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

　　“地狱”

　　序。
　　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了，还是没有那个人的消息，黎欣终于意识到继续等待是徒劳的。
　　“你在哪里呢？”黎欣望着深邃的夜空，可回答她的只有阴冷的风声。
　　“就算是地狱，我也会去的。”幻影，那个几年前的自己，曾经对那个人如此说…
　　有时候，所谓的约定和承诺真是一种负担。当地狱一词浮现在脑海里时，黎欣感到一阵绝望和恐惧。
　　但，必须遵守。那里是最后的可能性了……
　　只要那个人在……

　　1。
　　混浊。
　　一片漆黑。
　　黎欣揉了揉眼睛，渐渐有了光亮，看到了类似大门的东西。
　　“地狱，我到了吗？”她走了进去，“不知道会来迎接我的是黑白无常牛头马面，还是撒旦。”黎欣想。
　　可是，她错了。
　　抬头可以看见天空，如果那可以称为天空的话。天空被一个巨大的空洞分成两半，极不自然地扭曲着。一半灰黑，象是墨水胡乱涂在白纸上，另一半却是极其鲜艳的红色。
　　有几个人向她走来，如果那些确实是人类的话。前来迎接黎欣的似乎都是着古装的女子，舞动着水袖衫，还有飘啊飘的缎带。衣服，还是可以接受的，甚至有些华丽。可是，她们没有…眼睛，鼻子，嘴巴，耳朵都没有…完全白色的脸，象是恐怖故事里的无面人，那“白脸”和那里的天空一样，抖动着。
　　妖怪么？
　　啊…没错，这里就是地狱，我终于可以见到你了。

　　2。
　　“请往这边。”女子中一个看似领头的人对黎欣说。
　　“恩。”黎欣应了一声，走了过去。可似乎稍靠近了些，那些女子便往后退。黎欣不禁皱了皱了眉，她们，看起来就象是在躲避我。我看来很可怕吗？
　　或许在她们眼中，我这擅闯地狱的人才是妖怪。黎欣想。
　　黎欣边走边观察这里的环境。
　　没有围墙，没有太高的建筑，天空和大地一起延伸着，看不到边际，宽广无垠。
　　不知觉已走到了一个广场般大小的空地，人们按照队列排着，整齐地做着奇怪的动作，象在表演，又象在进行什么仪式。
　　终于结束了，人群又朝着某个方向走去。黎欣看见了刚才那似乎是领头的女子。
　　“我能问一下吗？你们，为什么要闪躲我呢？”
　　“因为，一旦碰到你，我们就会消失。”

　　3。
　　信则存，不信则虚。
　　跟着人群，黎欣来到了一个大厅，桌子上摆满了丰盛的午餐。
　　黎欣口渴了，拿起一杯水打算喝，可是杯子里的水一到她嘴边就如变魔术一般地消失了。
　　黎欣又拿起一杯，水仍然是到嘴边就消失。
　　试试食物吧…果然…也吃不到…
　　黎欣呆了，这是在开玩笑吗？
　　“因为，一旦碰到你，我们就会消失。”
　　这样看来，这水和食物也是一样，一碰到她，就会消失。
　　比起宙斯把普罗米修斯挂在悬崖上，让老鹰琢食他的心脏。啄好以后又让他的心脏长好，然后又让老鹰去啄食…
　　这也的确是一种很好的惩罚人的方式。黎欣想。
　　看着周围的人都在津津有味地吃着午餐，黎欣再一次感觉到自己和这里格格不入。
　　从来没有体会过，原来吃饭喝水是那么幸福的一件事。
　　黎欣有些赌气地走出了大厅,来到了后院。

　　4。
　　草地，湖水，这里的景物还算是正常。
　　一个奇怪的动物守在院门口，在这一群外表妖艳华丽的人，它似乎是个特殊的存在。丑陋。和小狗一样的大小，只是浑身皱皱的象是一块石头长出了眼睛和鼻子。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守门怪朝黎欣走来。
　　我…是谁？
　　大脑一片空白。
　　想不起来了，因为那不重要…

　　5。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来到这里的人都会被清除记忆，这很正常…”
　　“……是吗？”
　　“可是你…好象还活着…”守门怪不解地看着黎欣。
　　“我没有活着的感觉。”吃不到东西，喝不到水，看不到一个人。
　　“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没有一点记忆的话，是不可能还活着的。
　　“只知道…我…要找一个人，他在这里。”
　　“什么人？男的女的？情人？亲人？朋友？”
　　“不知道……”
　　“那要如何找？”
　　“看到他的话，一定会认出我的。”
　　“为什么要来这里找，而不是相反的地方（指天堂…）。”
　　“大概是他的人品不太好吧。”
　　“……你……知道这里危险么？”
　　“知道…”
　　“……”
　　“我和你一起去找。”
　　“事先声明，我可不会给你任何报酬。”因为我现在一无所有嘛，还失去了记忆。黎欣想。据说向魔鬼要求是要付出代价的。
　　“把不该存在于这里的东西送回原处，对魔鬼来说，本身就是一件好事。”似乎看透了黎欣的想法，那怪物守门人答道。

　　6。
　　找了多久，黎欣不知道。
　　一天，一星期，一年？时间在这里，是模糊不清的。
　　她习惯了这种平淡得似白开水一样的生活，习惯了被这里的人躲避，习惯了忍受口渴，习惯了忍受肚饿。也可以说是，麻木了。也可能是因为有那个守门怪兽的陪伴，在这里的日子也不是那么痛苦。
　　还要找吗？还是放弃？
　　渺茫…
　　甚至连这一点都开始怀疑。真的是有这回事吗？我来这里，是找一个人？连是什么人都不知道……
　　还是…
　　自己其实是一直生活在这里的，那个要寻找的人，只是自己短暂的一个梦？
　　“不明白！”黎欣觉得心烦意乱。
　　她走到湖边，捡起一颗石头往湖里扔。就象是慢镜头，黎欣看着石子落入水中，而后响起一声清脆的“咚”声，湖面荡起一层层水花，激起一阵阵涟漪。就在这一刻，她似乎知道了些什么。
　　孤注一掷。

　　7。
　　“我想握一下你的手，可以吗？”黎欣知道这是个无礼的要求。一旦碰到她，它就会消失。可是，她知道的，她必须这么做。
　　怪物守门人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手伸了过去……
　　一切就发生在一瞬间。
　　一直压抑着的不安和恐惧终于被释放了出来…
　　根本就没有天空，周围是一片黑暗和火红，青面獠牙的，被铁镰栓着撕吼的……
　　黎欣终于看到了那些妖怪的面貌，有些还似乎要朝她攻击。
　　她才意识到了危险。或许一开始就意识到了，只是拼命压抑，用假象蒙蔽自己的恐惧。
　　金色的光芒围绕着他们，黎欣看到了那怪物守门人正一点点变化着…人类？不，以他的外貌来说，更接近黎欣心目中的天使。
　　因为恐惧，一切都被她扭曲了。
　　“不要再来这里了，回去吧。”
　　有种落泪的冲动。因为，想起来了。但明白的那一瞬间就失去了。

　　尾声。
　　黎欣睁开了眼睛，她刚遭遇了一场车祸，此刻正躺在医院的急救室里。
　　她开始回想刚才去过的“地狱”，那里奇怪的人，还有最后解救了她的……
　　濒死体验吗？
　　如此虚幻，又如此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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