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红尘惆怅客

　　三、你知道吗
　　二人打得是难解难分，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百招，可算是难分高下。
　　正当我和阿羽看得痴迷的时候，异变陡生。一道褐色的鬼影从林中悄无声息地蹿出，耍着阴柔的掌风，向专著舞剑的墨衣剑客袭来，空气里的气流也随之凝滞。
　　“是阿寺！”阿羽用口型冲我叫道，我的心也随之跳到了嗓子眼。
　　“呀！”只听那墨衣剑客一声狂啸，他的发须也随之飞扬，竟露出了一张如唐诗人李太白一般飘逸狂的脸庞。这声狂啸扰乱了阿寺的攻击的节奏，只堪堪擦过了那墨衣剑客的肩膀。不过，就算如此，那一掌也够他受的。
　　原来，那墨衣剑客似乎早已感应到了那细细的气流变化，又疲于应付眼前的殳夏，情急之下，他奋力拉扯身上的包袱，将那包袱护在了胸前，硬生生挨了一掌。受伤的右肩顿时一阵剧痛，手中的剑也“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气流再一次凝滞。不知为何，所有人都不再做出动作。殳夏早就停了手，也只是握着桃枝，静静地矗立在一旁。阿寺也不再有所攻击，冷冷地盯着那个墨衣剑客。
　　“疯子，放开我。”突然，那墨衣剑客的怀中传来一声冰冷却稚嫩的童声，那声音中透着逼人的寒意，竟令所有人觉得寒风刺骨。
　　我隐约感觉到身旁的阿羽身子在发颤。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阿羽惊恐地望向我，我回了一个安定的眼神，用我温暖的笑容给予安慰。阿羽渐渐镇定了下来。
　　原来，那个巨大的一坨不是什么包袱，而是被层层绑缚在墨衣剑客身上的孩子，看身形不过四五岁。啧啧，比我还小。我今年都八岁了，阿羽再过两个月就满十岁了。
　　“哈哈！”只听那墨衣剑客中气十足地大笑道，“小子，看你那么有精神，看来方才是没有受伤。好，好，这我就放心了。”
　　“再说一次，放开我。事不过三！”
　　“小子！大叔我早就不止三遍地说了不放了！真是，是把大叔我的话当放屁吗？”
　　“我要去报仇！”
　　“小子嘞！你知道仇人是谁吗？”
　　“……”
　　“你知道仇人在哪儿吗？”
　　“……”
　　“你知道怎么报仇吗？”
　　“……”
　　“所以说，大叔我才千辛万苦地把你送到这来了！啊啊！你这小子怎么就那么犟呢！被点了穴了还不消停。”
　　那墨衣剑客的三个“你知道”，倒是冲淡了不少方才的寒意。但在我看来，那小子的沉默不像是妥协，反倒是一种蛰伏。尽管他被点了穴一动不动，但是可以看出他的眼睛毫不在意地一直盯着林子。
　　看着他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互动，我不禁大为疑惑，这一大一小倒地是什么来头？大的那个武功足以和殳夏匹敌，在受了阿寺的全力一掌之下，竟然好似并未受大伤一般。更重要的是，那墨衣剑客到底是怎么闯过树林的大阵的？他能进入此地绝不是殳夏和阿寺带进来的。而小的那个更是奇了，小小稚龄，不要嫌我老气横秋，这家伙真的比我小一轮，但是竟然有如此威压，应该是已经有了很深厚的内力了吧。
　　“你是谁？”太多的揣测和疑问逼得我不得不问。
　　所有人都为我的问题回过神来。阿羽尤其激动，用着比平日更是尖酸刻薄的语气说道：“两位如此旁若无人，深情款款，本少爷贸然猜测，二位不会是我秦楼楚馆里跑出来的伶人吧？这目中无人的戏码可谓是演得恰到好处！”
　　“阿羽，不得无礼。”殳夏淡淡地说道，但语气里毫无责备阿羽的意思。殳夏，你是真的在阻止阿羽吗？看来，殳夏也是有点生气了。
　　“哈！抱歉抱歉！刚才多有得罪！”那墨衣剑客听了倒也不恼，他放下怀中不能动弹的小孩，从地上缓缓立起身来，对着殳夏一抱拳，说道：“在下夜西扬，这位定是江湖人称‘半仙’的殳前辈吧，真是比传说中要年轻许多啊！”
　　殳夏并不回答，只是淡淡地一点头，算是应了。
　　在我为数不多的几次下山的途中，有好几次听江湖人士议论殳夏，说殳夏是一个两鬓斑白，仙风道骨的中年人。有好几次我都忍不住要笑出声来。一来是殳夏并不老，从我记事起，他就一直保持着十八九岁的少年模样，但是，据我所知，本是年少成名的殳夏名动江湖也有十多年了。这夜西扬看起来虽然狂放不羁，略显沧桑，但是看年纪也不过二十来岁，他叫殳夏前辈也是应当。况且，殳夏的外貌也不过普通，乍看起来只是一个弱不禁风的书生，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倒是眼睛充满了与常人不同的灵性。这么一来，无论是年龄还是外貌上的不符，更是没人猜到殳夏的真实样貌了。无怪乎江湖人总称殳半仙行踪缥缈，难以寻求，找个殳半仙比找真神仙还难。
　　“你有何所求？”殳夏言下之意：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呵呵，殳夏对外人要是语气淡淡，那定是不耐烦拼命克制的表现。
　　那墨衣剑客，哦，现在该称呼夜西扬了，只见他突然敛了之前的爽朗狂放的笑容，表情变得有些悲戚，缓缓说道：“在下受枫乐天大侠的救命之恩，特来告知前辈枫大侠的遗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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