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三十二章
我挤出厕所门,一路往酒吧外面走。
我记得周敖说的那家茶楼在哪里,就在前面一个路口拐弯靠左,这附近就那一家高档茶楼。
我要去找阮荀。
我觉得头有点晕,我抬手擦了一下额头,湿湿的。
阿生抱着我的腰,说,小文,小文,你别吓我,你到底怎么了?我们先去医院行不行?
我说,不去。我没事。
阿生骂了一句,吼道,姓左的,他妈的你给我兄弟说了些啥?
左墨镜两手一摊,说,我没说啥啊。
我说,不管他的事。
他们劝不住我,只好跟在我屁股后面。
左墨镜说,你要去哪?
我说,找阮荀。
他说,啥?
我说,我他妈去找阮荀。
他没了声,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突然开口道,糟了,糟了,老子闯祸了。你早说你喜欢阮荀啊。
他堵到我前面,笑着说,纪文,听强哥一句话,咱先去把脑袋上的伤处理了,你再去找他好不?
我推开他继续往前走,我都看见那家茶楼的招牌了。
左墨镜一把抓住我的肩膀,说,老子今天还治不了你了?听话,我就让你走着去医院,不听话,我就让你滚着去医院。
听你娘的话!
我一拳给左墨镜送过去,可能是刚刚撞门板把任督二脉撞通了吧,我显然有了特殊属性加成,力量指数和敏捷指数都翻倍了。
看过七龙珠吗?
是的,当时当地我已经变身超级赛亚人了。
左墨镜怎么会是我的对手?
我甩开他和阿生,跑上茶楼。
上楼的时候我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不管我听了左墨镜的故事心里有多复杂,有多少情绪,有多少被压得喘不过气的负担,但我现在只想做一件事。
我想当着全世界的面告诉阮荀,我喜欢他。
他不是什么都没有,如果他愿意,他至少有我。
孟夏可以给他的,我一样都不会少。
孟夏不能给他的,我也一样都不会少。
至于那些我做不到的,我会努力弥补。
我有资格说这些话,我有资格承诺他这些内容,我有资格站在他面前而不是像个贼一样拼凑他的过往,眷念,回忆,痛苦,激动,和悔恨。
凭什么?
凭我就是这么喜欢他!
我喜欢他!
我喜欢他!
我喜欢他!
还不够吗?
人,若无所桎梏,哪里有万般怯弱。
我冲进茶楼,一间一间的踹开门挨着找过去。
当我终于找到阮荀他们在的那间房时,我做梦恐怕都梦不到眼前这副场面。
以致于我完全忘记了我要表白的事情。
一个男人,拿着二三十厘米长的刀对在自己脖子上,他身上有几处伤口,手臂上也割了四道较深的口子,血把衣服浸透了,顺着手臂往下滴。
他说,阮荀,我欠过你的,今天一次全还清了。不管是你毁了我前半辈子,还是我毁了你,咱们今天都算清楚了。
他有点激动,颇显苍白的脸上泛起红丝,他转头看向轮椅上的男人,些微放低声音说,陈述,你也看清楚。有没有你,我孟夏都不可能再接受阮荀的任何施舍。
阮荀注视着那个男人,声音平静的说,这样最好。
他说得很淡,我却想他一定很心痛。
到头来,他不仅仅是什么都没得到,连他送出去的,别人都一并给退了回来,有什么比这样的场面更可悲呢?
陈述大概是因为孟夏的伤,彻底慌乱起来,他行动多少不便,到救护车来的时候茶楼里更是乱成一团。
我也是。
恍恍惚惚的,也不知道到底该做什么想什么了。
我不知道有些伤,像我这样的废材是不是真的能够帮他抹平。
我感觉有人拉我,我以为是追过来的阿生,我说,听你的,阿生,我们先去医院吧。
我抬手去摸额头,已经有只手搁在那儿了。
他说,你走路不长眼吗?
我想了一会儿,我想什么样的才算是无微不至的关怀?不反驳,不反对,不反抗,算不算?
于是我点点头。
他像往常一样拍了一下我的后脑勺,说,无故翘班,扣工资。
我真的很有耐心,很有忍耐力,还有满满的爱。
我还是点点头。
他笑了一声,推着我往外面走。
到医院的时候,我说,狗哥,你要去看他吗?他流了很多血。
他说,谁?
我说,孟夏。
他说,你认识?
我说,不认识。
他说,那你那么关心他做什么?
我咬咬牙说,我替你关心。
他说,你能先关心一下你自己,不去撞门吗?
我说,我喝多了。国强哥让我把一杯没兑冰的洋酒都喝了。
医生把我额头的伤口处理了一下,其实并不算严重,甚至没有缝针。
阮荀说,看来你升本考试无望了。
我虽然很想反驳他,但我还是忍住了。
医生说好了。
阮荀说,跟我回去吗?废材,你这样回去你爸得担心吧?还以为你又和谁打架了。
我看了他一眼,我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他怎么能还是和平常一样呢?
我给我爸通报了一声说,今晚去朋友家睡觉不回去了。
我爸问我,哪个朋友?
我脱口而出,王大利。
阮荀听了,说,我啥时候改名字了?
我只是懒得给我爸解释阮荀这个人,上了年纪的人总会唠唠叨叨的刨根问底,而我爸第一次去我寝室的时候就见过王大利了,已经没什么可唠叨的了。
阮荀说,那我算你朋友吗?
我说,当然算。
阮荀说,好朋友吗?
我说,好朋友。
他说,有多好啊?
我说,很好,很好。
他笑了笑说,纪文,你耳朵红了。
我说,没有,没红。
我们争了一个小时,从医院争回阮荀家里,只有两句话。
他说,真的红了。
我说,没红。
我鞋子和衣服都脏了,有些血迹有些呕吐物。
阮荀给我拿了他的衣服,稍微有点大。
我洗完澡出来,看见他还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等我再走近了,才发现他跟我爸一样,坐在沙发上睡着了。
连呼吸都变得不一样了,胸膛微微起伏。
我把电视音量调大声了一点,又换到放武打片的电视台,他还是没有反应。
我说,狗哥,你要去床上睡吗?
他仍然不为所动。
我说,狗哥,我扶你起来,你抬下手臂。
他似乎睡得还挺沉的。
我把茶几往外推了一点,半跪着蹲下来,然后啄了他脸颊一口。
他妈的,他居然还没反应,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飞快的在他脸上亲了几口,都只是嘴唇刚刚碰到,就马上抬了起来,又一道嘴唇擦到了他的嘴唇,我这才意识到我的无耻!
我轻轻叫了他一声,说,狗哥,我要亲你了,我数一二三,你不回答就当你默认了。
一二三。
他默认了。
我又亲了他三四口吧,他开始有点动静了。
我赶忙坐回沙发上,拿起遥控板换频道。
他醒过来就抬腿踢了我一下,说,快去睡。
我侧头看着他,他右脸上还沾着点我的口水,刚刚我到底怎么亲的?
我说,狗哥,你也快睡吧。
他关了电视,说,我等下就去睡。
我问他还要做什么?
他说,浏览一遍明天开会的资料。
我有点心痛,说,狗哥,你能不能不做那么多工作。
我知道这种话真是幼稚可笑又毫无进取之心,标准的废材语录,不过我真心那么希望。
如果我能干一点就好了,我帮他看资料,帮他开会。
他说,我只是最近这段时间比较忙,过一段时间会好些,空闲的时间会比较多。
我不知道是不是夜晚的错觉,还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过分温柔,以至于我居然从里面听出了一丝歉意。
我睡得不够沉,做梦梦到孟夏流血的身体,就惊醒了。
孟夏长得很好看,身材修长,皮肤很白,和我不一样。
我晒得有点黑,一只耳朵大一只耳朵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阮荀以前喜欢揪我耳朵。
我翻了个身,听见门外有些响动。
有人进屋了。
来人的声音挺熟悉的,我想起来了,是一米九。
他们声音压得很低,我只能勉强听到一些话。
阮荀说,这个事你们衔接上的纰漏也太大了吧?他怎么会来找到我的?你们中间接线的有人死了,就没有预备人选了吗?不可能吧?当初我答应你的时候,你怎么给我承诺的?
一米九说,这事一时难给你解释清楚。他要找你你也不冤,那一直是你们公司名下的基金会给他提供的费用支持,他走投无路了,当然只有试一试你这里。
阮荀说,这我不管了。反正现在你们和他之间的问题你们自己去解决。这次手术失败了也就算了,成功了,我立马断了所有和他的经费往来,你也别找我这里给他打掩护,你重新去想办法。要么我就连你其他任务线全部抽空,B国那个布置你也别想从我这里安排人进去。
一米九说,你也体谅一下我的难处,这事牵在你这里来了是不对。但老实说,这对你也没啥多过分的影响。
阮荀说,没影响?孟夏跑来找我要死要活的,这叫没影响?
一米九说,那还不是你以前自己造的孽?再说这是不相干的两回事。怎么,你心痛了?
阮荀说,我懒得和你争辩。这几年就因为你要保这条线,我命都要折腾得少活几年。
一米九说,那你折腾都折腾了,现在咋又这么快要退出来了?你债多不怕还,急什么。
阮荀沉默了一会儿,说,季诚,你别惹我。
一米九立刻软言道,哎,哎,好。你说退出来就退出来,剩下的我自己去想办法好了吧。
阮荀说,补偿呢?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