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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章
离开房间等电梯时,肖海还在谈论刚才的事。
“哎,说真的,你什么时候让我见见你家那位。”刚过十几分钟,肖海对杜时的称呼就从‘那个女人’转变为‘你家那位’。
这样称呼杜时,让人莫名觉得顺耳多了。
晁今虽然没明着答应他,但不自知勾起的嘴角已经让肖海看到了希望。
“哎,等这案子结束了,咱们一块吃顿饭吧。”他搭着他的肩出电梯,懒洋洋说道,“顺便呢,带上你那个整天嚷嚷吃不饱的表姐。”
拍开他的手,晁今听到某个信息,“你经常和我姐聊天?”
肖海一怔,“啊,不是!”
“是就是,有什么好隐瞒的。”晁今先一步离开,幽幽说道。
话一多,就容易泄露事情,肖海赶紧追上他,想要转移他的话题,“那个我还有件事没告诉你。”
“什么?”
肖海嗯了半天没嗯出个字来,索性又扯到了案子上,“李月铖尸体被发现时,脸被一块布遮住了。”
晁今嗯一声,意思很明显,等他的下文。
肖海挠挠脑袋,“凶手可能不想看到她死时的样子,又或者是心有愧疚,不想死者看到他的样子。这么一来的话,那很可能是熟人作案了。”
晁今笑了声,这么拙劣的话题他都能找出来。
“废话。”如果死者不认识凶手的话,为什么还要约对方在酒店见面?
他这么说肖海就不乐意了,“我怎么就废话了?”他又不知道凶手和死者是不是认识的。
晁今步子慢了下来,回想起刚刚在房间发现的线索,“你有让人检查过阳台吗?”
“检查过啊。”话一出口,肖海就知道他什么意思了,“不是,你是发现什么了吗?”
“嗯。”
肖海追问,“发现什么了?”
两人已经到了车旁,晁今打开车门弯身进去,肖海还在车门外等着他的发现。
“现在还不好说,看不清楚,只摸到了阳台下边缘有擦痕,等明天早上去看究竟是什么样的擦痕。”
肖海正要骂手下人检查不仔细,就听他又说,“还有垃圾桶边缘上,有半个脚印,鞋面很窄,鞋底花纹也很奇怪,不像男人穿的鞋。”
肖海下意识看了看自己鞋底,“清洁工是男的。”
晁今已经发动了车子,肖海低下头伏在车窗边,“还有呢?”
这小子,还骗自己没查出什么,说的这些不都是有用信息么?
这个案子看起来不算棘手,可真正寻找凶手倒是犯难了,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有谁进过李月铖的房间,再加上酒店撤了摄像头,更是困难了。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是一场合谋凶杀案。
“凶手不止一人。”或许是两人,一人在房间里操绳下降尸体,另一人在后巷放风加处理后事。
肖海一惊,“不止一人?”
“嗯。”晁今低头看他,“我先回去了,明天我去李月铖的男友厉望那看看,你去吴沫沫那儿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好。”
突然又问他,“吴沫沫的那间房检查过了吧?”
肖海一拍车顶,“当然检查过了,可是没发现任何可疑东西。”
“那行,我先走了。”
车子还没到小区,晁今突然不怎么想回去了。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他一想起肖海方才的话就有种想给杜时打电话的冲动。
杜时好像从下午回去后就没再联系他了。早知道就晚点让她离开了,都怪肖海这家伙,一直发短信催。
晁今手指刚碰到手机屏幕,这时手机突然亮了,他眉一开,车内随后响起铃声。
是婴儿的哭声。
这是什么时候设置的?他拧眉想着,自己没有设置铃声,转念一想,下午肖海好像借他手机了,又是他搞的鬼。
在看到屏幕上的名字时,晁今的情绪变换了三次,高兴——烦躁——更烦躁。
刚从肖海那离开,晁晚清就打电话来了,分明像是串通好了的。
按下接听键,晁今心情不大好,爱理不理的。
晁晚清犹豫着开口:“阿今啊……”
“嗯。”
“听说……那个……”
“嗯。”
晁晚清说话顿时不含糊了,“真的么真的么,是真的么?你和杜时好上了?”
肯定他前脚刚走,肖海后脚就给姐打电话了。晁今实话实说:“还没好上。”
“那就是说你有这个念头咯!”晁晚清哈哈一笑,“那没关系,只要你性取向正常我就不担心了,以前看你都没有女性朋友我还以为你性取向和我不一样呢,现在听肖海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等会我去告诉奶奶,让她也放放心,说不准过年回家你还能给她捎上个媳妇呢!”
“……”
“姐。”
“怎么?”
“我性取向本来就和你不同。”
晁晚清一哑,没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哎你懂就行了,还跟我说着说那干嘛!说好了,过年回家把杜时带回来,就这样吧,我还要去给奶奶打个电话,今天也是忙死了,现在我是抽空给你打电话的知不知道,还好有人帮我看着……”
车厢有些闷,晁今关了空调打开车窗,有些无奈,“姐——”
“你又怎么了!”又打断她的话。
“杜时还不知道。”
“不知道?”晁晚清重复了一遍,“你没告诉她?哎敢情你还在暗恋么?”
不知为何,晁晚清也忍不住笑了,和肖海的反应一样,“我说你啊,你这么大了连喜欢个人还偷偷摸摸跟做了贼一样,怎么,不敢去告诉她?”
晁今眼一翻,嘟囔着:“我和肖海又不一样。”
“说什么呢混小子!”晁晚清拔高声音,“他以后可是你姐夫,别没大没小的!”
“他说的倒没有你干脆。”
“你别管我们俩,先说说你和杜时怎么样了,需不需要我去当个中间人?”
晁今撇嘴,“不要。”
晁晚清幽幽问他:“你确定能摘下这朵花?”
“……”
半推半就终于让他姐顺了心,同意挂了电话。晁今可苦恼了,早知道肖海问他时随便扯个理由就过去了,免得又要被晁晚清啰嗦。
晁今将车停在了路边,经过姐姐刚才这么一闹,他想打电话给杜时的心情更甚,甚至想立刻见到她,想要告诉她一些事。
可这就是喜欢吗?
晁今看着路旁的大楼,从第一层开始,默默数着已经亮灯的房间:“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数的过程中下面又突然亮了几盏,他重新开始数:“是,不是,是……”
数着数着,上面的灯又灭了,晁今愣了一下,想再重头开始数时下面的灯又灭了,上面的亮了……他手猛一拍方向盘,喇叭声嘀嘀嘹亮响着,惊到了路过的行人,莫名其妙看着车里这个怪人。
自言自语不说,还乱吓人。
晁今对路人的旁观毫无察觉,眼睛只盯着手机。
算了,喜欢就喜欢吧,又没什么大不小。
一个念头出来,就这样拨通了号码。
终于听到了那个消失了一下午的声音。
“晁今,今天怎么样了?”杜时的声音一如既往温柔,仿佛生怕惊扰到谁。
你看,她还是关心自己的吧,不然怎么会问他今天过得怎么样。
晁今一收眉,压低声音:“你那边有人吗?”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声响,杜时的声音大了些,“有个客人,怎么了,你想说什么事?”
她住在郊外,这么晚了居然还有客人!晁今一咬牙,“没什么,想明天让你帮我个忙。”
“好。”杜时什么都没问就答应了,“明天你再告诉我是什么事。”
这么匆忙,肯定是个重要客人。
晁今刚想开口,就听到手机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小时,你听我说……”
一听到那个声音,他就有种想过去的冲动,捂住杜时的耳朵不让她听男人的声音。这个声音他不知道是谁,脑海里却自动跳出沈应祺那张脸。
这个时候,除了沈应祺,杜时应该不会让其他男人进她家了吧。
“晁今不好意思,我得挂电话了。”
晁今胳膊撑在车窗上,一手捏着手机,“嗯,没关系,我们明天见。”
杜时先他一步挂了电话,往日都是他先挂的。
车外天气闷闷的,一丝微风都没有。晁今觉得这天快要下雨了。
而这时,收了手机的杜时一改刚才接电话时的模样,怒目瞪向客厅内的两人,“好,我听你说,这么晚了你和你女友来我这儿干什么?”
在客厅沙发上坐着的,是当下与沈应祺传绯闻的女星郑晓欧,这个女人她见过,在邵家的婚礼上见过,原来她就是沈应祺的女友。
郑晓欧大大方方让杜时观察,突然扬唇一笑:“我本来只是想和你好好谈一谈我们俩之间的事情,没想到你把应祺也拖进来了。”
她将门口的沈应祺拉进屋,精致面容上扬着明媚笑意,“应祺你也真是,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还跑这么远来。”
“放开。”沈应祺目光全在对面女人身上,沉着脸冷声开口。
郑晓欧很少见到现在这副模样的他,就算平时他再不高兴也不会对自己这样说话。
“你怎么了?”郑晓欧不仅没松手,反而拉得更紧了。
“不关你的事,你回去。”
郑晓欧没听到一样,笑着看向对面的杜时,“听说你和应祺有婚约,现在他也来了,我们三个正好凑一块说个明白。”
郑晓欧将自己往沈应祺方向贴得更近,身子却被他一把推开。沈应祺离她几步远,眼睛里依旧只有对面那个女人,“小时……”
他什么都没说,只会叫她的名字。
“不好意思。”杜时视线也只投在沈应祺身上,似乎客厅内并无旁人,两人对视良久,她深吸口气,移开目光看向一边的郑晓欧,“不知道郑小姐到底想要说什么?”
“郑晓欧你回去!”
原本他们俩眉来眼去,郎情妾意的她就不满了,沈应祺这么一吼更是将她的怒气吼了出来。
郑晓欧一回头,急不可耐地大声询问:“我为什么要回去?今天我就要问个明白,这个女人一直吊着你是个什么意思!?”
不主动,不联系,这个女人只会给沈应祺下套往里钻,她到底什么意思?
“什么叫吊着你?”杜时轻声笑了,转向沈应祺站立的方向。
拉回红了眼的郑晓欧,沈应祺将她往门外推,“你回去,这事和你没关系,不用你插手。”
郑晓欧不依,力道却远远抵不过他,她的声音越来越远,“邵时你这个自私的女人!你凭什么值得人去等待,你凭什么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沈应祺你也疯了!你让我放下,你自己呢?你就这样由着她!你们都疯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杨惠那个孩子就是因为她才没了的!沈应祺你就惯着她吧,等着吧,她迟早要吃亏!她就算吃亏也不会回头的,沈应祺你死心吧……”
郑晓欧的声音尖锐刺耳,句句撞击杜时心脏,杜时原本难抑的心情不知不觉平静了下来,就好像已经看过千帆,踏遍万水,心中那艘孤船依旧不倒不倚。
“我是疯了,疯了才会让你进来。”
送走郑晓欧再回来,杜时一人坐在客厅中,头顶的水晶吊灯明亮亮闪着,屋内空荡荡的,无风吹过,沈应祺却感觉心底正有千万阵风刮来。
他过去半蹲在杜时面前,一遍一遍将她的样子刻在眼里,柔声细语:“小时,你别怕,就算出了事还有我。”
杜时抬起头,眼底苍凉,“我会出什么事?而且就算有事你会在?”
沈应祺突然害怕了,抓起她一只手放在唇边仔细轻磨,声音极尽压低,“我在的,我在的,我会在的小时……”
“她刚才说,我害死了杨惠的孩子。”杜时像被抽干了灵魂,只剩一具躯壳,反复重复这句话。
“我害死了杨惠的孩子,是我害死了她的孩子……”
“我是罪魁祸首,我还害了小知,都是我,原来都是我做的。”
杜时现在的状态很不正常,沈应祺心口一揪,他何时见过这样的小时,他见过发怒的小时,见过倔强的小时,见过高兴的小时,见过悲伤的小时,从没见过现在这般丢了魂魄的她。
她可以反驳的,是什么让她失落,让她失去了反驳的力量?
沈应祺起身将她拥在怀中,如同安慰当年那个小丫头,“不是你的错,都不是你做的,小时没有做过那些事。”
杜时嘀咕的声量渐渐小了,她仰头看着头顶这人,光线迷蒙,她有些恍惚,好像看到了年轻时的沈应祺。
“小时?”
眸中的迷茫顿时消散,沈应祺硬朗面容近在咫尺,杜时皱眉推开他起身,“她都走了,你也走吧。”
沈应祺站在原地,头一回手足无措,“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没有。”杜时转身走到客厅门口,手扶着门,“我没有误会你,应祺,你让我一个人静静,这本来就是我们家的事,没理由麻烦到你。至于刚才她说的那些,我觉得你有必要听一听,我……不值得。”
听到她自暴自弃的话,沈应祺眼一眯,“你说的什么话?”
“我知道自己卡在这道坎里了,你不用拉我出去,我待在里面就很好。”
“你看看你现在……”
“不用说了。”杜时打断他,身体朝外,将门开得更大,“我知道现在在做什么,也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这样不是很好吗?只要你们不来,我就很好了。”
心口又是一疼,如同有只手在紧紧攥着。沈应祺走到她身边,“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以后再也不要相见了?”
他一手捏住旁边门的把手,手背青筋尽显,只要她说一个是,或点下头,这只把手似乎就会被拽下。
鼻尖还是她的味道,淡淡的,说不出来的清香。他已经习惯了这个味道,现在让他如何去改变习惯?
轻轻地,杜时终究还是点了头。
沈应祺那只手却突然没了力气,不,是身体每一处都没了力气。
“好,好,好!”连笑声都苍白无力,沈应祺松开手,偏开头大呼一口气,胸口似是被人重重锤了一记,又仿佛里面藏了个东西,胀胀的,又很疼。
沈应祺突然伸手将她捞至怀中,头垂在她脖间,出声制止了她的挣扎,“小时,就这么一次,最后一次了,让我靠最后一次。”
杜时埋在他怀中,两侧胳膊慢慢扬起,半空中停下,良久手又无声放下,任由他抱着。
沈应祺的手托着她脑袋,轻轻地慢慢地揉着头发,像极了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她埋在他胸前哭,他也是这样安慰她。
不急不躁,用尽温柔。
杜时能听到他胸膛的声音,听到他急重的呼吸渐渐缓和,感觉到他的身子慢慢趋于平静。
“如果这真的是你想要的,那我可以不见你。”
空气闷热,连人的胸口都闷了一层灰。沈应祺离开的时候杜时背对大门,手中紧紧捏着手机。
“姐,你是不是不喜欢应祺了?”
“姐,如果你不喜欢应祺了,那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我……好像喜欢他了,姐,我能不能和他在一起?”
“姐,你说他会不会接受我?我害怕。”
“姐,你帮我。”
门外车响,杜时关上门。
小知,只要你想要的,姐姐都会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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