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烟

　　【第十八章】长瑳

　　西出凉城关后，清墨慢慢放松了缰绳：“看到那边那座城池了没有？”

　　“哪个？”嫣然揉了揉眼睛，顺着清墨手指的方向望去。那是一座几乎被风沙掩埋的城市，暗黑色的岩石垒起的城墙，在千年的风沙下，露出斑驳的刻痕。

　　“这是长瑳。”循着斑驳的字迹，清墨唤出了这座小城的名字：“西凉小城。”

　　长瑳位于西陲之边，勉强挤在西凉地界里，异域风情虽不及西域，但已足见荒凉。

　　“出了凉城关之后，便是这里，算是西出塞外最后一座补给小镇了……”清墨松着马缰，由着马儿四下乱走着：“长瑳，我不曾到过。不知道，那些西凉人对中原人，到底有多少戒备之心？”

　　嫣然终于忍不住问道：“我们这到底是要去哪里啊？”她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这座看似普通的小镇，好像藏着什么，总有什么事情会意外发生。

　　“我们？”清墨笑了笑，素手一挥，指着更远的荒漠：“自然是去天边，看看天尽头是什么样子！”

　　仿佛被清墨的神色所感染，嫣然迎着夕阳的面容，也带上一层金色：“天边？天边又是什么样子呢？”

　　清墨浅笑着，望着落日之下的长瑳城。这座看似普通的小镇，自古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这一次来，又不知道要暗藏多少杀机了。萧后，这次可是杀我的好机会，你可别让我失望了！

　　嫣然猛地一回头，正对上清墨诡异的笑容，顿时打了一个寒颤。嘴角那丝冷漠的嘲讽，是怎么都藏不住的残忍。

　　“走吧……”似乎注意到某个眼神的力量，清墨回过神来，招呼着：“我们进城吧……这落日虽美，可空腹欣赏，是看不出味道的。”

　　嫣然点头，拉着马就要走。

　　却被清墨压住了马头：“长瑳外族之人众多，各自风俗习惯不同，自己小心点。”

　　嫣然懵懂地点头，跟着清墨一起走向前去，总觉得有些怪异。半晌之后，他终于想明白了诡异之处——自家那个清冷骄傲的少年，竟然会开始关心起人了？要知道，自己腿上被马鞍磨破的皮，可是到现在都没有痊愈的！

　　城门口，清墨跳下马，微微打量了一下城里的气氛。

　　看似陈旧的城市里，是一派看似祥和的景象。夹杂着颜色款式各异的服饰，西凉的土著居民、来自中原内陆的游侠、还有西域的商贩都平和地生活在一起。

　　“看上去，似乎还不错？”清墨自语着，信步踏上了长瑳的土壤。

　　“还不错？”嫣然重复了一句，几乎被自己的口水噎着。这里的风光，何止是还不错啊！简直是，破烂到了极点啊。看看那头突兀的房梁，再看看那些墙角裸露的草茎，怎么看都是一个落后衰败的城市。

　　“民风淳朴。”清墨淡淡地接了一句，在守城士兵的瞩目下，走了进去。

　　“好吧……民风还算淳朴……”嫣然认命地重复了一句，正准备往里走。

　　“好俊的小娘子啊！”不知是谁感叹了一句，虽是赞美之言，却有种说不出的轻佻感。

　　嫣然面带恼色，羞红了一张脸，疾步跟上清墨的脚步。

　　清墨却笃定地停下了脚步，顺着声音来的方向望去，一张淡漠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说话的是位年轻的公子哥，只是他并未穿着中原服饰，而是做胡人打扮。浑身上下的亮点，集中在面部，两撇小胡子在西凉的风沙中，晃悠得格外喜感。

　　清墨一瞥之下，就笑了。似乎觉得有些不妥，强忍着笑意，冲着那人问道：“敢问公子如何称呼？”其实，她更想问的是：为什么，你长得如此喜感？喜感也就算了，还立在城头的客栈顶层，难道是为了娱乐整个西凉的百姓而来？

　　显然被清墨的笑意所困扰，那个公子俯身冲侍从低于了几句，并未回答清墨。

　　面对那人的怠慢，清墨不以为意，只是安慰似地拍了拍嫣然的手，继续自己走着。

　　似乎是瞥见楼下的人要走，异族的公子哥冲着侍从吼了一句。

　　只见为首的一人，匆匆下楼，冲着一队侍招呼着，一行人匆匆列队，冲着清墨的方向，气势汹汹而来。

　　“这位公子！”人未至，话已先道：“请留步！”

　　清墨嘴角划过一丝笑意，半是叹息道：“该来的，总是躲不掉……”

　　“什么？”嫣然依旧有些摸不清状况，环顾四周，两人已经被包围。

　　“你家公子的待客之道，可真有些稀奇啊？”清墨冷笑，摇着一柄骨扇，看似无害。

　　“公子恕罪……”为首的一人，抱拳致歉：“我们只是一时情急。”

　　“情急？”清墨笑了笑，似乎不再纠结这个问题，直白地发问：“那么，有事么？”

　　“我家主子，想请公子同饮一杯，一续情长。”许是因为胡人的关系，文绉绉的话说来有些不伦不类。

　　“我看不必了……”清墨摇了摇头，干脆地拒绝道：“去告诉你们家主子，我们并不适宜同桌进餐？”

　　“为何？”为首的男人挠了挠脑袋，表示想不通。从来只有自家主子无视别人的份，还真没有遇到过敢拒绝主子的人存在。要知道，在家乡的草原上，自家主子赐予同桌进食，是一种无以伦比的荣耀！眼前那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公子哥，竟然敢拒绝？！若不是，看在他通行的女子貌美如花的份上，估计还轮不上他呢！

　　“听说过一句话么？”

　　“为什么话？”

　　清墨凑近男子，一字一顿地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为首的男子显然从未受过这样的羞辱，不禁气急，指着清墨的手略微颤抖着。

　　“你什么你？”嫣然终于回过神来，跳出来，维护自家主子的权益。

　　“嫣然，退下……”清墨不着痕迹地把她挡了回去，这个傻小子，人家的目的可是她啊!

　　为首的侍从，顿了良久，似乎在考虑措辞，终于憋出一句话来：“你胆子可真大……”

　　“是么？”清墨笑了笑：“我自己怎么不知道？不过，既然你说大，那就算大好了……反正又不是赌大小，开大开小，或者豹子点，没什么关系的。”

　　显然男人听得一头雾水，完全跟不上清墨的思路。

　　“说完了么？”清墨收起了笑意，拉着嫣然就要走：“说完了就让开！大家都很忙，各自耽误时间没什么意思！”

　　“有意思！”不知是谁赞了一句。

　　清墨抬眸，那个原本立在客栈上头的公子，已经走了下来，站在队伍的当前。

　　身材高大，面容俊朗。看打扮，似乎是西藩一带的王子。

　　只是，那一对翘胡子，不减笑料。

　　“谬赞了……”清墨敷衍着，依旧决定要走。这么闹了一出，怕是自己早被附近的暗探惦记上了。若是再闹下去，她就真的不用去探查义军的情况了。

　　“小王，是日泽部落的三皇子，科泽。”清墨冷淡，男人却自我介绍起来：“公子尽可放心，觉非鸡鸣狗盗之徒。”

　　“原是来科泽殿下，失敬失敬……”清墨拘礼，“小民耐草莽之人，若是同殿下一同进餐，怕是要冲撞了殿下……”

　　“勿须推辞！”科泽王子也不是什么笨人，知道欲扬先抑的说辞，直接打断了清墨的话：“本来，倒只是觉得这位姑娘长得不错，想结识一下。现在倒是发现……”

　　清墨不爽地挑眉，似乎想考虑要不要教育下这位轻浮的小皇子。

　　“小王，可是越来越喜欢你了！”科泽王子不怕死地说道。

　　清墨一柄骨扇已经出手，“啪！”地一声拍上王子尊贵的面容。

　　“你！你……”皇子恼羞成怒，大手一挥，几十名侍从冲着清墨拔出兵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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