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问剑道

作者:曰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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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来使


      三、
      四艘船舟划破天际,宛如四把刺穿天穹的利剑,一路不惧地高歌前进,光明正大地暴露在桃月旖旎却略显清冷的阳光之下,亦多年之后,再次显于大好天下不知凡几的百姓眼中。

      ‘仙人’的存在早已不是秘密,然而每每见识,总是会忍不住膜拜感叹一番。

      天舟能够运行全靠法阵加持,以强大的灵石法阵构成一组巨大的‘发动机’,辅以多重木材建制而成,虽然外表是普通舫船的模样,内构却多有不同,当然置于水中亦能畅通行驶。

      到达寅庵龙之城的行程定为了七日,沿途跨过大半个洪魏国,然后进入另外一个国度,经过数城之后就是寅庵龙的边界了。

      好不容易出了山门,那些平常除了修行就是任务的年轻弟子们仿佛挣脱了缰绳的野马,纷纷拿出自己存灵石买下来或是长辈赐给自己的飞行法宝,欢呼着冲入天际。

      飞翔怕是任何人都想要尝试的东西,而这些已经拥有了这个机会的‘人’,日日盼着时机就来。

      一时间四艘天舟身旁,出现了许许多多的挟苍蝇’。

      鉴于首次任务那苦不堪言的经历,秀清一回去就央着师父教自己控制飞行法宝的法诀,磕磕绊绊学会了。这次她则想着把葫仙放在一边儿,先与衡怆磨合磨合,踩着剑行于空中是得到它后,一直非常想要做的事儿。

      入手的是衡怆那股独特的触感,剑刃的寒冷下是一团缓缓灼烧的热源,那是矽亘月石久经熔岩掩埋形成的‘火源’,寻常人等握了此剑就会被一股焚烧之感烫伤。而与衡怆‘心有灵犀’的秀清则只会感觉一阵温暖涌入丹田。

      玄色的剑已经知道了自己主人的想法,三年之间,秀清与衡怆建立起来的连接愈发密切,所能感受的思绪也清晰了不少,不似原本那般单薄微弱。

      衡怆诞生不过四年,一把‘新剑’,秀清是它第一也是唯一的持有者,它是为了秀清降临,天生赋有灵性,同秀清自然是心意相同。

      兴奋的跃跃欲试一股脑闯进了神识。

      无需多说什么,抬脚跳上了已横在半空的玄剑,触感丝毫不见别扭,仿似踩着平地一样,牢牢地黏在上方,除非愿意,否则绝无坠落的可能。

      短促的振鸣传入舫舟时,伴着一串清脆的奋然笑声,挂在船栏的青衫孩子融入了风声,化作黑与青的残影急速攀升。

      玄泯微眯着双眼,柔软又纵容地笑望已经站在了相当高耸位置的孩子,初次印象中孩子那瘦小而腼腆的神情终于展露了本有的性质,热血积极且开朗。

      心细温柔如穆修,对自己的小师妹必定是掏肝掏肺的好,因此总会忍不住担心忧虑,生怕小师妹失了笑容,好似方至归仙那时,处事待人样样小心翼翼得过分,甚至话语也轻得如同羽毛,仿佛恐惧多说了话就会惹怒他们一样。

      像极了长年处于家暴,敏感又怯弱的可怜孩子。

      一想到小小年纪便早慧多虑至此的小师妹,穆玄泯就会思考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才会让秀清,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手脚生满老茧,浑身上下遍布淤痕。

      每思及此,玄泯对秀清的疼爱就加重一分,打定了主意要好好补偿好不容易遇上的小师妹。

      ‘原形毕露’的秀清此刻却没空感动时时刻刻有人将自己放在心上,甜蜜微凉的三月风萦绕着衣襟,拂过面颊,钻入发髻的缝隙之中,绣娘灵巧白皙的双手一般解开缠绕着的发丝,任凭其流淌。

      比之真正的御剑飞行,御空术简直是小巫见大巫,畅快淋漓的逍遥自由之感远胜不止,一刻不停地激荡着秀清稚嫩又热血的魂魄。

      或许是夸大其词了,但明悾秀清,生来就是为了体验这种生活的。

      居高临下地俯瞰着隐在透明雾霭中的辽阔远方,秀清仿佛与衡怆融为了一体,哪怕清风阵阵袭来也不见颠簸震荡,青色的衫摆高高扬起,远远看上去如同一团自由自在的青色游云。

      一——
      二——
      三!

      默念三次,提起勇敢,好像第一次离巢啪嗒翅膀的雏鹰,一鼓作气地冲向天际,不成功便成仁。

      各自展示自己财富的修士们只觉得一道极快的青风自身边一闪而过,尖锐又热气腾腾的灵气扑面而来,带起了一阵热浪,恍如噼里啪啦的激烈火苗,不断朝外喷吐着灸热的火舌。

      三年中勤勉修炼外加频繁出任务,秀清于剑的领悟长得快,何况她自己算得上天赋异禀,似乎天生便适合剑修这等万分艰难,比之寻常修士却更为热血激荡,并且主动高昂的道路。

      这让三年前的炼气四期提升为了六层,正式进入炼气中期。

      实际上一个大门派的元婴期嫡传弟子,自身亦天资极佳的修士,三年提升三四个小境界简直不在话下,难的只是道心的循次渐进而已。

      秀清三年加进两个小境界这事儿算不得多么轰动,甚至已经十分缓慢了,但有一点莫忘了,她是一名剑修。

      众所周知剑之修者的修行困难之处,而她不过三年便连晋两级,现下居然隐隐摸到了外放剑气的门槛,实在不得不佩服得五体投地,感叹连连。

      不过怎么夸她‘剑修奇才’,仙界总是会忍不住想起百年前真真正正意义上的‘天纵之资’。

      青宗界剑修第一人,人称:‘若水归海’的云晟靖天。
      英才盖众,众士慕仰,若水之归海。

      三十余年结丹的霍偃之涟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资质,而身为剑修却不足半载便踏入金丹期的云晟靖天则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旷世奇才’。

      曾经也轰动一时的剑修——如今排名举世闻名剑修榜榜眼位置——花琚节文湄也足足花了七十余载才结丹有成。两方一战之后,后者辞了榜首,退居次位,至此无人撼动,可想而知这位人儿亦是不可多得的英才。

      所谓第一泓泽,觚(gū)罍(léi)第二。

      第二把剑——觚罍即是‘天冬雷霆’花琚节文湄的佩剑,意指其天霸一方的变异灵根‘雷’属性的资质。

      更多的人则更欢喜喊他——没错是一个‘他’——‘花容月貌’或是‘花仙子’,至于原因嘛,似乎是曾有人这样形容过他:
      ‘花颜颦眉岂不怜,
      荣鬓笑语云雨散。
      月半乌啼兮易改,
      貌昭昭阳和风月。’

      由此可见花仙……不,花修士的容貌绝非一斑,于是当年有人哭爹喊娘求他似红怜赤子真君那样修媚术,咱们就暂且不提及了。

      头下脚上的惊险旋转引来了四方吸气,做出了此等危险举动的青衫孩子却犹不自知,爆发了一阵清脆的大笑声,就差个不羁的拍大腿了。

      御剑‘仪式’持续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咱秀清才扶着船栏下来,可见心绪极为愉悦地一路蹦蹦跳跳,丝毫不害怕地嘿嘿直笑,被自家四师兄狭促地拐了一肘子后还捂着嘴偷笑,显然是自豪极了。

      温润的玉兰色衣袍随着穆玄泯下蹲的举动摆出柔和的弧度,他伸手理秀清软绵的乌发,轻柔地为她束了发髻,无奈又纵容地说:“下回可要与师兄说一声。”

      圆圆的大眼睛眯成一条缝儿,秀清露出了一个见牙不见眼的笑容,应承了下来。

      “啊——”

      纪宗承玉色的轮廓贴上了绯红的余度,他指着不远处,坚固恢宏的城邑边缘在如梦似幻的朝霞之中浮现。“终于出了山门!”难得宗承以这种罕见的认真语气说话,可惜下一句话又让他方才建立起来的形象迅速倒塌。

      微带着哭腔:“整日闷在归仙都要长草了好吗!”

      **

      又是一个夜晚。

      星月偏远,灯火阑珊,深邃的幕间辰目熹微,哨兵穿行的城墙坚硬高耸,似乎完全无需这些注意力明显不在防卫的兵蛋子来固守。然而与身旁那四艘巨大的‘舫舟’一比,城墙生生矮了一截,一刹那间黯然失色了许多。

      秀清等人三日前离开了洪魏国的王土,踏入了这片尊为‘齐德’的国度之中,傍晚之前征得了这座边疆都邑的许可,将四艘天舟停靠下来。

      白日造成的轩然大波延续到这个时辰,齐人似乎没怎么见识过真正的‘仙人’,归仙天舟经过此处所制造的喧哗和讶然远胜他地,这完全是他们先前未曾预料的。毕竟如今这个年代,修仙者的存在本就不是啥稀奇的秘密了。

      “不知师姐何时回来啊……”下巴抵着窗檐,肉肉的腮帮子丸子似地鼓起,秀清双臂挂在窗外,羡慕地幽幽叹了声。

      视线拼命顾及的位置灯火透明,悠扬琴声若有似无、缠绵悱恻,鼻尖甚至嗅到了那飘洒三巷的清酌筵席,脑海中浮现了惊艳四座的美丽舞姬笙歌起舞的曼妙舞姿,真真是向往极了。

      “就是!就是!”

      附和的大叫声惹得轻捻白棋的穆玄泯无奈失笑,宗承气呼呼地喊:“这不公平!我也想与师姐一同去嘛!”二愣子开始发挥优越的撒泼打闹功。

      引发了一场足以轰动的震惊之后,都邑那方立即派出了使节与归仙这方接洽,真诚地恭请仙长至城中一叙。

      仙界与凡人接触时,一向主张‘以和为上’,塑造修士平易近人的形象为根本,是以并未拒绝,甚为隆重地派遣了算得年轻一辈中的‘一姐’——霍涟濯大师姐赴宴,可见是极为上心了。

      那些师尊就没必要出马了,分别六个元婴真君好好地呆在天舟深处没挪动,就是爱凑热闹的掌门与大长老二人亦没有心情,他们正等着前往寅庵龙好好施展手脚呢。元婴期修士不可随随便便动手,好不容易逮着了机会还不可劲儿地往里折腾。

      玄泯也知拘着这两团小火苗无异于拔了翅膀的雏鹰,白皙指腹间一枚白棋落下棋盘,对那相互哀嚎着的人儿说:“别急,过不久便是寅庵龙了,到时随便你们二人疯闹。”

      一边与对弈之人拱手微笑:“承让了。”

      那人亦微微一笑,略显平淡的五官线条却极为温婉柔和,一笑起来正如五月轻柔舒适的晨光。琳琅颔首,良善纯诚,转头附和道:“玄泯师兄说得在理,而且应邀宴席不见得是一件有趣的事儿。”

      “嗷!”纪宗承失落地大叹一声。“琳琅师姐居然也这样说!”

      比较二根经的纪师兄,咱小包子却考虑得多,想到自家不善言辞的师姐面对一群‘如狼似虎’、瞅着修仙者跟看猴子耍戏差不了多少的凡人就怎么也羡慕不起来了。

      此时被自家小师妹惦念着的霍涟濯,正处于一片水深火热之中。

      眼前是管弦丝竹、曼歌起舞的绮丽光景,身着薄衫的舞姬花枝招展,献出自己最为美妙的舞姿,看得人如痴如醉、若坠花梦。鼻尖是醇厚陈长的浓郁酒香,似乎是顾及她的女性身份,手中酒觥里头盛满了温和甘爽的甜酒。

      天知道一向‘冷清自持’的霍涟濯,生平最爱刺激够味的烧酒。

      ‘带些回去吧,秀清小可爱肯定会喜欢的……哼,还有宗承那厮。’

      恍惚间,冰冷的酒觥被人抽走,复又重新回归,但已经不是同一款了,因为那刺激鼻腔的辛辣味道自发地窜入了鼻端,熟悉的强烈气味让味蕾蠢蠢欲动。

      抬头面向含着一种热情混杂着小心翼翼神色的男子,嘴边溢出了丝丝微不可见的笑意,点了点头:“多谢。”

      齐冕彻一副‘此生足矣’的表情开始傻笑。

      “尊贵的仙长,下官敬您一杯……望、望您美貌永驻、驻,长生不老!”往日精明狡诈的官员面对此等人间难有的‘仙子’也不免语无伦次,相较之下往日的美人真真黯然失色、不及千万之一。

      ‘又来了。’

      这已经不是这个人敬自己的第一杯了,修士优良的记忆力告诉涟濯,这位自我介绍姓‘程’的官士用了各种理由接近了自己整整五次,这回似乎是终于找不到贺词了,随便扯了两句。

      对待某些方面,意外十分迟钝的霍涟濯实际上也想不到,往日这种宴席,桌子的另一头不是秃顶的糟老头,就是比自己年轻又才华横溢的青年才俊,能开心那才见鬼了。就算是女人,也就是下方那些只能随便看看的舞姬歌娘,又不能抱上桌,是吧?

      可是如今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坐在对面用膳,稍微抬一下眼就是让人心生愉悦的容貌举态,平素吃到吐的佳肴也变得异常美味起来。

      何况还是‘仙人’啊!
      传说中无所不能的仙人啊!

      程官士按捺住心底的激动,视野中出现了几根家中最美的姬妾、青楼酒馆最富盛名的花魁名伶亦比不得的透白指尖,映衬着青色的酒觥,更是叫人恨不得揣进怀中好生抚摸一番。

      “蒙承程官员吉言。”嗓音也是这般婉转动人,光明正大地注视那张让人朝思暮想的轮廓,程官士心中又是惊艳又是不可亵渎的凛然。

      该有的尊重是绝对不缺的。

      被程官士这么一带动,又是一轮敬酒祝词,所幸霍涟濯手中的是心目中的玉琼,不然喝那文绉绉又没味道的甜酒,她早就二话不说地拒绝了。

      她酒量很大,修仙者除非自愿着醉酒,否则也绝对是千杯不倒,可涟濯受不了的是这闹哄哄的气氛,转首对齐冕彻以及两个筑基修士打了声招呼,嘱咐他们好生应酬,便差了随侍让她出去透透气。

      辞退了脸蛋酡红的侍从,霍涟濯倚着柏树的枝干,清新的苍翠之香萦绕着鼻尖,顿时吹褪了室内的闷热噪烦。

      闭上眼呼吸了一口气。

      一瞬间,满腔植香令她不由想起了师父,师父的青色衣衫以及身上干净的竹香,然后逐渐忆起了归仙轻松又舒服的日子……涟濯平静了下来,时刻放出的神识捕捉了两道人气往这边儿来。

      筵席期间还在外头的,不是出来透气的主宾就是往来的仆从,可往她这儿来完全没道理。

      涟濯所处的位置较为偏僻,花草茂盛,哪怕是步道也就延伸到十步开外而已,身后又是宽厚的柏树,完全不是出来透气的人会选择的地点。而且她还记得不远处有一个亭子,正靠着池塘,显然更适合驻步休息。

      略想片刻,她施了一个障眼法,以至于那两人走到身边也没有察觉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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