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总一.向哨.主苍穹之法芙娜]

　　【14——】

　　来者是一名身穿军服的中年男子和一名穿着便服的黑发少女。

　　总士认得那套军服——那是隶属新国联的人类军军服。
　　想当初，在Festum开始全球破坏的初期，由于一直研究着濑户内海星核，日本被全球各国势力抛弃，直接采取（导）（弹）（灭）（绝），列岛几乎全部沉没。
　　之所以说“几乎”，一是因为在这个攻击之前，“桃源计划”实施，三个Alvis已经驶入茫茫大海；二是，学院所在的电算市成为唯一幸免的地带。
　　为了宣示中立，电算市从此成为无国属的地区，接受来自全世界的保护，或者说，监视；“桃源计划”的三个Alvis更是直接从所有官方资料中销声匿迹。
　　在日本不在的这个时期里，世界各国也因为Festum的出现而陷入一片混乱，好不容易才从废墟中成立了新国联，以及对应的军备组织-人类军。

　　走在前头的中年男子主动向总士伸出手，“您好，我是隶属人类军联合总部的纳雷恩-怀兹曼-博斯大将。”
　　总士礼节性地伸出手，与对方的交握一下，同时自我介绍道：“幸会，我叫皆城总士。”

　　尽管早已是众人心照不宣的秘密，但在官方场合上，[龙宫岛]确实是不存在之地——在眼下这个不明底细的情况下，出于谨慎，总士不过是道出了自己的名姓，而非立场。

　　松开手后，总士不明其然地看着纳雷恩身旁的那名少女，忽然间，貌似猛地感应到什么那样不禁瞪大了双眼，试探着问对方：“你是……向导？”
　　那名少女低调地摇摇头，实诚地交待：“我不过是意外获得与星核对话的能力而已。您好，皆城，我叫艾米丽。”
　　少女的话音平静，却是听得总士当即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竟然是可以与星核对话的人类……”
　　一旁的纳雷恩紧接着解释：“像她这样能与星核进行对话的存在，我们称之为Esperanto（世界语），也就是……”
　　“希望。”总士轻易接上了说话。
　　——由人工创造出来的新语言，意图消除误会和纷争的媒介。
　　显然，总士他是理解这个名称背后的深意。
　　知道这一点，纳雷恩心下稍微松了口气，连带绷紧的神情也放松了些许，“正是如此。”

　　尽管不过是才刚进行了身份的介绍，但联想起先前经历过的那场战斗，总士迅速地从这三言两语中反应过来，“莫非，刷新了那个数据库的资料的……是你们？”
　　纳雷恩没有隐瞒，直接就是点头承认。
　　总士也不废话，开门见山直奔主题：“为什么？”
　　“根据Esperanto的说法，太空中，有不知名的存在正阻挠着我们与这颗新[星核]的通讯。”纳雷恩凝重地说，“既然已经察觉数据库的更新，那么相信D-岛方面已经见过，那个名为Azazel型的存在。”
　　回想起那个巨型的类人形存在，总士至今还是颇为惊讶，“那也是Festum吗？”
　　“Azazel型是由星核碎片产生的类型，充满了对人类仇恨的形态。”
　　“太空吗……”总士露出了感到棘手的表情。
　　佑一郎及时地表示：“科学省的卫星目前全部运作良好，如果有什么发现的话，我们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总士稍微松开了眉结，“那么这方面的事，就拜托科学省多加留意了。”

　　佑一郎难得犹豫了一阵，尔后试探着开口：“理论上，到那个时候，我们是可以筑起全球性的[立体地带]，作为地球的盾牌。”

　　“那个技术已经成功了？”总士这话说得颇为意外，因为差不多两个星期前，他来到陆地接一骑回岛的时候，是顺便也把龙宫岛的伪装镜壁和波动屏障的资料送来科学省，目的就是给这个技术提供参考资料。
　　如果就在这短短两个星期之内就取得成功，那确实是十分让人意外。
　　佑一郎露出了苦笑，实话实说：“是有所突破没错，但说实在的……以全球范围施行，还是挺吃力的。”
　　同样看过那个技术的相关资料，总士也一针见血地提出：“而且，先不说装置启动后的能量续航技术问题……那个屏障，只要有足够的速度就能突破的，没错吧？”
　　诚然，作为连同电脑网络世界与现实世界的区域，理论上，[立体地带]展开后会生成一道密封的电磁墙体。因为是用于暂时隔绝区域内外现实世界的信息流通，所以那个墙体的强度，一般情况下是无法突破。
　　然而毫无疑问，这颗从外太空而来、极有可能就是新星核的星体靠近地球时，已经具备非常高的速度。以这个高速坠落地球，这个运动过程所产生的强大能量，估计很容易就能突破[立体地带]的屏障。
　　听着总士的猜测，佑一郎眉头紧锁地沉默了一阵，最后还是不得不点头承认。

　　对于这个发展，纳雷恩貌似毫不意外，时机十分恰当地跟上话题：“因此，我方真诚地希望，能在[牵牛星]来临地球之前，把这股力量转化为对人类有益的存在。”
　　尽管没释放身为向导的能力，但总士还是轻易就听出了对方的潜台词，于是直奔主题：“为此而打算施行的手段是？”
　　纳雷恩诚恳地表示：“请允许我们入岛。”

　　——果然。
　　“这不是我们可以擅自决定的事情。”眼见还是意料中的发展，总士公事公办般的予以回应，“不过，我们会进行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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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通讯器接到了导师的集合通知，所以热斗给一骑留了联系方式后就直接告别，换上旱冰鞋直奔学院。

　　正当一骑在内心暗暗感叹，像热斗这种活泼好动的类型竟然也是向导之际，总士独自走来了休息区。
　　“总士，会议结束了？”
　　“已经结束了，我们要转达的事情也已经说完。先回到船上吧。”
　　——只是先回到船上？
　　总士的这个说法让一骑产生了瞬息的疑惑，不过他只是随意地连应了几声，直接就跟上对方的背影。

　　虽然作为护卫，炎山不能离开佑一郎，但身为IPC副社长的他，还是派出了自己的车去送一送总士和一骑到港口。

　　坐在顺风车中前往港口的路上，一骑没有探问会议期间发生过什么……他似乎有更加在意，或者说，更加好奇的事情。
　　大致跟总士说过热斗的那个培养箱和那个蛹，一骑好奇地问：“那是向导的课程？”
　　没想到一骑会忽然问到这个，总士心下小小地有点意外，不过还是实诚地回答了一骑的问题：“准确来说，是初级向导的基础课程。”
　　因为之前没多少机会听到对方在学校的学习情况，这下子，身为哨兵的一骑就更加好奇了：“总士也试过？”
　　向导总士点点头，余光见自家哨兵还是一脸好奇的模样，于是就稍微深入地解释一下：“昆虫的精神世界架构比人类的简单，探知起来也会比人类的简单，算是由浅入深的一种学习形式。”
　　一骑听得半懂不懂，这时正是皱着眉头问：“那为什么，是找蛹期的昆虫？”
　　这时总士进入学术模式：“昆虫分完全变态和不完全变态两种。而完全变态的那一类昆虫，不仅是幼虫和成虫之间差别很大，而且还有蛹期。在这个化蛹的过程中，昆虫不吃不动，自体会在蛹壳内出现剧烈的解离，从幼态变为成虫，它们的精神世界也会在这个过程中重新构筑。向导可以参考这个过程去初步理解精神世界架构，换言之，是系统学习的一种方式。”
　　按道理，总士说的每一个字，一骑都认识，但组合起来后，一骑忽然觉得自己听不懂了，半晌才懵懵懂懂地问：“解、解……离？”
　　一骑提问得小心，那副模样似乎逗乐了总士。只见总士的眉目舒展，耐心地给自家哨兵解释：“结蛹后，昆虫的幼态就会在这个密闭空间中完全溶化液体，然后按照物种本身的因子结构，一点点地构筑成虫的形态。顺利的话，最后就能破茧而出。”
　　“如果不顺利呢？”
　　“死亡。”
　　一骑一时间愣住了眼神。
　　“顺便一提，不仅是破茧的过程很苦痛，而且，也不是说破茧而出就能完成这个成长。因为两个形态之间区别十分大，所以在破茧的过程就是成虫形态最后的塑造。破茧期间，身体还是十分湿软的昆虫需要用力地把多余的□□挤出体外，好让自己能从破口脱出。如果在这时有人直接剪开蛹皮，那只昆虫不需要继续用力排挤废液，它的体型也就永远停留在那个臃肿无力的形态，一般没过多久就会死去。”
　　鉴于对方形容得实在非常详细，一骑忍不住有些好奇：“你见过？”
　　总士看了一骑一眼，“刚刚就说了，向导找蛹期的昆虫，就是要探知精神世界构架的建立过程。也就是，到昆虫破茧的时候，向导一般都能感知到昆虫已经构建的精神世界，也能感知到当时的痛苦。有些对昆虫不怎么了解的向导受不了那个痛苦的声音，直接就划开了自己观察的那个蛹皮。”
　　一骑惊讶地问：“只是划开了一点点也不可以？”
　　“就是只帮忙开了一点点，但那也不可以。”回想起当时那只丑陋臃肿、无法飞翔的蝴蝶，总士惋惜地叹了口气，有感而发，“尽管是痛苦的过程，但也是构成新生的一环。”
　　听到这里，一骑若有所思地轻声一句：“痛苦也是祝福……么？”
　　总士安慰般的微微一笑，然后执起一骑的右手，让一骑的指尖置在自己左眼的伤痕上。
　　一骑小小地惊了下，随即意识到什么那样瞠大了眼，过后是半眯起双眼，露出一个疼惜的微笑。
　　因为他理解到，总士的这个小动作想要传达给他的意思。

　　——因为这个伤痛，让我真正地成为了[我]。

　　换了个相对轻松的语气，总士在放开手的同时，也不着痕迹地转回到原本的话题：“观察完昆虫后，按照课程，下一个观察对象就是卵生动物。”
　　没想到这种课程竟然还有后续，一骑差点忍不住扑哧一笑，“到那时候，你们就是去找蛋么？”
　　“到那个时候，就是直接由导师去向农场预约。毕竟超市买的蛋基本都不是受精卵，而如果去野外找，野鸟在察觉自己的蛋沾了其他气味后，会直接弃巢的。至于其他动物的卵……”总士严谨地想了想，中肯地表示，“毕竟只是初级课程，还不需要想办法走什么不寻常的路。”
　　“观察完卵生动物之后呢？”一骑饶有兴趣地追问。
　　“这个课程就结束了。”总士双眼一闭，回答得干脆。
　　“诶……”没想到竟然是这种不近人情的答案，一骑愣愣地眨巴着眼，“但是，不是还有胎生动物么？”
　　听出一骑因意犹未尽而来的失望，总士感觉有些好笑，“这个课程意在亲身了解精神世界从无到有的构建过程。观察昆虫的蛹和动物的蛋，是因为这些都是单一个体，观察时可以避免母体的干扰。至于为什么是虫蛹而不是虫卵，那是因为昆虫的精神世界本身就比较简单，不易观察。对大部分初级向导而言，直接用虫卵观察，实在有点强人所难。”
　　“这样啊……”忽然间，一骑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问自家向导，“说起来，总士你当时观察的是什么昆虫？”
　　“绿尾大蚕蛾。”
　　一骑昂起脑袋感叹：“听来好厉害的样子耶……”
　　总士有些意外，“你认识？”
　　一骑实诚地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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