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生骨

　　皇极饶有兴趣的看着唐之盏脸上的些许慌张，这幅反应倒像是皇极自己早就意料到一样，欣赏着唐之盏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不答反问，将唐之盏的问题重复了一边慢悠悠的开口道：“唐乾是我的什么人？”
　　“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唐之盏明显有些怒不可遏。她很少在别人面前这样失态，更何况还是在六扇门这种神秘的地方，面对的是皇极这种难以估测的人。
　　“我不知道。”皇极似乎是理所应当的接受着唐之盏的努力，那一种最让唐之盏恼火的表情，“我猜是你们唐门的人，和六扇门又有什么干系呢？”
　　唐之盏努力平静下来，她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波动，可是皇极这张像极了唐乾的脸实在勾起了唐之盏太大的疑惑。
　　难道是自己的错觉吗？
　　“算了。”唐之盏把自己心情平复下来，收回手臂站直了身子，皇极也识趣的收回手臂，但是唯一不变的唇边那抹若有若无的微笑，叫唐之盏看了难受。
　　“真是个莽撞的孩子。”皇极示意唐之盏坐在自己旁边的椅子上，伸手把桌面上冷了的茶水用手背推到唐之盏的跟前。“喝点水。我们来谈谈你在六扇门的事。”
　　唐之盏并没有接过那杯水，眼睛也没有看皇极。
　　“你难道是不想谈吗？”皇极手臂撑着桌面，重心前倾向唐之盏的方向看着，把眼睛微微眯起来，似乎还在嗅着唐之盏身上的味道，一边满是欣赏的凑在唐之盏耳边低语。“三小姐，你身上的味道是不是槐花香味？”这对话若是被别的姑娘听了去一定会羞红了脸，忸忸怩怩的，就怕惹了皇极生气。
　　“谈。”唐之盏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单字出口，干净利落，少有的做派。
　　皇极收回重心，他的确是没见过唐之盏这种女人，生气时恨不得吃了自己，等冷静下来那就是一潭寒水。但是皇极自然是不敢小看来自唐门的人，本以为会是一个没有什么意思的男人，没想到来的竟是如此美丽的一位姑娘，若是有幸品尝，简直是至高无上的享受。
　　“你一定见过曲涣公主了，”皇极开口道，“她可真是个聪明人。”提到曲涣，皇极眉眼间的虚伪微笑都变的自然了许多，像是在发自内心的微笑。能看得出皇极这个穿龙袍的人更加敬佩这个公主。
　　“公主是怎么跟你讲的。”
　　“你难道真的以为六扇门里没有人了吗？”皇极话锋一转，压低了声调，“你真的以为没有你，将军府里的内鬼，六扇门查不出来吗？”
　　“老太太派我来到中原协助朝廷，那我就尽力去做。至于公主、内鬼、六扇门，对我来说那都是无所谓的。”唐之盏性子虽然随性异常，从不受人束缚，但是她从小生在唐门，哪怕别人不说，她也知道唐门对自己的意义，就算是朝廷她也可以选择拒绝，哪怕是在皇家晚宴上对曲涣的做法厌恶到了极点，也必须要顾及唐门这边的利益。忍耐与服从，是唐门教给她的最有用的东西。
　　皇极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唐之盏，看上去还没有二十岁，但是心理竟然这样的坚定。那一张冷艳的外表下藏的是怎样的灵魂，她到底还有多少能耐和潜力值得去发掘。单凭刚刚那出手的飞镖还有缠绕在指尖的丝线，如果不是长年累月的练习的话是无法做到的。还有唐之盏身上的傲骨，带着杀手的戾气和从死人堆里走出来的天生的气场，都是不可模仿的。
　　“公主说要我全力辅助你办事。”皇极微微一笑，调整了一下坐姿，“公主明明知道我是不会向人低头的。”
　　“那么你是想要违抗公主的命令了？”唐之盏似乎把刚刚的不愉快全部忘掉，脑子里装的全是朝廷和唐门之间的利害关系，老太太向来是拒绝这样子的事的，难道就是为了顾及燕翼的情面才把唐之盏安心送出唐家堡的？
　　“当然不是。”皇极说道，“公主是这天下第一聪慧之人，当然知道我不会乖乖就范，不过在之前我也有一些把柄被握在了公主手里，所以”皇极撇撇嘴，满脸的无辜，“这回是赌上命的。”
　　唐之盏知道皇极嘴里看似抱怨的话其实也是在威胁自己，告诉唐之盏她和自己早就是一根线上的蚂蚱，唐之盏也照样有把柄在公主的手里。
　　“我来到中原”
　　“你是一个人来到中原的？”
　　唐之盏呼吸一滞。
　　曲涣竟然在打花小潺的主意？！唐之盏来到洛阳才不过几天啊。
　　“那个苗疆来的小姑娘，就在你来到六扇门的路上。现在可能已经藏在皇宫的某个地方了。”皇极抬起手转动自己手上的扳指，“曲涣不怕你知道这些，因为她有无数种方式通过那个小姑娘来要挟你。”
　　唐之盏知道朝廷的手段，然而自己还是曲涣的客人，自然是不会对花小潺动用什么手段。可是一想到自己可能很久也看不到花小潺的身影，心里就空落落的，总有一小块地方被花小潺牵着，如今花小潺不在自己身边，做什么也都觉得没意思。
　　“朝廷竟然如此看重这次的内鬼事件吗？你们六扇门也不是形同虚设的。”唐之盏故作镇定的开口，大脑中在努力权衡着所有利益，一边还要想着怎么才能把花小潺从曲涣的身边抢出来，然后趁早处理完这些事情，回到唐家堡去。
　　“西北的战事吃紧了，突厥已经吞掉了朝廷几块城池”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唐之盏打断皇极说的话，“大概你们中原人不知道，有史以来从没有人敢这样威胁唐家堡的人，也没有人敢故意去挑战唐门三小姐的耐心。”
　　皇极眼眸流转，直视着唐之盏的眼睛，唐之盏目光中透露出的被要挟的愤怒，还有极力的沉静，以及在思考时候的沉着，全部通过这一双眼睛，丝毫不加掩饰的告诉皇极。皇极觉得，若是唐之盏想的话，她可以随时杀进朝廷，血洗了皇宫大殿，然后远走高飞再也不出现在中原大陆上，从此成为一个传奇人物消失在江湖
　　“要么你现在就回你的唐家堡，那小姑娘的尸体会随后送到苗疆。要么在我手下做事，把这件事处理好，你和你的小情人儿回去。”
　　皇极朝唐之盏暧昧一笑，他口中说的小情人儿就是花小潺。皇极也是观察人心的一顶一的高手，他何尝看不出唐之盏对花小潺那种不寻常的感情，那不就是男女之间的爱吗？若是两个女子，那可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她叫花小潺，不是你嘴里说的什么。”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三小姐。”皇极喝了一口茶水，“中原可不比你们蜀中还是苗疆，对于巫蛊之术可是害怕的要紧呢。”
　　唐之盏想起皇极手中那颗夜明珠，里面分明就是藏了一个还在沉睡的蛊虫。还有皇极使用的飞刀，上面涂着的毒药。再看看皇极身上穿的鎏金龙袍，这一切串联在一起，还有像极了大哥唐乾的面目，似乎都是巨大的谜团。
　　“你被人下过蛊。”唐之盏沉默半晌，“如果你想我可以让花小潺给你解开。”
　　“对，我是被人下过，可是又能怎么样呢？”皇极笑着点点头，似乎这些都是身外之事，“中原人被下蛊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情吗？”
　　唐之盏不再言语。今天知道的事情太多，她需要时间去逐一消化。
　　“那么”皇极从椅子上站起身，拿起一边放着的苗刀，走到唐之盏的椅子前面，抬起手臂用刀尖把唐之盏头上戴着的六扇门的发冠缓缓挑开。没了束缚的长发从头顶倾斜而下，在乌发的映衬下唐之盏的面容显得更加白皙，就连那英气都被唐之盏与生俱来的美丽所掩盖，现在的唐之盏不过是一个散着头发的漂亮女人，没了那顶御赐的发冠以后她什么都不是。
　　“玩够了吗，皇极。”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闯进二人之间。皇极听了这声音，迅速缩回手臂将剑贴在自己身体的内侧，转身对着那个女人。“公主。”
　　“你今天说的话有些多。”曲涣今天穿了一身素白色的衣裙，身上的首饰一样不少显得格外端庄华丽。两只手前后搭在身前，嘴角带着微笑，还是迈着小小的步子缓缓走向二人，只是身后竟然没有跟着一个人。“皇极，你下去。”
　　皇极那张妖冶的脸上竟然显出了一点慌乱，却没再多说一句话，转身就离开了六扇门的总部大殿。
　　曲涣接着向前走，她显然是来找唐之盏的。眼神里还是那样模糊，唐之盏看不出曲涣到底在想些什么，也就只是看着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曲涣，沉默着，什么也不说。
　　“你在生气。”曲涣温柔的开口，缓缓蹲下身子抬头看着唐之盏，一颦一笑都带着皇家贵族的礼节礼仪——她是真正的公主。
　　“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唐之盏面无表情的看着曲涣，语调没有一丝一毫起伏和感情，就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平静，现在的她不是唐之盏也不是别的什么人，她现在就是一个杀手。
　　曲涣微微一笑，抬起手用衣袖挡住自己的红唇，随即又挑起了眉毛，竟显得有些俏皮。“你不会这么做的，对吗？”
　　唐之盏向前坐着，手肘撑在膝头，转了一圈脖颈，没说话，但手中的匕首已经贴上了曲涣洁白的脖颈，随时都可以彻底结束曲涣的性命。
　　“我要你当我的狗，就属于我一个人。我是你唯一的主人，你要听我的话，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去做，把你自己的部分全部忘掉。你不是唐之盏，你是公主的狗。”曲涣安静的说出这一段话，认真的根本就不像是在开玩笑，她这么说，她也的确要这样做。
　　唐之盏在曲涣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模样，面目沉静，杀机毕露，是一个杀手马上要杀人时候的神情，比做什么都要冷静。
　　“你是我的，我不可能让别人把你抢走。”曲涣接着说，芊芊玉手扶上唐之盏的侧脸，“你只能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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