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总一.向哨.主苍穹之法芙娜]

　　【32——】

　　在暂时停泊在刚镏岛水港中的那架C-300超银河运输机之内……

　　“怎么了，艾米丽？”第一时间注意到少女的异样，纳雷恩紧张地连忙压着声音上前探问。
　　“开放了……”呢喃着从那一刻的惊讶中反应过来，艾米丽朝纳雷恩露出松了口气的微笑，话音中尽是守得云开的喜悦，“这个岛的[核]终于解除防护了!”
　　转折的惊喜来得突然，苦等的纳雷恩好不容易才听明白少女所说的意思，这些天压在心头的大石终于暂时可以放下，霎时间激动得终于重见笑容，甚至几近喜极而泣，“太好了……”

　　不仅是艾米丽——在[女神的岩窟]悄无声息地解除防护壁的那个瞬间，分散在岛上的美羽和来主同样眼前一亮，继而似有所感地抬起头，望向动静源头的那个方向。
　　下一刻，在他们的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意义不同的笑容。

　　只不过，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们那样，单纯地对这个转折满心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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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是这个时间？”
　　总士紧紧地拧着眉头，甚是费解。
　　尽管他最近的任务是与一骑一同监视极星星核碎片的信使-来主操，但在[核]出现动静的此刻，身兼[核]的照顾工作，他还是暂时把来主的事交托给一骑，与一众长辈列席于Alvis的会议室中，商讨现状。
　　他当然不会质疑[核]的任何决定，只不过……为什么？
　　总士内心细细地琢磨着。

　　距离成长期所需的“一个月”过渡时间，实际上已经剩下不足一个星期——在这种关键的时候解除防护壁，显然是十分冒险的举动。
　　当然，这还不是最棘手的情况。
　　在系统自动解除防护壁之后，众人惊讶地发现：现在的“她”急剧成长了许多，说是从小不点直接拉伸成孩童的形态也不足为过——明明之前的成长速度已经快得让人忍不住担心。
　　是“她”自主完成这个过程，还是单纯地完全遵循岛星核的意思，亦或是有着什么外力因素催化而成？
　　简而言之，当前最大的一个问题：“她”拥有自我意识了吗？

　　较早前，作为医护室负责人的千鹤已经抢先为[核]亲自进行过全面检查，最终确认除去急速成长这一点以外，[核]没有别的异常。
　　“之前会把防护壁升起来，显然是因为那个来主的醒来，预防被对方同化吞噬的举动。然而现在来主还在岛上，又为什么降下防护壁呢？那么……”作为[所罗门]系统的现任负责人，茉莉问出自己的疑惑，“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认为，来主的危险已经解除？”
　　对于这个问题，史彦首先望向当前作为监视者之一的总士。
　　总士对上视线，一板一眼地回答：“根据目前的观察所得，尽管来主没有任何过激行为，但他还是没放弃他的来意。现时的安分，主要还是信守对我方的承诺而已。”
　　旁边的千鹤表示：“小美羽也明确地说过，尽管没有恶意，但来主至今还是没有放弃同化我们的[核]。”
　　沟口大大地叹了口气，然后以他平时那种吊儿郎当的调调，稍微调剂一下当前凝重的气氛：“明明还有几天就能安全度过成长期……我们的[核]这次该不会是一个急性子的小鬼吧？”
　　“也有可能是因为，当前局面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史彦冒出这样一句。
　　“时间？”众人纷纷愕然地把视线投过去。
　　史彦没有急于解释，而是首先问取情况：“[所罗门]最近的回应？”
　　茉莉清楚地报告：“[所罗门]回应，个体代号为Walker的Azazel型目前依旧在附近游荡，估计是在试图锁定小岛的位置。”
　　“法芙娜的状况？”
　　负责装备间的容子汇报了这一项进度：“最新一批法芙娜已经完成制备，只差安置所需的核心，不然就跟一般兵器毫无区别。”
　　“全体法芙娜驾驶员目前的状况？”
　　澄美打出了退役的驾驶员名单，有条不紊地汇报：“除去为特殊任务待机的总士君和一骑君，驾驶员退役有三人，现役驾驶员有五人，由于法芙娜缺位的关系，三名候补生目前仍未进行接触测试。”
　　史彦沉默了几秒，似在谨慎地斟酌着言辞，最后还是喜怒不形于色地说出由自己接洽的那一项情况：“将军那边同样知道了[核]已经自行解除封锁，他们希望可以尽快与[核]见面。”
　　“他们已经知道？”
　　“是因为那名叫[艾米丽]的少女吧？”
　　“她真的有着近乎小美羽那个程度的能力？”
　　“似乎是因为[核]没有隐瞒这件事。” 史彦平和地转述了纳雷恩当时的说法。
　　得解的众人随即停止了讨论。
　　从先前连串的状况交流中，总士已经明白到，[核]自行解除封锁的理由。
　　毕竟不仅是极星星核碎片的信使已经醒来，而且伪装镜壁之外还有Walker的虎视眈眈……是否顺应来访者的期望携手？必须尽快作出决断。
　　这么想着，总士的眼神在悄然间变得凛然。
　　——时间，已经不多了。

　　在Alvis的管理层密锣紧鼓地进行会议的同时，另一边——

　　作为临时监视点，[乐园]在这段时期显然是不可能开业的。
　　这天下午闲来无事，长时间闷在室内好像不太好，于是便到户外散散步。

　　由于[女神的岩窟]的重新开放，作为[核]的专属照顾者之一，总士在得到一骑的保证后就急匆匆地赶了过去开会——万一来主这边有什么突发状况，总士也能通过与一骑的联结而第一时间得知。
　　一骑则是负责带着来主在岛上溜达。
　　一骑自知不善言辞,万一遇上什么突发状况基本是难以解释清楚。为了避免在这个非常时段引发岛上恐慌的可能，于是，在没有总士陪同帮忙的情况下，一骑带着来主不打算走远，只是走到[乐园]对外的那片沙滩上。

　　今天是一个感觉十分不错的晴天。
　　尽管已经是午后的时段，但看来一望无际的苍穹缀着绵白的云，阳光纹饰着云边，四散着光，仿佛世间再无阴霾。
　　如天色相近的大海在微风的吹拂下细细地起伏着波浪，在灿烂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放眼望去，沙滩上没有其他人，不过不远处便是龙宫岛的渔港。距离令那份热闹被滤去大部分的音量，遥遥看去，渔港工作期间热火朝天的感觉恍惚如画。
　　平静、安逸，远离繁嚣，就像置身于某个童话故事当中。

　　来到这片开阔的天地，来主激动地仰望这片天空，眼里闪烁着期待的细碎亮光。
　　因为一下子跑得太前，推上来的海浪一下子漫过了来主的双脚，吓得他惊奇地哇哇大叫，连忙踢着水往回跑，蹬起了几脚沙子就停住脚步回头，见到海水退落，又好奇地一点点往回走，再赶在海浪冲上来之前哇哇叫着跑开……就这样周而往复。
　　鉴于来主的表现实在太像一个年纪不大的活泼小孩，一骑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兴奋得哇哇大叫，来来回回地追逐着起落的浪潮，纯粹地欢乐着，生动得简直闹腾……不知不觉地，视线垂落到晴空下这片时不时扬起水沫的海面之上。

　　“其实之前，我有几次见过你好像在跟我说话。”怔怔地望着在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水面，站在沙滩上的一骑突兀地开口说起这件事，“只不过，都是在梦里。”
　　来主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随即一个愣神，停下了脚步。
　　海浪哗啦一下冲刷过他的双脚，像是无言的催促。
　　“为什么呢？”抬头看着一时间愣住了的少年，一骑微微皱着眉头，说出自己一直以来留在心底的疑惑。
　　一骑知道，这个问题自己其实是可以问总士，但同时他又出于直觉地认为：这种事，还是直接问当事人会比较好。
　　听完一骑的问题，来主扬起一抹笑容，理所当然地回答：“因为在总士还没回到你们身边的时候，我就一直能感受到你的存在，想跟你说一下话。”
　　一骑闻言一愣，“只是我么？”
　　来主老实地点了点头，视线又再落到脚下起伏不断的波浪上。
　　“因为一骑是特别的，对总士来说。”任由往来的海浪没过了双脚、打湿了鞋袜，来主怔怔地看着水面，语气平和地说着，“虽然我到现在也不是很明白，不过还是能感觉得到。”
　　来主的话兴许不过为无心之言，但在一骑的脑海里，却是没来由地闪过了之前对方提过的一个问题。

　　（—为什么总士和一骑还只是这个样子？—）

　　“一骑希望战斗么？”踩踏着起伏的浅水，来主忽然这样问道。
　　“欸？”一骑一时间追不上对方冷不丁的跳频，一时间哑口无言。
　　“我不想战斗，所以才跟我们的星核一样，希望能与你们的[核]同化，这样我们就不用战斗了。”来主的语气听来有点苦恼，歪着脑袋耷拉着眉，坦言自己的不解，“你们又为什么是不乐意呢？”
　　一骑摇摇头，“这不一样。”
　　“是么？”来主落寞地叹了口气，遗憾中透着浅浅的忧伤，“我不明白……”
　　一骑默默地看着若有所思的来主，内心感觉很矛盾——感觉对方很矛盾。

　　哪怕是自觉不擅长思考如一骑也能想到，本质是Festum的来主，其实已经知道[女神的岩窟]的状况。
　　不过这名少年至今依然信守之前的承诺：在龙宫岛这一方的人类商讨出结果之前，他不会作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何等矛盾。
　　——大概是因为察觉到这番犹豫，所以[核]才会解除封锁吧？
　　一骑随意地猜测着。

　　“一骑你的身体状况，没关系吗？”来主此时的语气跟闲聊没什么两样，毕竟体质为Festum的他，对人类的生死观念其实还是理解得懵懵懂懂——哪怕有[皆城总士]的知识库支持，“根据人类的标准，你的状况似乎已经差不多到极限，成为吾辈。”
　　一骑的神情瞬间变得暗淡，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不是不敢承认，只不过……
　　避开了眼神，一骑默默握紧垂在裤边的拳头。
　　——似乎……有点不甘心。

　　来主看向陷入沉默的一骑，认真地想了想，语气诚恳对他说：“你们的[核]跟我同化后，一骑就用不着再担心了哦。”
　　谁知道这时，一骑倒是直接摇摇头，说：“但到那个时候，我就不再是我自己了。”
　　一骑的语气是那么的毫不犹豫，来主听到这话，似有触动地慢慢瞪大了双眼。
　　“但是，总士和一骑跟其他人类不一样啊。”这样理所当然地说着，来主疑惑地眨了眨眼。
　　一骑重新迷惑地纠起眉头，下意识地追问：“什么意思？”
　　“你们是一对，呃嗯……是什么来着？”卡壳的来主努力地翻起知识库，很快便是灵机一动的模样，“啊、对了——你们是一对哨兵和向导嘛。你们人类是这样称呼你们两个的这种形态。”
　　这下子，一骑听得更是一头雾水，“但我和总士……并不是地球上唯有的一对哨兵和向导啊？”
　　“不。”来主摇摇头，莫名地坚持道，“你们是唯一的。”
　　一骑一头雾水地看着对方，一边歪着脑袋为来主的说辞感到费解，一边又不知道该换个什么方向试图探问对方说话当中的含义。
　　另一边，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话已经说完，来主的注意力直接转回到踏水玩乐之上，一时间玩得不亦乐乎。

　　这股微妙的静默就这样持续良久，期间就只有海浪起伏的潮声，以及来主在浅水中溅起水花的声响。

　　然而当转到背对一骑的角度上，来主停下了自娱自乐的嬉耍。
　　随着动静的停止，连脸上的笑意也在悄然间渐渐熄灭。
　　“就像美羽之前说的那样么……”
　　这样轻声说着，来主失落地垂下眼帘，让自己的眼神落在自己脚下的海潮之上。
　　海浪依旧涌动起伏，仿若一个无言的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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