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爱，不得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Hello Kitty 啊。

　　林湘用手顺了顺刘海，将头发捋了捋，而后落落大方地缓步向他们走了过去。

　　“老公……”缱绻婉转，亲昵尽显。

　　萧越的余光早已瞥见林湘整装待发，活脱脱的正室范地往这边走了过来，可是听到她娇柔软怡地喊出这个称呼的时候，还是着实惊诧了一瞬间。

　　同时惊诧住的，自然还有落座在林湘的位子上的女子。

　　红衣女子妖艳的脸上，前一刻讨好的表情硬生生卡住，像是播放老旧的光盘，画面定格住了一般。

　　林湘走过来，靠着萧越身旁，亲昵地伸手搭着他的肩膀，微微俯身仪态大方地询问着，“老公，你朋友？”

　　“萧先生，这，这位是……”

　　林湘生怕萧越不合作，赶忙先下手为强，伸手揉了揉小星星的脑袋，“宝贝儿，妈妈抱。”

　　萧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耍着小把戏，把对方唬得一愣一愣的。

　　小星星神情有些纠结。

　　说好的剧本里没有这一段啊，肿么办？

　　于是不擅长撒谎的小朋友，瘪着嘴巴不回答，却还是顺从地伸手让林湘抱了过去。

　　“小姐，你坐的是我的位置，要是有兴趣和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吃饭的话，我让服务员再给你另加一张椅子吧。”

　　逐客令下得不着痕迹。

　　萧越拖着下巴，侧着脸，看着平日里张牙舞爪率性而为的小丫头，端着正室架子驱逐入侵者的姿态，感觉……还蛮有意思的。

　　而且——

　　等到林湘旗开得胜赶跑了对方，在对面的椅子上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落座的时候，萧越好整以暇地冲她扬了扬下巴，“事不过三，这是第四次。”

　　“哼。”林湘不爽极了，别开脸，不理他。

　　“又想耍赖？”

　　林湘呛声，“谁说我要耍赖了！”

　　“其实我想说，你想耍赖也没用。”萧越懒洋洋地靠上椅背，“我认定的事情不会改变，即使你今天不承认，也没关系。”

　　他从来都纵容着她，任由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耍赖，归根到底的原因是，无论她承不承认，答不答应，她在他心里的位置是固有的、恒定的，并不会因此改变。

　　……

　　这个七夕，天公不作美，本该是浪漫的时节，却大雨倾盆。

　　小星星的爹妈约会完亲自接了孩子接回家，萧越和林湘本想在餐厅多待待，等雨小了再回去，可是哪想这雨势不见变小的趋势，反而不管不顾，像是想要下到天荒地老。

　　于是，没有办法，只好冒雨开车回去。

　　大雨渐渐变成了暴雨，车行驶在马路上，不时地能远远看到路旁低洼处慢起的积水。

　　林湘打定主意，吵架要有吵架的样子。

　　可是，显然，这是她一个人的想法。萧越压根就不想跟她计较，小丫头要闹脾气，要耍性子，他都受着，根本不予回应。

　　就像一拳打在了海绵，受力然后悄无声息地缓缓还原。这样的结果就是，林湘有气没地方发，更加恼怒了。

　　外间是狂风暴雨，而车内却静默非常。林湘不想理他，伸手按开了广播，萧越的余光淡淡的一瞥，却眼尖地看到了她空落落的手指。

　　萧越的手指轻敲的方向盘，等到绿灯亮起，他发动车子，同时也开了口，“戒指呢。”

　　“早扔了。”林湘的气还没消，没好气地回答过去。

　　“扔了？”萧越声音微微扬高，声音里又诧异和愠怒。

　　他想过她可能会摘下来，却没想过她会把她丢掉。

　　“对啊，不喜欢就扔了。”

　　林湘说得云淡风轻，事不关己。

　　自己百般珍惜的东西，捧到别人手上，却被人弃若薄履，这种感觉任谁都会恼怒吧。

　　她不遗余力地气他，果然见他的脸色更加不好了。

　　本想着是激怒他，哪知道，即使气极了，萧越也只是沉着脸色沉默着。

　　雨声、风声、还有水流涌动的声音，这样的天气，弥漫着的低气压，莫名让人有种不安感。

　　这样的隐怒不发，让林湘心里七上八下。

　　想气他的是她，真把他气着了，不安忐忑的也是她。

　　林湘坐在副驾驶座上，双手抱了胳膊，揉了揉，想要缓解一些不适感。

　　低调奢华的车内，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和广播中播音员的话语声。

　　“M市气象台19时发布暴雨橙色预警信号……”

　　“路况信息，受暴雨影响，由于道路积水，西虹路段、西靖路段已无法通行……”

　　林湘呆了呆，那可是她回家的必经之路啊。

　　那她今晚去哪睡啊，而且……这个男人不会气急败坏把她丢路上吧？

　　自作孽不可活啊。

　　林湘这下气全没了，小眼神不时地游移到身边阴郁的男人身上，每每才一触及，就胆颤地把目光缩回来。

　　萧越什么话都没说，车子默默地调转方向，一声不吭开着车。

　　林湘几次三番想找个话题缓和一下气氛，都在张嘴的一瞬间失语了。

　　直到下了车，看到一栋两层别墅巍峨伫立在风雨之中，她才找到了一个话题。

　　“啊，你家啊？好漂亮。”

　　简约的黑白调建筑，和当初在山顶的那处别墅如出一辙的风格。

　　他对喜欢的事物有一种执拗。可以不拥有，但一旦拥有，便必须是执着着的那一个。

　　萧越拍上车门，目光微低，对上她讨好的眼神。他动作稍一停顿，而后一声不吭地领着她往里走。

　　林湘吐吐舌头，自知理亏，赶忙跟在他身后进去。

　　作为主人，萧越早已习惯了别墅里的布局，进门就大步流星往楼上走。

　　这才是生气吵架该有的架势嘛！

　　可是，他才走了几步，又退回来，伸手拍亮了一楼客厅的灯。

　　林湘利索地换了拖鞋跟了上去。

　　刚刚碰了一鼻子灰，林湘这会儿也不再试图讲话缓和气氛了，只是默默地跟着他。

　　林湘算是摸准了，这个男人，生气归生气，倒不会不管她的死活。反正她又没真把戒指扔了，再找他解释道歉就好了。

　　林湘这样想着，也不纠结了，欢快地跟上楼。

　　就在刚刚抵达二楼的时候，男人突然顿住了脚步。好在林湘跟在几步之下的台阶上，要不一定把鼻子给碰平了。

　　萧越转过身了，本来身量就高，如今隔着几级台阶，更是居高临下。

　　他就这样看着她，面色沉郁，眸若寒潭。可是数秒之后，他的神情一松，有些无奈自己的没骨气，作势恶狠狠地伸手，掐了掐林湘的脸，“算了，原谅你。”

　　林湘愣住了。

　　她……不是还没道歉吗？

　　一秒之后，突然触到萧越那个无奈的眼神，恍然间，明白了一切。

　　那个无奈，大概，是对他自己吧。

　　这个男人，明明是气急败坏，可是却甚至没有哪怕出言一句责怪她。而今，更是这样在没有收到她一个道歉的情况下，轻易地原谅了她。

　　那一瞬间，她像是被触到了灵魂的深处般的动容。

　　一楼客厅明晃晃的灯光，二楼漆黑一片的视野，男人站在光影的交界处，他的身上是昏暗不明的灰色，犹如他这个人本身，游离在黑白之间，亦正亦邪。

　　可是，这一刻，她却是那么清楚的看到他所谓的爱情，有多澄澈透明。

　　即使，从来他不曾说过一句爱她，可是她却懂了。他的那些包容和珍惜，甚至不是用言语就能诠释出来的。

　　林湘上前几步，撞进他的怀里，带着冲力，两人撞在楼梯口的墙壁上。萧越搂着她的背，将她揽在胸前，脸上的神情早已拨云见日，他微微笑着挪揄，“这个……难道是最近流行的壁咚？”

　　可是，似乎，两人的位置有些错误……

　　林湘笑起来。

　　在世人面前，也许他是阴霾的毒辣的，可是林湘却相信她自己亲眼见得的，眼前这个温厚干净的男人。

　　“下一步，是不是该吻我了？”萧越调笑道。

　　而下一刻，林湘却真的踮起脚尖，用行动回答了他的话。

　　她吻住他的唇，生涩的，试探的。

　　萧越显然有些意外，数秒之后，才反应过来，配合着放低身子，捧着她的脸，和她唇舌追逐。

　　恋恋不舍地放开她的唇，还留恋地低头在嘴角又浅啄了一口，他笑得春风得意地说道，“你答应了。”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萧越说得笃定，他清楚林湘是个道德观是非观很鲜明的人，今天这般主动的亲近，必然是想好了要跟他在一起。

　　他抱紧了她，感受着她的发丝在他的脸颊调皮地跳跃着的感觉。

　　“那个戒指……有什么特别的吗？”

　　林湘摩挲着他小指上那圈痕迹，这样深刻，想必是多年都不曾离身吧。

　　萧越沉默片刻，淡淡地回答，“没什么。别在意。”

　　既然事已至此，他最想做的事是，让她别有心理负担。

　　林湘抬头看向他，收起平日里的嬉笑怒骂正儿八经地问道，“萧越，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十年的误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