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糖少女

　　【一】

　　沈爸爸回家的时候安安正光着脚丫在冰箱里找东西吃，客厅的地板砖凉凉的，在炎热的夏天冰的她的透心凉。
　　安安嘴里咬着糖，回手塞了一块到沈爸爸的嘴里，怀里抱着两包薯片，弯着眼睛亮晶晶的：“爸爸我好想你。”
　　沈爸爸捏捏安安的小鼻子，威言恐吓：“小心变成大胖子！”
　　安安哼了一声表示自己不怕，跟沈爸爸说过晚安后，抱着零食蹦蹦跳跳的回到卧室，隔壁的小子正在咚咚咚的捶着墙，安安扑到床上赶紧按亮手机，回复过去一条短信，那边的捶墙声才停下来。
　　“大半夜不要扰民啦！”
　　手机很快就震动了一下，阿逸回复说：“谁叫你不回复，快点告诉我你准备上哪所中学？”
　　“就不告诉你！”
　　安安咔嚓咔嚓吃完薯片，关掉手机钻进被窝里，嘴里还带着丝丝番茄可比克的味道，那是安安最爱的味道。
　　墙那边又开始被阿逸捶的咚咚作响，安安气急败坏的跟着对捶，两个人捶的精疲力尽，手疼的要死才昏昏沉沉的睡着。
　　开学前几天阿逸又来问安安，那个时候安安抱着最爱吃的番茄可比克哭的稀里哗啦，阿逸扭头一看，电视剧里正放着肥皂剧。男主角抱着得了白血病濒临死亡边缘的女主不舍的流泪，两个人恨不得来世还在一起。
　　看到动情处，安安仿佛化身为女主，哭的比剧中的主人翁更厉害，阿逸无奈的给安安递了几张抽纸，她接过纸巾，狠狠的擦了一下鼻涕。
　　“你来做什么？”安安还带有一点鼻音，鼻尖红红像只小辣椒。
　　阿逸说：“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准备去哪所中学。”
　　“你去哪所？”
　　阿逸有点尴尬的抓了抓头发，少年白皙的脸庞有点发热：“我不像你学习那么好，分数只够上二中。”
　　“那我也去二中好啦。”
　　安安笑眯眯，看着阿逸的双眼格外的认真：“想一直都跟阿逸在一起。”
　　“那说好了。”阿逸拍拍胸脯，意气风发，“到时候我罩着你！”

　　【二】

　　开学那天，安安特地穿了一条粉色的公主裙，在阿逸的护航下蹦蹦跳跳的一起去学校。两个人被分到了不同的班级，尖子班和普通班。
　　阿逸晚上回到家很不开心，又开始捶墙，安安推开窗户对着隔壁喊：“阿逸阿逸，你快出来！”
　　“干嘛啦。”阿逸磨磨蹭蹭的从隔壁窗户探出头。
　　“明天起床你要喊我哦。”安安趴在阳台上，托着下巴跟隔壁的少年面对面。
　　“好。”
　　阿逸学着安安，托着自己的下巴，暖暖的灯光从对面打过来，罩在他的脸上，格外的温暖。
　　安安晃着脑袋，后脑勺的两只辫子也跟着一摇一晃，她对阿逸说：“阿逸，明天你不要带便当，我让妈妈做两份。”
　　沈妈妈似乎是听到了安安的话一样，在厨房喊了一声：“安安，过来吃宵夜啦。”
　　“我走啦。”安安挥挥手，跟阿逸告别。
　　早上阿逸已经忘记了自己还要叫安安起床的事情，抱着被子口水横流，安安嫌弃的踹醒他，坐上了阿逸的单车后座，一路吹着晨风，迎着朝阳去了二中。
　　“安安。”阿逸囫囵吞枣，嘴里塞了好几块牛肉，说话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为什么你都吃蔬菜这么清淡的午餐？”
　　安安啊呜一口吃掉胡萝卜，红红的胡萝卜被沈妈妈切成片，吃起来脆脆的：“因为多吃蔬菜长的高。”
　　教学楼后面的小花园是安安和阿逸的秘密基地，尖塔状的云杉树下是他们吃午餐的地方，在浓郁的树荫下，叽叽喳喳交换各自身边的趣事。
　　“不吃肉怎么补充蛋白质！”
　　阿逸举着叉子义正言辞，肉对他来说是最重要的食物，安安长的这么瘦，更应该多吃一点肉。
　　安安眨眨眼，很认真的点头，青菜在她嘴里咬的咯吱咯吱作响，然后被她和着米饭一块吞下。可是后来阿逸也还是没有在她的便当盒里发现哪怕是一块荤腥。
　　“其实我不爱吃肉啦。”少女眯起来的双眼亮晶晶的，只是里面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阿逸看不懂，只是觉得她一定很开心，不然为什么笑容比那块牛肉还有吸引力。
　　“怎么会有人不爱吃肉。”阿逸小声的嘀咕，然后把空了的便当盒交给安安带走，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妈妈给我买了很多零食，晚上过来吧，有你最爱的可比克，番茄味道哦。”
　　晚上安安顺着自己家的阳台爬到了对面，阿逸正在那里张着双手半蹲着，她一下子扑了过去，跌进他的怀里，两个人轱碌碌滚做一团。
　　他的怀里有着好闻的气味，是草莓味的舒肤佳，安安喜欢这个味道，赖在他的身上不想起来。
　　“安安你胖了好多。”
　　阿逸龇牙咧嘴的揉着腰，一脸无奈，红红的脸颊像个草莓，躲藏不急被安安看个正着。
　　“猴屁股！”
　　两个人嬉笑打闹，开怀大笑。多年之后回想起来，那还是阿逸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光。

　　高一下学期阿逸喜欢上隔壁班花。
　　班花鹅蛋脸，一头秀发飘飘，说话时软声细语，像极了林妹妹。
　　那时候大家都非常喜欢林黛玉这样的美女，娴静犹如花照水，行动好似柳扶风，柳眉一皱就碎了多少少年的心。
　　阿逸手舞足蹈的跟安安分享自己的小秘密，把隔壁班花夸的天上地下绝无仅有，仿佛风一吹就要羽化成仙飘然而去。
　　“咱俩这么多年的青梅竹马了，安安一定会帮我的对吧？”
　　安安点点头，一如当年的阿逸，豪气万丈的拍拍胸脯一把揽下。
　　“我们是什么关系，绝对帮你。”
　　阿逸欢喜的离开，没再回头，安安揉了揉眼睛，吐掉嘴里草莓味道的糖：“好苦。”

　　【三】

　　安安和阿逸的确是青梅竹马，从小光屁股一块长大，两家一墙之隔，小时候两个孩子说话不用开口，直接捶墙就行，另一个就会顺着空隙不足二十公分的阳台爬过去。
　　小小的阳台，承载了两个人十六年的时光。
　　他们在阳台养过仙人球，养过水仙花，养过小吊兰，还做了温馨的窝，养过一只卷尾巴的流浪狗。他们在阳台刷过牙，洗过脸，写过作业，还在寒冷的冬夜傻兮兮的仰望过夜空。
　　他们在阳台一起分享过快乐和痛苦，可是安安现在一点也不喜欢这个阳台了。
　　夜晚任凭阿逸在隔壁怎么敲出声，安安也只是捂着耳朵蜷缩在床尾，睁眼到天亮。
　　阿逸不明白原因，早晨上学时一直在安安耳边问来问去，无非是为什么昨晚不理他。
　　捶墙一直是两个人的联络方式，暗号一般秘密的存在，只要有一个人捶了墙，另一个人一定会理会的。
　　阿逸觉得很受伤。
　　“你为什么带雨伞？”
　　安安突然问他，今天阳光明媚，阳春三月，路两旁的树上有不知名的粉色花朵，风一吹就像只快乐的小精灵。
　　“天气预报说今天可能会下雨，要是下雨了等我。”
　　阿逸脚下踩的飞快，单车在路上飞翔，安安的裙角被凉风吹起，比精灵还要轻盈。
　　下午放学的时候果然下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困住了许多的人。安安作为值日生，下去的时候楼下已经没有人了，她背着书包站在那里四处张望。
　　“你在找林逸吗？”
　　安安回过头，身后说话的是她们班的班长，他笑起来的样子像一阵清风，手中拿着一把折叠雨伞，修长的个子要高出安安一个头。
　　“你看到他了？”
　　“刚刚在楼上看到他送五班的程美美出校了。”
　　安安轻轻咬了咬嘴唇，看着外面倾盆而下的大雨有点出声，五班的程美美就是阿逸暗恋的那个隔壁班花，阿逸当然不会错过这么一个献殷勤的机会。
　　“沈安安，我可以送你回家吗？”
　　“谢谢，不过不用了。”
　　安安翘着嘴角笑了一下，笑容依旧甜美，班长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她顶着书包冲进了雨里。
　　“你等等，这样会感冒的。”
　　班长急忙举伞跟在安安身后，仔细的替她遮着冰冷的雨滴，全然不顾自己。
　　回到家时沈妈妈吓了一跳，连忙把安安塞到浴室洗漱，自己动手熬姜汤帮她驱寒，只是到了半夜，安安还是发起了高烧，第二日只能请假。
　　阿逸很愧疚，放学过来忙前忙后，安安轻声安慰他：“那天有人送我回来，只是我自己不小心淋了雨。”
　　“是哪位活雷锋？”
　　“卫铭。”
　　阿逸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又剥开一颗糖塞进安安的嘴里：“那小子肯定喜欢你吧。”
　　卫铭一表人才，做事斯文，学习又好，像翩翩公子一样让无数花痴女学生每到下课就去他们班门蹲守。阿逸听说过他，此刻心里有点酸溜溜的。
　　安安捂着嘴巴笑嘻嘻：“哪有。”
　　那颗糖甜到了心里。

　　【四】

　　安安有了好心情。
　　五月份的天气暖洋洋的让人欢喜，她退了烧，到了学校，中午放学蹦蹦跳跳去了她和阿逸的秘密基地。
　　哦，不是她和阿逸两个人的秘密基地了。
　　尖尖的云杉树下坐着阿逸和隔壁班花，两个人捧着情侣饭盒肩碰肩，时不时扭头说上几句话，看起来分外的和谐。
　　这个一直以来只属于她和阿逸的地方被陌生人入侵了，或许班花更早的就入侵了，或许班花入侵的并不止这里。
　　安安站了好久，阿逸都没有发现她，还是班花招呼她过去一块吃饭。
　　她一个人有些落寞的坐到一旁，跟阿逸说了几句话，勉强吃了一口米饭，扭头全部吐出来。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啊！”
　　班花扔了饭盒尖叫，安安按住不住痉挛的胃看了她一眼，有几粒米饭混合着油水溅到了她的白色裙角上。
　　“对不起，对不起。”
　　阿逸拉着班花的手替安安道歉，然后对安安说：“我带她去洗手池洗一下。”
　　安安已经疼的说不出话，她的胃像有两把匕首在翻搅一样，让她几乎要痛出眼泪。
　　但是她还是仰起脸，笑着说：“好。”
　　她多么希望阿逸能够留下来，像以前一样摸摸她的头，说别怕，我陪你。
　　不过是脏了裙角而已。
　　安安笑着骂他：“见色忘义。”
　　胃又痉挛了几下，安安蹲在一旁吐了好久，然后若无其事的捡起饭盒。
　　阿逸今天没有给她带糖呢。

　　阿逸其实给她带糖了，草莓味道的硬糖，剥开糖纸，里面的糖块是那种半透明的颜色，比琥珀还要好看。

　　可是他看到隔壁班花时就全部给了她，忘记了给安安带一辈子糖的承诺。

　　安安五岁的时候和阿逸一起被父母送到了幼儿园，她不哭不闹被沈妈妈奖励了一颗糖。那块糖一露出头来就被一个人高马大的小男孩抢走，安安伤心的大哭，阿逸就是这个时候对她了这个承诺。
　　“不要哭，以后我给你带糖。”

　　安安哭哭啼啼：“我要两块糖。”

　　阿逸笨拙的摸摸她的头，说：“好。”
　　安安对他伸出小手指：“给我带一辈子的糖，拉勾勾。”
　　两个人盖了章，安安终于破涕为笑。
　　他带的两块糖都给安安，然后安安再分给他一块，两个人用糖纸折成漂亮的蝴蝶，在阳光下串成一串。
　　可是此时阿逸看着隔壁班花，班花却将两块糖果都放进了口袋里，脸颊微红的说谢谢你。
　　阿逸有些失落的想，班花不是安安，愿意跟他分享的是安安，但他还是那么喜欢班花。
　　这种柔弱的女孩儿应该被人保护呀，他应该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不需要她的分享。

　　【五】

　　周末的时候阿逸来请教安安功课，沈爸爸和沈妈妈都在家，阿逸跟他们问声好，然后他问安安：“那天你为什么吐了？”
　　安安说：“我胃不舒服。”
　　阿逸问：“看医生了吗？”
　　“医生说没事，不用担心啦。”
　　沈妈妈一下子扑到沈爸爸怀里：“电视好感人。”
　　电视里明明播放着广告，沈妈妈看广告也能哭出来，真是多愁善感，阿逸有点感叹。
　　安安捧着水杯，突然说：“爸爸，你和妈妈再生个孩子吧。”
　　沈妈妈抬头，泪眼朦胧：“安安你不爱妈妈了。”
　　安安没说话，拉着阿逸去了卧室。
　　“你怎么把程美美带到那里去了，看不出你行动这么快嘛。”
　　阿逸挠挠脑袋，有点害羞的笑了笑。
　　“你也可以带卫铭过去。”
　　他以为的午餐四人行并没有出现，安安自始至终都没有带另一个人出现。
　　阿逸问她是不是不喜欢卫铭，安安笑着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
　　安安有喜欢的人了呢。
　　这么一想，阿逸心里又有点难受。
　　这个和自己一块长大的青梅竹马，终于也有了自己喜欢的人，以后再也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了。
　　秘密基地最终恢复成了两个人，他带着隔壁班花在这里度过小时光。
　　安安后来就一直没有在这里出现过，她似乎在某个不知名的下午被人遗忘在外，直到最后也没有被人想起。

　　【六】

　　那面安安和阿逸共同拥有的墙很久没有被敲响过，上面年幼时用指甲划出的痕迹还存在，阿逸送给她的贴画，最爱明星的海报，两个人一起春游时的照片，都被安安用小小的大头钉锁住。她伸手敲了敲墙，那边很快传来回应。
　　阿逸在隔壁窗户叫她。
　　“安安，安安。”
　　安安去了阳台，这是暑假的清晨，新的一天刚刚开始。阿逸穿着背心短裤，矮着身子从隔壁爬过来。
　　她想伸手接住他，让他也能一头扎进自己的怀里，可是阿逸右手一撑，灵巧的站在她的面前。
　　安安往阿逸嘴里塞了一块糖果，笑眯眯的说：“生日快乐。”
　　这个少年已经十七岁了，纵使穿着背心短裤光着脚，依旧朝气蓬勃的让人不敢正视。
　　“给我礼物。”
　　“哪有你这样问人要的。”安安还是欢喜的回到房间，举着礼物递到阿逸的手中，“呐。”
　　那是一副羽毛球拍，阿逸想要这副球拍很久了，此刻竟惊喜的叫了出来。
　　“安安，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安安弯着嘴角，歪着脑袋笑眯眯的：“阿逸喜欢的东西我都知道啊。”
　　“真的？”
　　“阿逸喜欢蓝色不喜欢紫色，喜欢吃猪肉牛肉鸡肉鱼肉和鸡蛋卷，最讨厌吃青菜胡萝卜。”安安扳着手指一个一个的算，“睡觉最爱蹬被子，不爱洗袜子，睡觉打呼噜，爱睡懒觉，喜欢羽毛球，可是看到篮球就讨厌，最讨厌小时候脱你裤子的妞妞，最喜欢的人是安安！”
　　阿逸一下子笑了出来，揉揉安安的头发：“今天哥哥生日，带你出去玩去不去？”
　　安安狠狠的点头。
　　两个人肆意的牵着手，就像小时候一样，不分彼此，在朝阳下奔跑，没有学业，没有压力，没有班长和班花，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们上了海盗船，坐了摩天轮，去了恐怖隧道，也吃了甜甜的奶油冰淇淋，他们一起吹了许多的泡泡，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他们神枪手，射破了许多气球，抱着一堆毛茸茸的玩偶在游乐园快乐行走，像世间无数的普通情侣一样欢笑。
　　天色暗了下来，安安嚷嚷腿疼走不动，阿逸就默默的蹲下来。
　　“我背你。”
　　安安一下子蹦上去，怀里的玩偶掉了一地，阿逸问她：“你太难拿了，我们放到那边的长椅上让别人拿走吧？”
　　阿逸背着安安，将玩偶整整齐齐的摆好，在路灯下慢慢向家走去。阿逸的影子被路灯拉的长长的，背上鼓起来的小小一团是安安，两只腿在阿逸的两侧摆来摆去。
　　“安安，其实我。。。”阿逸未说完的话被安安痛苦的声音打断。
　　“阿逸，我胃疼。”
　　“胃好疼。”
　　“好疼！好疼啊！”

　　那天夜晚在一片惊慌失措中度过。
　　阿逸焦急的神色，急促的奔跑，比自己还苍白的脸庞，路灯明明灭灭的晃动，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护士和医生洁白的大褂，和阿逸快要崩溃的哭喊。
　　“怎么会是胃癌呢！怎么会是胃癌呢！”
　　还有那句没说完的话，这一切都是安安那天最深刻的记忆。

　　【七】

　　阿逸从没想过活蹦乱跳的安安有一天会安静的躺在病床上，他也没有想过，她曾经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罪，他以为他的安安是无敌的，能够永远对着他微笑。

　　安安小时候就有胃病，从出生起就和沈妈妈跟着乡下的奶奶生活，她那么小，甚至连续饿了几天，每顿只吃一点清清的稀饭。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沈妈妈未婚先孕，被人耻笑，带着小小的安安没办法工作，她不愿意丢下安安，咬着牙硬生生撑了五年。
　　后来遇见了沈爸爸，安安才幸福起来。
　　只是大家谁也无法相信，这个十七岁一直微笑的少女，背负着这么痛苦的疾病。

　　阿逸哭着跪在沈妈妈面前，若不是他带着安安去吃路边摊，安安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进了医院。
　　“阿逸，不怪你。”
　　安安醒了过来，她将沈爸爸和沈妈妈唤到深身前，笑着说：“爸爸妈妈再生一个弟弟吧，以后我不在了，你们一定很孤单吧。”
　　她还是弯着眼睛，尽管脸色苍白，墨色的瞳仁却亮晶晶的：“爸爸妈妈，我想吃糖。”
　　阿逸看着沈爸爸沈妈妈走出去，忍住哽咽的声音问安安：“还疼吗？”
　　安安笑着摇头：“现在一点都不疼呢。”
　　她还是冲着阿逸微笑，笑容看起来没有丝毫勉强，她说阿逸，你是我最重要的哥哥，一定要幸福。
　　“你不要。。”阿逸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他别过头快速的擦干了眼泪，“总会好起来的。”
　　安安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她伸手捂着嘴巴：“又不是小孩子了，羞羞脸。”
　　他看着安安的眼睛，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她并不想让大家担心，阿逸这么想着，便忍住了悲伤。

　　“为什么，安安要对阿逸这么好呢？”
　　“因为啊，阿逸是安安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安安翘起嘴角，露出小小的酒窝，俏皮可爱，“安安想把自己快要溢出来的幸福分享给阿逸，因为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所以要在剩余的时间里加倍的爱着阿逸呀。”

　　【八】

　　那句没有说出口的话是什么呢。
　　好像并不重要了。
　　阿逸将一束娇嫩的菊花放到墓碑前，照片里的安安一如既往的微笑着，亮晶晶的眼眸里全是暖暖的温柔。
　　只是他知道，这个全世界最爱他的少女再也不可能大声对他说阿逸最重要了。
　　在充满薄雾的墓园里，那个有着柔和眉眼的少年像一副淡淡的山水画，一袭黑衣肃穆不动，他挺拔的身姿缓缓弯下，压抑不住的呜咽声破口而出。
　　“安安，其实我喜欢的一直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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