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羽世纪

　　六月，整个天府都市已经有了一些初夏的味道。
　　丰南中学气势磅礴的校门口挤满了看榜的人，陈同楷也在人群里。经过半年多的辛苦复习，加上张舒的鼎力支持，从他的精神状态上看，似乎信心十足，就连走在路上的神情都有几分得意。
　　这一届丰南中学一共招收100名学生，报名的人数也不多，只有三百多名学生报考。按照天府都市教育委员会的相关规定，有两百多人将会被淘汰，然后进入职业培训机构接受职业培训，随后被送往地下社会为天府都市贡献自己的劳力。
　　现实无疑是残酷的，很多同学明白自己的能力，也就不会盲目的去挤名校，但很多同学又是过于自信的，特别是在十五六岁这个头脑里打了鸡血，身体里充满热血的年纪，总认为自己高人一等，总会想着要去拼一拼，从而踏上丰南中学这个名校的高级巴士，通往一帆风顺的人生路，就算是丰南中学的本校学生也没有特权，只能参加考试竞争这一百个名额。
　　陈同楷就是后者，当然还要加上一个弱智的理由，为了接近吻了他脸颊的女生。他就像个受虐狂，一想到被女生狠狠K一顿的晚上，就充满了幸福感。
　　张舒淹没在五颜六色校服中，正站在看榜的人群默默的寻找着自己的名字。丰南中学的录取名单是根据分数的高低排列，很快她就在前二十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当看到自己名字的时候，她狠狠的舒了一口气。
　　这时候，她旁边一位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突然向后一倒，摔倒在地。另一位穿着文华中学校服的男生捶胸顿足，嚎啕大哭起来。张舒家就住在一所中学里，每一年都会有很多落榜的学生在校园里进行各种姿态的行为艺术表演，她也见怪不怪。只是，有时候，她也会想象一下自己的命运，没考上高中，经过残酷的职业培训以后，进入地下社会干着暗无天日的工作，想起来就绝望，更不要说真的发生。
　　“这就是现实！每个人都会为社会做出贡献，有的在地上，有的在地下！选择权就在你手中。”中学老师的父亲常常在阳台上指着这些学生教育张舒。
　　那时候，在她的心中，人生就好像是一场游戏，选择的游戏。没走过一个坎的时候，就是慎重选择的时候，稍有不慎，就落入绝望的深渊。所以选择考丰南中学的时候，她还是犹豫了很久，当她知道学渣陈同楷也决定考丰南中学的时候，信心就坚定下来了。
　　她知道，地下社会又多了一个劳作的人。
　　“原来你在这里！”陈同楷找打了张舒，用肩膀靠了一下她。“怎么样？”
　　张舒用手一指，数字18的后面就是“张舒”，然后就是她的考号，“完全没有任何压力！”她朝着陈同楷微微一笑，清丽的容貌不倾城，却异常自信。
　　“你呢？”
　　“我刚到，还没来得及看，不过你都考上了我还能考不上吗？等他们散去以后，我再亲自用我的黄金手指将我的名字指出来！”陈同楷做了一个帅气的动作，食指在空中不断地旋转。
　　“我和你能比吗？真是个大笨蛋！”张舒在心里嘲笑陈同楷，似乎她今天来看榜的另一个目的是见证陈同楷落榜。
　　说话间，地铁站里的女生出现在人群里，正在安静的看榜。陈同楷的眼睛一刻不停地看着她，犹豫着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他伸手摸了摸脸颊，想到那一吻，勇气爆棚。
　　“你好，真是有缘啊！”陈同楷走上前，和女生打了个招呼。
　　女生转过头，眉头一皱，面无表情的看着陈同楷，朝他礼貌的点点头，转过头继续看榜单。热屁股贴上冷脸，陈同楷尴尬的站在她的身边，不知道是退一步，还是继续搭讪。他抬手抠了抠后脑勺。该死，要用什么样的开场白呢？书上说破解尴尬的第一方式就是谈天气！
　　“今天天气真好啊！万里无云的！”MD，说什么天气好，万里无云之类的好像不怎么管用。“你考上了吗？”对了，这才是打开话题的第一方式，回家就把那本书烧了。
　　“请你安静些！”女生看到了自己的名字，白了陈同楷一眼，转身向丰南中学不远处的地铁站走去。
　　陈同楷尴尬的站在原地，“学渣就是学渣，就连搭讪都不分场合地点！”张舒一直站在旁边看着陈同楷出洋相。
　　“我认识她，真的！”陈同楷解释道。
　　“我知道，只是看起来她好像不认识你！其实，我想说，我也认识李奥纳多！”张舒似笑非笑的吐了一口气。
　　“我没骗你，那天晚上······”说到这里，他就停住了，那是他和她拥有共同记忆的夜晚，他不想拿出来与别人分享。
　　“好吧，你的臆想和梦境我暂时不想听，不过可不可以看榜了。”张舒指着人群逐渐奚落的榜单，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两人走上前，细细的在一百个人里搜寻“陈同楷”名字，足足找了五分钟，也没有看见他的名字。陈同楷满头大汗，内心着急，又从第一百名仔仔细细的寻找，看到第一名还是没有找到自己的名字。
　　他站在没有自己名字的“丰南中学录取学生名单”的榜单前，头脑里空白一片。
　　“我落榜了？”
　　空白之后，地下社会，职业培训，社会螺丝等词汇轮番的进入他的脑海里，这些词汇就像一块块装甲。他参加丰南中学的招生考试就是为了穿上这些装甲。
　　名落孙山，原来是这样一种感觉，一种面对未来无比恐惧的感觉。

　　丰南中学。
　　绿色的行政楼三个大字在黑色外墙玻璃的墙上格外耀眼。顶楼会议室正在召开学校董事行政会议。
　　一张椭圆的透明钢化玻璃办公桌摆放在巨大的行政会议室中间，十五个穿着西装的人正经危坐，每一个人都没有出声，会议室安静得令人可怕，谁也不愿意打破短暂的宁静。
　　正对会议桌的白色墙壁张开了一道光影屏幕，一位戴着黑框眼镜，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出现在屏幕里，他的出现吸引住了十五位正襟危坐的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他。
　　会议总需要以一个人为中心，无疑，这男人就是会议的中心。
　　“今天讨论的议题就是这个！”男人伸出手指，椭圆会议桌的上方又出现一个正方形的光影，光影是一张简历，简历右上角的一寸照片在空中不断闪动，照片上的人似笑非笑，面部表情总带着一层喜感，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个学渣。
　　气质，是不会骗人的！
　　“陈同楷，本届高中选拔考试被淘汰的学生，即将进入职业培训中心学习挖掘机技术。他的选择命运止步于此，十八岁以后他将成为地下社会的一员，为了地上社会的安宁贡献自己的生命。但是，我们将给他一个重生的机会，进入丰南中学！”
　　这句话一出，坐在圆桌上的董事们议论纷纷。丰南中学建校以来，能考高中部的学生都是都是从各个学校，包括本校初中部选拔出来的“BOB”，用英语解释“best of best”。印象中从来没有走后门的学生，更不要说这种残次品。眼镜男人的这句话，一石激起千层浪。
　　最右边戴着金丝眼镜，头发梳成大背头的男人，嘴角上向上一翘，“李校长，我校建校以来就没有这种规矩吧！后门都走到校长这里来了。”这句话掷地有声，其他十四位董事投来赞许的目光，当然，他们的孩子是不用考试的，直接进入丰南中学高中部，校长这样做，挑战了他们的特权。
　　“正因为没有这种规矩，所以才要在董事会提出来，和各位董事商量！”李校长不卑不亢，话中有话，各位董事不是笨蛋，意思就是：如果有这种规矩，我早就办了，还用和你们讨论。
　　大家头脑里都在思考简历上的这人的背景，看着他似笑非笑的一寸照片，感觉深不可测。正在沮丧的陈同楷打了一个喷嚏，他没有显赫的背景，有的只是一个落寞的背影。
　　“李校长，这件事情恐怕我们都做不了主，他没考上高中，档案已经进入了教育委员会的中心电脑里。既然电脑已经分配了他学习挖掘机，注定一辈子挖墙脚，我们为什么还要挖教育委员会的墙角呢？”一位头发花白老人说完，伸手挥动了会议桌上方的简历，简历就像一块悬在空中的玻璃快速旋转起来，转了一会儿，缓缓停了下来。
　　其他董事看着旋转的简历，内心窃喜，一位心机稍浅的女董事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我并不是挖教育委员会的墙角。各位董事，实不相瞒，其实这是教育委员会下的命令。”这句话一出，轻蔑表情的董事们一言不发，有的则是不相信的表情。
　　“教育委员会下的命令，为什么没看到文件？”金丝眼镜用质疑的口吻，尊重在他的字典里没有。
　　“妈的，为你们自己办事的时候爽快得紧，现在就一口一个程序，文件个屁。”李校长面带笑容，内心一遍一遍的咒骂这些董事，他们的子女不用参加任何考试就能进入丰南中学就读，这是不成文的规定。除了董事，丰南中学的教职工则没有这些特权，所以，李校长不满很久了。
　　尽管名义上是教育委员会，其实他更想借这次机会来挑战他们的特权，为了明年自己的女儿进入丰南中学铺路，当然，私心这种东西，只要顺水，谁不想推舟呢？
　　当教育委员会的官员将把陈同楷送进丰南中学的意图告诉李校长的时候，他脑海里立即想到这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当然，赤裸裸的利用要用似模似样和冠冕堂皇名义来包装。教育委员会的官员告诉他，一定要把委员会的意图向各位董事讲到，不能产生阻力。
　　“尊敬的各位董事，实话相告吧。这是教育委员会启动的一项新的计划，叫做‘人类重生计划’。大家都知道，地球的三分之二掌握在毫无任何感情的智能人手中，我们有血有肉的人类却只能生活在五个城市中。经过四十年的发展，现在我们已经有了与他们抗衡的实力。但是，怎么抗衡？手段只有一个，通过战争！在座的各位董事恐怕只有于老对五十年前的那场战争记忆犹新，人类和智能机器的战斗中一败涂地。我们创造了他们，却被他们打败，差点成为他们的奴隶，世界变成一片废墟。在废墟上建起来的天府都市经过这几十年发展，和平安宁。但是，现在我们面临着一场新的战争，一场夺回地球主导权的战争。只要是战争，就会有牺牲，这是不可避免的。”
　　戴着眼镜有着深邃眼神的李校长在屏幕前看着逐渐沉默的董事们，他知道，这些贪生怕死的胆小鬼已经在他的话里听出了内容，接着说道。
　　“联合国国防委员会着手准备反击，战争不可避免。战争需要战士，教育委员会名义上是报送的，实际上是为下一次战争选拔战士。据我所知，教育委员会将从各个重点中学里挑选一大批智商超群，情商优秀的后备力量进行培训，然后让他们驾驶新型战机同智能人战斗，消灭他们，夺回属于我们的星球主导权。如果诸位愿意，或者有这个意向，我可以将诸位的子女推荐给教育委员会，为国家效力，为属于人类的地球贡献自己的力量！”
　　刚才大声嘲笑的女董事脸色铁青，其他董事表情平静，但内心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盘。还是金丝眼镜率先说话：“既然是教育委员会的意思，我觉得董事会应该一致拥护教育委员会的决定。”说着，他举起了右手。
　　他再看陈同楷简历上的一寸照片的时候，觉得非常顺眼，毕竟，这是为他们的子女当炮灰的人。让他进入丰南中学，正可谓举手之劳而已，这就是炮灰的价值。
　　“多谢各位董事通情达理，那么，这一届，他就是丰南中学推荐给教育委员会的后备战士人选。不知各位还有没有异议？”
　　没有异议，所有人高举右手表示赞同。
　　“没有异议，散会。本次会议内容，希望各位董事能够保密，谢谢！”屏幕灭成一根细细的长线，所有董事一言不发的站起来，走向会议室门外的电梯。
　　李校长站在屏幕后看着董事们离开，摄像头监控着每一位董事的行为，他嘴角笑了笑，拿起电话，拨打了出去。
　　“陈局长，陈同楷的身份问题已经解决了，他将以丰南中学学生的身份参加‘人类重生计划’。放心，血层绝对没有问题，我们调查了他的档案，和极光战士能够融合。是的，今天晚上他们就会去。好的，不客气。”
　　放下电话，他拿起陈同楷的简历，仔细地看上面的每一个字。
　　血型，O型；星座，金牛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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