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葱无觅

　　“程同学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秦昊来门口热情地迎接他们。
　　“要是你这都能称作‘寒舍’，那我家简直可以叫成‘毛坯房’了，我同桌呢？”杨辰进门就四处张望。
　　“这呢这呢！”魏晴把咖啡杯放在吧台上，快速跑来。
　　秦昊搂住魏晴的肩膀，“这个应该由我来介绍吧！这是我未婚妻，魏晴。这是我跟你提过的我班‘多比’，程法。”
　　许久没有听到别人叫她这个绰号了，程法狠狠瞪了秦昊一眼，礼貌地向魏晴微笑点头，并伸出右手，魏晴却忽然愣在原地直愣愣看着她，看得其它三人无比尴尬，程法悬在半空的手无所适从。
　　“同桌，同桌，你怎么了？”杨辰拍了拍她的肩膀。
　　魏晴如梦初醒般回过神：“哦！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很像我一个熟人。”她后知后觉地与程法握了一下手，隐约感到她的手瘦弱无力。
　　杨辰调皮地打破尴尬：“真的假的？你有长这么漂亮的熟人，为什么不早点给我引荐？害我帮她提那么重的箱子，胳膊都累酸了。”
　　程法不好意思地笑了。
　　魏晴推了他一下：“来来！程法，这边坐！”说着带程法来到他们提前预订好的座位。
　　此刻，刚好下课铃响起，吓得程法一惊，这铃声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如今又一次响起忽觉恍若隔世。
　　魏晴端来两杯咖啡，两块蛋糕和两份牛排。
　　“学生下课了，这阵晚休，待会客人就会陆续多起来，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慢慢聊。”秦昊说着看了看程法，又向杨辰使了个眼色。
　　“原以为调换工作单位已经够巧的，想不到咱们竟然还是同一个学校出来的。”杨辰喝了一口咖啡，感叹缘分的妙不可言。
　　“嗯——你比我大两届，也就是说你高三那年我应该是高一，正常来讲我们应该我们应该碰过很多次面才对。”程法单手拄着下巴，好奇竟然对眼前这位学长没有丝毫印象。
　　“这个学校每一届都有一千多名学生，”杨辰看了一眼窗外校门口络绎不绝的学生，“不认识也很正常，你当时是在哪个班？”
　　“我学文科，十二班。”
　　“你也是十二班？”他讶异地问，似乎知道什么。
　　“‘你也是’是什么意思？”
　　“嗯……”他仔细回想，“我记得和你们班上的几个男生有过接触。”
　　“真的？”
　　杨辰搅动咖啡，忽然眼睛一亮：“想起来了，是台球厅里认识的，好像是叫……吴绡，还有那个叫……郑宇。还有个不知道是男生还是女生叫什么宁？”
　　程法一下子笑出声，“我知道了，你说的是柯宁宁。她是女生，当时是我班班长。”
　　杨辰惊讶地问：“女生？真的？”
　　“这还有假啊？我们经常联系，现在她头发长长了，打扮也比较女性化，不过性格还是那个样子。”
　　杨辰若有所思地说：“不知道你高中时是什么样。讲来听听。”
　　“我？就是那时候比较犯二，很爱说话，长得又不好看，所以同学都说我是《哈利波特》里的小精灵‘多比’。”程法一边说一边切牛排。
　　“那可完全不像你现在的样子。”
　　“我现在什么样子？”
　　“看上去很文静，优雅，随意，平淡，”他想了想，又说，“看破红尘，与世无争。”
　　“你这意思是不是在我很像尼姑？”她用不怀好意地眼神望着他。
　　“不不不！没这意思，你理解错了，”杨辰连忙摆手，“真的真的，真没这意思！”
　　程法低头抿嘴笑了，轻轻小啜一口咖啡。
　　杨辰仔细观察她的一举一动，优雅而不缓慢，从容而不迟钝，笑容常挂在脸上，眼神却流露出莫名的悲伤。他不能理解是什么样的过往让她从一个“犯二”又“很爱说话”的单纯的女孩蜕变到此刻的成熟，只是隐约看到一缕青色的回忆荡在她的目光中。
　　“你是怎么认识吴绡他们的？”程法随意地问，尽可能不表现出异样。
　　杨辰指了指身后的方向：“从前那边的饭店是一家台球厅，我以前经常去那玩，有一次玩到最后忘了带钱，刚好你班的吴绡和郑宇在邻桌，所以就顺便帮我付了。后来他们不经常去了，我也刚好忙着高考复习，不常见面，也就没有了联系。”
　　程法忧郁地低下头：“我也好多年没有联系到他们了。”
　　杨辰忽然想起什么：“我还认识你们班一个人，你应该知道。”
　　程法迅速从忧郁转为好奇，微笑着说：“你和我们班还真有缘啊！”
　　“商逸恒，知道吧？”杨辰喝一口咖啡，随口说着。
　　听到这三个字，程法刚刚微笑的表情忽然凝固，直盯着桌上那块无辜的芝士蛋糕，眼神里流露有些复杂的情绪，像是愤怒、伤感、失落或许也带些恐惧也说不定。
　　“不用这么用力盯着它，喜欢你就拿去吃。”杨辰把那块蛋糕往程法那边推了推，显然他已经看出她的异样，指着校门口说，“你看，晚休时候校门口总是这么热闹，十年前，这里也有咱们的影子吧？”
　　程法收了收情绪，恢复原本的恬淡。
　　“学长，我特别想听听你和我的上司谢雨桐之间的故事。如果我猜的没错，你们的故事应该也是在这个学校里发生的吧？”
　　杨辰淡定的目光落在她微皱的双眉间，浅笑着说：“对！如果我猜的没错，你的故事应该可以从商逸恒开始吧？”
　　程法抬头看看眼前这个相貌平平但眼神淡定的男人，竟觉得他们好像认识很多年一样。她又转头看着学校门口络绎不绝的学生，看到一个梳着短发荷叶头的瘦小女孩，其貌不扬，碎碎的厚刘海下是一双未经沧桑的明媚的双眸，在白色连衣裙的衬托下显得更清新纯美。她一手拿着炸串，另一手挽着一个皮肤白皙略微高挑的女孩，两个人说说笑笑着向夕阳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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