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新月

　　PART THIRTEEN

　　一场厮杀如风的战斗。开始时风驰电掣，结束时也如潮水退去般迅猛。

　　驻守在斯多纳战壕的矮人军团赶来解放了战局，此时战斗刚刚结束，所有被解救的人都还是一副当机状态。

　　丹斯雷卡看着那圈圈死人堆正中的两个金发精灵，发出来的声音抖抖抖：“怎么回事？今天这条路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类士兵？”他转向一边还在发愣的同伴，一耳光扇了过去，“你们他娘的在干什么？不是要你们拼死保护精灵王么！”

　　是，他们是想让精灵们受点教训，可不能让精灵王搁屁啊！到时候林地王国大乱，哪还有心思来联盟？不帮着人类灭掉矮人国都算好了！

　　那个被扇的矮人也吓傻了，哭瞎：“我怎么知道精灵王会自己冲出去救一个护卫啊！”

　　血……

　　温热的？冰凉的？滚烫的？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那是莱戈拉斯的血。

　　他忽然想起五年前的那个夜晚，月光哀凉如同灰烬。他的父亲在他面前歇斯底里，痛苦的火焰在父亲的瞳孔里燃烧……

　　“我本该不惜一切守护他，我的王啊……可陛下死在我的面前，就那么在我面前死去……卑鄙的人类！”

　　“一千年啊……一千年啊！陛下死了一千年，我却还活着！我怎么能这样活着呢？”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啊，陛下。”

　　瑟兰迪尔正在死去的时候，父亲是什么心情？迪兰知道很痛苦，却没想到有这么痛苦，痛苦得仿佛撕裂心脏，好像整个世界都在你面前支离破碎。

　　“陛下……”他觉得自己的手抖得不像自己的，“陛下……您怎么能来救我呢？我是什么？您是什么？我就是死掉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本来就应当为您战死啊……”

　　他终于把手放到了莱戈拉斯背上，那里正深深插着三支箭，血像泉眼一样汩汩冒着。

　　……那么多血那么多血啊，怎么堵也堵不住。

　　迪兰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没有了：“陛下……”

　　莱戈拉斯气若游丝在他耳边说：“叫我莱戈拉斯，迪兰。”

　　眼泪疯狂地涌出来，迪兰听着自己破碎的声音：“……莱戈拉斯……陛下。”

　　为什么要让我叫你莱戈拉斯呢？因为我在你眼中终究是那个叫你莱戈拉斯的人，而不是这个叫你陛下的迪兰吧？你那么那么爱那个人，可是我不是那个人，我是迪兰啊……

　　你怎么可以为了我而不要命呢？你怎么可以……在垂死的时候还想看着“那个人”而离去呢？

　　我不要。

　　我不要你把我看成别人。

　　我不要你死。

　　他紧紧抱住莱戈拉斯的身体，固执异常：“陛下……你不要死啊……陛下……”

　　莱戈拉斯最终没有再说什么，他微微偏头，用带血的嘴唇亲吻了迪兰的侧脸。
　　这是迪兰是生命中最刻骨铭心的一段记忆。他把他的王紧紧拥抱，而他的王正在他的怀中死去。开始时他惊惧震悚，他想他从父亲那里继承的血脉会不会是一个诅咒？命定他们会亲眼见证他们的王的终结，命定他们痛苦一生。过了一会儿他就淡定了，心中古井无波。他在想，父亲是个笨蛋。要是莱戈拉斯死了，他绝对不会像父亲一样折磨自己一千年。

　　只需要一上午，或是一晚上，一间屋，一把火，就可以了。

　　纵横的血流从莱戈拉斯的伤口涌出，又流到迪兰身上，交织成网。远远看去，那两人就像是被红线紧紧缠绕在一起的。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