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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见
伴随着间隙的砰砰声,烟火明灭间,在黑夜里展尽芳华,耀眼无比。只是,就这样掏空那副躯壳,每一次的的闪亮,让心更加空荡;固定的发数,未必发发都如此光鲜,有谁问过那些个夭折的哑炮是否甘愿被人嫌弃,这难道不是归结于制作工匠的疏忽吗?
她站在窗前,看着烟花雨。有人感慨繁华落尽的黯淡,但她自觉恍如那无声的哑炮,不曾闪亮,更落得买主愤慨这钱花得不值,想到这里,悲从中来。
她恨那个下午,和姨妈一起逛公园,大雨滂沱,被老妈告知父母离婚的消息。她默默地泪流,早知道他们感情不和,经常为些鸡毛小事大动干戈,分道扬镳的这一天真的来了。她似乎是个谁也不待见的拖油瓶,他们谁也没问过她的意愿,就这样决定了,她跟妈妈过,他净身出户。
被母亲牵着坐上出租车。她泪眼朦胧,那是悲伤在蔓延;她双唇紧闭,那是无声的反抗。这条走过无数次的回家路,今天特别的漫长,收音机里正在播放顺子的《回家》,那一声声地呼唤,不正是她心底的呐喊吗?
“回家,回家,我需要你。”
可是,回到家,他已经搬离,不辞而别。
母亲收入微薄,工作繁重,鲜少能够陪伴她。学校放假的日子她都寄养在姥姥家,而他们痛恨她的父亲,仿佛他是个卖国贼应当诛之为快。她也恨他,那是因为爱,才恨他对她漠不关心。听腻了亲朋们责骂的言词,从上初中开始她便拒绝寄养,在家偶尔学着炒两个小菜迎接母亲归来。起初,母亲不允;看着她日渐开朗也就默许了,只嘱咐她注意安全,手把手地教导她动刀用火的注意事项。
日子平淡无奇,她思念、怨恨、关切着他,每每提及,母亲都紧锁眉头,闭口不谈。
她学会把思念放在心尖。
都说父爱如山,可她已经不记得他的滋味,是苦是甜亦难以澄清。内心对父爱的渴求愈发浓烈,也加深了她对那个雨天的怨恨,恨自己为何去了姨妈家,如果她在家,或许能够让他们破镜重圆。
其实,就算她纠缠,恐怕也无力回天。
生日的时候,母亲会买个小蛋糕,尽管很多时候都是临期的打折产品,这并不影响她的喜悦,因为这一天,母亲一定会准时下班。十个生日蛋糕承载着同一个愿望,希望父亲能够回家团圆,哪怕只是短暂相聚便又匆匆离别。
节日的时候,邻居家热热闹闹特别的惹眼,她只有羡慕妒忌的份,她们的家没有改变,走亲串友的时候,她厌恶那些同情的目光,排斥那些热心肠介绍继父的事情。
高考的时候,母亲请假陪考,看着她那单薄的背影和有些苍老的体态,而同龄好友的母亲俨然一副生活有滋有味的形象,她幡然醒悟,疼惜起母亲承担得太多,暗自发誓要许她一个美好的未来。
只可惜懂事有些晚,她勉强考进二本院校,顺利毕业并签到可以糊口的“卖身契”(劳动合同)。
陌生的城市,尔虞我诈的职场,她有些力不从心。
她的母亲组建了新的家庭,好在继父为人憨厚、耿直,每次回去也总算感觉到了家的氛围。
当然,只有她自己知道,人前的笑颜、独自的悲凉。家的不完整,终究是心底不可磨灭的痛。
又一个新年来到,她独自看着窗外的浓烈年味。
忽然想起下午收到的同城快递,看着寄件人那栏是心里铭刻的那个名字。她怀着上坟般沉重的心情打开,里面有封长长的信,和一张照片。
照片里,七八岁的姑娘笑得灿烂,背景是沿路的樱花开得正欢,树荫下斑驳点点,才记起痛恨的那个雨天其实艳阳一片,风轻云淡。
他说很抱歉他的离开,他说他倍感思念,他说希望明天可以见上一面。
爱情,是放下了就收不回的赌注;亲情,却是流尽最后一滴血也没办法割舍的牵绊。
那么,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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