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新月

　　PART FIVE

　　隆春宴会，林地王国木精灵们一年一度的盛会，以庆祝春神的眷顾，巨绿森林万古长青。

　　精灵们聚集到王宫里欢乐歌舞，为远方的战士们祈福。

　　一系列仪式过后，进入最受欢迎的舞会阶段。已婚精灵执着爱人的手步入舞池，单身精灵们也跃跃欲试。精灵王莱戈拉斯.绿叶如往年一样端坐王座，并不参与。

　　人群中，隐匿着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希拉尔问道：“迪兰呢？”

　　库尔勒挤眉弄眼：“已经去了。”

　　“唉……今晚又要多一只伤心的小精灵了哈哈哈哈……”

　　一旁的精灵们看到那几个年轻的国王护卫队成员在那里笑得前仰后合，也只得无奈地摇摇头。年轻就是有活力啊。

　　“陛下……能请您跳一支舞么？”

　　迪兰听到自己的声音有点抖。

　　他想了一晚上，能想起来的舞曲只有那首《耶夫的苹果》。那是每个西尔凡精灵的童年，迪兰至今记得曾经那些盛夏或是初秋的夜晚，月光清凉如雪，他趴在妈妈的膝头，或是围绕炉火雀跃，听着他的妈妈唱着这首儿歌。他妈妈的声音非常温婉好听，好听得他家旁边的苹果树都要落果子。

　　他觉得用这首歌邀请陛下有点幼稚，但气氛足够温馨平和。况且他其实并不会跳舞。

　　莱戈拉斯用他那双慑人心魄的蓝眼睛看了迪兰一会儿，微微笑道：“我很荣幸。”

　　这时音乐恰时响起，是纪念先王瑟兰迪尔的《刀与诗的礼赞》。

　　莱戈拉斯将迪兰拉入了舞池。

　　迪兰觉得这一切都脱离了他的预料。在连续踩了莱戈拉斯三脚之后，他手忙脚乱地道歉：“抱歉！陛下！请原谅我的冒失！其实我并不会跳这支舞！”

　　莱戈拉斯把他的腰搂紧了一点，低头在他耳边说：“没关系，放松……交给我就好了。把一切都交给我……把你自己交给我。”

　　迪兰深吸一口气，把自己更贴近了莱戈拉斯。他终于能勉强跟上节奏。

　　虽然迪兰的舞跳得确实不怎么样，无奈两个金发精灵在一起相拥而舞的场景实在是十分美好，吸引了众多目光。

　　然而，在年轻精灵们都沦陷在王与护卫的美貌中不能自拔时，不远处活了上千年的年长精灵们几乎都瞬间蹦了起来，然后交头接耳。

　　比尔压低嗓音，声线却抑制不住地颤抖：“赫鲁铎！怎么回事？那不是……”

　　赫鲁铎猛然打断：“好了！什么都不要说……一个字都不要说。”他面色沉静，双手却紧攥发白，“等我确认之后再说……你让那些人安静下来。”

　　迪兰回到伙伴们中间的时候发现大家看他的眼光都有点奇怪。

　　库尔勒如梦似幻地喃喃：“陛下居然真的和你跳舞了……”

　　迪兰疑惑：“不是你们让我去请陛下跳舞的么？”

　　“是！”希拉尔也如梦似幻，“我们是让你准备！事实上我们每个人都准备过……但是陛下从来没有接受！”

　　库尔勒喋喋不休：“四百年前路易斯加入国王护卫队的时候曾邀请陛下跳舞，当然被拒绝了。后来他成了护卫队长，觉得向陛下邀舞这种事既可以锻炼勇气也可以锻炼忠诚，于是这件事就成了护卫队的传统。”

　　“天呐我仍旧不敢相信！”希拉尔夸张地捂住心口，“伟大的伊露维塔，请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可恨的是迪兰这家伙跳女步还那么好看！我都要爱上他了！”

　　“滚蛋！”迪兰打了他一拳。

　　又过了几个时刻，宴会仍旧开得如火如荼。大家该聊的都聊得很开心，该喝醉的也都差不多醉了。希拉尔正口若悬河地讲述他的家族史，气氛好得不行。

　　迪兰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按住了。

　　“我爷爷……”希拉尔停止了讲述，他也喝了点酒，反应有些慢，愣了几秒后才叫了声陛下。

　　大家都惊异地看向站在迪兰身后的国王陛下。

　　“好好玩，小伙子们。”莱戈拉斯笑了笑，拉起迪兰的胳膊，“迪兰，跟我走。”

　　迪兰不明所以，但也乖乖走了。

　　莱戈拉斯把他拉出了王宫，到了一个小山坡上，那里有一些散发微光的植物和虫子，还有一棵开花的大树。

　　“陛……”

　　迪兰突然感觉自己被一股大力狠狠拥住，力气之大，直接把他抵在了那棵花树上。莱戈拉斯紧紧地抱着他，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深深地呼吸。迪兰闻到一阵浓郁的仙花酒的馥郁香气，他的王醉了。

　　那个怀抱紧得让人窒息，时间长得几乎亘古。然后，力气一丝一丝抽离般的，莱戈拉斯放开了双手。

　　他缓缓地单膝跪了下去。

　　“陛下……”迪兰惊慌起来。

　　明明是他的王，却一再以一个骑士的姿态跪在了他的面前。

　　他想退后，却被抓住了双手。

　　莱戈拉斯抓住了他的手，然后吻了上去。

　　开始时只是普通的亲吻，从手心到手腕，吻得他的整个手都麻掉了。接着温热地一滑……他的王在用舌头□□他的手掌！迪兰狠狠地颤抖起来，拼命抽手，然而莱戈拉斯的力气太大了，把他牢牢地掌握。

　　湿热的舌头濡湿地划过他的手指、手心，使他战栗，想要逃避。他的呼吸错乱起来，濒死般地叫了一声：“陛下！”

　　莱戈拉斯停了下来，抬起头看他。

　　精灵的夜间视力是绝好的，迪兰低头，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莱戈拉斯的眼睛。萤虫在他们四周飞舞，把跃动的光投在那双蔚蓝的眼睛里，光影离幻。

　　那双仰望着他的眼睛……好像已经仰望了几千年几万年……

　　电光火石，迪兰觉得自己的心脏狠狠抽痛了一下。

　　他听到他的王问道：“我可以亲吻你么？”

　　“我的王。”迪兰觉得自己的声音几乎哽咽，“您不需要问我啊……”反正您都是王。

　　然而他的话没有说完，就感觉自己被一个凶狠到天旋地转的亲吻席卷了！莱戈拉斯猛然起身将他按在了树上，然后狠狠吻住了他的嘴唇。莱戈拉斯太急切了，迪兰听到了自己的后脑撞在树干上的闷响。他感到他的王火热的舌头闯入了他的口中，翻搅、缠绕，有着要把他嚼碎吞下去的力度。

　　有冰冷的液体流进了他的脖子，然后全数淌到了他的胸膛上……融入他的胸腔里。他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于是他开始挣扎。

　　要从哪里逃脱？逃脱谁？

　　“你为什么哭泣？迪兰？”

　　莱戈拉斯结束了那个亲吻，现在他们正拥抱在一起，额头抵着额头，鼻尖碰着鼻尖。

　　他哭了？他为什么哭？他不知道。只是在听到莱戈拉斯叫他的名字的时候，他才感到自己的眼泪汹涌如同河流。

　　“对不起。”莱戈拉斯亲吻了他的眼睛。

　　沉默了一会儿，莱戈拉斯退开两步，坐在草地上，并拍拍自己身旁的位置：“坐下吧，陪我躺会儿。”顿了一下，又说，“不要害怕，我没有喝多，我知道你是谁，迪兰。”

　　然后迪兰就坐了下来，莱戈拉斯顺势倒在他腿上。

　　他的王闭上眼睛，脸带倦容：“对不起，迪兰，让我休息一下。”

　　迪兰低下头，长长久久地注视着他的王浓密漂亮的睫毛。

　　他抬起手，想要抚平莱戈拉斯双眉间深刻的沟壑。

　　这得是要多么多的悲伤，并要悲伤多么久，才能形成这么深的痕迹啊？

　　一个想法突然席卷了他：如果陛下不是因为我长得像某个人而这么对我，那就好了。

　　随即，他心里的另一个声音说：如果不是因为你长得像某个人，他看都不会看见你。

　　……可是，就算他看不到我，我也会为他战斗至死方休啊。

　　最终，他只是把手落在了莱戈拉斯散开在草地上的长发上，而不惊动他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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