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不虞

作者:水上银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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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描



      “唉唉,真是应了那句老话。”

      “什么话?”

      “老兄,这你都不知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薛盟主虽是少年成名,但为人冷僻,不喜热闹,听说长得很好看。”

      楚敛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窗外人来人往,绿荫深深,慕清明走过来,笑看她:“少主难道不好奇薛家的事情吗?”

      “没什么可听的,大凡美人的故事里,总是会有几分神化的嫌疑。”楚敛放下茶杯道,茶香袅袅,看楼下的女子如云,有哪一个人,还比得上当年的遥湘。

      又听旁边的人道:“自遥湘夫人之后,这一等一的美人,应数现在的云大小姐。”

      “老兄说得可是江陵云家的大小姐,云家主的嫡长女,掌上明珠,谁若是娶了她,那可是八辈子的福分了,云家偌大的家业,谁娶了就是谁的。”那人说着,想是很渴盼能得到云大小姐的青睐。

      “醒醒吧你,云家小姐谁能肖想得起,多半是两族联姻,嫁给楚家的公子。”

      可不是,现在讲求的就是门当户对,什么富家小姐下嫁给穷书生都是话本子里的故事,无稽之谈。

      “论世族北秦南楚,论美人,秦家的秦月禅,云家的云竹鸢。”谈论触及楚家的时候下意识听一听,过了耳,又不过都是些老生常谈的话。

      “少主,九桀来了。”

      走上楼来的年轻人很俊朗,衣冠楚楚,茶楼里的女子目光纷纷落在他们一行人身上,像叶繁和九桀这样的年轻公子最吸引女子的目光。

      而在楚敛的身上,似乎生来就有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也许是因为她的清冷寡言,身份上的差距,楚敛没有和太多的人交好,也没有太多的人喜欢她。

      九桀走到楚敛面前,拱手行礼:“九桀见过少主,少主请移步至后面详谈。”

      “嗯。”

      茶楼是口字形的,里面的窗子大开着,中间是一方雅致的天井,清幽静谧,种了几棵碧绿的茶树,他们到临水的的那一间房间里,安静没有人打扰。

      “慕师姐,好久不见。”九桀对慕清明拱了拱手,白白净净的面容,穿着天蓝色的缎袍,有点异族人的样貌,轮廓鲜明,眼睫纤长,但是很英俊。

      他是双生子,哥哥名为九柯,是铸剑山庄收养的一对异族孩子,自幼拜了铸剑师姜笺为师,长大后就跟在楚敛身边。

      “是许久不见啦!”

      楚敛就坐,慕清明亲手给几人倒了茶水,由叶繁开口道:“九桀你关于轻描阁知晓多少?”

      九桀走到楚敛面前,收了笑意,低头道:“属下惭愧,轻描阁的消息只知道章三娘在轻描阁主事,每年的孝敬送到长安,却不知道是哪一户人家的。”

      “藏得这样隐秘,多半是见不得人的,应该不是朝廷命官开的。”慕清明推测道:“三教九流,什么不知道,青楼的消息最多,本朝严禁官员狎妓,更别提开青楼了,岂不是自寻麻烦。”

      “叶繁,你传封信给长安的傅月明,让她注意一下。”

      “属下已经给月明传过信,最多三天应该就有消息了。”九桀很聪明,想到的也多,可惜楚敛不能留他在身边。

      “滁州的事情怎么样了?”
      “少主放心,派出去的都是楚家顶尖的杀手,绝对让他有命去,无命回。”九桀笑了笑,他与他哥哥九柯不同,只要出,必然是下了死手的。

      暗杀朝廷命官,还是皇帝任命钦差大臣,这件事必须做的隐秘,否则单单就这么一条罪名,足以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叶繁想起来谢府还有个翠儿哭哭啼啼的等着,便问道:“少主,周蝶的事情怎么办?”

      “今晚就去把周蝶救出来吧,免得夜长梦多,之后问问她要不要回江陵,如若不回就算了。”

      “是。”

      九桀和慕清明一同出来,两个人走到天井,小二上了茶水来,九桀倒了一杯茶给慕清明,才开口道:“慕师姐,少主为何要管这档子闲事?”

      九桀大惑不解,少主虽然看上去脾气不坏,温和有礼的样子,可也不是什么滥好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慕清明接过茶杯,一边捧着腮,悠悠道:“我也不知道,少主究竟是怎么了。”

      “很久没见到哥哥了,上次他写信来还是在五个月前,师姐,你有他的消息吗?”

      慕清明摇摇头,接着就看到九桀大失所望的神情,道:“最近并没有九柯的消息,他很少写信你也知道,说起来,你是自作孽不可活,当年还不是因为你养的蛇吓到了三老爷,才被少主发落到晋州来。”

      楚敛身边算慕清明在内,一共有八个分堂堂主,九桀原本是跟在楚敛身边行走的,在铸剑山庄里又招人喜欢,唯一不太好的就是喜欢养蛇。

      他那时候养了条白唇竹叶青,细细长长的,一水儿的绿,还给取了名,叫娇娇,有一年突然窜出来将三爷楚帧吓了个够呛,回去之后就生了一场大病。

      后来楚三爷有什么事都不往楚敛的办公事的十四堂来了,只让人传句话,重要的事情都是楚敛过去。

      而后少主就把他发落到晋州来了,连同他的那条蛇娇娇,其实楚敛也不喜欢这东西,冰冷滑腻,长相怪异,从来不让他带着娇娇进湮华楼。

      “这也不能怨我,娇娇虽然是蛇,但它平素都是极为温顺的,如若三爷没有招惹它,娇娇才不会袭击他。”九桀觉得冤屈,又不是他指使的娇娇。

      “你也应该谢天谢地,少主没有真的让你把它做成蛇羹去赔礼道歉。”

      倒是后来楚卿见到九桀都是躲着走的,她原本对这个同样异族样貌的人很有好感,但知道他养蛇之后,避而远之。

      周蝶百无聊赖的坐在柴房的窗子下,忽然听见有人开锁的声音,声音很小,她立刻尽量把自己缩起来,这几天,那些人来了就是打骂她,她真的是怕了。

      “周姑娘,是我。你把这件衣服换上。”紧接着叶繁就从门外扔进来一身小厮的衣裳。

      “换好了,接下来怎么办?”周蝶走出来,头发也束起来,垂着手低着头,身形矮小很像一个小厮。

      “你装作我的小厮,跟着我走就是了。”叶繁一边说着,一边将柴房上的锁又锁了回去。

      周蝶跟在叶繁身后,低垂着头,心跳的噗通噗通的,偷偷瞥了一眼那些打手,五大三粗的汉子,前面斯斯文文的叶繁,怎么看也不像能打得过那些人。

      门口的女子看见有客人往外走,便挥着帕子娇笑道:“公子以后可要常来啊,千万别忘了我们姐妹!”

      “那是自然,美人儿可要等着本公子。”叶繁扳着女子的脸轻轻的亲了一下,那动作流畅又自然,完完全全的一个纨绔子弟。

      周蝶瞬间惊得睁大了眼睛,面红心跳,叶繁回头淡淡撇了她一眼,她立刻又低下头去,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周蝶脑袋里却想着叶繁方才的样子,平日里稳重又成熟的侠客陡然变成了轻浮的登徒子,难道这里的男人都这样,明明,明明之前还是个正经斯文的公子。

      叶繁很顺利的把周蝶带了出来,这其实很容易,结果周蝶从出来后就一直不说话,叶繁也想不明白她怎么了,好几次他都以为她又丢了,跟在后面悄无声息的。

      “小姐。”

      “翠儿,没事了。”周蝶现在的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翠儿一碰她身上就听见她喊疼,拉开袖子一看,她家小姐的手臂上都是横七错八的伤痕,翠儿抬头一看自家小姐居然还在笑,眼睛一酸,眼泪就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

      “别哭了,你看,好在全须全尾的回来了。”翠儿抽泣着,又被她逗笑道:“小姐哪里有什么须尾,又不是兔子。”

      “周姑娘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晋州这地方风水不好,我打算带翠儿去长安看看,古都啊!”

      众人无语凝噎,简直匪夷所思的周蝶一派的天真,这一个多月的路程她也是跟着过来的,有多辛苦难道不知道,晋州城外就陆陆续续来了不少无家可归的难民,真不知说她胆子大好,还是愚蠢的好。

      九桀挑了个机会找到楚敛,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少主,我看那女子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为何救她?”

      楚敛弯了弯唇,笑道:“你们难道不觉得她很有趣吗?”

      众人:“……”

      哪里有趣,分明就是傻。

      回到谢家三日后。

      楚敛盘腿坐在窗边的塌上,正端着一本书卷看,日光照在她的身上,蓝色的衣袍衬得手指白皙。

      叶繁面带微笑,敛衽行礼道:“回少主,查到轻描阁的幕后主子了。”

      楚敛放下手里的书卷,抬头问道:“是谁?”谁能有这么大本事,居然逃过了楚家的耳目。

      “是燕都西厂的督主,卫衣。”叶繁皱了皱眉,这位他们可惹不起,谁不知道西厂的狠毒。

      楚敛茫然,手指慢慢抚平有些卷皱的书页,蹙眉道:“卫衣是谁?”

      “卫衣九岁进宫,至今已经有差不多二十年了,祖上便姓卫,后来护驾重伤,成了新的太监总管,当今陛下便允他做了西厂督主,如今可以说是,权势滔天。”

      说到这里,叶繁眼皮微微一跳,他曾见过这个西厂督主,虽然站在哪里不说不笑,人长得也斯文也好看,却真应了人不可貌相这句话。

      “就是喜欢西府海棠的那个。”卫衣此人生来倒是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怪癖”,其中之一便是性喜西府海棠,不男不女的阴阳人,喜欢个花草似乎也没那么怪异了。

      灰白色的信鸽落在笔架上,小巧的脑袋上一缕淡灰色的绒毛,黑漆漆的小眼睛不停的看着四周,右脚上系着一支细竹筒。

      楚敛解下竹筒,里面是一卷纸,写着的,也许就是她最后的命运,眸中瞬息万变,似乎结了层厚厚的冰霜。

      从锦囊里倒出一些鸽食喂给信鸽,又在杯子里添了水,等它吃饱喝足,楚敛只在信纸上写了二字,想着又添了几个字,用了蜡漆封了竹筒,重新系回它的腿上,将它捧到窗子边往上一扔,小鸽子扑楞楞的飞走了。

      窗前竹风摇曳,皓月当空,天气日益转暖,夜晚也没有当初那么凉了。

      “楚敛自然一切都听父亲的。”

      印象里最深的一句话,楚敛说了成百上千次,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对着妆台上的水银镜一遍一遍的练习。

      嘴角始终带着略微的上扬,眸子中除了服从以外,看不出其他任何神色,一丝一毫的恨意都看不出来。

      真是不容易极了,日日唤着父亲二字,楚敛几乎快咬破舌尖了,她对楚虞好,对楚卿好,对所有的楚家人都好,是一个合格的楚氏少主。

      楚肆的偏袒与苛刻,造就了楚虞和楚敛不同的人生,父母在孩子的少年总是影响那么重。

      是夜,月上柳梢头。

      江陵,楚府的殷斯展开信笺,只见上面只是一句简短的话。

      真的开始了呀。

      手指微微一颤,眸底幽深莫测,少主果然还是决定了,明明早就猜到的结局,可此时此刻看见少主的亲手信还是,仍觉得不可思议。

      少主心里终究是不好受的,最后一个字竟无端拖出些尾端来。

      殷斯摘下三月桃花写意绢纱灯罩,将信笺放到烛火上慢慢吞噬殆尽,本来有些微弱的烛火突然肆虐张狂起来,映得殷斯眼眸阴沉有些微亮。

      清溪小筑

      楚虞的病越发的严重,可他只关在房中静养,外面什么风云变幻丝毫不理会,他要做的只是暴风雨来临之时,关上窗子,回到他的书桌前,看他的书罢了。

      不过将死之人,有什么好不好的,惦念的人,总也不在,知道她好就可以了。

      既言是情,便总是念念不忘。

      楚虞很多事情都知道,可他就当自己是聋子瞎子,听不见看不见。

      他捂着胸口,疼得他无力呼喊,眼前渐渐的模糊,什么都看不清了,他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真的心疼。

      他吃东西很少,也许是吃药太多了的缘故,他的胃口也很刁钻,自己不挑,但味太浓的熏得他吃不下,味道太淡的又无法下咽。

      他也说不好自己想吃什么,每次都是只吃几口,而且都是少油水的,他又不总是出去晒太阳,皮肤透明的白色,甚至舌苔也是透明的无色,更加的孱弱。

      父亲很关心他,但每每来到他这里,都是只坐了一会就走了,楚虞隐隐能听见父亲心里的叹息声,他觉得对不起父亲,但想一想,还好还有楚敛在,至少不至于后继无人。

      “十一有没有送信回来?”

      祀衣迟疑了一瞬,道:“听管家说,送回来过口信,大约要在晋州停留一个月。”

      “晋州那地方乱,十一若遇上危险可就不妙了。”

      “公子不用担心,少主武功高强,身边又有人保护她,怎么会有事呢,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触犯楚氏少主,您说是不是?”

      楚虞点点头:“你说的也对。”

      “禀少主,九桀求见。”

      “进来。”

      “少主,九桀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事关轻描阁。”

      楚敛有些疑惑,一个太监开得青楼,有奇怪事应也很正常,开口道:“什么事?”

      “属下怀疑有人利用轻描阁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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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题目没想五个字的,可是第一个这样起了,后面就像强迫症一样,非得要起一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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