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天净沙

　　37
　　谢衣皱眉："无异，不要胡闹。"
　　"师父！"乐无异正色道，"夷则那家伙刚才说的话太气人，不揍他一顿我不甘心！"
　　谢衣叹了口气："无异，夏公子身份与别不同，他既已离去，就不要去追了。"
　　"谢前辈。"百里屠苏道，"夏公子身份事关重大，只怕此时一别，再难得一见。"
　　"见不到就见不到，他先不要我们的，我也不要他了。"阿阮赌气道，说罢神情又默落下去。
　　"……阮妹妹。"闻人羽叹息。
　　"不管怎样，我一定要揍那家伙一顿，令他痛改前非！"乐无异愤恨道，"师父你急着去找'光'，那我们兵分两路，我和屠苏去太华山找夷则，然后我们在广州碰头好不好？"
　　"……我也去！"阿阮道。
　　"不知道流月城追兵什么时候会到……"闻人羽喃喃道，转向谢衣，"谢前辈，我觉得无异说得有道理。"说罢看向百里屠苏，"我跟谢前辈一起去广州。"
　　百里屠苏点了点头。
　　谢衣看看几个年轻人，最后道："既然如此，那么为师就与闻人姑娘同去广州，你们三人一道去太华山便是。"
　　乐无异大喜："师父，你同意啦！"
　　"谢衣哥哥，你和闻人姐姐不跟我们一起吗？"阿阮问。
　　谢衣摇摇头："我们在广州等你们。"说罢转向乐无异，"为师观那清河长老必不会为难夏公子，你们此去太华观，万不可失了礼数。"
　　"师父放心吧，我到了太华山就用偃甲鸟给你送信。"乐无异道。
　　乐无异三人与谢衣和闻人羽道别后，便用腾翔之术飞往太华山。
　　三人身形消失后，谢衣便带着闻人羽前往广州。两人离开后，一个黑色蒙面的身影从暗处出现，看看谢衣离去的方向，使用法术隐去身形。
　　乐无异与百里屠苏和阿阮来到太华山脚下，寻到一条小路。
　　"这条路好像没什么人走，我们从这里上去吧？"乐无异问。
　　百里屠苏点头："勿要引人注意。"
　　"嗯嗯，我们快走吧~"阿阮道。
　　太华观建在太华山山巅，终年积雪不化，十分寒冷，这条山路也是如此。百里屠苏倒是没觉得有多冷，天墉虽然没建在雪山顶上但比太华山还冷，乐无异和阿阮却少不得冻得鼻头红红，尤其是阿阮，衣着单薄，只是体质特异，没有像乐无异那样没走多久就打了好几个喷嚏。
　　百里屠苏察觉两人不耐寒，便将天墉城内学到的御寒心法传授给二人。
　　三人走了许久，来到一处较为平坦的山岩上。这里只有一块巨大的黑色石头立在正中，上面刻着一行符咒。百里屠苏看了看那符咒，连忙拦住正在聊天的二人。
　　"怎么了？"乐无异问。
　　"……有灵力！那个石头里突然有好强的灵力！"阿阮指着那块黑石喊道。
　　只见那块黑石上浮出一个人形灵体，声音单调地问："吾--乃--南--熏--真--人--座--下--怒--霜--天--君--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这是啥？打哪冒出来的？！"乐无异惊讶问。
　　"这是符灵，用于镇守山道。"百里屠苏在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连忙拔出剑来，"无异，应战。"
　　乐无异和阿阮不听百里屠苏这么说，连忙拿出武器。
　　那符灵发觉三人并非太华弟子，立刻放出五蕴灵火，将三人困在其中。
　　阿阮立刻放水灭火，但没有作用。百里屠苏叫乐无异用雪掩住口鼻以免灼伤内脏，使出剑招去攻打那符灵。
　　乐无异见百里屠苏冲过去，便也跟过去，然而两人在灵火烤炙之下很快败下阵来，忙退回火圈之中。
　　唯独阿阮没事，灵火对她并无作用。
　　"……仙女妹妹，你快走。"乐无异对阿阮道。
　　"我不走！"阿阮急道，连忙又使出水系法术。
　　"咳，没、没用的……快走，去找人……快……！"乐无异催促道。
　　"我怎么能走呀！该怎么办--我--！"阿阮忽然闷哼一声，辅助额头。
　　"快走！"百里屠苏对阿阮吼道。
　　"小叶子、苏苏，我这就救你们……！"阿阮说着便捏了个咒诀。只见一团黑色火焰从她指尖燃起，随后一瞬间就将包裹着众人的灵火烧了个干净。
　　"！"百里屠苏大吃一惊，连忙看向阿阮。
　　"……！这是什么……能熄灭火的……火？"乐无异眼睛瞪得老大，直直盯着阿阮。
　　"……这个？它是劫火。"阿阮回答。
　　"劫火？！"百里屠苏听说过这种东西，据说能够烧掉一切，没想到阿阮居然会用。
　　"劫火？那是啥？"乐无异问。
　　"劫火很厉害，可以把一切化为虚无，甚至连那些魔将也不例外。"阿阮道，"……远古的时候，有个名叫司幽的仙人，他身体里包裹着天地间第一团劫火的火种……后来有一天，司幽在九天之巅建起一座白塔，然后将劫火火种封印在了白塔上……"
　　"为什么？"乐无异问。
　　"他说……这种能在一瞬间，将一切完全摧毁的武器，就算是仙神，也不该轻易动用……"阿阮道。
　　"这样……仙女妹妹，这火实在太危险了，你可得好好保管。"乐无异道。
　　"呼……你以为劫火这么好用？很累人的呀。"阿阮道。
　　"噤声，有人来了。"百里屠苏突然道。
　　"我们被发现了？"乐无异立刻打量四周，"这地方没法藏人，不如先下山再说！仙女妹妹，我们快走！"
　　三人立刻往回跑，却被人用法术拦了下来。
　　"……诸位打算走去哪里？"
　　一人从法阵中走出，却是清和。
　　"私闯太华山道，破坏无涯涧入口镇守符灵。尔等可还知错？"清和厉声问。
　　他话音刚落，就见几个太华山弟子从另一个方向跑了过来。
　　"：什么人，胆敢--咦，诀微长老？"
　　为首那名弟子见到清和，立刻叩拜下去。他身后的太华山弟子也忙与清和见礼。
　　清和与他们打了个招呼，那名为首弟子便问百里屠苏三人，不料却听清和说这几位小友与他略有交情，将一众弟子打发走了。
　　"……多谢前辈回护，晚辈惭愧。"百里屠苏对清和一礼。
　　"我们担心夷则，打算偷溜进来……对不起，这事是我们不对。"乐无异道，"不过，提议偷偷溜进来的人是我，要罚请罚我一个，不要为难他们。"
　　"这倒也不至于。"清和道，语气软和不少，"不过，既是为小徒而来，那通禀求见便是。为何要偷偷潜入？"
　　阿阮哼道："难道我们说了，你就会让我们见夷则？"
　　清和打量三人一番后道："……诸位满身风尘，还请先移驾客房，我会派人为你们处理伤势。至于其他事由，待有了结果再行通知。各位意下如何？"
　　阿阮撅起嘴："拖来拖去，就是不肯给个准话……"
　　"……长老，夷则究竟怎么了？他还好吗？"乐无异问。
　　"他在观中很是安全。"清和回答，"请诸位随我来。"
　　清和将三人带至太华观，并交代弟子给三人安排住处，请三人在客房里稍待片刻。三人知道眼下见不到夏夷则，便在客房里疗伤休息。
　　乐无异放出偃甲鸟给谢衣报信，之后便在客房外面的小院子里等着。然而等到日头偏西也不见夏夷则的踪影，乐无异有点着急。
　　"夷则师父不是说，会有人来接我们？这都快一天了……"
　　"莫急。"百里屠苏一边说，一边用肉干喂馋鸡。
　　"讨厌……真的不能让阿狸去找夷则？真的不可以？"阿阮问。
　　馋鸡突然冲着门口叫起来。
　　三人抬眼看去，只见一个长身玉立的太华山弟子一脸惊愕地站在那里，不是夏夷则又是哪个？
　　夏夷则见三人发觉自己，便收了惊讶的神情，走进院门。
　　"……有劳各位久候。"夏夷则对三人一抱拳。
　　三个人盯着他，都没开口。
　　"你们都不说话？那么在下先说。"夏夷则道，"你们--为何要来太华山？"
　　"……这个这个……该说点啥才好……？"乐无异挠挠头，"其实我们本来打算……"
　　"哼--小叶子，你说要来揍夷则一顿的！"阿阮叫道。
　　夏夷则看向乐无异："你要与在下决斗？为什么？"
　　"……什么决斗啊，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要和你决斗？！"乐无异瞪着他，"都说了是我揍你，谁说你可以还手了！"
　　"在下说过，之前不过是在利用你们……"夏夷则道，"你们为何还要纠缠不休？"
　　"……此话当真？"百里屠苏平静地问。
　　夏夷则移开目光道："自然。皇位与儿戏之间，在下该选哪一个？"说罢顿了一下后道，"太华山不容闲杂人等随意出入。若无他事，请你们尽快离去。"
　　乐无异盯着夏夷则，罕见地严肃："夷则，我们千里迢迢过来，你想对我们说的……仅此而已？"
　　"……不错。"夏夷则硬邦邦地回答。
　　乐无异一言不发地出拳向他的面颊打过去。阿阮惊呼一声，百里屠苏依旧一动不动。
　　乐无异那一拳速度并不快，夏夷则下意识地晃了下身子要躲，但最终还是没有动，并且闭上眼睛。
　　拳头在离他的面颊还有半指之处猛然刹住，乐无异放下手。
　　夏夷则睁开眼睛，面有疑惑。
　　"你这家伙！"乐无异揪住他的衣领，"为什么不躲？如果真的看不上、真的是利用……你为什么不躲？"
　　夏夷则不答，偏过头去。
　　"太华观是你的地盘。如果你不想见我们，只要说一声，我们不走也得走。你为什么自己过来一趟？"乐无异继续喝问，"如果以后你真的当了皇帝，我们会是你一辈子的隐患。现在我们送上门来，你为什么不杀我们？"
　　夏夷则看着他。
　　乐无异直视那双眼睛："说啊！只要你说，你一点都不违心不后悔，那我们马上就走！"
　　"……我……"夏夷则嘴唇颤抖一下，随后紧紧抿住。
　　百里屠苏上前，拉开揪着夏夷则衣服领子的乐无异："我们今日走了，便不会再来。"
　　夏夷则呼吸一滞，看向百里屠苏。
　　夏夷则闭了闭眼，又睁开："……你们不会明白。我--"
　　"我是不懂你那些弯弯绕的心思。"乐无异打断他，"总之就一句话，你到底想怎样？"
　　夏夷则不说话。
　　"夷则……！"阿阮的声音里甚至带了些哭腔。
　　"……我……"夏夷则浑身颤抖着，"我想和你们一起。"
　　"这才对嘛！"乐无异在他肩上捶了一拳，"你以为有话憋着不说很帅？哼哼，这种人最欠揍了！"
　　"……"百里屠苏看了乐无异一眼，欠揍？好像自己也有点符合。
　　"既然想和我们一起，那就一起呀！为什么要一个人留下来？"阿阮问，"这里老下雪，白茫茫的一片……你不觉得冷吗？"
　　"但和我在一起，只会惹上无穷无尽的祸患。"夏夷则担忧道，"也许终有一天，你们会因我而死……"他抬头看着三人，"即便如此……你们……也不介意？"
　　"……我说夷则，你到底是真笨还是假笨？"乐无异用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瞪着夏夷则，"你的麻烦再大，能大过我那个太师父？要是你的仇家里，有哪个比他老人家更厉害的，赶紧介绍给我。我请他去干掉太师父，价钱么好商量。"
　　夏夷则明显噎住了："……………………………………没、没有……"
　　百里屠苏摇了摇头，扶住额头。
　　"夷则，你怎么这么呆。"阿阮嘟着嘴道，夏夷则无语地看着他
　　"夷则，跟我们一起走吧？"乐无异问。
　　阿阮也道："对啊，一起走嘛～"
　　"……我暂时还不能答应。"夏夷则道。
　　"为什么？你还在犹豫吗？"阿阮问。
　　夏夷则摇摇头："我还没有十足把握……我不想失信于你们。"
　　"……说得也对，你那个师父……"乐无异道，忽然眼珠一转，"不过没关系，咱们还能去找他死缠烂打，哼哼！"
　　"不要随便打扰师尊……对了，你们是怎么入观的？"夏夷则问，"为何不见闻人姑娘和谢前辈？"
　　"师父和闻人先去广州等我们……等了一天都快闷死了，快带我们出去玩玩～走了走了～"乐无异不答，拉了百里屠苏就往外走。
　　百里屠苏面无表情地看了夏夷则一眼，由着乐无异拽着他往外走。
　　"太华山并非游玩之地……"夏夷则忙出言阻拦。
　　"夷则夷则，那边石头上写了什么？快带我去看！"阿阮说着也跟出去，"我听闻人姐姐说过，有个门派藏宝库的开门口诀就是写在山门上的，你们这边说不定也一样！"
　　"……什么？！太华山并无藏--"夏夷则话音未落，小伙伴儿们已经全都走出院门，只得叹了口气，"……算……了…………"
　　夏夷则作为向导带着三人在太华观中转了一圈。百里屠苏在心里默默地将太华山和天墉城比较一番，觉得虽然都是清修之地，但太华山更多烟火气，不似天墉城那般冷寂。
　　乐无异一路上赞叹不断，倒也不时跟百里屠苏说两句太华跟天墉的差别。夏夷则听到两人说起天墉，但没有去问。
　　四人快走到大殿前的时候，夏夷则远远瞧见一个女弟子正自言自语地向他这边走，不由脸色一变，若无其事地对三人道："这边无甚可观，我带你们去藏剑楼看看。"
　　然而夏夷则话音刚落，那女弟子已瞧见他，远远地喊道："喂--！师弟！师弟你回来啦！"
　　"快走！"夏夷则转身就跑，被乐无异拉住。
　　"……你欠她钱么，一见她就想溜？"
　　"……"夏夷则瞪着乐无异，那女弟子已到四人面前，来不及逃了。
　　"喂，看到师姐，连个招呼都不打？这可不大好呦～"女弟子对夏夷则挤挤眼睛。
　　"师姐？……难道你比夷则大？不会吧？"阿阮睁大眼睛看着她的脸。
　　那女弟子笑道："哈～别看我这样，论年纪，你可得管我叫阿姨呢！"
　　"……呀，那你真的很老很老了！还能这么好看……真厉害！"阿阮赞叹。
　　女弟子笑得更开心了："过奖过奖～我再怎么驻颜有术，也比不上你们水灵灵软嫩嫩呀～"说罢转向夏夷则，"喂，师弟，你怎么还不行礼？木头一样傻站着，当心头上冒出树芽来呦～"
　　"……"百里屠苏突然觉得夏夷则可能要倒霉。
　　"逸清师姐。"夏夷则无奈，只得对她行了一礼。
　　"哈，不必多礼，逸尘子师弟～"逸清悠然笑道。
　　夏夷则一脸听天由命，乐无异三人都惊讶地看着他。
　　"…………啥？你刚才叫夷则啥？"乐无异问逸清。
　　"哎？！……莫非你们还不知道？夷则师弟可不是一般人呦～"逸清眨眨眼睛，"他就是大名鼎鼎、高居侠义榜首位、市井街坊竞相传颂的--逸尘子少侠！"
　　"夷则……是……逸尘子？！"乐无异看了一眼已经认命的夏夷则，突然指着夏夷则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不行了！负心薄幸、风流多情、花心萝卜……哈哈哈哈哈！真人不露相，久仰，久仰！"
　　夏夷则捂住脸。
　　百里屠苏想起自己第一次见风晴雪的时候也被人家当成了淫贼还被定身一个多时辰，同情地拍拍夏夷则的肩膀。
　　"采花大盗、淫贼……原来说的是夷则……？"阿阮依然不明就里。
　　"啊呀，我想到了！"逸清突然道。
　　"……啊？什么？"阿阮问。
　　"我决定了，下一回我要写淫贼逸尘子～就这么办！"逸清一脸兴奋。
　　"……"夏夷则哭笑不得地瞪着逸清，尴尬道，"咳……师姐，我们真的还有事，先告辞了……"
　　"等等，夷则，有件事我想不明白……"阿阮叫住他。
　　"……你说。"夏夷则只得等着。
　　"谢衣哥哥说过，要我离采花大盗远远的……"阿阮望着他，"可是你就是采花大盗呀，我……我……"
　　"在下并非采花大盗！"夏夷则立刻说，脸颊泛红。
　　逸清瞪大眼睛瞅着夏夷则："呦～奇了怪了，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吧？师弟也会脸红？"
　　"……夷则很容易脸红呀……你们都不知道的吗？"阿阮奇道。
　　"……"百里屠苏向夏夷则投去同情的目光。
　　"……我真的不是淫贼，也不是采花大盗……真的。"夏夷则辩解，脸红得更厉害了。
　　"唔……夷则的话，我相信。"阿阮道。
　　"咦？奇哉怪也，不光脸红，竟连死缠烂打都学会了～"逸清眨眨眼睛，"可喜可贺，想不到朽木也有逢春之时啊～"
　　"……"夏夷则看着她，眼神复杂。
　　"算了，今天先饶了你。"逸清笑眯眯地道，"我赶着回去写淫贼，先走了～逸尘子师弟，你要好好保重呦～"
　　"逸清师姐慢走，不送。"夏夷则如逢大赦，恭送师姐离开后道，"走，去经阁。"
　　"……干嘛这么快就走了……我还没弄明白呢……"阿阮说。
　　"你不明白啥？"乐无异问。
　　"采花大盗和淫贼，到底是什么东西呀？"阿阮问，"为什么每次提到，夷则都很不高兴的样子？"
　　乐无异忍着笑道："哈……！这可是个惊天大秘密，你～打算拿什么来换？"
　　"……你想要什么？鸡腿吗？"阿阮问。
　　夏夷则见两人的对话开始跑题，便先走了。百里屠苏摇摇头，跟着夏夷则一起走了。
　　"不要不要，肉太少了，猪腿还差不多。"乐无异道。
　　"好，说定了！"阿阮道，"下山我就去找猪腿……哼！"
　　"咦，他们两怎么跑得这么快。"乐无异发觉二人已经走远，忙喊阿阮跟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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