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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个车而已
从教室出来,初秋的天气微风习习,校园里黄色的路灯和教室里透出来的读书气息交相辉映,生活是如此美好。女王大人带着三个女官张扬地走在校内马路上,庆祝砸场成功。
这时,一辆蒙迪欧开到了前面,停下了。
驾驶室的车窗摇了下来,陈西宁从车窗里探出头,看着杜小铮一行四人。
杜小铮听到了何田田不和谐的走路声,于是非常贴心地关心了一下:“五寸高跟鞋不好驾驭吧?”
江柳西一下子笑喷起来。笑什么笑,还不快搀着女王大人,到宿舍还有一公里的路途呢。何田田第一次穿高跟鞋,脚已磨起了泡。本来还没觉得疼,经杜小铮一提醒,突然就疼得无法忍受了,大喊一声:“陈教授,顺路吗?我们想搭个便车。”
何田田你的骨气呢,你的霸气呢。这二者没有也就罢了,总不能露出这么一幅狗腿模样。看我的……
杜小铮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车旁边,拉开后门,连声说:“陈教授,谢谢您。”然后回头招呼已惊得目瞪口呆的三个人:“快,快点,陈教授搭我们一程。”
江柳西和程景驾起何田田瞬间移进了后坐,杜小铮大力撞上车门。现在,问题来了。
她愣在原地,犹豫自己要坐在哪里才好?
陈西宁被这一系列迅雷不及掩耳、一气呵成的动作给震惊了,看看车外边的杜小铮,又看看后坐上已装扮成无辜羔羊的三人,黑夜里一副黑到腹中的表情慢慢换成了贼兮兮地笑,几乎要憋出内伤。
陈西宁双手搭在方向盘上,不动声色的看着车窗外。他一直远远地跟在四人身后,就像以往那些晚上,杜小铮一个人从图书馆回来时,陈西宁目送她进宿舍楼。
因为这次开着车,跟在她们身后显得太刻意,已经有校内巡警让他停车出示证件了。今天离开前想多看一眼。没想到自己一句话没说,三个女生已坐进来了。
这一切,都拜杜小铮所赐。可肇事者此时却彷徨地站在车外,不知该怎么办。
杜小铮又一次打开后车门,说:“江柳西,往里边靠。”她想挤进后坐。“车挺大的,四个人坐不挤,呵呵。”杜小铮干笑了两声,表示挤进去毫无压力。
陈西宁终于笑出声来,一边笑一边说:“你要不自己走回去吧。”
他从车上走了下来,绕过车头,打开副驾驶车门,一手掩着门框,另一只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杜小铮没反应,陈西宁又做了个请的动作。杜小铮依然没反应,她一脸尴尬地看着陈西宁。陈西宁低笑了一声,自我解嘲。
一秒、两秒、三秒……陈西宁叹了口气,突然走过来撞上后车门,抄起她的胳膊,说:“杜小铮同学,就不要装淑女了。”一下子把她扔进了副驾驶,随手又撞上了车门。
后边三只货终于回过神来,说:“女生宿舍5号楼,陈教授,谢谢您。”陈西宁连说不客气。
杜小铮也跟着道谢,却不料陈西宁像看怪物一样的扫了她一眼,没回答“没关系”。
这是不公正待遇。为什么人家说谢谢就会有不客气,杜小铮说谢谢就像肉包子打狗?这倒是其次,陈西宁用那种眼神直接嘲讽了她,也击碎了她仅存的一点要做淑女的信心。
陈西宁只是说:“背包拿开,压档把了。”
校园里,陈西宁的车开得很慢。
C大为什么这么大,在寸土寸金的路段占这么大的地方有天理吗?后坐上三人叽叽喳喳,东一句西一句胡说八道。
杜小铮闷坐着,受刑一样一动也不敢动。为了室友,她一向能豁出去。所以,当她们在后坐上讨论秦声的魅力值到底有多高,是不是能匹配何田田时,她认真地指出了陈西宁走错路的事实。
“陈教授,叉路口左转。”杜小铮小心提示,淑女的很。她理解的淑女就应该像现在这样,慢条斯理,不急不慌。
杜小铮话音刚落,陈西宁已拐进了右边的小路。陈西宁很无奈,他在黑夜里无奈的看了杜小一眼,说:“你这慢半拍的习惯什么时候才能改不掉!”
杜小铮自知犯错,保持沉默。不过,陈教授,你作为一个与我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今天晚上先后对我的生活习性进行质疑是不是有些越界。杜小铮是不是淑女与你无关,是不是慢半拍也与你无关。
杜小铮思考的一瞬间,发现陈西宁又走错路了,他正在与五号宿舍楼背道而驰。她不忍直接打击他,于是怯怯的问到:“陈教授,您知道五号楼怎么走吗?”
“知道。”陈西宁很笃定。
“离五号楼越来越远了,您知道吗?”她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又怯怯的提示。
“知道。”陈西宁一点愧疚都没有。
“那您现在准备去哪儿?”如果不是熟悉的校园里,杜小铮几乎就要报警了。可恨后边那三只货还不知死活,依然沉浸在对秦声的遐想之中。
陈西宁不露痕迹的在校园里兜了个大圈子,回归正途,杜小铮依然没认出他来。陈西宁终于有了抓狂的感觉。
陈西宁在5号楼前靠边停下,后坐三人鱼贯下车,像有组织的撤退。
杜小铮的双腿僵得发麻了,活动了一下,准备开门下车。
“都不记得了?”陈西宁突然生出感慨,他颓丧的趴在方向盘上,示意杜小铮可以下车了。
程景跑到车窗外,探进半个头,在杜小铮耳边通告了另一个让她颜面扫地的事情。
生物系那位被她拒绝了两次的男生——郑锐,此次又出新花样。他抱着一束惊天地泣鬼神的玫瑰花,站在那里,堵住了进宿舍的必经之路。
这么有恒心、有毅力的男生不多了。
记得前一阵子有部电视剧里说:一切不以高富帅为前提的求爱都是耍流氓。郑锐是否高富帅杜小铮无从得知,她只是不喜欢他。他太年轻,太单纯,实在无法匹配杜小铮这颗沧桑的心。
第一次,郑锐在杜小铮晚自习的路上递了封情书。可以想象,一个生物系学生的情书是什么样子。就像动物世界的旁白,没有风花雪月,没有诗情画意,那是一种直白的求偶。”我很喜欢你,每天都想见到你,你也喜欢我吧。”
杜小铮对这种陌生的单方面爱情宣言的处理经验不是很丰富。还好,江柳西给出了解决方案,她指了指旁边的垃圾桶。杜小铮说不好吧,江柳西反问道:“不然呢?难道你要贴床头上炫耀?”
杜小铮不是有意的,她只是无法接受郑锐的心意,又不忍无情地当面拒绝。
第二次,在上学期放假的时候。郑锐赶过来送她回家。可杜小铮并没有回家,或者说没有家可回。这是另一个伤心过往,她不愿去想,更不想对他人提及。
看着别人兴高采烈大包小包地回家,只剩杜小铮一个人落寞地坐在宿舍里准备搬到另一幢宿舍楼里去。学校集中安排了暑假留校学生住宿。
郑锐打电话来的时候,杜小铮有一丝安慰,多少还有一些感动。于是没有拒绝他的好意。最后是郑锐帮忙拿了行李去另一幢宿舍楼。
两幢楼的距离有些远,学校太大了。就是这段距离上的闲聊给了郑锐错觉。杜小铮只是不讨厌这个干干净净的大男生,但离喜欢他还是很遥远的。
可郑锐不这么想,他轻松跨越了喜欢和爱之间的鸿沟。在新学期的第一个周末晚上十点钟,执着地站在宿舍楼下,用一束火红的玫瑰来施压,让杜小铮作一个非此即彼的选择。
杜小铮坐在车里,迟迟不能做出选择。不想伤害郑锐,也不想勉强自己。
江柳西此时已去应付郑锐。第三个人去解释最好,带给他的伤害应该可以降到最低。
郑锐发现了坐在车里的杜小铮,显然,他还希望当面听到结果。于是,他掠过江柳西,掠过企图拉住他的何田田,向车子这边走来。
程景没想到事情瞬息万变,几分钟之内已到不可控的地步,下意识地逃离车门,将杜小铮完全暴露在郑锐的视野中。
怎么办?到底要拿这束耀眼的红玫瑰怎么办?视力所及之处尽是红玫瑰,玫瑰后边的郑锐反倒不重要起来。
他一定要一个结论,只能说对不起了。杜小铮下定决心,深呼吸,推开车门,准备下去,该面对的总得去面对。
“坐好。”陈西宁看着坐立不安的杜小铮,恨得牙根疼。就一个暑假没看着,竟然有人这么明目张胆地送起玫瑰来。
陈西宁转过头,问道:“不喜欢?”
杜小铮的心思还在越来越近的红玫瑰上。宿舍里灯火通明,大门口的灯光更是明晃晃的耀眼,郑锐背着光,正一步步走来。听到陈西宁的话,她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喜欢?”陈西宁的声音冷到令人发指。
杜小铮又摇了摇头,什么是喜欢,什么是不喜欢,不讨厌算不算喜欢?
“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陈西宁被杜小铮是也摇头,否也摇头的动作搞的迷糊了,声音里便有些无奈。
“不喜欢!”杜小铮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发抖。北方九月的天气渐渐凉了,丝丝冷意从丝绸长裙上明显地透过来,脊背一阵子一阵子的颤抖。
“是不喜欢还是不敢喜欢?”陈西宁想到可能是后者,声音愈发冷起来。
“不喜欢!”杜小铮的心自己还能掌控,她很坚定。
郑锐已走到了一米之外。杜小铮心想,豁出去了。他喜欢自己不是他的错。在这场没有胜败的青春里,下去主动认个错道个歉吧。毕竟,无法接受他的心意让自己也觉得内疚。
陈西宁真不知道拿杜小铮如何是好,她对别人连拒绝都无法说出口,却唯独忘了他。陈西宁突然探过身来,双手搭在了杜小铮肩上,紧紧拥抱着她。隔了十几年,他再一次拥抱她,不舍的放下。
杜小铮的头埋在他的怀抱里,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唬得晕头转向,浑身像高烧病人一样,一边发烫一边颤抖。
郑锐一步步靠近的声音,最终停在了车门外。
“晚安,以后天凉了,多穿点,小心着凉。”陈西宁的声音透着宠溺、透着疼爱。声音不大,刚好可以传到郑锐耳畔。
郑锐的脚步声远去了,是一支支红玫瑰落在地上的声音。杜小铮埋在陈西宁的怀抱里,无法思考,甚至没有意识到郑锐已经离开了。
“好了,快起来吧,人都走了。”陈西宁痞痞地开口:“否则,我以为你很享受这个拥抱。”他轻轻地推开杜小铮,作了个夸张的动作:“哎哟,扭到腰了。”
站在不远处的程景上前拉开车门,几乎是搀着杜小铮从车上下来的。
陈西宁目送杜小铮进了宿舍楼,嘴角泛起微笑。不记得我没关系,我们可以重头开始 。
四人回到宿舍,何田田不知死活地问:“陈西宁的腹肌想来很流线,拥抱起来,实战检验效果如何?”
杜小铮的气力稍恢复了一些,很气愤:“我都被吃豆腐了,你就不能让我自己安静地疗个伤吗?”
江柳西从包里掏出便签纸,往桌上一拍:“何田田,秦声的联系方式。南二食堂的鸡腿,你自己看着办吧。”
杜小铮一宿未眠,翻来覆去地思考以后怎么面对郑锐,怎么面对陈西宁。主要是怎么面对郑锐,因为遇到陈西宁的几率并不大,小概率事件可以忽略不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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