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倾城

　　第四章花楼夜行
　　七月初十是一个极其普通的日子，天上的月亮不怎么明媚，地上的人，不怎么和谐，一切都是刚刚凑合而已。
　　之所以说是凑合是因为，聂溪枫晚上回来之后心情似乎不太好。问什么也不答，终于恢复了让我觉得很是紧张，心里发凉，觉得很是倒霉的状态。我不知道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按理说他变成这个让人提心吊胆的样子，我该是很伤心才对。但是我觉得他像前几天那样对我像个哥哥，那才是不太正常。
　　他不太正常的时候，我挺高兴，但是我觉得很不心安。
　　他像现在这样正常的时候，我虽然很安心，却并不想跟他相处。
　　我在楼下面，正在想着该从哪个地方开始爬，抬头一看，他已经一跃上了怡红院的高楼，转身消失不见。我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跃上去。
　　刚刚站稳却被人一把抱住了。我心下一惊，已经被人捂住了嘴巴。聂溪枫的侧脸，在里面的灯光的照射下，皱眉的样子，看着很是揪心。
　　他看了许久，带着我迅速向上面去。我死死抱住他的腰。他已经跃上了五楼。天知道我多么恐高，三层以上的楼，我一定会吓得腿软。何况现在是五楼。
　　太不中用了。
　　他皱眉看了怀里的我一眼，突然轻笑了一下：“溪杨，别怕。我抱着你呢。”然后他一纵身，跳进来一个房间。
　　他从来不蒙脸，我也跟着没有蒙脸。他一身黑衣很是方便他的出行，我的灰衣就没有那么方便了，所以我今天为了减少他的负担，特特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
　　聂溪枫轻轻对我说：“在这里呆着，我去找东西。”
　　我点点头。他转身跃出了窗子。
　　我看着窗外，正要将窗子掩住，却看见远处似乎有个白色的侧影，负手而立，一只脚尖点在屋檐翘角上。屋角的铃铛轻晃，他衣袂翻飞，飘渺得几乎是个幻影。
　　我眨眨眼，看见他还在，他突然一个腾跃，我以为他要向前冲去，却看见他原地一个空心翻，再次站定，已经转了个身，似乎眉头微皱，眼睛定定地向着这边看过来。我立刻关了窗户。那或许真的是宋逸也不一定。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并不想看见他。
　　我转身，去寻找月华的房间。今天上午虽然没什么收获，但是我还是暗暗留意了月华的房间。三楼转角的房间，跟其他地方的格局不同。我特特注意过，那里跟别的地方不一样，很是安静，只有几声古琴的铮铮声。
　　而且，白天的时候，聂溪枫盯着的房间也正是那个。
　　所以我可以肯定，曾天宝把东西送给了月华，并且那个房间就是月华的。我正在犹豫是装成嫖客大摇大摆地去找月华的房间还是跳到三楼去。
　　我看了看自己一身黑，摸了摸自己的眼罩，觉得自己这只眼睛实在是有点点碍眼。
　　我果断选了第二条。恐高也没有办法，聂溪枫怎么办事的我真的是很好奇，很好奇高手是怎么做这些事情的。我每次都是一身的伤，可是除去在邓州名家，我从来没有见过聂溪枫受伤，所以很是明显，武功不济的我，很受伤。
　　我打开窗子，特特看了一眼远处，那抹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抖着双腿，向下跳，几下纵身，总算到了三楼。往月华的房间走去。我一不小心踩空了一块瓦，差点掉下去。真是惊险。
　　终于到了那个房间的时候，站在窗外，猫着腰。
　　聂溪枫的声音轻柔：“在下听闻姑娘琴艺高超，今日特特来听听的。姑娘今日不方便，在下五百两的银子不是花得太不值得了。”
　　那姑娘声音妩媚而温软，我听了鸡皮疙瘩都起来不少，她说：“真是抱歉，奴家近日伤了手。公子若是想听，十五再来可好？奴家不收您的钱，月圆之夜，良辰美景，适合听曲。”
　　我觉得听了这姑娘的话，我都忍不住要答应她了。
　　但是聂溪枫不愧是洁身自好出了名，没有暧昧姑娘，几乎快被人怀疑是断袖的公子。好在他虽然没有暧昧的姑娘，也没有暧昧的男子。这点真是让我觉得欣慰。
　　聂溪枫竟然拒绝了月华姑娘：“在下十五不得空，今天已经是抽空前来了。”然后他声音转而悲戚，我看到里面聂溪枫的身影一闪，立刻冲到了那姑娘的声音旁边。然后我很激动地打开了一点窗户。看到的就是聂溪枫的背影，他一手揽着月华的腰，一手挑着她的下巴，“姑娘几次三番不肯，是不是瞧不起在下，嗯？”
　　我很激动，聂溪枫，江湖排名第三的美男子，正在出卖色相。
　　江湖排名第三的美男子，出卖色相被我看见了。
　　我听到月华轻轻的呻吟了一声，我听了骨头有点酥，差点掉下去。我正激动着，却突然被一个人捂住了嘴巴。我顿时不敢动。慢慢侧眼看过去。
　　竟然是沈烨，他怎么还在这里？看着我看他，他对我笑笑。我回过头，继续盯着聂溪枫看。
　　他小声问我：“你哥哥跟姑娘调情，你看什么看？”
　　我白他一眼，回他一句：“能不能帮个忙？”
　　他回我一句：“看情况，你先说。”
　　我说：“一会儿，我在这里摔下去，你趁机把月华姑娘的琴偷出来。”他疑惑地看着我，点点头。
　　然后，我正准备摔下去，三楼，我很需要心里准备，还要想想怎么才能既不摔死自己，又能引起广大人民群众的注意。
　　我戴上面具。正要往下跳。
　　沈烨终于没忍住抓住了我，小声问我：“你就这么下去？你怎么不想个好点的方法？”我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他是说我的办法不够好。
　　我点点头，表示我也知道我的办法不好，但是我没有什么好办法，我只好问他：“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他笑笑，对着我的耳朵说：“我去把他们的招牌捅了，你趁机喊，闹事了，然后，趁机将东西偷出来。我一会儿在前面的巷子等你。”他说完立刻就向着旁边掠去。
　　我很生气，一个个轻功都好得不行。
　　我一边注意他怎么把招牌捅下来，一边看着里面的聂溪枫，他抱着月华，眼睛却一直看着旁边的琴。我将窗户打开一点，他立刻看见了我，皱眉用唇型问我：“你怎么在这里？”手上却把月华抱得更紧，我看得有点酸。
　　我问他：“琴是不是真的？”
　　月华动了一下，我看见他似乎点了一下头。然后我扭头跟站在招牌旁边的沈烨打了一个手势，他一脚踢了怡红院的招牌。
　　我立刻跳到旁边的窗户，将自己的声音调整成很尖锐，又恶心的花娘的声音：“呀，砸场子了，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我再看沈烨，他已经消失了。
　　聂溪枫揽着月华探出脑袋，我就在旁边很是艰难地挪到另外一个窗子，慢慢摸进去，抱着琴立刻跳出去。将窗子掩好，抱着琴，立刻飞奔着向小巷子跑去。
　　我看到沈烨的身影，心里很是激动。
　　就快要到了小巷的时候。我被人提住了衣领。我说过一万次，这样很毁我的形象，聂溪枫这个混账东西。我回头瞪一眼，却发现不是聂溪枫。
　　我不认识这个人，他眯着小眼睛，看着我，低头看看我的琴：“偷了东西还想跑？”
　　我眼珠一转，想到自己脸上还是戴着面具的，很是镇定地说：“暗阁办事，耽误了事情，你担当得起吗？清河姑娘要琴，你敢不给？”
　　他疑惑地看我一眼，我笑笑，很是镇定地说：“在下正是清河姑娘的家奴，你难道不想要命了？清河姑娘下手，从来都狠绝。”我说的是真的。他提着我的衣领的手，松了一点。我觉得很有效果，我指了指远处的沈烨，他的衣角正上下飘飞着。
　　“你真的是暗阁的人？”
　　我趁热打铁，接着说：“不想肝脑涂地，就忘了今天的事情。”
　　我甩开他，立刻向着沈烨而去。沈烨见到我终于来了，而身后那个人却一直犹豫着要不要走。沈烨看了看，轻轻一笑，潇洒地慢慢向前走。双手慢慢抬起来，慢慢地画了一个圈，我不明白他在干什么，他立刻将我挡在他的后面，然后，再画一个圈，他声音温婉而遗憾：“忘了吧！”双手停下，那个人便倒下了。他轻轻舒了口气。
　　我抱着琴，看着地上的人，再抬头很是好奇地看他，问：“你刚刚干了什么？”
　　他笑笑，将扇子打开说：“有种功夫，来自西域，叫催眠术。已经失传很久了。”然后他大摇大摆地走在我的前面。我跟在他的身后，有些不明白他要带着我去哪里。
　　他突然停下来，皱眉说：“刚刚忘了问你，你偷这琴干什么？”
　　我回头看看这把琴，觉得很是普通。
　　认真看看那琴头的雕花，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我又不认得侧影。
　　“名琴侧影，送给未婚妻啊！”我明知道不对，我还是硬着头皮说。
　　他收了扇子，敲在我手里的琴上，很为难地看着我，叹口气。他说：“溪杨，这把琴，我用我项上人头保证，它绝对不是侧影，你别送给你的未婚妻惹她生气了。你随便去个琴坊，随便哪一把二百两的琴都比这个好。”
　　我低头看看这把琴，停下来，很是无奈地看着他。
　　“既然是假的，那真的在什么地方？”
　　他回头笑着看我：“溪杨，名琴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偷走。”
　　我很无奈，聂溪枫这家伙究竟在搞什么？我认不得他自己也认不得么？
　　我将琴随便扔在一家院子里。气呼呼地向前走。
　　沈烨笑笑，停下来等我走近：“别生气了，一把琴而已，论起侧影来，正弦的下落还明朗些，再则，侧影是瑛宫第二把交椅的信物，但是正弦却是第一把交椅的信物。即使瑛宫已经不复存在，总有什么人会藏着的，等着卷土重来也不一定。”
　　他继续说：“你要是非要这东西，我帮你一起找就是了，别气了。”
　　沈烨你帮我找？我还不如花十万两银子让一线楼的楼主浣花告诉在什么地方，我自己去找。
　　我抬头看他一眼，几下腾跃，向着客栈奔去。他在后面看着我，没有追上来。我很放心，但是我很忧心，我回到客栈要是正好撞上了聂溪枫，他觉得我搞砸了他的事情怎么办？十分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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