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生骨

　　这一路上林航一只在观察花小潺，似乎一直在手上鼓捣些什么东西，什么木枝啊树叶呀之类的花小潺竟然能翻来覆去看的不停，林航搞不懂，姑娘家不都是喜欢首饰香粉之类的东西，谁会成天玩这个？如果林航知道花小潺实际上从小到大都是和毒物生活在一起的，那恐怕得吓得不得了。
　　花小潺一直穿的是中原的衣服，垂着小脑袋一声不吭，心里想的都还是唐之盏。越想越委屈，撅了嘴巴，一边还想着燕翼刚刚说的话实在搞不懂。
　　皇宫里御马的脚力都十分不错，不一会儿就到了宫殿里。花小潺下了马车左看看右看看，一边摸着红墙，一边还揪了几朵小花儿，“这就是皇宫？”
　　林航差点吐血，什么叫这就是皇宫？一般人一辈子还进不来的地方，这姑娘就这么一句轻描淡写？“怎么？和你想象的不同吗？”林航走在前面，带着花小潺走进曲涣的行宫
　　“成天住在这个墙里面，不憋吗？无聊死了”
　　“小潺姑娘，请跟紧一些。”
　　“比苗疆差远了。”
　　“这边走，公主殿下已经等姑娘很久了。”
　　“就连唐家堡都比这啊，到了？”花小潺一抬头，就看见一位身着朱色绣花襦裙的妙人站在不远处，嘴角含笑，面若四月桃花。
　　“小潺，我可是等你好久了。”曲涣微微一笑，接过了花小潺的话茬，“唐家堡比这里要好很多吗？”
　　花小潺眨眨眼睛，这就是公主殿下？比，比想象中的“唐家堡的墙比这里还要高。”
　　“若是比你们苗疆呢？”曲涣接着问，右手一抬，林航马上会意，上前几步站到曲涣身边。
　　“苗疆？”花小潺听到自己的家乡，顿时眉飞色舞，“苗疆是最美的地方，所有人都会唱好听的山歌，不过只有阿妈唱的最好听。还有五颜六色的花朵阿爸说苗疆是老天爷的宝玉呢。”
　　曲涣微笑着，看着花小潺说自己的家乡，眼睛里是纯真的向往。对于花小潺，曲涣是根本不需要用什么心机的，也许只要自己多说那么半句话，就足够花小潺反应半天。“进殿里来，中原阳光毒辣，可别让小潺姑娘害了暑病。”曲涣一边说着，一边向大殿里走去。
　　等曲涣刚刚在殿里坐稳，身边的侍女就连忙送上了御膳房里最可口的点心，刚从冰窖里拿出来，还凉丝丝的。花小潺哪儿见过这种东西，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直放光，一边咽着口水一边可怜巴巴看着曲涣，活像只撒娇的小猫。
　　“小潺姑娘若是不嫌弃，就用吧。”曲涣端起一旁泡好的玫瑰茶，轻抿小口。
　　“我可以拿一些去给姐姐吃吗？”
　　“姐姐？”曲涣稍稍挑眉，这样直接的姑娘还真是少见
　　“就是唐姐姐，那天和你一起吃晚宴的。”花小潺眨眨眼睛，一提到唐之盏就坐直了身子。
　　“你和唐之盏关系很好的样子呀。”曲涣放下茶杯，笑眯眯看着花小潺，她在花小潺眼睛里看不见一丝一毫的杂质，像是未经雕琢的天然璞玉。只是如果有机会，曲涣当然不介意去做那个玉匠，把这个小姑娘打造成曲涣需要的模样和她背后的苗疆。
　　“我和姐姐很好，我喜欢姐姐。”花小潺重重点头，
　　“我也喜欢小潺你。”
　　“不一样的，”花小潺咯咯笑着，手腕上的银铃铛叮叮作响，好听的不得了，“不一样的。”
　　曲涣稍稍有些疑惑，“怎么会不一样？你在笑吗？”
　　“少将军说哎呀，就是不一样的！”花小潺想到刚刚在将军府里，燕翼逼问自己的模样，和自己红着眼圈不知所措的模样，现在想起来真是害羞，又想到一早出门在唐之盏额头上印下的那个带着槐花味道的亲吻，小脸不禁红了好多。
　　曲涣看着花小潺忸怩的模样，心里大概清楚了不少，只是个没心机的小姑娘，似乎不会给自己，给朝廷带来多大的麻烦。不过只要利用好她，也许就能带着苗疆那一大片神奇的土地，还有传说中恐怖的蛊毒，这一定会让朝廷更加有利。
　　“你知道唐之盏这次来中原是因为什么吗？”曲涣话锋一转，
　　“啊？姐姐没仔细跟我说，我只知道是将军府出了事情，皇上要姐姐帮忙处理。”
　　“哪里有这么简单。”曲涣微微一顿，“不只是将军府，朝廷也出了事情，整个国家危在旦夕。”
　　花小潺看着曲涣，她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话，她甚至不懂曲涣嘴里说的“国家”是怎样一个概念。毕竟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走出苗疆，光光是蜀中集市，就已经让她觉得热闹非凡。更何况是帝都洛阳呢？
　　“在北方，比燕北还要远一些被中原人称作是漠北的地方，在那里，有一群回鹘人。每年必犯我朝，滥杀无辜，生灵涂炭。回鹘人骑兵彪悍，中原人实在不是对手。每年官兵死伤无数，却还是不能阻止这种悲剧的发生。”曲涣缓缓道来，她小时候曾经见过被俘回来的一个回鹘男人，满身是伤，穿的是老虎皮，脖子上一串狼牙项链，瞳孔发着淡淡的琥珀色，藏着獠牙与野心，单单是那一瞥，就让曲涣记到了现在。
　　回鹘，是曲涣心里敬畏而又憎恨的一个民族。
　　曲涣眼睛一转，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林航。那是在曲涣还没出生时，老将军从回鹘战场上带回来的一个回鹘少年，不过这么多年过去，林航陪在曲涣身边，从襁褓中看着小公主一点一点长大，自己则是保护着曲涣不受任何人的伤害已经完完全全是一个中原人的模样，说汉语，伺候汉人的公主，那股血性早就在长年累月的垂柳晓风中磨干净了。
　　林航挺立着腰板站在曲涣身边，右手按在佩刀上，一动不动。
　　曲涣微微一笑，接着往下说，“去年皇上下令要狠狠打击回鹘的气势，结果伤亡还是那样的惨重，班师回朝的时候，据说是带回了一个内鬼，玩弄手段，害死了不少有功之臣就在时候，他恐怕在朝廷里掀风作浪呢。”
　　“所以，朝廷要让姐姐来帮忙？”花小潺问
　　“国难当头，只能这样去做了。”曲涣苦笑着摇摇头，联系到自己朝廷的事宜，终究还是难以轻松来谈的。
　　“漠北？我听阿爸说，那里和苗疆不一样，全部都是沙子，草木不生，但是倒是有不少毒物什么漠北毒蝎子啊蜘蛛啊”花小潺努力在脑海里寻找关于漠北的所有数据，只在小时候见过阿爸用漠北毒物制成的一个蛊，漂亮的不得了。
　　“我没见过漠北，不过听朝廷的大臣说，漠北是个漫无边际的地方，那里的单于是吃人的。”
　　“怎么可能！”花小潺瞪大了眼睛，“不可能，有那么多漂亮毒物地方的人，怎么会吃人！”
　　曲涣听了花小潺的话，也是惊讶不已，却把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
　　“你要把姐姐放去漠北？不可以，姐姐在漠北根本不可以的。”花小潺这样说着，“姐姐很厉害，用毒也是高手。可是漠北不可以。”
　　“可”
　　“公主殿下，可以把我派去漠北吗？”花小潺一本正经的问着曲涣，“我留在中原只会给姐姐碍手碍脚，我在漠北是有事情要做的，对于阿爸，阿妈，长老来说都是十分重要的。”
　　曲涣转头看看林航，林航微微皱眉，终于还是开口，“公主殿下，小潺姑娘还是过于年幼，只身前往漠北，实在”
　　“林航。”曲涣打断林航的话，“这事我自有分寸的。”
　　说实在的，花小潺说的话真的是出乎曲涣意料之外，本来只想简单把这些事情告诉花小潺，没想到竟然收获了这样好的效果。不过曲涣从始至终都是没有想要把花小潺从唐之盏身边给推出去的，这做法对于曲涣来说太过低级，也在不体面。堂堂一朝公主，竟然要为了一个小姑娘而动用这样肮脏的心机，真是不符身份。曲涣相比这些，更喜欢的是全部攻占。
　　“你一个小丫头，到漠北那里去干什么？唐之盏不允许，我也是不允许的。那样多士兵在漠北丢了性命，更何况你一个”
　　“天下有几个敢惹苗疆的人？”花小潺又是咯咯的笑了，虽然年纪小，但是骨子里带着苗疆的图腾，有资格骄傲，也有资格说出这句话。
　　天下有几个敢惹苗疆的人？苗疆的蛊毒，就是曲涣也是略知一二的。
　　“漠北有我花小潺想要的东西，我得亲自取回来。顺便呢”花小潺顽皮一笑，从小盘子里捏起一块冰心点心，“帮你多杀掉几个漠北的人，你想不想要他们的眼球啊？听说可漂亮了”
　　曲涣感到林航的有些不对劲，轻轻唤了一句林航，让他沉静下来。
　　“小潺姑娘若是有这个心，曲涣我就领了罢！”曲涣撑着椅子站起来，拉着花小潺的小手走到屋子后面的露台上，看着漠北的方向。“漠北是很远的。”
　　“有多远？”
　　“是可能回不去的那种远。”曲涣轻轻叹一口气，转身离去。身边林航跟上曲涣，在曲涣耳边说，唐之盏已经见到了皇极，曲涣重整心态，
　　“走吧，去六扇门。”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