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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局（一）
锦缡很懊恼地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沙发很软，一坐上来就不想再起来了。她先是坐着的，不一会就窝了进去，身子缩成一小团。
他过来锦缡身边，探了探她的额头，又仔细端详她的面色，问她：“你是不是……病了？”
她瘪瘪嘴：“味觉失常么？我觉得好像也是这么回事，这些日子吃什么都不对劲，本来心里边很想吃的，都没这么馋嘴过，可是吃到嘴里就不是味儿了。”
郎坤北蹲在她面前，说：“走吧，我带你去医院瞧瞧。”
郎坤北蹲在她面前，说：“走吧，我带你去医院瞧瞧。”
郎坤北揉揉她的发顶，“又馋又懒又难伺候，你说你还想吃什么，我让人给你弄去。”
锦缡闭上了眼睛， “不吃了，吃不下。”
郎坤北又蹲了一会，看见她眉间舒展开了，睫毛不颤抖了，呼吸也均匀了。他算是服气了，怎么跟个瞌睡虫似的，说睡就睡了呢？不对劲，锦缡整个人都不对劲。照她现在这种睡法，给她挖个洞她就能冬眠去了！
可是郎坤北蹲下又站起来，两手插着裤袋在屋子里转了好几个圈又徘徊了好半晌，她还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秋末了，天也越来越短，这会子已经黑下来了，她这不是要连夜了吧？郎坤北把锦缡身上的毯子掖一掖，连毯子带人一起抱了起来，轻轻地放到了软床上。
她的这一身衣裳穿着很好看，可是他一抱一放之间，高高的领口就箍着了她的脖子，时间久了会呼吸不畅的。穿着衣服睡觉也一定难受死了。郎坤北想，还是把她的衣裳给脱了吧。
女人家的手纤细也巧，可是男人的手就不一样了，要他握枪拿刀的自是不在话下，可是要他来解开这纽襻，就很不容易了。
郎坤北微微冒了汗，帮锦缡脱得剩下了里边的小衣和绸裤，他还像是没脱够似的，可是看着她的睡颜，他就下不去手了。还是叫她多睡一会吧。总有睡醒的时候，也不差这一会。
可是他虽然是那么劝自己的，这手也还是不肯老实下来。不仅手不老实，嘴巴也不肯老实了……
锦缡感觉到自己的脸上热乎乎湿漉漉的，定是那只小狼崽子又来舔她的脸了。身上也痒着呢，好像有个跳蚤从上爬到下又从下爬到上的。
而她好像也睡在火炉里边了，本来没有这么热的，这会子热得她都要透不过气。她想翻身躲一躲这热度，可是动也动不了，像是有一座山在压着她……
锦缡醒了，就看见了郎坤北很忙。忙得不可开交的。还真让她给说中了，她就说他是想巫山云雨想的断了肠！
他炽热的眸子带了火焰一样的温度牢牢将她锁着，恨不能将她整个熔化了……
鬼使神差一般，锦缡突然小声地说：“我怀孕了。”
郎坤北的动作凝固住。
好半晌他都没有动一下。他的目光迟疑着落到锦缡的小腹上，显然还什么都看不出来。他忽然就无比地后怕，那后怕简直叫他毛骨悚然！他沉不住气，大声地质问锦缡：“锦缡你个混蛋！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
“危险？”锦缡扯了被子盖在身上，离郎坤北远了一点。
“不能行房的呀！锦缡，孩子要是伤着了……我，我……”郎坤北穿着衣裳裤子，手都在抖着，显得很笨拙。
锦缡只觉得委屈，“人家明明在睡觉……”
郎坤北忽然怔住，是啊，明明是他要的啊！他的拳头凿了一下自己的头，咣的一声，锦缡听着都害怕，怕死了。锦缡知道自己是完了，就看着郎坤北现在懊恼成那个样子，一会不还得骂死她啊……
“快点，穿衣服，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郎坤北看着锦缡还缩在床上，越来越往后退的，他很着急。“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锦缡下意识地就摇头：“我很舒服……”
郎坤北憋着气看她半晌，忽然就笑出来：“真拿你没办法，小妖精！这一路太远了，你别动了，我叫医生过来一趟吧。”
锦缡想，他一定是误会了自己话里边的意思，她只是想表达自己没有不舒服而已……她果断摇头：“这么晚了，还是别折腾医生了……”
郎坤北更果断：“不行，多晚都得折腾，就算把医院搬来也非得折腾这一趟不可。”
锦缡看着他要去打电话，也不顾自己穿没穿衣服了，披着毯子光着脚就过去拉住了郎坤北。郎坤北拧着眉看她赤溜溜的双脚，捏着她的肩提起他的身子，又把她放回了床上。
“你要是再这么不知道注意自己的身子，小心我打你！”
锦缡眨眨眼，又眨眨眼，她想挤出来几滴眼泪，可是关键时刻这眼泪怎么就是不肯出来呢？而郎坤北转身又要走了，大步流星地朝着电话机走去。
“郎坤北，我跟你开玩笑呢。”锦缡干笑两声：“我是刚做梦，梦见了好像是这么回事，梦一醒，我就跟你说了……我没怀孕。”
郎坤北的手和电话机好像连成了一个整体，都是静止的，静得不像是有生命的活物。
郎坤北还是打了电话，还是叫了医生过来。
说完，他往床对面的沙发上一坐。不像平日里坐得那么耀武扬威霸气十足的，而是弯下了腰，手肘搁在膝盖上，然后两只手握在一起，额头扣到了手上。
那交握着的手，是他整个身体的支点，支撑着他的头，也支撑着他的心。
然后郎坤北跟锦缡说：“你说的话我不信。没准那梦是真的呢，还得叫医生来给你检查一下。”
郎坤北什么也开始相信梦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闷，很沉，然而也很轻。
郎坤北就一直没再说话了。他整个人一下子被抽空了所有底气，好像很累似的。让锦缡看着很难受。
锦缡还在一件一件地穿着衣服，可是她的胸口很痛。刚才她还说舒服来着，可是现在不舒服，痛，哪里都痛。连呼吸都痛。也很悲哀。这样牵扯不清，还要到个什么时候？
“郎坤北，我自己怀没怀孕我自己还不知道么？我那个……刚刚来过的。”
郎坤北忽然抬头看她，锐利的鹰眸将她从里到外看个通透。“锦缡你别说话了，说多错多。你去照照镜子，你一说谎，就是这副模样。”
锦缡已经穿好了衣裳，也悄悄地拿起了她的手袋。她已经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了，已经离郎坤北很远了。郎坤北的头又埋了下去，她以为他是看不到她的小动作的。
她也听得出来，郎坤北虽是这样说的，但是他终究也不肯给自己太大希望的，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你也不用这么说，其实你也能想到，就是真的怀孕了，那孩子也早被我拿掉了。并且，我也永远不会让你知道。郎坤北，我这次来本来是想和你说，咱们还是断了吧，就当我不孝，我违背奶奶的遗愿，反正我不会做你的妻子，更不会做你孩子他妈。我真的没想过我这辈子还能有婚姻，还能接受别的男人，还能养孩子。”
锦缡敲开了偏房的门时，李子林睡得正香。他打着哈欠揉着一头乱趴趴的头发开了门，先是一惊，而后是两手捂住了胸部，可是他浑身只穿了一条裤衩，悟也捂不住的。
李子林本来想着的，这下完了，有把柄落在锦缡手上了。可是锦缡根本就没看他。
清清冷冷的月光底下站着一个清清冷冷的人，也不知道什么事把她打击成这样。
李子林穿衣服的速度非常快，他一边叫人备好了车子，一边去找在上房值夜的暗卫。他得问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少爷呢？他们两个这是怎么了？本来不是睡得好好的么？”
暗卫说：“少爷自个走了。我隐约听着两人是拌了嘴，好像跟什么养孩子不养孩子的有关。”
说完了话，那暗卫红着脸下去了。李子林去看在前边等着他的锦缡。锦缡也没催他，仰着脖子往天上望着，也不知道是在看星星还是在看月亮。或者什么都没看。
锦缡自始至终也只说了一句话，四个字：“送我回家。”
李子林从上到下扫了她一眼，他觉得事情不太简单，故而多留了个心眼儿。
看着李子林也坐上了车，那司机打着哈欠问他：“这么晚了，李秘书也去么？”
“我得去。我可告诉你，这回可不是开玩笑的，好好开车，颠簸一下回去罚你十块大洋。”
那司机傻了眼：“这路上也不尽是平整的啊，唉呀妈呀，这一路到了东城衙门，我还不得倾家荡产啊！李秘书您老可饶了我吧！”
看着锦缡过来了，李子林道：“行了行了，好好开你的车吧。”
锦缡走得很慢，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李子林也没催她。
锦缡现在一点都不困了，直直地往车窗外边望着，只能看见远处有灯火，也能听到几声突兀的狗吠。隐隐约约还有狼嚎似的。
李子林突然问她：“你们大半夜的不睡觉，我还得跟着瞎折腾。我就服了气了，就不能好好的么？总吵个什么啊！”
锦缡没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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