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娇

作者:秦*******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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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二章异路(嗯……)


      两人皆吃了一惊,王落讶道:“杨宗主下山了?”

      方定楚则问道:“你叫他来的?”

      秋往事道:“他去永安参加枢元大祭,之后便往这儿来了,费将军的人在当门一带发现他,见他入了融洲。”

      王落大觉奇怪,微微皱眉道:“自永安回凤陵,何必从融洲绕道,莫非裴初还能阻他道不成?”

      秋往事道:“自是来找我的,恐怕是先找了当门关,又往融洲来。”

      王落又问:“出了凤陵,杨家凡事不问,杨宗主找你做什么?”

      秋往事半晌不语,忽微微一笑,抬眼望向她道:“出了凤陵,凡事不问,这句话四姐说得不诚心吧。至少北方药业,不就有一大块在他们手中,怎能是凡事不问?”

      王落似愣了愣,说道:“药业不过生计,我的意思是……”

      “我懂四姐的意思。”秋往事毫不回避地直视着她,“我想,四姐也懂我的意思。”不待她回应又径直问道,“四姐,你老实答我一句,王家同杨家有多深牵扯?”

      王落微微一讶,却很快镇定下来,默然片刻,坦然道:“好,那我便老实答你一句,王家与杨家确有暗约,数十年前便已结下。至于盟约究竟是何内容,我也并不清楚,一直以来除了医术上有所交流,也不见什么别的来往。只是我知道一点,当日结盟,牵线搭桥的正是你爹娘。”

      秋往事大吃一惊,失声叫道:“什么?!我爹娘?!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

      王落想了想,打到答道:“应是当今皇上出生之后,约摸三十余年前吧。”

      秋往事心下疾转,暗忖江栾出生不久,因正是先皇被立为储君的关键时期,杨守一入枢教,江栾神子身份确立,应当也在这前后。此数桩大事皆有叶无声参与,甚至如今看来或许还是一手推动,而杨家目前种种古怪行事似乎又与当年之事有关,现下又扯上了王家,越发扑朔迷离起来。

      王落见她许久不出声,轻轻一叹,说道:“往事,我虽还不是王氏宗主,毕竟也是嫡脉长女,王家虽非我做主,可要做什么,总也不可能撇开我不理,如今我人在这里,已是诚意。何况王家既无兵马,也无权贵,再如何也不过仅求自保而已,还能图些什么?你同五弟不是心胸狭窄之人,我很清楚,因此即便一望一步步落入局中,我也从来没说什么。我虽不知杨家又如何了,可我的态度,王家的态度,我想应当已经很清楚。”

      秋往事叹口气道:“四姐,不是我疑你,只是你还有事不知道,王家与杨家如此神秘的暗约,说不定便是针对我。”

      王落大觉莫名,不由笑道:“往事你糊涂了吧,当时你爹娘都还未成亲,你更不知在哪里,怎能是针对你?”

      方定楚倒是听出些苗头,问道:“杨家莫非和你作对?怎会?他们不可能还不知道啊。”

      秋往事没好气道:“就是知道了才找麻烦。”

      王落讶道:“知道什么?”

      秋往事烦闷地挥挥手道:“罢了,此事先不提。杨宗主那老狐狸,明明精通同息法,按理根本不会被人留意,却竟会被发现,显然是故意露的行踪,只不知是想让我们知道还是让其他人知道。无论哪一种,总之必无好事,我便先给他打点岔。二嫂,我想请你出面走这趟,他多半是来济城,你沿官道往南必能截到,叫他上当门救楼晓山去,他堂堂上翕,不能不应。”

      方定楚摊手笑道:“我才刚进城,还未寻你麻烦,你倒先给我派差事了。罢了,他若真和你作对,我倒也想摸摸底细,吃了饭便上路吧。”

      秋往事笑嘻嘻道:“辛苦二嫂,饭也该备好了,你同四姐先吃吧,回头找周将军给你签个出城手令。”

      方定楚问道:“你不吃?”

      秋往事道:“我还有事,先回房,一会儿便来。”

      两人也不便多问,先往后厅去用饭。秋往事回到房中,翻出卫昭给她的资料翻开读起来。她当日并未确切说清究竟要查什么,卫昭替她寻时自是唯恐不尽,又势必不能将所有原件皆搬来给她,于是便命人做了一份索引,厚厚一叠足有两三寸厚,蝇头小字誊抄得密密麻麻,皆是自当年宫史枢录官书私信等中摘录的要点,后附出处以便查阅。秋往事自幼除去自在法书籍,便只将《方舆志》中奇闻趣事挑拣着读过一些,几曾读过这等繁杂沉闷之物,虽已依着时间人物分门别类整理好,仍是不一刻便读得昏昏欲睡,硬着头皮翻了十来页,了无线索可寻,跳到最后一页,见末尾处有一段卫昭手迹,写着一切相关书籍资料皆已整理装箱放在江栾寝宫的内书房中,她一面睹物思人伤心起来,一面想着或许李烬之已见到那些资料,便更没了细读的心思,叫了饭来草草吃过,送走了方定楚,又同王落聊几句,估摸着裘之德也该醒了,便独自下地牢去寻他。

      地牢规模不大,只得两两相对的四间囚室,除了过道顶部石板上凿出的透气孔洞,其余便是昏暗一片,不透一点光。牢中此时只有裘之德一人,关在右面里间牢室中,躺在简陋的竹床上一动不动,似还未醒。秋往事到得门口,正欲拿钥匙开门,却忽改了主意,沉心静气,伸手往门锁上轻轻一拍,但听“喀”一声响,锁片往外弹了弹,却未解开,她又拍一下,锁片这才应手弹出,打了开来。她似意犹未尽,又插回锁片,反复练习,三五次后,已能一次拍开。她大觉欣喜,又试几次,裘之德却似被频繁的“喀喀”声吵醒,身体动了动,发出一声□□。

      秋往事见他醒了,便也不再玩,走进牢房,不客气地将他一把扯下床来往墙角一扔。裘之德怪叫一声,顿时惊醒,才一睁眼便浑身一震,四下摸索张望着,显然弄不清身在何处。秋往事对他十分厌恶,冷冷道:“你不必管这是哪儿,只要看清我是谁便成。”

      裘之德懵懵懂懂地眨眨眼,待看清她是谁,又惊叫一声,陡地跳起来,也渐渐回想起发生何事,大叫道:“秋往事,你好大胆,我三品枢士,明光司律,你敢私囚我?!”

      秋往事冷笑道:“裘司律不想私囚?好啊,杨宗主同方宗主这便到了,把你交给他们公断可好?”

      裘之德顿时缩了缩,僵立片刻,终泄了气般沿着墙角颓然滑坐在地,低声道:“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秋往事漠然道,“是裘司律想怎么样吧?裘司律当日栽赃陷害,后来杀害简司院,这会儿又来打容王妃的主意,是唯恐不能给枢教抹黑吧?”

      裘之德也知事到如今,无从抵赖,只得颤声道:“我是……被逼的。”

      秋往事点头道:“我知道你是被逼的,凭你这点心性,想来自己也做不出这些事。老实说吧,是谁指使你的,目的是什么?”

      裘之德转了转眼珠,微微抬起头道:“我若说出来,你可能保我平安?”

      秋往事毫不迟疑地点头道:“只要你说出来,这三件事便一笔勾销,枢教那里我也自会交待。”

      裘之德听她如此爽快,大喜过望,当即道:“是燎邦二王子。”

      此次裴节王落接连出事,欲挑起风境三方乱局之意十分明显,因此秋往事倒并不奇怪有米狐哲参与其中,只不知是否还有旁人里应外合,便冷哼道:“米狐哲究竟给你什么好处,你连自己师父师兄都杀?”

      裘之德慌乱地摇着手道:“不不,我没想杀师父,我没想的,我也不知,我也不知……”

      秋往事听他话中似有蹊跷,想起当日白玄易被害确实疑点重重,便问:“究竟怎么回事?”

      裘之德咽了口唾沫,喘息良久,才勉强定下神,哑声道:“原本、原本二殿下只是要我悄悄偷你凤翎刺伤神子,嫁祸于你,可成亲当日被那搅局的一闹,便没找到机会下手,刚好师父要请你入隔世堂,我想以神子对你的宠爱,或许能设法邀他也来隔世堂旁观,到时总有机会可寻。于是那日我趁你们欢好之时偷了你一枚凤翎,晚上便去隔世堂寻师父,想劝他去邀神子。可师父却不在外堂,我便进洞去寻,寻遍了也未见人影,正想出来,却一眼扫见登天像。我平日虽有资格出入隔世堂,可师父却并不准我独自参详登天像,非得同师兄一起,偏偏师兄又是个死心眼,自觉修为不够,我同他提了数次他都说未到时候。那日无心之间撞到这么个难得机会,我便忍不住想多看两眼,这一看便入了神。正有些昏昏噩噩,忽听得有脚步声,似有人来,嘴里还嘀嘀咕咕念着什么。我吓了一跳,那时什么也没想,真的什么也没想,就那么射了一枚凤翎出去,还没回头便觉刺中了,跟着便听见那人倒地。我心想坏了,奔过去一看,却见倒在地上的竟是师父,凤翎正插在喉口。”说到此处泣涕俱下,几不成声,哭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师父何等修为,我全力以赴也沾不着他一片衣角,怎会就这么死了,就这么死了?他定不是我杀的,定是你在边上捣鬼,我是冤枉的,冤枉的!”

      秋往事也颇震惊,左想右想皆觉不通,问道:“你说他进来时嘴里念叨,可听清楚是什么?”

      裘之德抹着眼泪,摇头道:“我哪知道。”忽顿了顿道,“师父断气前嘴还在动,我没敢凑过去,只隐约听得一句,似是什么‘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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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往事心下一惊,喃喃念着“原来如此”四字,暗忖莫非白玄易得知了她的神子身份,心神大乱以致阴差阳错地死于裘之德错手。此时怕也已是无从求证,虽心下怅然,却也只得搁过一旁,说道:“于是你便顺水推舟,栽到我头上来了?”

      裘之德发狂般指着她叫道:“你本有嫌疑,我看就是你!别撇得一干二净!”

      秋往事并不理会,接着问道:“米狐哲着你杀王妃,想必是要挑风境内斗,他最近还有什么动作?”

      裘之德听她跳过了简居通一事,倒有些发急,嚷道:“我是被逼的,被逼的,师兄同王妃都是他逼我杀的,我并不想……”

      秋往事本就猜测简居通之死并非米狐哲授意,听他急着推诿更是确定,不耐烦地打断道:“你想抵罪,便老老实实交待清楚,他究竟叫你做过多少事,尤其最近,是在玩什么把戏?”

      裘之德急急摇手道:“没有了,只此三桩。我逃出永安后本想上燎邦找他暂避,半路接到他的信,要我去杀容王妃。我、我在风境已无法立足,只能指望他,所以、所以……我当真不想的!”

      秋往事忽冷笑道:“蠢货,你上当了。”

      裘之德一怔,惊道:“上什么当?”

      秋往事道:“你如今的行踪,风境又有几人知晓?要在短短时日内送信到你手上,便是永宁容府裴初朝廷乃至枢教也未必做得到,米狐哲远在燎邦,又哪儿来的这等本事?信必定不是出自他手。”

      裘之德神色一慌,急道:“燎人擅驭兽,鹰犬皆可差遣,追踪蹑迹原有过人之处,或许自有妙法。我替二殿下做事没第三人知晓,若不是他,还能是谁!”

      “无人知晓?这可未必。”秋往事冷哼,“你好端端地呆在明光院,米狐哲再怎么缺人手,也不至特地叫你千里迢迢跑去杀人,你也断无可能答应。会叫你这么做的,必定是知道你已逃出永安走投无路之人,这个人,又怎可能是万里之外的米狐哲?”

      裘之德哑然无语,半晌方颤声道:“那、那是谁?谁能知道?”

      秋往事见他似乎当真了无头绪,倒有些讶异,说道:“你当真想不到?米狐哲对风境能有几分了解,对枢教更能有几分了解,怎能直接找上你?当中难道没人牵线?他一个狐子,又能给你什么,顶多不过金银富贵,你眼皮再浅,总也不至看上这些,若没个在风境、在枢教有权有力的人许你好处,凭米狐哲能买得动你?”

      裘之德目光闪烁,微微低头,干笑道:“秋将军英明,此事容、容王也有参与。”

      “哦?”秋往事笑道,“容王要找你必通过方家,方定楚这会儿就在上头,正好叫来问问。”

      裘之德一惊,忙叫道:“不不不,你叫了她来,哪儿还有我的活路。”

      秋往事懒洋洋道:“这是在我地头,我自保你得住,我瞧许多事你也云里雾里,一块儿叫下来聊聊,大家都明白些。”

      裘之德大急,连连摆手道:“不不,她……我……”

      秋往事面色一沉,厉声道:“事到如今你还想玩花样,到底是谁!”

      裘之德知道欺瞒不过,吱唔片刻,只得硬着头皮道:“没、没有旁人。当日我游枢之时,欲往境外,可西北诸族那会儿正乱着,欲出无门,我愁得很,日日在境上转悠打听。忽有一日二殿下便寻上了我,当时他只说是跑十六族做买卖的,像是门路极广,说不必我出镜,他能直接给我弄来几国的凭印,新徒入教的签印、新发灵枢的根样等皆能替我弄好,甚至建座枢院都有本事。我本以为他要漫天要价,他却说一文钱不要,只要将来生意做到我地界上时给他行些方便。我那时虽觉必无这等好事,可那时师父已将司院之位传给了简师兄,我若不为自己积些本钱,一辈子便只能止于司律,恐怕再无机会入翕,因此犹豫几日,终于应下了。此后我便广发书信说去了十六族,实则隐姓埋名留在边境。二殿下不到两个月便将东西都准备好了,我又多挨了半年才回去。教内已有多年没人去外境传过教,我当时那一回去,真是风光,人人视我为上三翕继任,连简师兄都主动想让位于我。我自无这等短视,当然推了,专心研习枢律,将来纵然枢术稍有不足,可于枢律上有过人造诣,加上境外传教之资,也不是不能破例授个二品,到时位列上三翕,区区明光司院又……”

      秋往事听他说着说着倒得意起来,当即打断道:“之后米狐哲寻上你做事,你才知他是燎邦二王子,可有把柄在他手里,于是不得不从?”

      裘之德被断了好梦,愣了片刻,懊丧地垂下头道:“我又怎想得到他是燎邦王子,若早知道,我绝不会、绝不会……”

      秋往事本以为此事必与杨家有关,听他说法却似并无关涉,倒是颇觉奇怪,想了想道:“又是谁教你去找魏司院?”

      “魏嬛?”裘之德怔了怔,旋即嗤笑道,“她在枢教中就是个笑话,不知哪里对了神子的眼被封了司院,此后便整日神神叨叨拿自己当神子的人,张口闭口替神子办事。当真见得到神子的谁不知他从来不理教务,哪儿那么多差事要办。她既喜欢这么说,我便正好顺水推舟,真给她来个神子令,她自然巴巴地去做。”

      秋往事微微皱眉道:“听她所言,确实收过神子密令,甚至见过白大师,这又怎么说?”

      裘之德挥挥手道:“你听她胡扯,连明光院都没收过几次神子令,多半还皆是陪人游山玩水,将军成婚那回便算是最正经的一趟了,找她这又穷又破的小院能有什么事。见过我师父更是无稽之谈,师父最烦俗务,外出游历皆是隐姓埋名,更从不上枢院打搅,枢教子弟遍天下,也从没听说谁在外头撞见过他,魏嬛又哪儿有这个面子。”

      秋往事也知他所说不假,可魏嬛却又不似撒谎,心下更觉蹊跷,低头沉吟不语。裘之德见她不做声,愈发紧张起来,小心翼翼问道:“秋将军可还有什么要问的?”

      秋往事缓缓摇头道:“没有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可还有什么能说的?”

      裘之德飞快摆手道:“没有了,没有了,我知道的都说出来了,将军可要信守承诺,替我担待才好。我、我也真的没有同将军作对的意思,你若需要我往外头说些什么,我也一定照说,只求给我留条活路。”

      秋往事淡淡看着他,忽手腕一翻,指间寒光凛凛,已夹了一枚凤翎,说道:“多承美意,那便替我最后做件事吧。”

      裘之德面色大变,惊恐地向墙角缩去,叫道:“你、你不守信用!咱们明明说好了!”一面枢力四探,想寻可用之物,可牢房之内哪有他物,顿时急得一身冷汗,想站起来往外逃,却连双腿都发软。

      秋往事神色漠然,低声道:“我答应那三桩事一笔勾销,可惜你还有第四桩。”

      裘之德汗流浃背,一面挨着墙角站起来,一面死命摇头道:“我、我只做过这三桩,没有第四桩,没有了!”

      秋往事冷冷道:“卫昭的死,你有份。”

      裘之德瞪大了眼,怪叫道:“卫昭?他难道不该死?又关我什么事,不是我杀的,不是我!”他心神慌乱之下,枢力发了狂般四散而出,忽触到秋往事鞋底,心念一动,顺着裤腿而上直入袖中,果然摸到了她的凤翎,试探着往外一拉,竟是毫无阻力,轻易破袖而出,在他掌控之下悬于空中。他大出意外,愣了片刻,忽放声大笑起来,“哈,秋往事,人人说你自在法天下无双,连师父都恨不得给你磕头,可原来,哈哈,原来也是个绣花枕头,如此轻易便能让人抢走凤翎!哈哈,师父死了,师兄死了,再杀了你,我才是自在法第一人!”语毕枢力一动,控着凤翎向她颈际疾刺而去。

      秋往事毫不惊慌,待得凤翎到了眼前,蓦地斜退半步伸指一弹,“铮”一声将之弹出老远,装在石壁上,“铿啷啷”坠落地面。

      裘之德闷哼一声,但觉浑身酥麻,虽受力不大,反噬不甚严重,可先前所受之伤尚未完全平复,顿时又觉枢力运行不畅起来。他心下大骇,忙勉力稳着气息,想故技重施再去夺她袖中凤翎,却见她指尖寒光一闪,顿觉喉头一凉,送出的枢力才刚探到她袖口,浑身却已似被抽了根底,一寸寸瘫软下去。唯有这一分枢力凭着一腔不甘,还死死扯着她衣袖。

      秋往事盯着他,忽勾起一抹微笑,说道:“卫昭的死,我还没杀过一个人,从你开始,分量轻了些,但愿大哥哥不要嫌弃。”语毕振袖转身,踏着背后砰然倒地之声步出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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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得地牢口,正欲吩咐守卫下去料理尸体,却见门口几人皆探着脖子朝外张望,不知瞧些什么,便问道:“怎了,外头有事?”

      守卫见她出来,吓了一跳,慌忙行礼,待见她似无怪罪之意,才松了口气,说道:“校场那头闹哄哄的,似有什么动静,刚才警钟还响了,却只得一声,不知可是出什么事了。”

      秋往事心下一惊,暗忖莫非王落进了督军府对方仍不放弃,忙拔腿往校场跑去。半路便见一名兵士迎面跑来,见了她叫道:“将军,方入照拿到两个贼人,在校场呢,请你过去一趟。”

      秋往事听得已被捉拿,略安下心,匆匆赶往校场,远远便听一个声音嚷道:“你那是偷袭,我没防备才着了道,不能算数!有本事你放了我,咱们再试试因果法是不是当真这么了不起!”

      她听这声音颇为耳熟,微微一讶,奔上前一看,却见柳云领着一群兵士围拥着王落,似在劝她离开,不远处两名男子背贴背站着,周身绕着数圈白色丝线,虽然极细,却似缚得两人动弹不得。方定楚好整以暇地拽着丝线另一头,笃悠悠道:“你再乱动,可便要受伤了。”

      被缚之人中个头出奇高硕的一名似是十分不服气,臂上腿上虽已勒出了血痕,却仍在奋力挣扎。忽一抬头间猛然扫到秋往事,先是怔了怔,旋即大喜,叫道:“喂,喂!秋往事,你在这儿正好,快让她放了我们!”

      秋往事早已认出此人正是米覆舟,另一个面上带着眼罩,却是许暮归,约略猜到他们来此多半与裴节有关,便对方定楚笑道:“二嫂,先放了吧,这两个不是刺客。”

      方定楚当即收了碧落丝,笑道:“这两个青天白日大喇喇跳进来,还打晕了一个人,被捉了就口口声声说识得你,原来倒真的认得?”

      柳云也面带讶色,上前道:“殿下,这个独眼我认得,不是卢烈洲身边那个姓许的么,这次的事八成和他们有关,就这么放了?”

      秋往事摇头道:“放心,他俩没问题,这等鬼祟行径,也不是裴初做的。”

      语声未落,却忽听一声呼啸,但见米覆舟纵身向方定楚扑去,硕大的身形快得化作一道虚影,挟起一阵凌厉劲风。秋往事一眼瞟见,跟着飞纵而去,势头竟不稍让,斜插在他之前伸手在肩上一搭。米覆舟上身去势骤停,双腿却刹不住,往前高高甩起来,以肩为轴凌空绕了个圈,又重重落回地上,踏得尘土飞扬,现出个寸许深坑。

      米覆舟懊恼地一甩手,怒道:“喂,你……”忽地一愣,上下打量她半晌,问道,“你怎么过来的?”

      秋往事拍着身上尘土,说道:“自然是跑过来的。”

      米覆舟瞪大了眼,叫道:“胡扯,你能跑得过我?!”

      秋往事并不理会,只道:“你想同二嫂比,趁早省省吧,刚才那一下撞上去,不死也去半条命。”说着撇下他望向王落与方定楚道,“四姐二嫂,这两个便先交给我吧。”

      王落点头笑道:“自然你做主。我们本是寻你去,周将军已回府,刚才来过,见你不得闲先回去了,定楚已问他要了手令,这便预备上路,同你交待一声,我也想问你可问出些什么。走到这儿便见这两人乱闯,叫定楚捉了。”

      秋往事道:“裘之德的事我回头再同四姐交待,二嫂便辛苦一趟,有劳了。”

      王落与方定楚知她有事,不便打扰,便不多说,当即告辞离去。柳云也领着侍卫各回岗位。秋往事招招手,带着米覆舟同许暮归回到她房中,遣退侍从,问道:“你们是为裴节而来?”

      许暮归见了她总似有些尴尬,先前一直闷闷地低着头,此时听她一问,方霍然抬头,问道:“果然在你手里?”

      秋往事摇摇头,面色也有些凝重,叹气道:“看来他果然还是没逃掉。”

      许暮归上前一步,急问道:“你知道殿下在哪儿?”

      秋往事默然片刻,说道:“先说你们,怎么跑到这儿来的?”

      许暮归显来回踱了两步,吸几口气,才道:“我自燎邦回来之后调去了齐门关,半月前一日在齐门河边巡视,偶然撞见殿下要买舟渡河,我拦下他劝了半日也劝不住,说是无论如何要往须弥山一行。我没办法,也不敢通知皇上,只好跟着他。到了当门附近,往来兵士渐多,我是独眼,引人注目,殿下便要我留下藏着,他独自上山,说好三日必还。哪知等来等去,始终不见人,上了一趟山也没寻到。我想来想去,当日同周齐将军还算有两分交情,只能找他想想办法。到了城门口正愁怎么混进去,恰好撞上覆舟,便让他帮忙带了进来。本想直接去找周齐,半路听得众人都在议论容王妃遇刺一事,才知你也到了这儿。我想你既在此,多半也去过须弥山,或许见过殿下,便来了这儿。原本我是想等天黑偷偷寻你,覆舟性子急,一跳便进来了,若给你惹了麻烦,还请担待。”

      秋往事又望向米覆舟道:“你呢,怎会在这儿?南城如何了?”

      “没事了,已用了药,只等褪痂。”米覆舟道,“棹姨也到了永安,就预备在那儿生娃。我正没什么事,李哥便跑来寻我,要我去当门关,捎些东西给你,我闲着也是闲着,便去了。到了当门又说你在这儿,便过来了。”

      秋往事微微一讶,伸手道:“东西呢?”

      米覆舟拍拍背后包袱,嬉皮笑脸地眨了眨眼,说道:“你让我同那个因果法的打一场,我便给你。”

      秋往事眉梢一挑,尚未开口,许暮归已道:“覆舟,别闹,我们有正事。”

      米覆舟缩了缩头,做个鬼脸道:“好吧好吧。”扯下包袱,先抽出斜插在内的一根两尺余长套着丝袋的棍状物,又掏出一个尺许见方的木匣,一并抛过去,跟着拔腿便往外跑,叫道,“你们聊正事,我找她去。”

      “覆舟!”许暮归高声唤道,却哪里来得及,眼见他身形一晃便已没了影。

      “随他去吧,二嫂有分寸。”秋往事无奈笑道。

      许暮归暗叹一声,只得搁过一边,问道:“听秋将军口气,似是知道殿下出事?”

      秋往事手中摸着李烬之送来的东西,猜测着里头装的是什么,有些心不在焉,待他连唤几声才醒过神,定定看他片刻,忽道:“你若真想我帮忙,便把真话说出来。”

      许暮归一惊,沉声道:“将军这是何意?”

      秋往事歪着头斜斜扫着他,说道:“你当真是在巡齐门河时遇上的裴节?”

      许暮归立刻点头道:“自然。”

      秋往事微微一笑,说道:“这倒怪了,裴节孤身一人,你带着人马巡河,居然截他不住?”

      许暮归眼神一闪,说道:“我难道对殿下用强。”

      “有何不可?”秋往事道,“当日你宁可自毁一目也要搏个替卢烈洲报仇的机会,这等执拗的性子,今日连个裴节都拦不住?不止拦不住,还跟着他跑到敌境?现在是什么时候?永安兵变,天下易势的时候,裴初在这种时候把你调到广融交界的齐门关,莫非就为让你私离岗位轻身涉险?这也罢了,跟都跟了,到了须弥山下却又由他独行,你是独眼,莫非便没多带几个不独眼的兵士么?许暮归,你既然跑来找我,何不把话编得圆些。”

      许暮归面色大变,吱唔道:“这……殿下一意孤行,我也确实考虑不周……”

      秋往事轻笑一声道:“许暮归,你可以装傻子,却别拿我当傻子。裴节这次私离没半处说得通,若是没离显境便被人发现,绝无可能成行。他从你手底走出去,一旦出了问题,你难逃罪责,他没这般不讲义气。你会同他一起出现在融洲,只有一种可能,你们是在融洲碰上,而非广莫!”

      许暮归轻轻一震,见她目光灼灼,知道辩驳无用,扭过头闷闷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秋往事接着道:“永宁崛起,容府吃了天大的暗亏,平民百姓不知,裴初岂会不知。融西却远离秦夏,又隔着一个融东,根底不稳,这会儿容府自顾不暇,正是你们取融西的好机会,裴初这个时候调你到齐门关,盘的就是这个主意吧?”见他不出声,又说道,“你多半是跑来融洲探情况,刚巧撞上裴节,不在自己地盘上,自也没本事劝他回去,唔,或者干脆裴节本也是为此事而来,顺道上一趟须弥山,甚至本没打算上山,只是半路撞上了我,才临时编了这借口!”她微微倾身,面上挂着笑,眼中却冷厉,轻声道,“许暮归,裴节被掳,该不是你们自己做出来的一出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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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过两天出门旅游,请假一周,有时间的话可能更点番外,视情况而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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