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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章十五
应允渡边麻友委托的艳楼之行,山本彩自是多有顾虑,她在海津城之时不曾步入任何风流场所,其实不止身份不适宜,若论性别问题,山本彩如踏进了此类娱乐场所,便多会产生误会,于是对于那种游廓之地,山本彩便是一窍不通。
那日是艳楼于每逢夏日所举办的宴席夜,一众艺妓将在特别装饰的舞台上表演助兴,但实际上要进行的却是买卖交易,让富商或者有意人在当日可购买中意的艺妓,于是才特意搞了一场宴席以便看起来更为得体。渡边麻友为山本彩订下在当日宴席的席位,便就是那武器商家的隔壁一座,若山本彩能从中听取那班人交易地点和时间,便是最好不过。
临行之际,山本彩心想了许久,在府中没有多少自己认识的武将,当中与自己最为熟络的是右臣小笠原,山本彩想要找个伴儿一起前往艳楼,可即刻又想起麻友交代过,若任何渡边府中的人步入艳楼,必定会被视穿,言下之意,便是让山本彩独自一人去赴约了。
她担心此行会勾起三城之间的矛盾,麻友倒底在计划着什么她又毫不知情,若就这样傻愣愣的去赴约然后背上罪名拖累了海津城的话,那可如何是好?山本彩想了良久,终于提笔写下信函,以告之父亲与山田重直这几日来渡边两姐妹与自己的互动,加上艳楼此行的细节,全都写在信函内,收在北偏院房子内较为隐秘之地,以防万一。
山本彩心想,若自己不明不白的被渡边麻友陷于不忠,不义,那至少还有此信可以告之他人,事情的真相。虽然也许只是自己多虑,但写下信函,山本彩也就放下了心头大石,安心的去赴约。
小笠原把艳楼大概位置告之了山本彩,在她临行出门前,将一把小刀交予她手中,说道:“此刀有用于防身,若局势不稳,便以保护自己性命为前提,急速退离现场。”山本彩看着小笠原送上来的小刀,怔了许秒,最终想说的没说出口,只沉静的点了点头。小笠原见她神不守舍,又道:“彩世子,其实不必为渡边家卖命,凡事尽力便好。”
能道出这般真诚之言,山本彩也是微微一惊,她抬头看了眼小笠原,见她眼中尽是关怀之情,随即便更为感动,才回道:“茉由这番心意,彩全看在了眼里,自然明白。”
艳楼当时是和歌山城内其中最盛大的游廓之一,附属艳楼的都为高级艺妓,均卖艺不卖身,但当日艳楼破例允许富商把中意的艺妓赎回府,于是就算是去看热闹的平民百姓也多不胜数,侥幸山本彩被安排于在那兵器商家邻桌,若要探听口风,倒容易了不少。
艳楼大厅内的构造以开放式三层楼为轴心,大舞台设计于三层楼梯之上,众席位布满了三层楼的边缘位,山本彩与那商家坐在二楼左侧的位置,较为偏僻,不容易被外面视线偷窥,确实是一处适合用于进行秘密交易之地。厂商那桌酒席上只有四人在座,四位都均是商家打扮,并未携带武器在身,山本彩故作扫了一眼,只道当中肯定有几位是武家乔装为商家,浑水摸鱼混进了艳楼,以便掩人耳目。
山本彩独自一人霸占一桌,虽按照艳楼规矩确实并无说明不能让一个客人独占位置,但考虑到若那角落只得她一人与邻座四位商家,难免会让自己变得特别显眼,于是才刚入席不久,山本彩便把附近的管理娘叫来,在其耳边吩咐道:“我要陪酒的,至少两位。”
那管理娘看了一眼山本彩,见她虽然一副武将打扮,但明显是女孩儿长相,即便是眉显英气,轮廓分明,但一眼瞧下去,便能看懂是女孩儿,于是那管理娘心想原来这女武将是好女色之徒,不过转眼又笑意满满的看着山本彩点头道是,管她是男是女,总而言之生意能做就是了。
那管理娘给山本彩叫来了两名年纪相仿的少女,脸上均已涂上浓妆,是典型艺妓的妆点,山本彩本意只是让她们俩来当掩饰,所以当她们忽然亲近过来之时,山本彩下意识的想推开她们,但又担心自己的身份会被邻座视穿,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左手拦着那较为高瘦一些的少女,随后又让较为矮小的另一位负责给自己倒酒。
那时候宴会还尚未开始,那高瘦少女粘紧了山本彩肩膀,用着十分狐媚的语气道:“该怎么称呼,嗯,大人您呢?”
山本彩闻言,随即眉头锁紧,回道:“唤我彩便好。”
那高瘦少女笑了笑,回道:“彩大人好。”给山本彩打了声招呼,那少女又摇了摇山本彩双肩,撒娇之技,似乎已滚瓜烂熟,她随即又道:“小女子姓吉田,彩大人可以我叫朱里。”山本彩并无心听她自我介绍,只是随便敷衍的点了点头,故作喝酒,实际上正全神贯注的偷听着邻座的谈话。另一位少女见状,又再给山本彩倒了杯酒,语气稍微比吉田朱里来得正常许多,她嗓子较为沉一些,鼻音也算比一般人重,如此说道:“我叫上西,虽然真名叫惠,可是大家都说叫上西比较上口呢。”
山本彩被那上西惠较为特别的嗓音吸引,随即转头看了她一眼,果不其然是艳楼里工作的艺妓,样貌气质都不输一般女子,上西惠五官较为吸引人的,便是那十分笔挺的鼻子,不怎么像一般的东方人。山本彩朝她点了点头,没继续说什么,万一自己说多了,让身份暴露,节外生枝便可能会前功尽废,于是一举一动,得必须小心翼翼。
吉田朱里见山本彩一直都沉默寡言,瞧她一副武将装扮,可又是名副其实的女孩儿,好奇心便一贯而起,随即又八卦道:“彩大人,莫非今日真的是来寻中意的艺妓?是喜爱弹奏琴乐的呢,还是喜欢能歌善舞的呢?”山本彩听她这么一说,想否认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若否认了,那便得另寻借口来敷衍那女人,此时山本彩恨不得直接告诉吉田朱里,她其实只是来看热闹,其实一点都不好女风。
上西惠见山本彩迟迟没有说什么,便连忙补充道:“大概彩大人今天只是来看热闹的呢。”
山本彩见上西惠算彼为懂得看人脸色,随即点点头,回道:“今天确实是来看热闹的。还有,你们可以安静的坐一旁,不服侍我也不打紧的。”
闻言那吉田朱里夸张的又摇了一番山本彩,撒娇道:“呀达,待会儿妈妈会责备我们的。就算彩大人只是来看热闹,那就让朱里和上西来给您助兴就好了。”上西惠此时也点点头,赞同道:“是啊,不过既然彩大人不爱我们打扰,那在一旁给大人倒酒畅谈,倒也算是陪酒了吧。”语毕,她朝山本彩笑了笑,极为熟练的商业笑容,山本彩看在眼里,不由得心中一晃,她从未如此靠近于一些陌生人,而这些人又似乎十分的明白自己所需,一时之间,消化不了这种娱乐场所的日常互动。
山本彩点点头,应允那两人继续在一旁陪酒,只是那俩人也听话的循规蹈矩,忽然又不怎么像断了腰般的粘过来,山本彩那一桌的沉静,似乎会迟早惹起邻座的怀疑。山本彩想了想,便说道:“太静不好。不如我们来说说,呃,说些什么都好。”
吉田朱里闻言掩嘴笑了笑,回道:“彩大人真有趣。聊些什么嘛,不如说说彩大人为何会以武将装扮示人,而非一般女子打扮呢?”吉田朱里问的问题十分不妥当,若山本彩有哪处答错,那她身份不就露馅了?山本彩想了良久,没想过要这人想些话题营造气氛,她却问了出奇难答之题,于是顿了许久,才回道:“家训从小便是如此,并无反抗之意,也无反抗之地。”
上西惠听她解释说是因为家训而变得如此,心里想起了身不由己这词,似乎也跟她们从事艺妓的彼为相似,便道:“听彩大人这么一说,倒是因家族关系而成了武家人。莫怪上西直言,彩大人没想过,若能作为一名普通女子来过生活,会变得如何?”
上西惠口中道出普通女子这四字,倒是吸引了山本彩不少目光,她自出世至此,从未想过自己原来并不是普通女子,即便身边有山田菜菜此人与自己形成了对比,可家中亲属都均为武装打扮,因此并不觉得自己是与他人有所差异,此时上西惠提出了如此问题,确实让山本彩怔了许久。
山本彩无从回答,只好道:“若卸去这武家名义在身,便不会有今日的我。出生于武家,便只得认命于天。”
上西惠见她对答如流,语气中也并未显出不甘之情,确实是与那些满身只有铜臭味的商家有所不一样,于是心底对山本彩此人的好感便逐渐加温。上西惠不禁心想,若每日的客人都如山本彩一般满身礼仪,头头是道,待人又彼为客气,那日子便是好过多了,想到那些仗着自己有钱便为所欲为的客人,上西惠又是一阵唉声叹气。
山本彩见上西惠对自己的答案重重叹了口气,甚是不解,便问道:“怎么?”
上西惠摇了摇头,解释道:“没有。只是很少能遇到像彩大人般如此明白事理的客人,让上西有些受宠若惊而已。”
闻言山本彩笑了起来,又道:“是吗?听上西这么一说,倒让我觉得挺高兴的。”两人同一时间笑了起来,邻座一开始有些提防外界的那四位商家见山本彩那一座似乎正谈笑风生,咋看之下倒也挺像是那艺妓成功服侍了主子高兴的摸样,这么一来一回,两桌间的猜疑便先打开了一层隔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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