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娇气妻

　　顾渊知道容颜这话是气气他，终归是假的，可从她嘴里冒出这话的时候，心里像被无数的针扎着一般，尖锐地抽疼，好像忽而逢春的世界一下又被推到了荒芜的边缘，绿洲变成沙漠，河床干涸枯寂，而照亮他世界的光源，却越来越远，沙粒硌得他生疼。他揽了容颜的纤腰过来，恨不得把她碾碎了，重组细胞，融进自己的身体里，这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不会分离了，就连骨灰都纠缠在一起。

　　生死相依。

　　见顾渊半晌没应话，只是扣着她柔软的腰身的手愈发收紧，容颜觉着不太对劲，遂轻抬着精巧的小下巴，往顾渊脸上看去。从她的视角看，顾渊的脸被阴影遮着，依稀可见深邃的轮廓勾画着明暗的交界，薄唇紧抿，容颜觉得似乎有千言万语要从那条唇线里蹦出来，却又被紧紧锁在里面，发酵着，沉淀着，化为更加深的情。

　　容颜是个识时务的，见着情势不好，小狗腿子立马往这边抱住，娇声糯糯的，酥酥的，甜甜的，混着江南水乡的小意温柔，直往人心里钻，“老公，我那可都是气话，谁让你把我绕得那么晕，话都不会说了。”觉着揽着自己的铁臂开始放松，容颜知道他这是消气了，翘着小嘴儿撒娇，“我可不想改嫁别人，没有哪个男人会天天起大早给我买小馄饨，没有哪个男人记得我喜欢多放香菜，多放葱，没有哪个男人会总惯着我，不让我受一点欺负，没有哪个男人会这么耐心的任着我发脾气，闹性子，乱吐槽，没有哪个男人会陪我堆二十年的雪人，没有雪的时候想办法弄雪，没有哪个男人会记得我的每一个愿望，每年都给我实现，没有哪个男人牵过我的手走过了我人生的每一个阶段，没有哪个男人会真的求101次婚，只为逗我开心，再也没有这样的男人了，再也没有一个叫顾渊的男人了。”容颜软着身子，像水一般伏贴在顾渊胸口，美到极致的侧脸竟是艳过桃花，娇胜荷花，“所以老公，你一定要还这么对我好，因为我只要你对我好，我只要顾渊对我好。”

　　容颜瞧着没心没肺一人，平常女神范儿端的妥妥的，白莲花绿茶婊心机女完全附体，胸大有脑的典范，对着顾渊总是使着小性子，磨死个人。顾渊知道她的心装得深，血有点冷，但她却是他摧枯拉朽世界里生命的来源，所以他愿意缠着她，一点一点用体温融化她心上的寒冰，触摸她的心，一点一点用热血注入她的血管里，教会她爱。他用了整整20年的光阴，用了所有的力气，养着这么一个娇气包。

　　可他的付出终究还是有回报的，顾渊欣喜，尽管那份回报的爱，没有他付出的那样多。

　　但那已经足够。

　　容颜是爱他的，就算不够他的深。

　　他从十三岁就已经认输，只求她的回顾。

　　他不怕认输，只怕她不屑一顾。

　　“我的全部身家都给了你，你要是改嫁，我还不得哭死，所以我一定会一直一直对你好，让你离不开我，舍不下我，因为除了我，没有人能让你得到满足。”顾渊低头在她额头吻了一记，虔诚得好比信教徒穿越整个红海，踏上朝圣之路，经历千辛万苦后，在圣城朝拜时的样子，仿佛她就是他的摩西，能带着他穿越所有的苦难与荒芜。

　　这一辈子，即使他命中注定一世担惊受怕，即使他为她卑微到伤痕累累，也绝不后退。

　　生命都是太脆薄的一种东西，并不比一株花更经得住年月风雨，在这场花开里，有些人是可以用时间轻易抹去的，犹如尘土，而还有一些人，她会随着时间融入你的骨髓，是心上的烙印。

　　像沈从文那信上写的一样，他走过无数的桥，看过无数的云，喝过无数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纪的人。他应当为自己感到庆幸。

　　他的眼神炙热而单纯，深邃的瞳仁几乎要把她的灵魂吸了进去。容颜呆呆地望着他，像是被魔王诱惑了的小白兔，雾煞煞的水眸蒙了春光一般娇媚。

　　正准备就着这幅呆呆模样逗弄容颜一下，机身突然一阵抖动。

　　起初是小幅度的颤，渐渐变大，顾渊听见机身被强大的压强挤压的声音。尾翼的旋转加大，可始终无法使机身平稳下来，所有人开始慌乱，尖叫，哭泣声混成一片，空姐的安抚声彻底被压下。其实她们也很害怕，只是有素的训练强制着她们保持镇定罢了。她们的微笑里带着勉强，随着飞机震动的加大，苍白把微笑遮掩，上下唇抖动着，高跟鞋都快踩不稳了。

　　副机长的声音从广播里传来，尽量安抚着众人的情绪，尽管副机长用着笃定的语气告诉大家这只是一次小小空气流，太平洋上非常常见的气候现象，飞离这片海域就会消失，马上就会过去，但中英文的交替播送并没有缓解紧张恐怖的气氛，强烈的惊慌在机舱内蔓延。甚至有人取下了降落伞背在身上要求开舱跳伞，一个人带头，更多的人开始跟着叫喊。

　　容颜被惊得厉害，瑟缩着往他怀里钻，揪着他衣摆的小手死死不肯放开，嘴里是担心的胡言乱语，“老公，这是不是真的飞机要失事了啊，是不是会死啊，报道里经常说遇上乱流飞机失事坠毁的，我们是不是也遇上了啊。”语气嘤咛，含了哽咽。

　　容颜最是贪生怕死的，平常连手指破了点皮都要大呼小叫个半天，出了一点点血就眼巴巴地把伤口往顾渊眼前凑，要顾渊含着消消毒，要叫他心疼，可这时候，容颜的声音弱得细不可闻，像是受惊的兔子发出娇柔的哀求，断断续续的，带着哭声。顾渊心疼极了，绵密的吻落在她的鬓角，脸颊，安抚中带着有力的保护，容颜趴在他胸膛，汲取着他的气息，渴望着安全感。

　　飞机的震动愈来愈剧烈，所有人开始沉寂，广播的信号在一阵强磁音后停止，系统被中断了。压抑开始在距地面一万米的对流层悄无声息地侵蚀着所有人。

　　所有的呼喊、哭泣已经没用了。大家抱作一团。和亲人在一起的开始诉说对家人的眷恋，单身男女开始悔恨过去的一段感情，抱着小孩的父母抚摸着幼儿稚嫩的发旋——他还没有好好享受过生命，人生就画上了句点。

　　容颜拉下顾渊的脖颈，红唇轻如点水覆在他的唇上，顾渊顺从地亲着她，一点一点加深了力度，仿佛所有的情感都如大火一般，开始燃烧起来，愈来愈烈。

　　叶里藏花一度，梦里踏雪几回。

　　命运为他们做了选择，让他们留在了他们自己的岁月里了。

　　顾渊尝到了咸湿的味道，比他十岁时坐轮渡时第一次品尝太平洋的海水的味道还要苦涩几分。似乎所有的记忆都开始潮湿，像浸润着海水。

　　他听见容颜对他娇声念求，“老公，从现在开始，你只许对我一个人好；要宠我，不能骗我，；答应我的每一件事情，你都要坐到；对我讲的每一句话都要真心。不许骗我、骂我，要关心我；别人欺负我，你要在第一时间出来帮我；我开心时，你要陪我开心；我不开心时，你要哄我开心；永远都要觉得我是最漂亮的；梦里你也要见到我，在你心里只有我······”

　　顾渊将唇贴在她耳边，小提琴般优雅的韵律传入容颜的耳朵里，“我永生永世，只疼你一个，宠你，不会骗你；答应你的每一件事情，我都会做得到；对你讲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不欺负你，不骂你，相信你；有人欺负你，我会在第一时间来帮你；你开心的时候，我会陪着你开心；你不开心，我也会哄着你开心；永远觉得你最漂亮，做梦都会梦见你；我的心里，一直一直都只有你······”

　　这是他们在摩洛哥的卡萨布兰卡结婚时许下的诺言，容颜摇曳着裙摆走过缀满了蓝色妖姬的红毯，当神父宣布他们结合，花雨飞扬，他珍而重之地为她戴上戒指，那时候他恍然如梦，所谓的念念不忘，必有回想也就是这样了吧。容颜朝他娇笑，重复着她吐槽过无数遍的台词，他改了一点，接上话。

　　那段台词是容颜所希望的爱情与婚姻。

　　那么一约既定，万山难阻。

　　在永远坠入黑暗之前，顾渊听见容颜对他说——

　　我爱你，顾渊。

　　那是他等了二十年的承诺，却在最后一天听闻。

　　每个人都会坚持自己的信念，在别人看来是浪费时间，但顾渊却觉得很重要。

　　宁在一思进，莫在一思停。

　　好在他明白，总有一天他想要的会来，所以他等。

　　很多人都知道的道理，却因为种种原因被搁浅在所谓生活的海滩上，最后海洋干涸，那些人成了残喘的鱼，而他坚持了下来。

　　于是不枉此生。

　　梦里轮回，是谁在吟唱。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
　　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
　　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
　　常存抱柱信，岂上望夫台！
　　十六君远行，瞿塘滟预堆。
　　五月不可触，猿鸣天上哀。
　　门前迟行迹，一一生绿苔。
　　苔深不能扫，落叶秋风早。
　　八月蝴蝶来，双飞西园草。
　　感此伤妾心，坐愁红颜老。
　　早晚下三巴，预将书报家。
　　相迎不道远，直至长风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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