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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的奥利奥啊
四因为你是我的奥利奥
人们总是不厌其烦的歌颂着月光,那明媚的恬静的缀着流云披着青丝的姑娘,歌颂她点亮了漫漫黑夜的那丝晨光。
其实啊,照亮城市的,从不是月光。
她只是温柔的抚着黑暗里啜泣的人们的额,低声轻语的说了句,我在陪着你。就优雅的将赞誉戴上王冠。
那些路灯,那些追光,那些霓虹灯,那些万家灯火,缄默着凝视着诗人的笔谱下月的赞歌。
然后心里一阵翻腾,继续照耀着狂欢的城市。
所以啊,照亮未来的,也总在不经意间篡改。
1
两个人坐火车,枕着车轮撞击铁轨的规则的声响,一路向北。在临晨的黑暗的车厢里,他睡不着,坐在狭小的铺位边上,久久凝视沈骞酣睡的面容,将掀开的被子轻轻给他盖上。
窗外透着晨曦的山峦蜿蜒起伏的蔓延至地平线的尽头,黑的深沉,黑得深邃,像是从土地的心脏里生长出的巨大力量。怀里的球球被动作惊醒,摇了摇身子爬了起来,脑袋上的毛耷拉着,舔了舔林葭的手指。
他坐上这列火车,踏着轰鸣的铁轨声一路疾驰,火车尚有轨道指明方向,他却在狭小的生活里彻底的迷了路。
林葭,你活的不累吗?
他想起沈骞上车前惋惜的质疑,不禁低下头自嘲的笑了笑。
我累啊,我怎么不累。可又能如何呢?
沈骞侧着脸微眯着眼,无言的望着车厢里恬淡流动的空气。
下了火车,又搭乘客车,终于来到母亲从前居住的小镇上。
林葭见到多年前熟悉的场景。初秋的北方天气微凉,油漆涂抹在这座荒城般的小镇上,铅灰色的矮楼房中间夹杂着一条条年代久远的陋巷,小卖部门口挂着被风吹得刷刷作响的塑料布,街道上的积水悠悠的打着转。
他们在田间小路走着走着,高大的植被长满了两旁,树叶间隙的阳光呈柱状斜射进来,随着步伐的移动而闪耀。一旁不知名的庄稼大片大片的在饱和的光线下伸展身躯。黑壤与金边整饬的平行到天边。小路蜿蜒曲折,漫长的没有边。
“你辛辛苦苦拍下来的录像带真的就此作罢吗?”沈骞嘴里叼着狗尾巴草走在一旁
“嗯,他说得对,我们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我做再多也无济于补,我祝她幸福”
沈骞嘴角上扬的笑了起来,他勾住林葭的肩说,这才对嘛
林葭也转头微笑,一笑泯恩仇。你看夏天都要过去了,和燥热的太阳一起轰轰烈烈的离场。
“你小时候就在这生活吗?”
“嗯,这里景色很美,和记忆里的撷取的画面一样。”
“蓝天白云,我的少年啊!”
林葭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又继续道“小时候仲夏的月光照亮了一泊泊梦魇一般的湖,水面如镜闪烁着丝昂般的柔润光泽,水蜘蛛细长的腿在水面触起一圈圈水纹,轻轻扩散之后被深入湖心的芦苇茎阻挡,波纹弥漫到更广的月色中去了,黑暗中簌簌的芦苇穗子被皎洁月光照出紫蓝色茸茸的光晕,随歌谣一般的晚风窸窸窣窣的摇晃,犹如婆婆的摇篮曲。”
“外婆晚上做好了饭老远的喊着我,我一路小跑踏过丛生的芦苇,奔向炊烟袅袅的屋子。“
沈骞聆听着,不禁构想起了画面,叹道“真美”
“是啊美的让人伤怀,一眨眼母亲突然就不在了,剩我一个孑然一身的过。自己生活自己照顾自己。”
“奥利奥,谢谢你!”
沈骞愣了愣,半响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谢我?“
“因为你对我很好啊!哈哈!“他快步往前,跃起身子采下盛放一朵花,倾斜的阳光洒满了他的眉眼,在逆光下唯美。
“你是我的契约小宝宝啊!不照顾好你怎样敢说劳资叫塞巴斯啊!还有,为什么叫我奥利奥啊?”
他拈着那朵素白的花背过手去,衣袖轻轻在夏风中抖动唇齿轻启笑靥如花,往后退着拉开距离后挥舞着手大笑道“因为我是牛奶啊!”
“牛奶?”
“扭一扭,舔一舔,泡一泡!哈哈哈!”
“好啊你敢占我便宜!”他说完就跑,留下一串串风铃般的笑声在田野间回荡,后面的沈骞骂骂咧咧的追着,如一幅流动淡然的时光侧写
因为你是我的夹心奥利奥啊
扭一扭,舔一舔,泡一泡
2
他们住在紧挨着郁郁葱葱的林溪旁的一间农家客栈里,淅淅沥沥的小雨霏霏连绵的下着不停,晕开了远山翠绿黝黑却又朦胧的视线,山溪和着潺潺的水声哗啦啦地回想,嶙峋的蟾石被雨水冲刷得透亮刷的硬朗,沉淀的山的纹路纵横交错像一张饱经风霜的沧桑脸颊,聆听着空灵辽远的鸟鸣,声声悠扬,声声寂寞,声声空旷。
林葭轻轻推开陈旧的范着岁月色泽的小木窗,微微能嗅到檀木发霉的典雅香气心旷神怡,天放晴了,蓝天与白云如浮着白色冰山的大海,蓝的像酒,深沉,醉人,醇郁无边,阳光是清凉的洒满了无边无际的山野,那些鲜绿色湿淋淋的饱和充沛的要流淌的岸边似的。
青石板路弯弯曲曲地通向深渊的森林深处,深得在视线尽头消失的无影无踪,楼下洗漱完的沈骞举着厨房蒸的热腾腾的包子挥着手朝他示意,他也挥挥手合上木窗良久的笑意。
叠好了被子便下楼草草的吃完早饭后从口袋里抽出餐巾纸擦拭嘴,含糊不清地说道。
今天就能到了我已经买好了,明晚的车票。沈骞微笑不语。
他们坐上环山公路大巴一圈圈绕着山峰深入腹地,车上他俩百无聊赖,彼此打趣聊以消磨时光。
山路崎岖,一路上颠簸难忍轰鸣的老旧巴士的噪音大的出奇。林葭略有些晕车,开了窗户的小缝呼吸着凛冽的空气。
“很难受吗”沈骞打开了一个红色的塑料袋整装待发似的,好像林葭不吐点什么都对不起他的架势。
“没事,我吹吹风就好了。”他把头紧靠在窗边,额发被风儿吹的狂舞。
“我包里有晕车药”
林葭服了几粒晕车药后稍稍好转,可迷迷糊糊的人也晕了起来,眼前的景致缓缓下沉最终堕入一片黑暗。他砰的一声靠在了沈骞的肩上,沉沉睡去。
沈骞不敢挪动身子,就这样让他靠着,心里说不出的怪异暖流,暗潮下的水波纵横起伏。
他睡着的样子真安静,眉眼上依稀残存些许稚气。还从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过他呢,他真想伸手去摸摸他的嘴唇,他的睫毛,他的短发。
很幸福,不是吗?他这样想着扬起了嘴角。凛冽的风儿欢愉的打着节拍跳动着步伐。他小心翼翼的伸手想勾住却又不敢,犹豫不定的变着姿势,龇着牙重大突破似的搂住了林葭的肩,林葭静悄悄的没有动弹。
他不自觉的哼起朴树的那首《那些花儿》那回荡在山林的清澈嗓音。
真好的阳光,斜斜的洒满山峦,洒满他的心语。就这样慢悠悠的开吧,他想。
就这样慢悠悠的开吧,开到夕阳生起,开到月光倾洒,开到牵牛花烂漫,开到时光苍老。开到他还嘴角上扬,开到他还尚在身旁。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想她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她还在开吗。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去呀。
她们已经被风吹走,散落在天涯。
有些故事还没讲完就算了吧。
其实那一刻,我从未睡去
4
母亲生前最不喜喧嚣,总是心心念念着她记忆里那片如诗如画的桃花源林,她总想有朝一日能回来,回到这在梦中都已朦胧的景致,看漫山遍野的山茶开到荼蘼。
她那般丁香一样生如夏花的多愁女子,终了在生命的尽头得以安躺在山川的怀抱,也算了却了一桩心愿。母亲她日日夜夜聆听自然的歌唱,一定不觉寂寞吧。
大雨冲刷后的山谷翠绿的快要渗出似的,黑壤稀松柔软踩上去微微下陷。沈骞随手摘下身旁的一片绿叶,放在鼻尖轻嗅清新芳香,没有城市车水马龙的尾气的呛人,没有发酵的淳郁酒精的沉溺,是那种凉入灵魂的清冽和洗涤。
母亲的墓静谧的矗立在角落旁,碑前安静的摆着一捧茶花,几片花瓣戚戚然的被雨疏风骤打落。
林葭望着那捧茶花自嘲的笑了笑,母亲平生素爱茶花,除了他,这世间只剩父亲知道。
他来过了,可母亲不会知道,再也不会知道了。她托付一生的男人终于在他死后陷入漫长的无法自拔的残忍怀念,他回头想要补偿,却也不过是为了那些于事无补的悔恨徒增伤悲。
真是可笑,却又可恨。林葭跪倒在墓前,轻轻扫开那捧花,放上他刚刚摘得野花。
“母亲早已不爱山茶了,她更爱的是野花的平淡,茶花那样明艳,却也不过过眼云烟。”
“母亲临终前的那段岁月双目失明,听力衰退,但一直牢抓着我的手念叨着你,我在她耳畔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父亲来了,父亲来看你了,她才平静下来,还要下床打扮说自己不漂亮了你就不会再爱上她了。”
沈骞静静听着,心里不是滋味,深吸了口气转移视线,却只瞥见远处樟树下一依靠的男子身影,依稀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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