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爱

　　他说，这个世界的悲剧，也许是另一个世界的笑语。
　　————前言

　　已是正午，林中白雾未散，朦朦胧胧，依稀中，一袭身着翠绿色衫子的少女若隐若现，远远看去，不过十六左右的年纪。顺着少女所往的方向，模糊中，可以看见一处简陋的农舍，门外的旌旗上写着‘茶’字。
　　“店家，可否讨一杯茶？”不多时，绿衫少女已至茶馆。
　　“姑娘请坐，稍等片刻。”店家沏茶的本事娴熟，备茶、选水、冲泡、奉茶都十分讲究。
　　未几，一杯清茶现于眼前，“姑娘请慢用。”少女媚眼微斜，发觉店家也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且容颜俊美，不似常人。
　　“好茶，”少女浅呷一口，茶香在唇齿连流窜，“店家茶艺的境界颇深，可谓世间少有。”
　　“山野陋艺，让姑娘见笑了。”店家拱手，谦虚地笑笑，继续擦拭茶具，随及漫不经心的问道，“姑娘可是要赶往前方的无梦城？”
　　听及此，少女光洁秀美的额头皱起，“是啊，据说近日那里发生了几件命案。”
　　“姑娘是来调查命案的？那姑娘是捕头？”擦拭茶具的手停了下来，店家的目光也从茶具上移到少女的脸上。
　　“算是吧。”少女随意一答，将杯中茶一饮而尽，放下几枚铜钱，“店家，告辞。”
　　“告辞。”瞳孔中，那袭翠绿色渐渐淡去，一丝笑意染上店家的嘴角，那容颜，颠倒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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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无梦城半日，街上连个影子都没有。少女四处张望，奇怪，人都到那里去了？
　　嘶啦——，一扇门被风吹开，少女应声望去，那扇门后，是一个院子，院中两边的花卉盛开地娇艳欲滴，中间的小径弯弯曲曲，不知通往何处。
　　如同被下了咒一般，少女走了进去，顺着那弯弯曲曲的小径。
　　小径的尽头，是一处紧闭的房屋，看上去是应该是前厅，不觉间，一双纤长白皙的手已经按上雕花红漆门，嘶啦——
　　门被打开，屋中华衣的墨发男子背对着少女，见此情景，少女窘然:“对不起公子，实在是唐突了，我并不知道这里有人！”
　　“没关系，不介意的话，进来喝杯茶。”男子转过身来，意料之中的看到了少女惊讶的神色。
　　“是你！”在看到那张脸时，少女脱口而出。
　　“是我，我叫墨黎。你呢？”墨黎将桌上的茶递给少女。
　　“我叫秦晚，”接过茶，喝了一小口，不解道，“那你在林中开茶舍是为了，为了，为了什么？”秦晚差点想咬死自己，因为她刚刚想说是为了我吗？
　　“修身养性。”似觉得理由不够充分，墨黎补充道，“那里的空气很好。”
　　“原来如此。”她看到他的时候便觉得，他定然没有那么简单。心念一转，这才想起来自己来这的目的，“墨公子可知，这无梦城内，为何不见一个人影？”
　　“不见一人影？”墨黎神色疑惑，“姑娘这从何说来呀？”
　　“我来的时候确实没见到人，不信公子可随我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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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熙熙攘攘的街上，叫卖的，卖东西的，吃着糖葫芦的小孩，好不热闹。
　　眼前所见让秦晚彻底糊涂了，这是怎么了，刚刚还空无一人的大街，站在凭空多出了这么多人，难道是幻觉吗？
　　“莫不是秦姑娘生病了？”墨黎看身侧的少女一直揉着眼睛，不可置信的模样。
　　“太不可思议了！”秦晚指指自己的脑袋，“莫不是我真的病了？对了，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来着，想不起来了？”少女的食指和中指在太阳穴揉来揉去，好像忘记什么重要的事情的样子。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我带秦姑娘出去散散步，说不定就可以想起来了。”墨黎拉起秦晚的手，转眼没入人群中。
　　这几日，墨黎带着秦晚四处玩耍，每日都有新的花样，例如，昨日带她去看水仙，前日带她去看月季，今日听墨黎说城中有庙会，热闹非凡，要带她去看。
　　坐在镜前，秦晚发现镜中人容颜俏丽，脸色却显得苍白了些，想是这几天玩的厉害了，没好生休息吧！等今日庙会一过，定要好好休息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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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不其然，庙会十分热闹，有卖面具的，求平安符的，捏糖人儿的等等，数不胜数。
　　转了一圈，秦晚拽住墨黎的袖子，站在捏糖人儿的小摊前，不愿挪步，眼神落在糖人儿上，也不说话。
　　见她如此孩子气的一面，墨黎宠溺一笑，买了两个糖人儿塞到她手中，糖人儿一到手，秦晚的笑容如花般绽放开来，墨黎觉得，自己快醉到这笑颜中去了。
　　“墨黎，你对我真好。”秦晚注视着糖人儿说道。
　　“傻瓜。”墨黎握紧了秦晚的手，笑意温暖。
　　良久，秦晚的眼泪滴到糖人儿上，被眼泪碰到的部分缓缓融化，秦晚突然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如果这是真的多好？”
　　墨黎的笑僵在脸上，甩开秦晚的手，冷声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秦晚看向自己被甩开的手，心中一痛，转过脸去，“刚刚。”
　　再次转过脸来，秦晚的泪水已被擦干，眼睛依然有些红，“刚刚我突然想到，水仙是花期二月，月季是花期六月，怎么会隔天看到？而我来这里时，分明已入九月。唯一的解释是，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觉，从我踏入你的院子起。”
　　“没错，我是梦魇。”语落，周遭的一切开始发生变化，人，摊位，各种物件，通通隐去，街上又恢复了平静，一如她初来时的情景，唯一不同的是，她对面站了位黑衣男子。
　　“无梦城里的人呢？”秦晚仰着头，看向高出自己许多的男子。
　　“在这里，”男子指指自己的肚子，眼神挑衅，“怎么？你想为他们报仇？就凭你？”
　　秦晚闭上眼睛，将要流出的泪水憋回去，这样的男人，不值得自己流泪。
　　不一会儿，秦晚睁开满是坚决的眼睛，嘴中念了几句口诀，额头蓝光一闪，一把剑出现在她的手中，她厉声道:“就凭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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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秦晚的剑没入墨黎的胸膛的时候，身为除妖师的她，第一次感到双手在颤抖。
　　抽回除妖剑，剑逐渐变小，融入她的眉心。她居高临下的斜睨着躺在地下的黑衣男子，“墨黎，你对我，到底有没有一丝的真心？”
　　男子捂着胸口，黑气仍然从胸口冒出来，被除妖剑刺中心脉的妖，多为魂飞魄散。
　　“梦魇，虽造梦，却从不入梦，然无梦者入境，无梦则空，然境吸精气，不日则亡。唯梦魇身死梦中，无梦者出。”墨黎对着秦晚温柔一笑，“可我，又怎么舍得你死呢？”
　　“你说什么？墨黎，你说……说什么？”秦晚扑到墨黎身上，又把他揽入怀中。
　　“喜欢你啊，晚晚，我给很多人造过有关情的梦，到如今我才知道情的滋味。晚晚，我要死了，我不想隐藏我对你的感情。对不起，让你难过了，但我更不想你死，我舍不得。我活了那么久，即使死了也没关系，你不一样，你还那么年轻……”墨黎的声音越来越小，深如星海的眸子却越来越亮。
　　“别哭，晚晚，这个世界的悲剧，是另一个世界的笑语……”
　　“晚晚，你要忘记这些，只是，别忘记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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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晚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起来四处一看，发现还是那家茶舍，只是店家没了踪影。
　　伸了个懒腰，突然，脑中断断续续地出现了一些片段，“墨黎。”秦晚轻轻呢喃，眼角却湿润了。
　　她还是想不起来，她似乎做了一个很凄美的梦，而她知道，这个梦离不了一个名字——墨黎。
　　她忽然不想走了，她在这里住了下来，偶尔会有客人来她这里喝喝茶，皆忍不住赞叹:老板娘好手艺。她不过莞尔一笑。
　　后来有天，几个客人聊天，她无意中听到，无梦城中死去的人又突然活了过来，不觉间，她的眼睛潮湿了，似乎有熟悉的声音在脑海中回响:
　　这个世界的悲剧，是另一个世界的笑语。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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