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雨

作者:谖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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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 章


      西陵子夏坐在马车中,一路上的颠簸使她的脸色苍白如纸,肚子里的五脏六腑在翻腾着,像是有根棍子在里面搅动着一样,想吐却吐不出来。她拿着一本书迫使自己转移注意力,但头昏昏沉沉的根本看不进去,于是眼前的字体由清晰变得模糊,逐渐睡着了。
      好不容易熬到京都了,西陵子夏像是重新活了过来,趴在窗框上看着外面的风景,陶醉于花的芬芳中。
      易国的京都大街小巷都种植着桃树,一到了春季粉色的花瓣便盛开在枝头,或有的掉落在地上,远远望去就如一片粉色的海洋一样,它的香气更是让人心醉,行者无不驻足观望。帝都年年如此但今年的桃花开得却比往年的要灿烂,百姓都说是桃花娘娘显灵要赐福给凡人了,于是百姓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又临近过年,家家户户都贴上新对联,门前挂着两个大红灯笼,小贩在叫卖着货物,好不热闹!
      西陵子夏见到如此景象,连日来的疲倦都消去了,听着外面小贩的叫卖声心里痒痒的,于是笑眯着眼转过头跟她的贴身丫鬟云裳说:“车里太闷了,不如出去走走?”
      云裳心里也是极想去的,现在小姐开了口那就正合她意,连连点点头说:“好呀。”
      于是见西陵子夏撩起帘子跟与马车并列前进的侍卫长李安说:“李大哥,不如在此地先歇一会整顿行装再入宫见舅舅吧?”
      李安立刻否决了她,说:“小姐万万不可,此地龙蛇混杂,属下怕出什么乱子。”说罢,对着西陵子夏做一抱拳动作。
      “我们多日来赶路,都没吃过什么像样的,京都的客栈、酒肆如此兴隆,应该馈劳一下大家,以报多日来的辛劳。”
      “对不起小姐,属下的职责是把小姐安全带进宫。”李安依然板着脸认真地说着一字一句。
      西陵子夏没有办法了,只好“哦”了一声失望地放下帘子,摸了摸肚子,盯着车窗外的小吃垂涎欲滴。
      云裳看她的样子就知道被李安拒绝了,那个木头脸,整天就知道板着脸,跟他的同父同母的李全可比他有趣多了,真不明白这两兄弟为什么二十年来相处融洽的。
      突然,大街上出现一阵骚动,一串有规律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西陵子夏好奇地想看看马匹上的到底是什么人,于是趴在马车的后车窗上看,只见马匹在离她们的马车不远处身体一疾,口吐白沫,竟死了。从马背上甩下一个蓬头垢面、身着红色锦袍的男人。
      许久,男人都没有动,街上的百姓叫喊着“死人了,快跑啊。”谁也不想惹上这种事,免得被当成凶手就麻烦了,于是大街上的百姓仓皇逃窜,不一会街上竟只剩她们一队人和几个胆大的想看热闹的男子。
      李安下马,把手指放在受伤男子的脖颈处,对西陵子夏说:“小姐,这名男子还有气,我们要救他吗?”
      西陵子夏点点头,走下马车来到他们的附近,说:“先找个医馆然后给他安置在客栈吧。”
      李安抱拳,道:“属下这便去做。”又招呼黄进“你随我一起安置这男子。”
      西陵子夏看了一眼受伤的男子后便回到马车上对副侍卫长李有说:“启程吧。”于是一行人驾着车马继续向前行。
      到了宫中整理好一切后已是接近黄昏了,西陵子夏匆匆忙忙地赶到御书房门口等皇帝舅舅召见,里面隐约传来谈话声,西陵子夏也听不仔细,迷迷糊糊地就坐在台阶上睡着了。
      等谈话结束,已是傍晚了,明泽胤推开门后看到有一蓝衣女子坐在台阶上,双手抱着膝盖侧着头枕手臂上,面容清秀可爱,淡淡扫了一眼后径直走下台阶。
      这时,小李子过来拍了拍她的肩头,道:“小郡主,醒醒。”
      西陵子夏迷迷糊糊地撑开眼睛,揉了揉眼后看了天色后说:“嗯?这么晚啦?”
      “皇上召见您呢。”
      西陵子夏站起来揉了揉发酸的后脖子,走进御书房后小李子便把门关上了。
      西陵子夏对着皇帝行了个礼,道:“岚城郡主西陵子夏参见皇帝陛下。”
      皇帝点了点头,说:“起来吧,何必行如此大礼。”
      西陵子夏站起来嘻嘻一笑,说:“以前您总是说子夏没规矩,现在我不有规矩了嘛。”
      皇帝啼笑皆非,道:“好好,几年没见你长进不少啊,想必你母亲一定很是欣慰。”
      “才没呢,母亲整日说我顽劣,这次出门她是巴不得我不回去的。”
      “哦?你母亲这么好性子的人也对你没辙?”
      “母亲这两年对我是越发严厉了,两年前还把我送去邑山学师,现在回来了她又送我出去。”
      “呵呵,你的哥哥们还好吧?”
      “才不好呢,整日欺负我,二哥明明知道我一接触猫就会起疹子,他还偏偏抱着猫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用膳的时候把我喜欢的菜都吃了。还有,三哥竟然把我那只养了三年的龟炖了!你说他是不是很过分……”
      西陵子夏手舞足蹈的说着,情绪越发激动,皇帝被她逗得连连大笑。
      不知不觉就天黑了,皇帝连忙制止了西陵子夏,说:“夏丫头,宫里为你准备了洗尘宴,现在时辰也差不多了。”
      “啊?还有洗尘宴?那赶紧的吧,我肚子饿得很。”西陵子夏抚摸着肚子,肚子还很配合的咕咕叫了两声。
      “好好。”皇帝连连应好,慈爱的看着西陵子夏,脑中想着哪个皇子与她般配,若是联姻的话便是亲上加亲了。
      琼脂殿中有四十位嫔妃、五位皇子早已到齐,皇上的身影却久久不见,暴躁的炎妃等不及要摔碗的时候,一声“皇上驾到。”大家都呼出一口气,终于来了。
      “臣妾(儿臣)参见皇上。”所有人都起身行礼,动作竟出奇的整齐划一。
      “起来吧,大家用膳。”皇上一声令下所有人又回到座位上用膳,西陵子夏看着琳琅满目的菜色眼花缭乱,最后决定先吃眼前的。
      皇帝一直不停地给西陵子夏夹菜“夏丫头,这个很好吃的。”“你这么瘦,多吃点肉。”“这个很补的,尝尝。”……
      其他嫔妃羡慕地不得了,纷纷模仿皇上给她夹菜“这个真的很好吃呢。”“我怀孩子的时候都是吃它呢,吃完后包你还想吃。”“这个吃了能美容呢,你看我的皮肤就知道了。”……
      西陵子夏碗里的菜堆得跟座小山似的,只能从顶上夹,否则就会塌。每每消灭了塔顶的菜后就会有新的补上,想吃的都在碗底,总之,西陵子夏这顿饭吃得不是很开心。
      明泽胤看着她碗里的菜不禁为她担忧,这么多怎么吃的完?隔壁的明泽禹捂着嘴巴在笑顺便用右手手肘捅了捅他,说:“三哥你看,她的样子好傻。”
      明泽胤听到这句话后皱了皱眉,没有答话,明泽禹见三哥不搭理他,扁了扁嘴自讨没趣继续低下头吃饭。
      皇上环视了四周后突然发话:“皇后和老二呢?”
      明泽禹吊儿郎当的说了句:“老二准是在哪个小老婆那里逍遥吧。”
      皇上瞪了明泽禹一眼,转问身后的林总管:“你可知道他们在哪?”
      “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方才派人来传话说身体不适,望皇上谅解。而二皇子现今在……在金香阁。”
      皇上听了后大怒,用手拍了下桌子,道:“胡闹!皇家的脸都给他丢光了!立刻派人给朕捉他回来!”
      “是。”
      西陵子夏被皇帝的怒喝吓到了,放下碗筷,转头低声在刘贵妃的耳旁问道:“娘娘,这金香阁是什么地方?为何舅舅听到后如此恼怒?”
      刘贵妃支支吾吾地答道:“这……这金香阁总归不是好人应去的,女孩子不能去。”说罢,低下头脸上飘起两朵红晕。
      西陵子夏听后恍然大悟,这金香阁不就相当于岚城的逍遥阁嘛,难怪舅舅如此气恼。
      宴散后,西陵子夏独自一人走在御花园的小路上,手中的灯笼发出微弱的光,她坐在藤蔓织成的秋千上,把灯笼挂在树枝上,双手紧攥着藤蔓双脚蹬地,秋千荡向空中,看着眼前的景,往事如潮水般涌来。
      三年前,她十二岁,那天如往常一样她偷偷溜出皇宫,在外玩耍了一天后,傍晚时分忽然听到街上有人大声说大皇子起兵叛乱了!周围的人都议论纷纷,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不可能吧?你小子吹牛皮的吧?”“大皇子怎么可能叛变!”“大皇子宅心仁厚,岂容你污蔑!”……
      男子用不可质疑的语气说:“这话可是我亲耳听到刘元景大人和傅意大人说的,你竟敢置疑他们?”
      西陵子夏呆呆的站在原地,手中的糖人“啪嗒”的掉在地上,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拉住说话的那个人,像捉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压制着眼泪说:“你再说一遍?”眼睛直直的望着他,希望是自己听错了。
      男子不耐烦的回答了她:“我说,大皇子起兵叛变了!”
      西陵子夏听到后手无力地松开了男子的衣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回宫。
      她跌跌撞撞地往前跑穿过拥挤的人群。将要到皇宫时,只见云裳背着包袱在围墙外等候,见到西陵子夏时顾不上行礼就将她托上马背,随后快速的上马,“驾!”一声令下,马儿撒开腿跑,风刮着脸生疼,西陵子夏低着头这样才好受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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