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春刀]过年吃饺子

　　【七十三】

　　掌门领着她们穿过大厅，走过弯弯绕绕的小路，爬上了后山的那片空地上。

　　空地上立着几个墓碑，远远地，陈饺饺有些看不分明上面写着何人的姓名。只觉得细雨蒙蒙下，倒显得有几分凄凉。

　　掌门立在一个墓碑前，抬手拂去积在上面的雨水，淡然道：“你们要寻的就是小师妹的葬身之处吧？”

　　陈饺饺不自觉有些吃惊地问道：“掌门你怎么知道的？”

　　掌门背对着陈饺饺，令她看不清掌门现在是怎样的表情，只听掌门嗤笑一声道：“我那个师弟也就是这点出息了。一生为情所累，也不见他有过半分长进……”

　　说完，掌门低声似是叹息道：“我从前还说他是个祸害，必定是要长命百岁的。哪曾想命途多舛也就罢了……居然走得也这般早。”

　　陈饺饺抿了抿唇，“师父说，江南景美，他想来江南长居，我便带他来了。”

　　掌门语气似是嘲弄，“江南景美从前怎不见他欣赏？不过是拐着弯想要与小师妹葬在一起。”

　　陈饺饺也觉得师父保不齐是这个意思，所以才特意带着师父的骨灰盒找上了门。

　　掌门似乎有些疲惫了，揉了揉眉心，道：“罢了罢了，也是我答应过他，只要他拿着这个簪子来找我，我就答应他一个条件。”

　　陈饺饺拿着手中的桃花簪左看右看，也没瞧出什么特别来，便有些纳闷地问道：“这簪子有什么寓意么？”

　　掌门目光遥遥，沉静了半晌，才缓缓道：“门派之中，我与师弟师妹的关系极是要好。师弟被逐出师门时，我人微言轻，在师父面前说不上话，自然也帮不了他。师妹服毒自杀之事我未能及时阻止，已是心中之痛。见他凄凄惨惨的处境，更是痛恨自己无能。于是，我将簪子给了他，同他说我要当掌门。日后只要他拿着这个簪子来，无论何事我都应他。”

　　陈饺饺觉得这个发展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忍不住喃喃道：“……这簪子原来不是小师妹的定情信物么？”

　　丁修在一旁也颇为诧异地低呼道：“师父他那个老光棍桃花运这么旺啊？”

　　掌门：“……”

　　掌门应当是听到了，但她眉心动了动，却装作什么也没听到一般，自顾自说道：“他虽然被逐出师门，但终究还是我的师弟，我能为他做的，也不过就是这些了。”

　　那声惆怅的叹息，犹如丝线般侵入胸口，勒紧了陈饺饺的心。

　　她正有些无措，不知该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就听掌门喃喃自语道：“想想也是来气，居然死了才来找我。等你们走了之后干脆把骨灰盒给砸了算了。”

　　陈饺饺：“……”

　　掌门你刚刚是不是若无其事说了很恐怖的话？

　　【七十四】

　　陈饺饺和丁修并没有在山上逗留许久。他们将师父的骨灰埋在小师妹的身边，跪在地上恭恭敬敬行了一礼，便拜别掌门下了山。

　　即便师父去世已经这么久了，但每每想起此事，陈饺饺心中仍是哀痛。

　　但好在，师父那些生前未能完成的愿望，都由他们亲手替他完成了。

　　这般想来，便令人欣慰不少。

　　细雨在不知不觉中消散在云烟里，太阳被薄雾笼罩，透着朦胧的光。

　　陈饺饺微眯双眼看向天空，耳边听着丁修的鞋子踏在石阶上发出的“踏踏”声，颇有些迷茫地问道：“师兄，接下来我们干嘛呀？”

　　将师父的遗愿一一解决之后，她忽然便没有了目标，不知该做些什么才对。

　　想想自小时候起，她的目标都是由旁人定下的。

　　娘亲要她活下去，她便想尽办法活着。师父要她好好练武，她虽不觉得有用，但还是勤勤恳恳地练武。师父说他有许多愿望未了，她便去帮他一一实现。

　　如今想来，她完全出自于自己的意愿，意志最为坚定的时刻，似乎也只有那夜破庙靳一川问她时，她说要留在丁修的身边。

　　可留在身边该如何？未来又是怎样的？

　　陈饺饺从未想得那么远。

　　她脑中想着这些，仍是瞧着天空，姿势未变，只是喃喃道：“师兄，我想留在你的身边。”

　　丁修一怔，随即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从背后拥住陈饺饺的身子，在耳边装模作样地说道：“留在我身边……可就难了。”

　　陈饺饺被丁修圈住身体没法转身，闻言有些惊慌地问道：“师兄你打算丢下我么？”

　　丁修不言语，只是伸出一只手与陈饺饺十指相扣，带着几分缠绵的意味。半晌，他才低低地在她耳边说道：“我是说，你要是想要留在我身边，再想逃，可就难了。你知道，师兄一向不大度。”

　　“师兄你威胁我呀。”陈饺饺放松下来，倚在丁修的怀中，也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番，才道，“我虽然算不上是貌美如花，但勤俭能干会持家，又正好是这个如花似玉的年龄，师兄担心也是理所应当的。”

　　丁修不轻不重地咬了下陈饺饺的耳朵，低哑着声音说：“人长大了，也学会戏弄师兄了。”

　　陈饺饺被他这亲昵地动作惹得脸红，也没了戏弄的心思，磕磕巴巴地说：“本，本来就是嘛。而，而且我只是想说……”

　　她抿抿唇，低下头，声若蚊蝇，“不放心的话，等丧期一过，就娶了我嘛。”

　　丁修笑了起来，眉眼弯弯，衬着江南春景显得极是好看，“小饺子这般大胆倒显得我扭捏了。”

　　陈饺饺转过身来瞧着丁修眼中的笑意，忍不住移开视线，只觉得心脏如小鹿一般在胸口乱撞，平静不下来。

　　丁修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声音轻柔，“你曾说你想要闯荡江湖，我便带着你去江湖看看。”

　　他的吻落在她的唇角，浅尝辄止，极是温柔，不似他平日的作风。

　　陈饺饺因这个轻吻而有些怔然，紧接着，她便听到丁修带着笑意的声音说道：“等你倦了，我们就找个地方成亲，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