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9日店

作者:Sherry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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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凌


      序幕

      嗒、嗒——血!一滴一滴的血,带着刺眼的鲜红,滴下来……目光向上移,一张英俊却惨白如纸的脸撞击着凌的角膜。
      “他是谁?”凌走上前去,跪在尸体面前,进一步检查着。
      “瓦洛斯·迪凯,对杀手来说,名字并不重要。他是火王离手下的人。”站在一旁的弟弟冰答道,不带任何语气。
      “离手下的?”凌停下来,若有所思,“死的36个人中已经有29个是离的人了,却没有一个是我们水王坎的人。”
      “是啊,所以离现在很生气,不断在天王面前指责我们,说人是水王下令暗杀的。”
      “哎~”,凌长叹一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就是一般人也会怀疑到水王殿下的,何况是离那种头脑简单、总把水火不相容挂在嘴边的人。咦?这是什么?”
      凌一把扯开死者的月白上衣,从衣服的夹层里掏出一枚金灿灿的硬币。硬币的一面刻着三条横线,第二条从中间断开——这是八卦中离的符号;另一面刻着一具白色的骷髅。
      “啊!”冰发出一声惊叹,“这是火境的秘密截杀令,这个人一定在执行什么重要任务。也许就是在调查前35个人的死因。”
      “说不定他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却被灭口了。一刀刺中咽喉,速度很快,手法干净利落,他死前应该没有什么痛苦。”检查完毕,凌站起身,准备离开。
      “姐,你别走啊!”冰拉住凌,“现在怎么办?”
      “我要去向水王请示下一步的行动,剩下的事你处理吧。”
      “处理?我自己处理~”
      “你不能总靠别人,要学会自己独挡一面。”
      “我想想,这个家伙不明不白的死在水境,身上的金币是火王亲信及事件调查者的标志,离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此时最好是……”冰看向凌,一字一顿地说,“让,他,永,远,也,不,知,道~”
      “很对!你把尸体处理了,现场也清理一下。这件事要绝对保密,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好!”受到姐姐夸奖的冰,高兴地转身跑开。
      “冰~”这次是凌叫住了冰,“你已经长大了,以后要自己照顾自己,做最出色的战士!”
      “好!姐你知道我最听你的话的。”
      凌笑了,慢慢地化作一团薄烟似的水汽,在空气中飘散开来,阳光在上面反射出一道美丽的彩虹。在晶亮亮的水汽和幻色彩虹的映衬下,连冰也没发现凌眼中噙着的泪水……

      一、原来噩梦可以变成现实
      宿舍里原本只有我们英语系的5个人,最近新住进来一个女孩儿,环工系的。白皙的皮肤与黑色的长发显出巨大的反差,她的眼睛很大,嘴唇很红,活泼开朗,人缘也好。刚一进宿舍,就和所有人都搞好关系了,是个很可爱很可爱的女孩儿——她叫沈凌。
      “凌凌,你怎么了?”那天我一进宿舍,就看见她一个人坐在床上,紧靠着墙壁,双臂环着膝盖,头压得低低的。
      “我~我,木清~我害怕。”
      “害怕?害怕什么?”
      “这几天我老做同一个梦,梦见血,一滴一滴的血,不停地砸着地面……还有一具着异装的死尸~最可怕的是,在梦里我竟然走上前去检查那具尸体……然后~”
      “然后?!怎么样?”
      “没有然后了~我就吓醒了。奇怪的是梦里的我一点也不害怕。”
      “你每天都做这样的梦?”我坐到沈凌的旁边,右手搭上她的肩。
      “是~”她颤抖了一下,然后一下子扑进我的怀里,大哭起来,“哇~~~~~~~~”
      “没事,没事,”我拍着她的背,“可能是这几天考试太紧张了,又因为害怕,才会天天做这种梦的。放松下来就好了。”
      “嗯。” 她抬起头看我,使劲儿点点头,那样子太可爱了,我一下子就乐了。
      “有什么好笑的?”她微怒。
      “你可爱呀。怪不得那么多男生追你。”
      “什么啊——”她神情严肃,“那些人我才看不上呢。我可是为了你才到人间来的哦。”
      “是吗?我好感动啊。”
      “哼,只是感动啊。没有害怕得发抖啊!”她直勾勾地看着我,眼神变得迷茫空洞。
      “是啊!好害怕啊!”我笑着回答,当这只是一个单纯的玩笑。
      ###
      “今天考试,不知道题难不难?”欧云云一大早就嚷嚷起来。
      “反正要死大家一起死。”苏哲一脸的不屑。
      “要是过不了怎么办?”方可愁眉苦脸地抱怨着。
      “还没考试,说什么不过啊。”我一边收拾床铺,一边幻想,“不过,要是老师来不了就好了。”
      “你们……”坐在床上发愣的沈凌蓦地开口,“在哪里考试?”
      “二教105啊。”
      “你们不要去了~”沈凌说,声音颤巍巍的。
      “你想让我们补考还是重修啊!”苏哲嗔道。
      “昨天,我做梦……梦见二教~整个教学楼……都塌了。那梦特别真,就像现实一样。”
      “呵,那就好了,”方可显然把沈凌的话当笑话听了,“我好像又胖了,看来该买减肥茶了。”
      “哪里胖了,”方可话音一落,几个声音一起反驳,“你还用减肥啊~”
      “女人啊——”一直默不做声的顾雪总结道,“什么时候都忘不了美丽。”
      “你不是女人啊!”我回嘴道,心里却在想着沈凌的梦,不会吧,噩梦真的可以变成现实啊!我笑了,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
      沙沙声,耳朵里潜入的只有笔划在考卷上的沙沙声。在寂静的考场里,只能听到这种沙沙声。考题并不难,一看到考卷,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埋下头开始奋笔疾书。除了我,恐怕没有人会留意什么沙沙声吧。我为什么这么在意?为了沈凌的那句话?咯、咯、咯,是谁在笑?!!寻常的沙沙声里混杂着清脆的笑声、古怪得恐怖的笑声,是狩猎者看着落入圈套却浑然不觉的猎物时发出的笑声吧。逃!快逃!一个声音从心底涌出,是的,我可以确信那不是我的耳朵捕捉到的声音。耳朵里只有沙沙声,还有……咯、咯,那笑声是——我猛地抬头,是断裂的声音!!!教室雪白的墙壁上爬满一道道细微的裂痕!我呆住了!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白木清!你干什么呢!”一直在写东西的监考老师抬头训斥我,不过他的话没说完就哽在喉咙里了。他也看到了——墙上密密麻麻布满树形的裂痕,而且还在生长着、生长着……
      断裂的笑声越来越清晰;墙上的裂痕在不断变粗加长——
      逃!快逃!快跑啊!
      “跑,大家快跑啊!”我一下子站起来大喊。许多同学都抬头看向我,但他们也立刻明白了事情的原委。顷刻之间,墙壁上的裂痕已经噶地一声劈开了黑板、仿若轻轻掰碎一块饼干,整间教室在震耳欲聋的嘎嘎声中开始四分五裂!灯光不断闪烁,瓦砾碎片横飞,地面开始摇晃、已经站不稳了……地震啦!!!一阵声嘶力竭的尖叫。一瞬间,刺耳的尖叫声和碰撞声潮水般涌上来,淹没了整间教室。本能的,大家涌向窗口,幸亏是一楼,幸亏是105——一间3个窗口都朝向外面空地的教室。跳着、爬着、哭着、喊着,跌跌撞撞的,50多个人在几秒钟内从窗口挤了出来。不知道被人踩了多少脚,我终于活着挤出来了,哆哆嗦嗦地跑到离教学楼较远的花坛附近。那里已经站着不少人,还有人在往外跑,大多数人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惊魂未定。
      轰~~~~~~~~~~~~
      随着一声巨响,仿佛世界都坍塌了,滚滚浓烟升腾起来,夹带着千千万万飞舞跳动的褐白瓦砾。半边天空顷刻间被浓烟染成墨色,嚓的一声,大地被撕开一条几十米长的黑黝黝的口子。
      是的,第二教学楼几乎塌了一半、陷入地下十几米深,另一半也化为在风里摇摇欲坠的危楼。
      “奇怪,外面好像没地震啊!”静默的人群里爆出一个声音。我的大脑已经不能思考,筋骨酥麻,腿一软,一下子坐到地上。
      那是什么?在不断升腾弥漫的浓烟中,一个奇怪的黑影在闪动着。看到了、看到了,那是一双只有精灵才会有的眼睛,一双不应该属于这个世界的眼睛!然而,只是快速的一睹,他又隐没在浓烟里,无际可寻。
      ###
      幸好大家撤得及时,又因为是星期六上午,楼里没有多少人,所以并没有死亡,只是几个跑得慢的在塌陷时因离教学楼太近,被砸成了骨折。
      建筑事故、楼房质量问题的调查,还有保险金赔偿之类,这些都是领导办事员的事,和一般学生没关系,即和我没关系。我所关心的是沈凌的梦,还有那个眼神,那个不该属于这个世界却让我觉得好熟悉的眼神。

      二、对背叛者的惩罚
      仿佛是默契,没有人再对沈凌提起她的梦。
      “你恨我吗?”一天,当宿舍只有我和沈凌的时候,她突然问我。
      “为什么恨你?”我笑了。
      “我是不祥的人啊,我给大家带来了灾难。”她低着头,这几天她的眼圈儿一直很红,樱桃似的嘴唇也被她咬白了。
      “胡说!只是凑巧罢了。就算你真能预知未来,也是好事啊!灾难不是你引起的。”
      “可是……可是……”沈凌带着哭腔儿,“昨天,我的墙上出现了一行字。”
      “什么?!”我诧异。
      沈凌颤抖着掀起她床边的墙布,墙上赫然印着几个乌黑的符号,是成\\\\\\\"三\\\\\\\"字形排列的三条横线,全部从中间断开。下面还留有一行血红色的字迹——这只是一个警告!
      “这……不会是有人恶作剧吧。”我忖道。
      “不,不,我知道的!他们来了,他们来报仇了。都是因为我,我21年前犯的错。”沈凌颤抖着,似乎不是对我说话而是自言自语。
      “你说有人为了报复炸了二教,又在你墙上写了这些字?不对啊!二教经调查似乎是因为地陷才坍塌的。21年前有你嘛?!”
      “我21年前是水王坎的部下,我背叛了水王。为了挑起各境间的争斗,我杀了36个其他各境的战士。然后我就躲到人间来了,想以人类的身份过平静的生活。没想到,他们还是追来了!那个符号,是地王坤的标志,楼是地境的人弄塌的!”沈凌的一双大眼死瞪着我,说着说着喊起来。
      “你开什么玩笑啊!”对我这个过了21年平凡日子的普通人来说,沈凌的话是天方夜谭,“一定是有人听说了你的梦,然后恶作剧而已。你不要瞎想了,放松下来~”
      “是真的、真的,”她一把抓住我的衣裳,原本透着红润的脸变得煞白。
      “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杯水,你应该先休息一下……”
      “木清!”她大口喘着气,渐渐松开我的衣裳,“你还是不相信我~”
      “只要我不说出幕后主使,他们不会放过我的,我不敢说,我应该怎么办~”沈凌又开始自言自语了。
      ###
      “什么东西是你最在乎的?”沈凌突然问道。为了让她不再胡想乱猜,晚自修一结束,我就拉她出来压操场,有时候散步闲聊是分散精神的好方法。
      “不知道,应该是家人、朋友和梦想吧。”我微笑着回答,太好了,沈凌不再沉浸于那种天方夜谭里了。
      “家人不在身边,梦想还在努力阶段,现在对你最重要的应该是朋友吧。”沈凌看向我,似乎在捕捉我每一个表情。
      “是吧。”我回答。
      “那我们是朋友吗?”她一脸期待。
      “当然。”我肯定地笑了笑,“为什么问这些?”
      “我在想,如果朋友遭难,为了救她们,我会不会说出真相?”
      “你啊!不是告诉你不要瞎想了吗?”真为她担心,这样下去,该考虑和宿舍其他人商量一下是否送她去看心理医生了。
      “你看满天的星星啊!这才叫绚烂璀璨!”我指着天空兴奋地大叫,打算引开沈凌的注意力,“今晚是个无云无风晴朗的好天气呢!”
      话音刚落,一股劲风扑面而来,刮的人生疼。我呆住了,只觉得自己像被穿透了般,连身上的温度也被风掠走了。
      “刚说……没风就……天,那是什么!”我一手紧拉住沈凌,一手指着前方,手指不由自主地打颤。而沈凌看上去表情平淡,似乎早料到会发生什么。
      眼前的操场、跑道、灌木——所有景物呈现出一种被扭曲的样子,空间仿佛被人攥住撕扯一样,忽的裂开一道黝黑的口子,从中跃出三道耀眼的紫光!
      “天!天啊!”我瞪着三道紫光,吓得不知所措。
      那是三个紫发紫衣的怪异男子,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像看仇人一样睨着我和沈凌。那几乎可以杀人的眼光让我一阵心悸,继而想到应该要逃开。紧张得僵硬的肌肉迈不开一步,我求救地看向四周,黑色的雾被驱动一样在四周升起,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
      “凌,怎么回事!?”惊惧中我拉了拉沈凌的手臂,而她只是微微一笑,甩开我的手。
      平地起风,沈凌的脚下忽然旋转着升起一股不大不小的龙卷风,刚好将她直立着包裹住托到半空。她的头低垂着、似乎昏过去了,身体随着龙卷风在中心旋转着,越升越高,渐变成一个转动的圆点。
      “说出幕后主使,否则我会撤走风,让她直接摔下来。”站在三人正中的男子开口说道。
      他是对我说吗?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什么时候牵扯进来的?语调平平的几个字,听在我耳里仿佛是一声惊雷,震得我五脏六腑痛得要碎掉~
      “还是不回答,好吧!”他打了个响指。
      倒抽一口气,我担心地抬头看天,圆点逐渐变大,沈凌头朝地急坠而下!
      “不!!”头嗡的震响,眼前一黑,我仆倒在操场上。
      ###
      “不知道她是装傻还是真的想不起来?”沈凌在落地的瞬间以一个漂亮的180度大翻身轻轻地落回地面,看了眼昏倒在地上的白木清,一脸疑惑地说着。
      “她是真的晕倒了。”站在三人正中的飙开口说道,“也许你认错人了,当年易灵界的女战士不会这么胆小吧,看人坠地就吓昏了?想当年风王巽在众王面前惩罚叛徒的时候,许多就是直接由高空掼下的,她当时也在场吧。”
      “你质疑我的能力?”沈凌挑了挑眉,“我不会认错人!也许我还不算她最重要的朋友!应该拿整个宿舍的人威胁她的!”
      “我不明白,为什么不直接拷问她?”
      “那是最后的策略。你比我更清楚,易灵界的战士是酷刑和死亡威逼不了的。我们只能从她最珍惜的东西下手。”
      “好吧,暂时随你。众王的耐性可是有限的。我们回去复命了。”飙的话音未落,人影已逝,几道风向四周遁去。
      ###
      “凌~我……”头好晕,我抬眼看见沈凌蹲在我身旁,后面是清朗的星空,“天,我怎么啦?”
      “你昏倒了。”
      “我……怎么会?也许是太累了。”我站起身拍掉身上的土,“昏倒?我刚才做了个可怕的梦。”
      “梦?你以为那是梦?”
      “什么啊!”我看了一眼腕表,“快11点了,再不回宿舍就封楼了!快走吧!”
      “你还真是现实。”沈凌回道。
      应该是梦吧,我在心里对自己说,沈凌不是好好的站在我面前吗?听了她太多的古怪故事,连我也开始瞎做梦了,一定是这样。
      ###
      碧水蓬船,我有多少年没有畅游镜湖了;晓月琴声,和我8岁那年听到的弦音一样,清脆悦耳,丝丝扣扣都沁人心脾。我又回来了吗?回到镜湖了?不对!我现在应该是在上大学才对啊,在离镜湖十万八千里的地方!水……我的手触到了镜湖的水,依然是彻骨冰凉的水——啊!我一下子惊醒,发现自己躺在宿舍的床上,水?我搭在床下的左手真的碰到了水,不会是谁没倒的洗脚水吧~借着从门窗外射进来的微光,我低头一看,“啊!”
      “怎么、怎么了?”欧云云迷迷糊糊地问。
      “大家快起来,宿舍进水了!”
      “什么!什么!噢!”我对铺的顾雪大叫着跳起,一下子撞到了床板。
      “快开灯!”方可说。
      “现在是晚上,宿舍限电!”苏哲叫道。
      “把门打开!”我喊着,在地上摸索着鞋子,显然我可爱的鞋子已经被水冲得不知所踪了。此时,方可已经光着脚跳到地上去开门了,从她身后渐起的水花判断,积水已经有半尺深了。
      方可抽掉插销,使足劲拽门——可是,她没有拽开。
      “怎么了?”我放弃穿鞋的打算,跳到水里、站在她身后。
      “不知道……为什么……门拽不开。”方可轻声说,有点不知所措。
      “不会吧!”欧云云也跑过来抓住门把手试了试,门仍然纹丝不动。要遭水灾的6个人都跑过来了,苏哲先检查了一下插销是否打开,再去拽门,可宿舍的门似乎变成千斤坠了。
      “顾雪!你劲儿最大,来试一下!”舍长欧云云命令道。
      顾雪咬着牙,用脚顶住墙,使足劲儿拽——然而,门依然一动不动,这时水已经没过我的膝盖了。
      “咱们抱在一起试试!”苏哲叫道。顾雪拽紧了门,后面一个抱住另一个的腰,一、二、三,使劲~~~~~~~~哗的一声,所有人都摔进了水里。
      “怎么回事?”苏哲忖道,“外面发大水了?这里是城市,离河又远,真要发水也没这么快啊!这可是五楼啊!”
      “外面、外面根本没发水,连雨都没下。”方可跑到窗前叫道。
      “方可,把窗户打开。至少我们不会淹死。”苏哲喊着。
      “啊——窗户也拉不开了!”方可惊慌失措地大喊。
      “怎么办!?方可,让开!”沈凌说着抡起凳子朝窗玻璃砸去,在靠近玻璃的刹那,一道蓝光掠起,凳子被震得粉碎,沈凌向后高高弹起,重重地摔在已经一米多深的水里。
      等我们把落汤鸡似的沈凌从水里捞出来,她轻轻地问:“有人会游泳吗?”
      没有人会,我心里很清楚,不过就算会又怎么样,仍然会被淹死在这间宿舍里。
      “电话也坏了!”顾雪手里拿着听筒发呆,苏哲一把抢过电话,泪水立时顺着脸颊滑下来,从她绝望的表情可以看出,我们唯一的希望也落空了。
      “大家爬到上铺去!”欧云云大声说,泡在水里的6个人一齐爬上没有放行李的两个上铺,这本是欧云云和苏哲的床。
      “我们喊吧!”方可说,“隔壁会听见的。”
      我们开始捶打墙壁,扯着嗓子大喊,眼泪花花地淌着……可我们的求救声和哭声竟然在不大的宿舍里不断回荡着,渐渐被黑暗无情地吞噬,没有一句回应。
      水上涨着、上涨着,借着走廊透进来的微光,我可以看到水面快速旋转的旋涡,漂浮的梳子和各色毛巾。这是有人故意安排的吗?有人想让我们做美人鱼?我站起身,双手顶着天花板,可是我的心里竟然没有一丝恐惧。为什么呢?我问自己。刚才的恐惧跑到哪里去了?周围一张张绝望的脸在我眼前模糊起来,脑海深处的一个身影却渐渐清晰,是的,我很确定他会来救我的,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我这么确定?他是谁?那个在塌楼前叫我快逃的人,那个拥有精灵一样怪异又熟悉的双眼的人,到底是谁?
      “啊————我不想死!”一声惊叫把我拉回现实,水已经涨到我的下巴了,我看到白色的睡衣下摆在水里飘动着,是的,他一定会来救我,我一向是这么确定的,21年前就这么确定!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一道强光破门而入,几乎晃瞎了所有人的眼睛!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宿舍里的水已经从破损的门里涌到外面去了,床框床架上依然滴着水,皱巴巴、湿漉漉的被单向我们证明这不是一场梦。呆若木鸡的6个人眼泪汪汪、脸花花的哑口无言,直到一行蓝荧荧的字游动着浮现在地板上:
      对背叛者的惩罚!
      那行字的后面还印着八卦中坎的符号——三道横线,上下两条断开。
      啊~~~~~~~~~~~~~~~~~~~~~
      全宿舍的人再一次大叫起来!

      三、沼泽——兑的报复
      虽然,我们没能向楼长解释清楚(因为我们自己也不明白),楼长还是让我们另挑了一间宿舍住。
      第二天,当我们6个狼狈地收拾被水泡烂的课本时,沈凌突然捂住脸、哭着冲出宿舍。我追了出去,我想要一个解释,对这一系列的古怪,还有对我自己——为什么水面上升的时候,我会想起那个人,甚至想到21年前就认识他?
      穿过那条两旁夹花的小路,一拐弯儿,跑在前面的沈凌突然不见了。我心中纳罕,人呢?奇怪!那棵长在这里的十来米高的老槐树也没了!
      我走近几步。“别过来!”是沈凌的声音。可惜太晚了!脚一歪,我陷进了突然出现在水泥地面上的大片褐色沼泽里,和她一样。我看见一些带叶儿的槐树枝,老槐树已经被全部吞没了!
      “沈凌!怎么回事儿?到底为什么!”我大喊、不敢挣扎,可身体仍在不由自主的一点点下陷。
      “除非说出21年前命案的幕后主使,否则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沈凌不紧不慢地说道,那话听起来倒像是在提醒我。
      “那你就说啊!快说啊!”生死关头,我想不了太多。
      “什么?!”沈凌愣了,看着就要被埋入沼泽的我,一言不发。
      “来人啊~救命啊——”现在只能喊救命了。
      “你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沈凌兀自说着,一点都不担心自己就要被泥沼吞食,“看看你的四周,对这些你都没什么印象吗?”
      “什么?”我看向周围,四面的空气里突然出现大量的水滴,聚成一块块椭圆形的屏幕,像水波一样抖动着,渐渐浮现出一幕幕画面:身着奇怪衣装的各色人群在田野村庄里劳作,在花园清溪边练武嬉戏,在高山上恢宏的宫殿里议事。画面忽的散开,再聚合时涌现出千军万马混战的场面:地动山摇、血肉横飞……
      “不,我不要看。”我紧闭上眼,太可怕了,这都是什么啊,“你究竟要我想起什么!”
      “看啊,这些你一定记得,那36个人的脸!”沈凌的声音颤抖着,饱含着绝望和愤怒。
      我再次睁开眼睛,四周一张张带血的狰狞面孔吓得我大叫着再次合上双眼。
      “也许你把自己的记忆封印了!”沈凌淡淡地说。
      感觉到已经下陷到胸口,什么也不再想,我再次睁开眼睛呼救:
      “救命!救命啊~~~”
      周围没有一个人,我的呼救声没人回应。
      “救救我!”恐惧聚成一线,绞勒着我的理智,昏暗、无助,我努力地伸直左手,在空中徒劳地抓着,希望什么能拉我一把……
      泥沼嗍吮着我的身体……
      啊~
      黑暗、无边无限的糊稠腻滑的黑暗就要把我吞掉了……
      忽然,是的,一定是他来了——一只有力的手拉住我柔弱无力的左腕,猛得向上拉,泥沼极不情愿的吐出神志不清的我……得救了~我模模糊糊地意识到,我不会像恐龙那样变成化石了。
      ###
      我醒了。发现自己躺在校医院里,四周围着我最最亲爱的舍友。
      “你昏在外面了。现在没事了。”方可说。
      “噢!”我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沈凌呢?”
      “她?辅导员和老师们在到处找她,现在还没找到。你追出去的时候看见她了吗?”欧云云问。
      “在槐树,在图书馆旁……那棵老槐树哪儿。”我断断续续地轻吐出几个字。
      “没有她啊!我们就是在哪儿找到你的。”
      “那槐树~槐树还在吗?”我问,战战兢兢的。
      “在啊!”
      “太好了,那说明她没有被沼泽淹没。哦~也许她走了……”眼前一片白光闪烁,我再次陷入混沌状态……
      ###
      天王乾穿过一个个奢华壮丽的大厅,来到一块巨大的蓝水晶前。他挥挥手,屏走了在旁看守的两人来高的褐色八爪鱼,在水晶石前站定。水晶石径自旋开一孔圆形的门,一道寒气扑面而来,天王乾微微一笑,侧身跨入其中。
      大水晶里面是一个精雕细琢的华丽厅堂,连廊柱上都刻着美丽的波斯花纹,半透明的水晶墙壁将光线折射的瑰丽多姿、恰到好处,使水晶厅内异常的明亮。
      水晶厅正中立着一个由整块紫水晶简单雕成的极不规则的宝座。它基本上保持着紫水晶原有的结晶形态,坐在上面的人反而像是嵌在里面一样。是的,紫水晶宝座上坐着一个人。她雪白修长的臂膀架在两旁,美丽的额头微微向后倾着,靠在宝座的上方凹处。闪着星光的瀑布似的长发随意泼洒下来,在紫水晶的映衬下,越发显得乌黑。大眼睛闭阖着,长长的睫毛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霜。
      她靠在座位上,像是睡着了,但是没有呼吸,那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天王乾信步走过去,撩起一把漆黑的秀发在手里把玩着,带着欣赏的目光看着仿若睡去的女孩儿,用低沉悠扬的声音轻轻地道:“凌,你不会背叛我的。你是爱我的,是忠诚的。凌,你不会对那帮傻瓜说出我的名字,对不对?”
      ###
      我惊醒,一下子从病床上坐起来。那个金色长发,身着飘逸长衫的男人是谁?那个蓝色水晶样的大厅是什么地方?

      四、双翼灵犀心
      他们始终没有找到沈凌。
      一个女生莫名其妙的失踪成为校园里闹得沸沸扬扬的新闻,而我作为最后一个见到沈凌的人自然得到大家极大的关注。只要我走在校园内,就能听见背后有人说:“就是她,她就是白木清。”
      我没有把沼泽的事说出去,因为我被发现时身上一点泥都没有,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我还不想被关进疯人院。校方认为最可能的假设是我和沈凌都被迷倒了,而沈凌被人绑架了,事情一点头绪都没有,而且到现在为止校方也没联系到她的父母,沈凌一家如烟一般散了。
      但是我知道沈凌一定会回来,因为冥冥中我终于明白她就是为了我才来这里的,虽然我不知道她来的缘由。
      为了躲开大家过多的询问和关心,我告了假呆在宿舍里,暗自庆幸终于可以不上体育课了。我懒懒地躺在宿舍木板床上冥想,发生的一切像团团乱麻,不过我可以不去想,因为沈凌一定会来找我,到时候答案会自己现身——一切只是时间问题。
      无聊的时候,找出汉语词典仔细查了一下‘八卦’。一共有八个符号:乾为天,坤为地,坎代表水,离代表火,震是雷,艮是山,巽表风,兑表沼泽。现在坤、坎、兑都出现了,就算加上似梦非梦里出现的巽,还有四个……天啊!下一个是什么?要是一一经历我还要不要活啊!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是下课了吧。午饭自有宿舍的人帮我打回来,哎——好好学习吧,该来的总会来,想太多就不要活了。而且~有他在不必害怕。
      可是等到快1:00了,舍友一个都没回来。
      “饿死我了!”我倒进床里,对着天花板长叹一声。
      “你还有心情吃饭啊!”
      “沈凌!”是的,沈凌正站在床头看着我:黑色的长发高高地斜扎着,大大的银色耳环,额头上描着凤羽一样的红色火焰,一身轻纱似的鹅黄舞裙,光着双脚,雪白的手臂和脚踝上戴着叮当作响的十几只艳红的镯子。
      “你……是沈凌?”我又叫道。
      “凌!你还不快点醒过来,欧云云她们四个已经被风王巽的部下卷走了。”沈凌大声说,瞄着我轻蔑地笑着。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为什么……”忽觉得头脑一片混乱,挣扎中我的意识开始渐渐消失……
      ###
      易灵界内,雷王震的地界上聚集着几个表情严肃的人:红发的火王离、蓝发的水王坎,棕发的泽王兑,紫发的风王巽,黑发的地王坤,绿发的山王艮,银发的雷王震,以及代表盟主天王乾的两个白发女孩儿——云和飞。他们身后站着的几十个警觉戒备、暗压杀气的人则是各境战士中的精英。
      多年的战乱使许多天堂似的田园化作炼狱般的穷山恶水。21年前火王离挑起对水王坎的战争,不断扩大的战事迫使各境接连卷入,虽然最终在盟主天王乾的斡旋下停战和解,但各境损失巨大、挫伤了元气,再也无法恢复昔日的繁荣强盛。
      然而多少鲜血和眼泪的流淌,王权的松动、财产的破坏,希望的毁灭、死亡的滋生,都只是因为一个叫凌的女子。她杀了唯水境外各境的三十六名战士,全部是精英中的精英、心腹里的心腹。这个明显的嫁祸手段诱使火王出兵,才酿成今天的恶果。
      他们要找到凌,问问她这样做的原因,究竟谁是幕后主使。是的,凌只是水境的一名女战士,她不可能是真正的策划者。
      21年后的今天,他们终于要得偿所愿,火境战士烛烟已经在人间界寻到了凌,今天他们可以在这里审问她了,无论花什么代价、用什么方法,一定要让她说出幕后主使。
      为什么烛烟还不来呢?
      ###
      在荒漠的上空——
      烛烟急速的飞行着,像一团跳动的烛心火焰,艳黄、明亮。她左手搂着已经昏迷的白木清,右手提着一柄银光四射的弯刀。
      十年前,烛烟独自来到人间界,以人类沈凌的身份到处寻找化作普通人类的凌。十年辛苦,最近她终于找到了。虽然名字不同、容貌相异,但她一眼就认出白木清就是当年的水境凌。她猜的没错,凌果然在顺利埋下易灵界战争的导火索后,就悄悄藏匿在了人间界;她没猜到的是,白木清像人类一样长大,完全是纯粹的人,没有一丝当年易灵界的记忆。无论变为沈凌的烛烟怎么暗示、怎么威胁,都无法唤起白木清一丁点的回忆——凌已把过去抛弃了。
      各境的王在等着她,烛烟想,她已经迟到了。
      一道电光冲过来,烛烟敏捷地避开,待她回过神儿来,一柄极细的长剑已经直直地指向她的咽喉。
      烛烟停在空中,一动不动,纱羽一样的舞裙在风中飘扬。
      “又是你。”烛烟盯着面前的敌人,搂着白木清的手更紧了些,“你救她好几次了,竟敢和易灵界的众王作对!”
      “放下她。”对面的敌人语调冰冷。
      “哼,先杀了我。”烛烟嘴角上扬,露出一个邪邪的微笑。
      僵持着——
      “姐!”对面的敌人突然大惊失色。
      这一惊令烛烟颇为疑惑——天啊!她怀里的白木清已经没有了呼吸!
      “怎么会这样!”烛烟一时不知所措。
      “你杀了她……”对面的敌人声音哽咽,手里的长剑散着寒气微微颤动。
      “冰,姐姐是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一团水汽在两人旁边的草地上空浮动、聚合、凝结,化成一个人形。是凌,那个曾坐在紫水晶宝座中的女子!
      “怎么!我以为白木清是你,我不会认错,我识得你的灵魂!”恍惚中烛烟的左手松了,白木清从空中坠落,凌的纤指一勾,白木清就飞落进她的怀里。
      “你没有错,只不过我有两个身体。”凌笑了,笑得既妩媚又恐怖。
      “两个身体?”冰和烛烟目瞪口呆。
      “是的,在我向冰告别后,我抛弃了原来的身体、力量、记忆,躲入人间界,像普通人一样,由婴儿起慢慢长大。”凌回答,顺手把白木清放在柔软的草地上。
      “所以……”烛烟因愤怒而颤抖,像簇跳跃的火焰。
      “所以你怎么暗示、威胁白木清,都毫无用处。作为白木清的我就是一个普通的人,她什么都不知道。”凌得意地摆出胜利的笑容,高傲、冰冷。
      “你……”烛烟的嘴角已被紧闭的牙关咬得鲜血直流,“你利用白木清拖延了21年时间。”
      “是啊,在这21年里,我要的效果基本上都达到了。”凌微笑,如同春天绽开的花朵。
      “效果?哼,你害死了成千上万的生灵!你的幕后主使是谁?”烛烟落到地上,手里提着弯刀,一步步走近凌。
      “我告诉你答案之前你可以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吗?”凌问道,风卷着她的裙带,此时的凌更像是散步时停下来欣赏山野景色的女孩儿。
      “什么问题?”烛烟在离凌一米之遥站定。
      “你们怎么知道我就是杀害那36个人的凶手的?我应该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啊!”凌看了一眼冰,“而且你们连最后死的那个人的尸首都找不到,那是冰处理掉的。如果冰不说,甚至没人知道我那天出现在那里,而冰是不会说的。”
      “你知道双翼灵犀心吗?”烛烟低下头,弯刀在阳光的照耀下一闪一闪。
      “只有模糊的印象。”
      “我和瓦洛斯就是双翼灵犀心。呵,是的,从很小的时候起,我们就发现自己知道对方心里的任何秘密,他看我的心事就像透过透明水晶般看得那样清楚,而我明了他所有的幸福、痛苦、抑或是一个小小的烦恼。等到我们相爱之后,只要一个人遇到危险,另一个就能透过自己的眼睛看到遇险者看到的一切。是啊,当你毫无表情的冰冷面容出现在瓦洛斯面前时,我看到了,在千里之遥看到了!当你冷漠高傲的眼神预示着死亡危险的时候,我看到了,在心里大喊瓦洛斯快跑啊~当你残酷的微笑浮上嘴角的时候,我也看到了,我绝望的祈祷你心里此刻会现出一丝的慈善怜悯……可是……”烛烟抬起头,泪珠在阳光下一闪一闪,“我只看见你扑过来,细细的长剑在空中画出一道带血的银弧……我~亲眼看着自己的爱人~死去……”
      “原来是这样,”凌笑了,“怪不得你知道我是凶手。”
      “我的瓦洛斯死了,为了报仇,只是为了报仇我才活到今天!”
      “我没记错的话,瓦洛斯是杀手,被杀是注定的宿命,死在谁手里都是一样的。”凌笑道。
      “你这种人大概只会笑吧?你只有不屑的笑,嘲讽的笑,轻蔑的、残酷的笑,抑或是偶尔心情不错露出的喜色。你没有眼泪,你不会为谁哭吧,你只是主人的冰冷工具而已——”烛烟哭着大喊。
      “是的,我的眼泪早流干了,”凌仰起头,露出冷傲的神色,“不过,我为自己而活,我没有什么主人。
      “你想知道我挑起战争的原因?好吧,我原属于一个最古老的庞大家族,十岁那年,毫无原因地被易灵界众王率领的三万精兵屠戮殆尽——我是唯一的幸存者。当时我被母亲藏进一个花瓶,在被血染红的河流上飘了三个月,就在我快饿死的时候,不知情的水王坎的部下救了我。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挑起战争了吧。”
      “你?可是你因此……这不是你制造痛苦绝望的理由,你没有权力夺走他人的幸福和生命——”烛烟叫道,横架起弯刀,“冰,你看到了吧。你深爱的姐姐只是把你当作复仇的工具而已。在她心里,你不是兄弟,而是街边拣来的可利用的乞丐。”
      冰仍飘在空中,神色木然。
      “凌,我早已放出无形烟火作为信号,易灵界众王马上就要赶来了,你再也逃不走了。”烛烟的嘴角斜向上挑着,恶狠狠的笑着。
      黑云迅速压过来,东南方血红色的闪电一道接着一道劈向地面。
      “冰,我们走!”凌拉起愣在半空的冰向西北飞逝而去。

      五、破碎的水滴
      凌拉着冰飞向山境的边缘,那里有无边无际、浩如烟海的森林,可以作为暂时的藏身之地。
      “停下!”刚刚清醒过来的冰猛地摔开凌的手。
      “快走,暂时先躲进森林里。啊~”凌的手又一次被甩开。
      “我也要一个答案!”冰看着凌,眼中溢满忧郁痛苦,“姐姐知道吗?我也找了姐姐21年。”
      “冰?”凌停在原地,直直地看着对面的冰。
      “姐姐当年没告别就走了,丢下我一个人走了。姐姐自己逃到人间界去过平和幸福的生活去了,把我一个人抛在冰冷残酷的易灵界里,每天都为姐姐的安危担心。”
      “我~”凌无语,东南方的雷声越来越近。
      “姐姐知道吗?这21年来,我不停地找啊找啊。到过至冷的冰泉山,也去过极热的熔岩谷,几次从寄居在易灵界边缘的黑暗恶灵爪下死里逃生,支撑我的只有找到姐姐的信念。”
      烈火伴着闪电向西北烧过来,晃亮了整个天空。
      “在我马上就要被食人魔分而食之的时候,我想起的是自己当年衣衫褴褛、脚步蹒跚,饿着肚子在街上乞讨,是姐姐把我拣回家,给我做最好的饭吃,煮最棒的粥喝……竟然还把我认做弟弟,从此以后像亲姐姐一样对我……”
      凌和冰所站的洼地开始缓缓隆起、越来越快,随着土层的瓦解和岩石的崩裂,在潮水一样的轰鸣声中迅速上升为一座兀立于平原的近百米高的山峰。凌和冰站的地方成为平坦的山顶,暴露在苍茫天地之间。这是山王艮的杰作吧,凌想,这下无路可逃了。
      “我在刀刃下鲜血里挣扎徘徊的时候,总是记起姐姐给我唱的儿歌。想起温暖的秋日,听着故事枕着姐姐的膝盖在悬铃木下睡着……想起只要受了委屈就可以在姐姐温暖的怀里放声大哭,雪白的臂腕会围住我颤抖的肩,哭泣呜咽在轻柔温婉的安慰里渐渐融化平复……即使必须忍受天大的委屈痛苦,那时的我也是幸福的……即使忍受宇宙里最大的创痛也好,只要不让我和姐姐分开就好……”
      “冰长大了,也长高了,可是性格一点没变。”凌脸上焦急的神情淡去了,温柔的微笑着,也浸在旧日的回忆里了。
      “我没变,可是姐姐变了吗?还是……”冰咬着嘴唇,“姐姐一开始就是为了利用我!”
      “伤了你的心了,对不起。”凌说,抬手抚着冰的头发,“你想知道答案吗?我以后会告诉你的。”
      “以后……姐姐还想隐瞒吗?还想像当初那样残酷地丢下我?”冰从怀里掏出一滴幽蓝色的水,“这是姐姐当年给我的,二十多年来,我从未离身~今天……”冰一横心,水滴从颤抖的手指间滑落,砸在地上、化成无数的细沫、弥散消失在空气里。
      “你!?”凌愣住了。
      大火已经从山脚烧到顶峰,山顶被火焰团团围住,风助火势、周围越来越热,猩红色的闪电不断地打在冰和凌的脚下,留下道道焦痕,滋滋地冒着白烟。远处传来火王离愤怒的咆哮:“说出幕后主使,否则尸骨无全!”字字如同天上的惊雷,轰醒所有的生灵,几乎要把世间一切震碎。
      然而,冰和凌仍然互相对视着,一动不动,衣袂裙裾在风的激荡下翻飞舞动。
      “那水滴是我的眼泪。”凌说道,平静的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上面有我血的咒符,含着我最虔诚的祈祷,是为你祈平安的东西。”
      “眼泪?”冰注视着凌在火光中摇曳的面容,“我从未见姐姐哭过。”
      “姐姐也会流泪吗?”冰轻轻地问,周围的火焰越烧越猛,火舌蹿到几十米高。
      “当然,不过……”
      一阵滚雷响彻天空,掩盖了凌的回答。火王的愤怒烧尽了理智,巨大的火团在一声霹雳中吞食了冰和凌,山王艮新造的小山在一瞬间土崩瓦解、仿佛连原子都碎裂了。

      六、真相
      鸾鸟展开幻彩的羽翼在缀满红色果实的丹树间飞飞落落,一望无边的云海旁,伫着一排玉石画舫。
      “喜欢吗?我记得你很喜欢这种图形。”乾问道,指着画舫上精雕的一排波斯花纹。
      “喜欢。”凌回答,眼睛望着云海深处。
      “你果然是忠实的,没有向那帮傻瓜透露我的名字。”
      “谢谢你在最后一刹那救了我和冰。”
      “你知道我会救你的。”
      “可我不知道你救我的原因。”凌侧头看向天王乾,迷人的微笑着。
      “你很快就会知道原因了,看见远处那个黑点了吗?”
      凌抬头向远处眺望,一个细小的黑点在云海雾霭中沉浮。
      “看到了。”凌回答,“怎么了?”
      “这么多年手不提剑,指不沾弓了,想看看你箭法生疏了没有。”
      “好啊!”凌笑着接过一弯紫木弓,搭弓上箭,瞄准云汉深处晃动的黑斑,一道银线飞出,刺穿层层迷雾,那黑点晃了晃消失在云海里。
      “果然厉害,一箭命中,”天王乾有节奏的击掌三下,“那黑点其实是冰,我把他锁在那里了。”
      “什么?!”凌睁大了双眼,紫木弓啪嗒一声摔在地面上。
      “知道我救你的原因吗?只是因为我不服气。”
      凌用手支着栏杆,努力使自己保持站立,泪水从她的双眼中滑下来,打在黑色的大理石地面上。
      “云、飞,我所有的心腹都是爱我的,把我奉为神明。他们只爱我一个人,为了我可以做任何事。只除了你,我最有能力的部下!你不爱我,假装爱我只是为了保护你的弟弟!为了冰,你做一切都只是为了冰。可悲啊!他到死也不明白你的心。”
      “所以你嫉妒,所以你借我的手杀死冰!”凌颤抖着,一下子跌坐在冰凉邦硬的大理石地面上。
      “是的,我不能忍受你不爱我,而我自己却被你一点点吸引。”
      “你……没错~我暗投到你门下,学习驭灵力和武器,只是为了成为最好的战士,保护冰不受人欺负;做你在水境的暗探,听从你的命令挑起战争削弱各境的势力,从而巩固你盟主的地位,只是害怕你伤害到冰。可是,我……好傻……我……最后还是保护不了他。”凌咬着嘴唇,脸上淌满了泪。
      “你为我做了那么多,其实都是为了冰!还每天装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站在我面前,哼……”
      “你知道一切,还派我去杀36个战士来挑起各境争端?”
      “是的,因为我知道为了冰,你会出色的完成任务,所以只要冰在我的监视下,把什么任务交给你做都是万无一失的。这很有趣吧,每天看着你一丝不苟的完成任务,欣赏你的忠诚表演。可惜,从今天起再也看不到了。”
      “卑鄙!你……不会有……好结果……”凌抬头狠狠说道。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杀意在天王乾的眉宇间漫延。
      “我们家族被易灵界众王灭门是你的命令吧。”凌平静下来,缓缓地吐出一个个字。
      “你……知道?”
      “我们家族每个成员都知道,即使是当时只有十岁的我。只要有一个人活下来,就可以为全族的人报仇。”凌从地上站起来,脸上阴霾尽散,轻声笑道。
      “呵,你~还知道什么?”天王乾不免有些惊讶。
      “你之所以急于灭掉我的家族,只是听说一个即将颠覆你暴政的男孩儿将被我族收留。”
      “是的。是易灵界最强大的巫师的预言。”天王乾回答。
      “你以为全族只剩下我一个女孩儿,就想当然认为那个将来会威胁到你的男孩儿已经被杀了。”
      “怎么?!”乾的眉毛挑了起来。
      “其实,那个男孩儿早就被我父亲放到大街上做乞丐了,这是最好的伪装。从他降生那天起,我的家族就决定面对覆灭的命运。后来,在我被水王收留后,我从大街上重新把他捡了回来。”
      “那个男孩儿是冰!”乾叹道。
      “是冰。”
      “所以你为冰做一切,所以你保护他。因为他是你整个家族要保护的人?”
      “你错了,这只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在我四岁时,在我看到母亲抱回来的冰的那一刻起,我就喜欢他了……”
      “哈、哈哈————”乾朗声狂笑,声震天宇,“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冰已经死了,被你亲手杀死了!我看得很清楚,你射中了他的心脏。”
      “不,他没死,我射中的只是他胸前的水滴……”
      “不可能!明明,我在天境的千里石里看到他当着你的面把水滴砸碎了……”
      “你又错了,碎的水滴是他自己变的,我送他的水滴他怎么忍心摔碎~”
      “你~”乾伸出大掌握紧凌雪白光滑的颈子。
      “还有更惊讶的呢!”凌妩媚的笑着,把胸前一个金色纽扣似的东西摘下来呈到天王乾眼前。
      “火境的秘密截杀令!”乾的手松了下来。
      “是我从瓦洛斯·迪凯身上拿到的。以前我一直把它和我的记忆、力量一起冰封在紫水晶王座里。烛烟告诉我说她和迪凯是双翼灵犀心,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拥有这种心的两个人对对方的贴身物品也是很敏感的。也就是说,通过这个金币似的东西,烛烟已经听到了我们所有的谈话,也看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呃~”乾惊讶得双目圆睁,这不是他常有的表情。
      “而且,在火中的最后几秒里,我也用灵力把所有的真相传进了冰的脑海里……呵,各境的王会拿你怎么办呢?”
      “你!”天王乾一探身,整只右手插进凌的身体,鲜血一下子喷涌而出。
      “呃~你这么着急杀我?还有更惊讶的……”凌看向乾,努力地挤出一个微笑,“21年来我的力量在水晶宫殿里不断地聚集膨胀,现在我已经可以使用那个隔断墙的自毁法术……”话音未落,凌的身体忽的散成一片银亮亮的水滴,原地只剩下乾扭曲的右手在冷风里僵直着……
      虚空中凌的声音继续回响:“依你现在的实力,各境的王和天境还有一场苦战可打。我将献上我的身体、记忆和力量在人间界和易灵界间建一堵不可逾越的墙。同时把冰、白木清和方可她们几个人送至人间界。等到、等到冰够强大,他可以自己突破能量墙返回易灵界,完成他的使命;或者,只要他愿意,他也可以选择在人间界过平淡的生活……比起不老不死的易灵界、生命有限的人间也许更幸福……只要他幸福就好。\\\\\\\"
      “不,不,你不能这样做,抛弃了记忆等于抛弃了生命!”乾大喊,转向四周、向空中高呼,“没有凌的记忆和力量,只有凌灵魂的白木清是另一个人,这同凌你自己死了没有区别!”
      “是的,没有区别。”水珠幻化成光点在天地云海间游动,“凌杀了那么多的人,这样死去是最轻的惩罚……”
      随着天王乾震天彻地的一声咆哮,一道无形的墙伫立于混沌虚无之中、隔断了易灵界与人间的通道——无人可越……

      七、嗨!
      我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反正晚上12点醒来时,发现方可、欧云云、顾雪、苏哲都完好无缺的躺在床上睡觉。哎~我好像梦见沈凌回来了,也许是我太想她了。不过,醒来那一刻我突然有种预感:一切都结束了,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时间是治疗一切的良剂,我渐渐淡忘了沈凌,22岁生日刚过,忽然觉得自己都快老了,可是现在连BF都没有一个。
      “木清,下午替我把节目单送到校学生会文艺部吧?”苏哲还在拢她已经梳了半个小时的头发,“我下午要见强子,求你了。”
      强子是苏哲的新BF,人家要去见BF,这可是头等大事,要是我不帮忙,就等于破坏了人家的终身幸福,那罪过可大了,所以我只能回答:“好吧,乐意效劳。”
      心里酸酸地,出了宿舍才想起根本不知道校文艺部坐落何方,大四了,连这个都不知道,没脸回去问了,咳,先找找吧。
      在办公楼里转了三圈儿,又跑到教学楼里逛了四圈儿,连操场都看过了,咳,还是找个人打听一下吧。
      “嗨!”一个声音响起。
      “谁?”我问道,回身就见一个高个子男生站在我身后,那双眼睛好熟悉啊!
      “姐姐。”
      “你认错人了吧!”虽然你很帅,可看上去差不多大嘛,哪有随便叫人姐姐的?
      “噢,你和我姐姐有点像。”
      “哦?”
      “你迷路了?我见你在这里转了三趟了。”
      “我在散步。对了,你知道校学生会文艺部在哪儿吗?”
      “我带你去吧,我叫冰、凌冰,环工系的。”
      “噢,我叫白木清。”
      “姐,我请你吃冰吧!”
      “什么?”
      “我说,白木清同学,刚才冒昧,我请你吃冰吧,算做道歉。”
      “不用了,校学生会文艺部在哪儿?”
      “好像在东边吧?”
      “好像?”
      “在东边吧?”
      ……
      ###
      “姐姐也会流泪吗?”冰轻轻地问,周围的火焰越燃越猛,火舌蹿到几十米高。
      “当然,不过……”凌回答,“姐姐只为你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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