心里一阵阵的发毛，他恨恨地咬牙，“父王？呵哈，哑丫头竟然是那狗贼的种，而且还是一只会叫的狗。”

　　苻锦不再言语地咬着唇，脱下外套给他罩在身上，将从御医院带来的那些瓶瓶罐罐往他面前推了推，“这个给你，还有那个人。”

　　她虽然不明白他和父王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从他现在的情况来看，他定是受到了极大极大的羞辱，而那个羞辱他的人就是她的父王，秦国的王。在整个秦宫里，自娘亲死后，她也遭受过各种各样的冷暖对待和难堪，每当那个时候她既希望有人陪着她关心她开解她，又不希望有人陪着她，怕被别人看到会带来更大的难堪。此刻的凤皇是不是和她有着一样的感受呢？既希望有人陪伴，又希望独自一人？

　　“那个人伤的比你更加严重，伤口的处理越及时越好。”苻锦只能这样子提点一下了，他们既已成为了父王的俘虏，应该可以算作父王的臣民吧？她不懂打仗，但知道战争的残酷，烧、杀、抢、掠，流血，死亡……她讨厌战争，讨厌那种残酷。

　　出来房间，苻锦似乎听到房内传出了一阵阵隐忍的哭泣声，那样的一个美少年曾经大燕国的皇子，只有恨极了痛极了无助极了才会有那样的哭泣声吧。

　　她想离开这种窒息感，却猛然发现在来到这里后，并没有人给她安排住处。偌大一个凤阁，人少的实在是可怜，大冬天里更显冷清。

　　在回廊处站了片刻，天又飘起了雪，苻锦冷得打了个寒颤，顾不得许多转身又回到了凤皇房中，将该关的窗关好，将灭掉的炭火重新点燃。凤皇这房间分内外两室，多放一个她应该可以吧？他的痛他的恨他的哭泣，让她不忍离开；他逼她吞下十日红，她对他好一点儿再好一点儿，是否能够换来十日红的解药？

　　呼啦一声，内室的窗户貌似被风吹开了，苻锦怔了下来到内室，却看到凤皇裸着上身站在窗前风口上。

　　她过去想将窗户关上，却听到凤皇颤哑地一字一顿道：“让你滚，没听见吗？”

　　二人僵持中，透过窗户见到外面一溜人手持灯笼往此处赶来，待到近处发现他们手里还捧着些什么。苻锦一横身挡在他面前，一脸紧张且严肃的表情，而凤皇却无动于衷。

　　“秦王赏赐，还不出来跪接？”外面的领头内侍一摆手让大家停下，冲房内喊道。

　　苻锦拉了下凤皇的手，却被凤皇甩开，见他没有出去跪接的意思，苻锦只好打开门自己出去，双膝跪下以接秦王的赏赐。

　　领头内侍对这情况似是毫不意外，随手一挥让身后的人将赏赐拿进房中，扬声道：“秦王各赏赐锦衣两套给凤皇王子和苻锦公主，另赏赐珠串一盒、玉冠一顶、紫砂暖手炉一个、陈年梅花酿一壶、精致点心一盒给凤皇王子。”见无人应声谢恩，领头内侍叹道，“国都被灭了，还摆什么谱？秦王陛下把你们带到这里，宠爱有加，赏赐不断，合该感恩戴德才是。”

　　见还是没有人理会他们，领头内侍一甩衣袖，带人转身离开。

　　苻锦待他们离开后，回到房中看着依旧站在窗边的凤皇，她竟是一句劝慰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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