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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砍树
“等下，”周涛眼疾手快地从地上捡起刚才被精灵丢到一旁的染血的手帕，“你忘了这个。”
对方傲慢地打量了下那块已经变成暗红色的手帕，面无表情地扭过头，“脏了，不要了。”
周涛尴尬地捏着手帕僵在那里，虽然手帕是沾上了他的血，但也可以洗干净的啊！这只精灵大概是不喜欢带血腥味的东西吧，据说精灵这种生物对腥气都特别敏感，所以轻易不肯杀生，也不会食用肉类。这种生理结构造成的差异，他就忍了吧。
忿忿地将手帕揣进自己的口袋里，周涛打定主意，等遇到了池塘就把手帕洗干净还给对方。
重新提起斧子来到树旁，周涛才觉得让对方重新包扎下手上的伤口似乎并不是个好主意。现在他的右手撕心裂肺地痛，根本没法干活，可他本来就不擅左手工作，现在单手挥舞着斧子往树上劈着，半天也只能劈出一些浅浅的痕迹。
可要像刚才那样毫无感觉地双手握斧，恐怕会让伤口越裂越严重，最后陷入失血过多的困境，更加麻烦。
望着树干上纵横交错的斧痕，周涛在心底长叹一口气，这要砍到何年何月去？
“为什么你要跟这棵树过不去？”精灵束着手，闲闲地走到他的身边。
“我猜你的同胞们一定不知道夜晚要生火取暖。”周涛费劲地将卡在树干上的斧头拔了出来，看到自己在这么辛苦地干活，那只傲慢过头的精灵却只是在指手画脚，刚才好不容易生起的一点感激之情也顿时飞去了九霄云外，“或者你们不需要用木头生火？换成你会怎么做？用魔法吗？”
他突然停下动作，没错，魔法啊！这只可恶的精灵是个法师，法师都会搓火球啊！
“你……你会搓火球的吧？”想到这里，周涛还是问了一句，万一这只精灵刚好是什么自然系法师、生命系法师，那可就悲剧了。
这显然不是个好问题。几乎是一瞬间，周围的气温好像下降了好几度，精灵铁青着脸，似乎被这个问题戳到了痛处，即使不需要观察，周涛也可以感觉到骤然而发的暴怒仿佛岩浆一样在对方的体内翻滚着，随时可能爆发出来。
“当我没问。”周涛赶紧举起受伤的右手在对方眼前摆了摆，虽然不知道这只精灵是不是很厉害，可刚才对方的气势还是让周涛颇为心惊，只想让这座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赶紧熄火。
深深吸了口气，对方才勉强遏制住怒意，渐渐平复下来。
“看来还是需要我来生火啊。”周涛哀叹一声，再次举起了斧子。
“你要用这棵树来生火？”精灵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一整棵？”
咦？周涛停下手中的动作，发现自己居然忽略了这点。游戏里砍倒松树后，可以自动得到若干木柴，但按目前的经验，在这里砍倒松树，可不会有整整齐齐的木柴掉在地上，还得他自己劈开才行。
精灵拖着步子走到树前，低下头观察着周涛砍出的斧痕，用手指比划了一下，“你有计算过，砍出这样的深度需要多久吗？而且你砍倒整棵树又需要多久？”
周涛顿时涨红了脸，虽然没有表，但从树影的变化来看，时间已经跨越了正午。尽管饥荒世界里一天到底是多久他完全不了解，但从太阳移动速度来看，他在入夜前能砍倒这棵树就算动作麻利了。劈柴？生火？完全没时间。
“我、我换一棵树吧。”周涛喃喃自语着，拖着斧头走去了看上去最小、最好砍的一棵幼年松树前。现在可不是计较什么循环利用的时候，他得先活过第一天才行。在小松树上试了几斧子，周涛发现自己渐渐掌握了诀窍，竟然可以两斧子连续劈在同一个地方了，顿时喜不自禁，“这下我应该很快就能开始劈柴了吧？”
“如果你没在那之前就先把这棵树给剁碎了的话。”精灵瞟了眼被周涛砍得乱七八糟的大松树，凉凉地来了一句。
“喂！挖苦我很有乐趣是吗？”周涛的好心情立刻就像气球一样被这句话一针扎瘪了，将斧子往地上一戳，大怒道，“我都已经是半残伤号了，还在这里艰难地为我们的生存而奋斗，你完好无损的，怎么除了说风凉话就不干别的事了？”
精灵抱着手臂，鄙夷地瞥了眼斧头和松树，才不咸不淡地开口道，“这是下人才做的事。”
“……”周涛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这话是怎个意思？难道砍树很低贱吗？难道他是下人吗？难道在在旁边看着伤号砍树冷嘲热讽就很高贵吗？低头看了眼绑在自己手上的那块手帕，周涛才生生把一连串奔腾着的国骂憋回了肚子里，语气恶劣地回了句，“行，我是下人，那你又是什么人啊？”
精灵像是被这句话刺了一下，抿了抿嘴唇，却没有回答。
意外地让对方安静了片刻，周涛才有些不知所措地捡起斧子，闷头砍着树。
越想越是心里发堵，周涛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为什么你要一直针对我呢？我又没得罪你，我在很努力地让我们之间的关系不要那么糟糕，你就不能也做点什么吗？最起码的，收敛一下你的脾气？”
他也说不好这只精灵到底是社交障碍还是怎样，明明人也不算很坏，但就是三句话内绝对能把人的肺给气炸。真想不明白这种社交能力重度残废的存在过去那么多年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为什么我要这么做？”精灵漠然地回答，完全没有为自己的社交残废感到羞愧的意思。
“这还需要问吗？你对人态度恶劣，别人肯定也对你态度恶劣啊！”周涛震惊地望了一眼对方，这家伙，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吗？“你是想要所有人都讨厌你呢，还是让大家都喜欢你？”
至少从周涛的角度来看，精灵这么漂亮的生物，也不需要多能言善道，只要性格软一点，别处处惹人讨厌，就能混得风生水起了。
“我又不需要被人喜欢。”对方扭过头，曳着长袍离开了。
“……”周涛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行，你赢了。”
他还第一次见到这种不需要花多少工夫就可以如鱼得水，可偏偏就是要搞得处处受阻的蛇精病。
气闷地对着松树发泄了一阵，周涛还是不死心地问道，“有什么人惹到你了吗？否则我实在很难理解为什么你要到处散播负能量。是我的不对吗？”
“我没有被惹到。”精灵用十二万分不耐烦的语气否定了这个选项。
如果换成别人用这种口吻跟周涛说话，他肯定会觉得对方就是被他惹到了，但这只精灵的坏脾气如同乌云密布一样绵延不绝，而且说话毫不留情，从来不懂得什么叫委婉和善意的谎言，以至于周涛非常确定对方不会为了情面而故意掩饰。
“那是为什么？”周涛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你不喜欢这里？不喜欢这个世界？”
这倒是挺正常的。对方和他一样都是穿的，但他玩过游戏，精灵肯定没有。骤然因为某些莫名其妙的原因被抛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换成谁都会憋着一肚子的火，没有失去理智彻底崩溃，已经算是意志坚定了，对方还能冷静清醒地判断情况，做出合适的选择，可以说是很了不起了。
想到这里，周涛也就释然了一些，大概对方从醒来后就一直很焦躁吧，只是压在心底没有表现出来而已。“是因为想家吗？”想通原理之后，周涛的心情好了不少，对这只精灵的混蛋表现也不是那么介意了，“我会找到离开这里的办法，要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回去——”
“我不能。”精灵冷淡地打断了周涛的话。
“什么叫你不能？”周涛皱起眉头，“听着，我熟悉这里，这件事没有你想的那么难——”
“我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
沉默。
周涛转过身，愣愣地望着精灵从树枝旁捡起遗落的小刀，割下一条新鲜的草叶放在石板上用刀背反复刮着，时不时将刀刃放入口中含住，像是在测试叶子表面毒素的药效。
所以从一开始，对方就做好了永远生活在这里的打算？
将对方认真严肃的侧脸收入眼底，周涛心中却泛起了一丝不忍，“为什么？你所来自的世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回不去了？”
“我是被放逐到这里的，被我们世界的神明。”精灵专注地提炼着草叶上的毒素，似乎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分散注意力，以免过度沉浸在这个话题上，“更何况我也不想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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