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嫁女司令

作者:解药大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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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葬礼


      这孩子的头发还真好呢,油黑油黑的,额头也宽阔,眉毛也浓。只是他这样小,他怎么能这样小呢,他是害得她难产了啊,他怎么没有想象中的大呢?

      锦缡别过眼去,浑身都痛,眼睛更痛。

      可儿肿着一双眼睛,轻轻地开门进来,见到锦缡醒来了,可儿面上神情微微一愣,随即捂住嘴转身出了门。

      锦缡爬着下了床,扶着床沿站起身,走出去的时候弄出声响,孩子嘤嘤啼哭。她没理。

      但是没人理他,他便放声大哭。王妈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跑着进去抱起孩子走几步追上锦缡,想说些什么,转眼瞥见孩子的泪水,也跟着泣不成声。

      可儿扶她走出北殿,锦缡望着蔚蓝的天空,轻轻地说:“夏天来了。”

      只是,这还是万物勃发的夏么?还是她最喜欢的夏么?夏天啊,娘总会摇着美人扇给她剥冰镇的葡萄吃,总会给她做一些随身带着的小香囊,就算是睡觉的时候也要她不离身的带着,总会领着她去新辟出来的荷塘里摘荷花采莲蓬,还会摘了荷叶给她当伞一样支在头顶上。娘知道她到了夏天最怕晒。

      可是娘已经好久没有带着她去摘过荷花了,三个年头了。因为之前的两年,她在娘的生命里消失了。然后任凭娘满世界地找啊找啊,可是娘找不到她,找不到的。

      娘也说过。说她这两年的寿命是白捡来的。因为她本该就在两年前一命呜呼了的,可是她没死成,因为她总还相信也愿意相信,还找得到。她的缡儿,还找得到。

      车子离锦宅还远,街上被聚集的行人堵得严实。锦缡好像听到了乐声。

      那样熟悉又可恨的靡靡哀乐!她猛地前倾身子,手扒着座椅喊叫着:“掉头!掉头!”

      司机被吓得呆住,李子林坐在副驾上,回过头看着她,他难得没有对锦缡冷嘲热讽,难得带了善意地看向她,而不是挖苦和数落。

      锦缡蒙住眼睛尖叫着:“你别看我!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她怎么会不认得,所有看向她的人,眼里满满的都是怜悯!

      锦缡记不起上一次从这门槛跨进去的时候是什么样了。她想她一生都忘不了这样漫天的洁白。郎坤北骑在马上,身着重孝,马头上挂着一朵洁白的花。她向后望过去,长长的送葬队伍中间,由人抬着的,漆黑的棺椁。上面大大的“奠”字,那字像是印在了她的脑门上。

      郎坤北勒住马,队伍停止了行进。她没再看他,也没再看任何人。只是一步步挪着。如履薄冰如临深渊。

      有人拽住她的胳膊,锦缡狠命地一甩。

      嘉瑞挫败地松开了手。他有多想,去抱一抱阿缡。可是他想,不需要了,不需要他了。就像他与阿缡抢了二十年的娘,也终究没能抢过来,就算姑姑死了,他也只是叫她一声姑姑。而不像郎坤北。郎坤北可以叫她娘。

      她极轻缓地说:“落……棺。”

      街上响起压低的窃谈声,马上有更多的警卫过来围住,场面闹哄哄的。锦全几步赶过来,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大小姐!棺已起,落不得啊!”

      “原来她就是女司令啊!”街上的人纷纷指着,声音讶异而激动:“快看快看,就是她啊!”顿时街边的人们向街道里侧挤过来。又有更多的警卫上来,但是有一个带了头便有不怕事的推搡着往里边挤。警卫持着枪却是没有命令不能轻易开火的,抵不过围观的人们势众,原本肃清的街道留给送葬队伍的空间越来越狭小。

      “砰砰砰!”郎坤北在马上高举手枪,枪口还在冒着烟。他俯视滋事的人们,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他身上流露出的是一种不容反抗的威严气势,眼中更是俾睨天下的冷冽光芒。看得人们若有芒刺在背冷汗夹脊。

      “都给我散了。”

      一时间围观的人都作鸟兽散。

      他飞身下马,马靴钉着石板路,那声音很沉闷。他走到锦缡身后。

      锦缡一直这样立着,方才的喧闹一点都不影响她专注地看那个奠字。像是要把一笔一划都刻进眼珠子里。

      “落棺。”锦缡又说。

      锦全跪着膝行两步上前:“大小姐!不可啊,这事关太太的身后之事,也事关锦家的风水命途,是大忌啊!”

      锦家?锦家还剩下谁了?奶奶,锦澜明,锦释源,奕奕……一年的光景,还剩谁了?如今他们告诉她,轮到了她的母亲。难道这就是诅咒么?锦家的人,都要死光了,还剩一个她,还剩她的父亲。可是今天这样的日子里,她怎么没有看到他呢?他在哪啊,父亲在哪啊?她是多么需要他!她的父亲!

      可是她都没有亲眼见到,如何能信?如何能信那个将她带到世上予她最大关爱的人就躺在那冰冷的棺椁里边?!就在她难产的时候,就在她赋予另一个灵魂以新生的时候,她却要失去赋予她生命的那人么?!锦缡抓着胸口,努力平静下翻涌的心绪,可是这一次,如何也镇压不了那滔天巨浪!她再也止不住,撕心裂肺地喊着:“我说,落棺!”

      抬棺材的四个大汉手一抖,接着齐齐松手。厚重的棺木重重击在地上,发出的震动都要将她掀翻了。她向后一靠,落进了一堵□□的胸膛。那胸膛是热的,那样的温度真让她不想离开。

      她尽量平静着语态,说:“开棺。”

      四名大汉看她一眼,瑟缩回去,找来羊角锤,开始启出嵌进棺盖与棺身里的长长的铁钉。看着那铁钉缓缓启出,锦缡觉得恶心,毛骨悚然一般。就好像那些钉子钉进的是她的血肉肢体!就是那几只钉子,就把一个人永远地封存在内了么?永远见不得光亮,永远没有白昼,永远,陪着她的只是黑暗、寒冷、泥土和腐烂?!那是曾经最亲近彼此相连的骨肉啊!棺盖终于缓缓抬起,她不顾一切地扑过去!

      有一只手覆上了她的眼睛,还有一只抓住了她伸过去的手。然而她还是看到了。

      泪水就顺着他的指缝挤出来,濡湿了整个手掌。

      锦缡怎样挣扎也是没用的。郎坤北将她一路抱进锦宅。锦全手捧着一套和郎坤北一样的麻衣孝布给她。

      锦缡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两手握着白布的两端,一扯,布从中间断裂,剩下长短不一的线头。那些线头随着她的手一起颤抖着。“我哪里孝?何必拿这身衣服来折辱我……”

      锦全捡起被她撕碎的孝布生平第一次这般无力:“下葬的时辰将近了,大小姐好歹去送太太最后一程……”他实在是说不下去了,到最后硬憋回了一肚子的话,哽咽难言。

      “都出去吧,我一个人静一静。”

      她一轱辘钻进沙发,脸深深埋进沙发里边。她听见了脚步声,知道是郎坤北出去了。锦全没有走,仍立在原地,想了又想,还是开了口:“大小姐也多少体谅体谅姑爷,他也不容易。姑爷上头还有郎老爷、郎夫人都健在呢,照理说,他是外姓人顶多算半个儿子,我给他备好的孝衣他却不要,坚持要身披重孝。这几日里里里外外大小事务全是他一人在撑着,连着守灵已经是三日不曾合眼了啊!白捡了个儿子……太太这一生也无憾了……”

      锦缡静静听着。又有一道脚步声走过来,要缓慢许多,还有文明棍的声音。她以为是爹爹,可是爹爹从来不用这种手杖的。可是她还是执拗地以为那就是爹爹,她猛地抬起脸,看见的却是一身黑色的季逸翔。那一刻,锦缡说不出来自己心里的感受。失望么?失望是有的,然而恐怕,又另外一种感觉已经完全凌驾于失望之上。

      季逸翔面上阴沉着,看看锦缡的样子,开口问她:“你不认你娘?”

      锦缡捂住双眼摇头。季逸翔又说:“她也认你这个女儿。她生前你没为她做过什么,那么身后事便不能由你继续任性妄为下去。”

      嘉瑞跟在他身后进来,看见锦缡的身子一震,抖成了筛糠。他红着鼻尖扶住季逸翔:“爹别说了……”
      季逸翔没再说什么,敲起文明棍,咚——咚——咚地走远了。

      别人都在亦步亦趋地跟着最前头的两人一马前行。锦缡是再也走不动的,被郎坤北抱着同乘一马。引来的多少喧哗与窃语统统都入不了她的耳朵。她只是觉得残忍。真的很残忍。她想躲避,可是不能。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是如何同那棺椁一起,被深埋底下永不见天日的!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突然变成了一个没有娘的孩子?她以为,这一天会离她很遥远。

      锦澜城一直没有回来。柳泰来回来的时候跟她解释说老爷身体近来不好……锦缡只是摆手止住了他的话。

      郎坤北陪着她站在锦宅门前矗立许久许久。比成亲那一日的等待还要来得漫长。她站在门前看着,那灰白的高墙,朱红的大门,门上有两只铜狮首,狮首上嵌着的铜环随着大门一点点合上发出碰撞的声响。

      她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家,一夕之间,散了。她想到一个词,问郎坤北:“你说,这算不算家破人亡?”

      郎坤北扶着她的肩,稳住她倾颓下去的身子,也直直地望着那扇门,什么也没说。她没有得到回应,也没想要得到什么回应。

      可是她有了自己的孩子。郎坤北抱给她说,“孩子取名朔儿,郎朔。”她淡淡的嗯一声,脑子好久不曾转动,此时涌现的却是那句:朔,北方也。“好。”她说。然后对着他唤道:“朔儿。”
      王妈过来问她:“小姐,你喂喂小少爷吧?”

      锦缡看见了他鲜红的小肚兜,上面有鸳鸯戏水的图案,还有一个小小的飘逸的‘云’字。她忽然背转过身,“抱他走!我没有奶水可喂他。”

      郎坤北定定地看她半晌,一声不响地抱着朔儿下楼。朔儿在他怀里哇哇哭着,声音渐渐飘远,锦缡抓着胸口,又是针刺一般地疼。只是里边空空如也。就像是被人掏空了心肺。

      可儿转身撵下了楼,急急慌慌地叫住郎坤北:“姑爷!姑爷莫气,我家小姐是真的没有奶水的……她不是故意不喂小少爷……她只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不能原谅她自己……”

      郎坤北听完继续往下走着,将朔儿交给了奶妈,并吩咐没有允许不得将小少爷带到楼上。带上去碍少奶奶的眼。

      只是到了夜里锦缡就后悔了,她跑到楼下,郎坤北书房的灯灭了,她便走到隔壁婴儿房的正门口,拧动几下门锁却发现被从里面反锁了。她又去开书房的门,同样打不开。

      锦缡不敢呜咽出声,也不敢开口叫人,她怕会吓到朔儿,朔儿那样小,那样软,说话的声儿大一点都怕把他弄碎了。锦缡便只是急得哭着转着,又翻遍了所有房间,都是空的。她一眼瞥到围着屏风的隔断房间,进去摇起电话,手却不听使唤摇错了好几次。

      终于接通了,她忙问出声:“郎坤北,我要见孩子我要见朔儿……”她一口气说完,那边却迟迟没有动静。她带着哭腔又一遍遍催他:“郎坤北你在听吗……我要见朔儿……你把他弄哪儿去了……”

      电话那头还是没有动静,再待一会,电话被挂断。锦缡哭得更凶了。她便继续打,却是再没有人接了。锦缡捂住嘴,密密麻麻的绝望淹没了她,她拼命地喘息,只渴求着,她的世界,请不要全部都来遗弃她。

      北殿门开的时候她还在摇着电话,一边哭一边摇,站不住身子便蹲在地上,连带着电话机一同摆在地上。

      锦缡见到他想也没想跑过去,跑得直要跌倒。郎坤北将提着的外套放在一边,捞起她的身子放进沙发里,然后走到暗格的小黑匣子里边拿出钥匙,在她眼前晃晃。

      锦缡有一瞬间的失神,听他说:“北殿的女主人,记住,钥匙就在这儿。”

      他们开门进去的时候奶妈与朔儿都在睡着,锦缡想去抱朔儿,郎坤北拉住她的袍袖。奶妈已经醒过来,压低声音唤过他们俩,退了出去。郎坤北的声音也极低,只是锦缡听着,心里更难受。他说,朔儿半夜总要醒几次吃奶的。她明白,她不能哺育她的孩子,便不配拥他一起入睡。

      她又抚着平坦下去的肚子,再没有了,与她的朔儿骨肉一体形影不离的时刻再也没有了。她忽然就哭得更厉害了,像是一只被夺了崽子的母猫。她现不出尖爪利齿,只能哭着。

      锦缡坚持与朔儿一起睡,郎坤北也没说什么。只是一晚上下来她就益发地低落了,像是要把一辈子的泪水流光。朔儿便是真的要醒来四五次,而每一次他都是哭得不得了,小嘴巴张得老大,脸上没有什么肉,皱起来看着无比的可怜,哭声却是中气十足。朔儿会一直哭到奶妈上来喂他吃饱了然后才肯睡去。

      锦缡简直是捂住双耳再也不敢去看他的委屈模样。她终于能明白,做一个母亲是何等的感受。是何等的战战兢兢小心翼翼。

      自从那晚之后锦缡不再强求。于是她便整晚整晚地睡不着觉。

      朔儿睡房的门不会再上锁,锦缡进去看一会他才肯转身回到楼上。走到楼梯拐角的时候她竟然看到了郎坤北。最近他都不常回家的。郎坤北光着上身坐在沙发里。整个北殿都萦绕着一圈月亮的光晕,他便身处这光晕之中。

      锦缡扶着扶手上边的金属圆球,圆润而冰凉。窗子开着,透进来习习凉风,身上才觉得不再那般粘腻燥热。郎坤北也是感觉到了这凉风,看她一会,突然站起来去关窗子。

      她小声地叫他:“别。”

      他没听她的几步走过去轻合上窗子,又回头四处望一眼,南边还有扇窗是开着的,他便再朝南边走去。锦缡快走几步拉住他:“我上去就是了,再关上了这扇,这屋子就成蒸笼了。”

      郎坤北跟她一前一后地上楼,看着她进了睡房,他转身去了隔壁的卧房里。客房的窗子大敞着,风轻柔地拂在面上。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包烟点燃,倚在窗口站了很久。

      阮月华已经许久不曾来看过锦缡了。自打锦缡醒过来,自打娘的葬礼过后,锦缡就没有再见过她。锦缡听可儿说的,说她大病了一场,病得很重。

      后来阮月华终于撑起精神过来了,她瞧着锦缡不见晴天地哭泣,心想着坐过月子之后,她怕是再也哭不出来的了。没有了泪水,便是真的没了。阮月华的身子再怎么不好她也勉力支撑着,主动担起了照料锦缡的身子。她担心锦缡的眼睛会不好,便特意找来大夫给她吃着药。

      可是锦缡每每对着她,那一声母亲是再叫不出口的。阮月华心里明白,也不曾怪她。

      郎朔刚刚生下来时极出色的地方便是一双最为澄澈漆黑的眸子和浓密纤长的睫毛,锦缡总是喜欢趴在他的上方,静静地望着那汪清泉。而朔儿也像是有意识似的,也会不转眼珠地望着她。锦缡知道,郎坤北也愿意这般看着朔儿,甚至还会去亲他。锦缡也对着他的小嘴巴,亲了下去。

      一股子奶香味。

      郎朔的满月宴并没有大摆甚至没有公开。纵然谁都明白其中是何缘由,但是她进门五个月就诞下一子,这样的事情还是不宜外扬的。只是亲近的朋友亲戚知情,往来应酬一事郎坤北都会安排在外边,并没有带进郎府,锦缡与孩子并不见客。

      也总算是熬过了这个月子,锦缡是真的哭不出来的了。即使阮月华及时给她调理她也终究是坐下了病根,视物的时间不能长久,否则眼睛便是火燎燎地干涩疼痛。

      锦缡收拾好了情绪,极小心地抱着朔儿由王妈和可儿陪着来到郎府的前厅上,满月这一日总还是要摆一顿家宴的。

      朔儿还这般小,抱起来并不太费力,但是可儿说他生下来的时候足足有八斤三两重,也难怪会害得她难产。锦缡听着这话,心里又像是被人挖去一角,尖锐又迟钝地疼,空荡荡的。

      前厅里边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锦缡扫一眼,挨个长辈唤了人行过礼,才发现郎乾南和郎坤北都还没到。锦缡也想着,郎乾南八成是不会来的,只是郎坤北怎么还没有到呢?

      锦缡走上前几步将朔儿抱近郎元山,轻声说:“父亲抱一抱他吧。”小家伙今天很乖,直到现在还醒着,睁着一双大眼炯炯有神的注视眼前的人。

      郎元山只在朔儿刚刚降生的时候看过一回,因孩子和锦缡都在月子里便避着嫌没有再见过。冷不丁要抱自己的小孙子一贯沉稳的他竟有些无措。

      三姨太笑着凑过来,就着锦缡的怀抱看着朔儿说:“老爷可是头一遭当爷爷,只管托住小少爷的腰、后脑勺便可。”

      郎元山面露笑意,伸手缓缓地接过朔儿。朔儿大眼睛盯着他看,小手抓像是要他的褂襟。郎元山面上的笑意一点点扩散,轻声地唤他:“朔儿,朔儿。”

      朔儿小嘴微张着从喉间发出“呃”的音,柔软而轻飘,很不真实似的。

      三姨太一直在旁边站着,听得真切,转头向众人感叹着,满脸的不可思议:“我可是听见了的。老爷唤他,他竟应了!这才多大点呢!”

      阮月华抿着唇笑一笑,从郎元山手里接过朔儿放在一旁备好的摇篮里。原本立在一旁观望的郎上洋、郎溶还有郎湘几个都围了上去,二姨太拍拍郎上洋的衣袖:“莫吓到小侄儿。”

      郎上洋呵呵笑着说不会,有些兴奋地看向锦缡。锦缡朝他点一下头,他便放心地过去了。

      阮月华轻轻推着摇篮,看着朔儿在里边晃悠着,嘴边溢满了口水,嘴唇粉嫩嫩亮莹莹的,摇着头看向郎元山:“老爷,你可记得北儿小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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